東廂房的青瓷香爐剛吐出第一縷沉水香，我便被廊下沙沙的掃雪聲驚醒了。"山長，

巡鹽御史大人的拜帖。"書童硯秋捧著灑金箋進來時，窗欞上的冰花正映著天光流轉(zhuǎn)。

我摩挲著帖上"如海頓首"四字，忽聽得前院傳來朗朗書聲："治大國若烹小鮮，

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這是今春新收的寒門學(xué)子在晨誦。三年前我辭官南下，

原想做個閑云野鶴，誰知這些年輕人硬是把荒廢的河神廟改成了書院。

如今清晏書院的白玉蘭開遍二十四橋，倒成了江南士子心中圣地。"備船吧。

"我將拜帖收入袖中，銅鏡里映出兩鬢微霜的面容。穿越成林如海叔父已二十載，

這副身子倒是比前世那個熬夜寫論文的教授強健許多。畫舫才過小苧蘿村，

便見碼頭上烏壓壓跪著片鹽丁。林如海緋袍玉帶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他身后稅吏正將成箱賬冊搬上官船。"叔父請看。"船艙里茶煙裊裊，

林如海從袖中取出本藍皮簿子，"這是上月鹽課司的出入賬，明面上每引課銀三錢，

實則..."他修長手指劃過某處墨跡，"各場灶戶實繳五錢，多出的全進了王運使私庫。

"我望著窗外運鹽河上連綿的檣帆，忽然想起前世在故宮見到的《兩淮鹽法志》。

那些發(fā)黃的紙頁里，原來每個墨字都浸著血淚。"明日讓沈硯去泰州分號。

"我蘸著茶水在案上畫了個漕運圖，"聽說王崇禮的侄兒最近常往普濟禪寺跑？

"林如海眸光一閃。當(dāng)年那個在翰林院被老學(xué)究們刁難的新科進士，

如今眼角已有了刀刻般的細紋。他突然深深作揖："侄兒代揚州百姓謝過...""且慢。

"我扶住他胳膊，聽得艙外傳來悠揚的棹歌。幾個鹽丁正赤腳踩在冰碴子里拉纖，

號子聲混著寒風(fēng)刺進骨髓。"清晏書院今年有十七個學(xué)生要赴秋闈。

"我慢慢轉(zhuǎn)著手中定窯茶盞，"聽說鹽政衙門還缺幾個書辦？"臘月廿三祭灶那日，

沈硯從泰州帶回個烏木匣子。揭開裹了三層的油布，竟是本《金剛經(jīng)》抄本。

我對著燭火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