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夜的泡面“世界上真的有人會無條件喜歡你嗎?”點開這個問題的時候,
我正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外面是瓢潑大雨,屋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靜。
“世界上真的有人會無條件喜歡你嗎?”呵。如果半年前有人問我這個問題,
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她:別傻了,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所有的喜歡,都是有條件的。
要么圖你的錢,要么圖你的顏,要么圖你能提供的情緒價值,
要么圖你身上那些能讓他/她炫耀的標(biāo)簽。實在不行,圖你是個老實人,適合接盤,
也算是一種“條件”。至于“無條件”?那是什么?圣母瑪利亞普照大地嗎?別逗了。
我活了二十七年,踩過的坑,見過的鬼,比走過的橋都多。原生家庭就不說了,一地雞毛,
從小教會我的是“想要什么,就拿等價的東西去換”。愛情?更是笑話。上一段感情,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非我不可的男人,在我生病失業(yè)、最需要他的時候,
卷走了我僅有的積蓄,消失得無影無蹤。理由?“我承受不了你帶來的負(fù)能量,
我們需要冷靜?!崩潇o。多體面的詞。所以,
當(dāng)陳默第一次對我表現(xiàn)出那種“不正?!钡暮脮r,我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感動,而是警惕。
那是三個月前的一個雨夜,和今晚很像。我因為一個重大失誤被甲方痛罵,連帶丟了工作。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發(fā)現(xiàn)鑰匙……不見了。站在冰冷的鐵門外,
雨水順著頭發(fā)狼狽地往下淌,渾身濕透,胃里空空如也,手機(jī)也快沒電了。那一刻,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垃圾。絕望、委屈、憤怒,一起涌上心頭,我蹲在門口,
把臉埋在膝蓋里,無聲地哭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shù)挠旰孟裢A?。我抬起頭,
看到一把黑色的、有點舊的大傘撐在我上方。傘下是陳默。陳默是我隔壁的鄰居,
一個在附近寫字樓上班的普通程序員。我們認(rèn)識快一年了,但說過的話,
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句。他給我的印象,
就是那種典型的“老實人”——穿著萬年不變的格子襯衫,戴著黑框眼鏡,不愛說話,
看見陌生人會有點臉紅,每天準(zhǔn)點上下班,生活規(guī)律得像個鐘擺。說實話,
我以前甚至沒太正眼瞧過他。覺得他太平凡,太無趣了。此刻,他舉著傘,
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我。鏡片后的眼睛,閃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光。“你……沒帶鑰匙?
”他問,聲音有點小,還帶著點不確定。我點點頭,聲音嘶啞:“嗯。
”“那……先進(jìn)來躲躲雨吧?!彼噶酥杆业拈T。我猶豫了一下。孤男寡女,
深更半夜……雖然他看起來不像壞人,但我已經(jīng)被騙怕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
連忙補(bǔ)充道:“我……我就是看你淋雨,怪可憐的。沒別的意思。”他的臉頰有點紅,
眼神躲閃著,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看著他那副笨拙的樣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大概……真的只是好心吧。我跟著他進(jìn)了他家。他的房子和我這邊格局一樣,
但收拾得意外地干凈整潔,空氣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找了條干凈的毛巾給我,
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看起來全新的……呃,運(yùn)動服?讓我去洗手間換上。
“那個……是公司發(fā) 的,我沒穿過。”他解釋道,耳朵根都紅了。等我換好衣服出來,
他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廚房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
他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碗走出來,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是一碗泡面。
里面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幾片青菜,甚至還有幾片午餐肉。香氣撲鼻而來。
“我……不太會做飯,就會煮個面?!彼麚狭藫项^,有些不好意思,“你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我愣愣地看著那碗面。在我最狼狽、最絕望的時候,遞給我一碗熱湯面的,
竟然是這個我平時幾乎忽略不計的鄰居。說不感動是假的。胃里的暖意,
似乎一下子驅(qū)散了身上的寒氣。但我心里的警報,卻在同時拉響了。他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非親非故,甚至算不上朋友。難道……他對我有意思?我快速打量了他一眼。長相普通,
身材一般,職業(yè)……程序員,聽起來收入還行,但大概率也是個省吃儉用的。圖我什么呢?
圖我剛失業(yè),一身負(fù)能量,還可能欠著外債?或者,他就是那種傳說中的“中央空調(diào)”?
對誰都好?不對,我住這兒快一年了,從沒見他對別的鄰居這么“熱心”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我多年來總結(jié)出的血淚教訓(xùn)。我一邊小口吃著面,
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他。他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捧著一本厚厚的編程書在看,
但眼神卻時不時地往我這邊瞟,帶著點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澳莻€……謝謝你啊?!蔽页酝昝妫?/p>
把碗放下,盡量讓語氣顯得真誠?!安豢蜌狻!彼畔聲α诵?,
露出兩顆有點可愛的虎牙,“鑰匙……要不我?guī)湍銌枂栭_鎖師傅的電話?”“嗯,好。
”他很快找到了電話,幫我聯(lián)系了師傅。等待的間隙,我們陷入了沉默。氣氛有點尷尬。
為了打破沉默,也為了試探,我開始“賣慘”。我唉聲嘆氣地講述了自己丟工作的倒霉遭遇,
抱怨了甲方的奇葩和前男友的渣,刻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又慘又充滿負(fù)能量的形象。
我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如果他露出哪怕一絲不耐煩或者同情之外的異樣眼神,我都能確定,
他之前的“好”,是有目的的。但他沒有。他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表示在聽。
沒有過多的安慰,也沒有廉價的同情,更沒有趁機(jī)說教或者表達(dá)什么愛慕。他的眼神很干凈,
就像……就像在聽一個與己無關(guān),但又確實發(fā)生著的不幸故事。直到開鎖師傅來了,
我回了自己家,他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企圖”。關(guān)上門,我靠在門板上,心里五味雜陳。
那碗加了蛋和午餐肉的泡面,似乎還在胃里散發(fā)著余溫。難道……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心?
或者說,他的“條件”,是我暫時還沒看透的更深層次的東西?我搖搖頭,
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怎么可能。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好。陳默,
他一定圖我點什么。只是我還不知道那是什么罷了。(二)那些“不求回報”的好那晚之后,
我以為和陳默的交集,大概也就止步于一碗泡面和一次開鎖的人情。我打算找個時間,
請他吃頓飯,或者送點水果什么的,把人情還了,然后繼續(xù)我們“最熟悉的陌生人”狀態(tài)。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對我這種“招渣體質(zhì)”來說,任何突如其來的善意,
都可能是包裹著糖衣的炮彈。但陳默似乎并不打算給我“還人情”的機(jī)會。
失業(yè)的日子很難熬。投簡歷石沉大海,面試屢屢碰壁,積蓄快要見底。
我整個人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每天都籠罩在焦慮和沮喪的陰霾里,
連家門口堆積了幾天的快遞盒子和廣告?zhèn)鲉味紤械们謇怼S泻脦状危?/p>
我出門扔垃圾(終于攢夠了力氣),或者去樓下便利店買東西,都能“偶遇”陳默。
他通常是剛下班回來,或者正要去上班??吹轿?,他會點點頭,露出那個有點靦腆的笑容,
問一句:“今天怎么樣?”或者“找到合適的了嗎?”我敷衍地回答著,
心里卻在嘀咕:怎么這么巧?他是掐著點兒等我出門嗎?更奇怪的是,
一些細(xì)微的變化開始在我生活周圍出現(xiàn)。有一天早上我開門,
發(fā)現(xiàn)原本堆在門口、雜亂無章的幾個快遞空盒子和廢棄傳單,
竟然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墻角,甚至還用繩子捆好了,方便我直接拿去回收站。還有一次,
我晾在陽臺外面的一件襯衫被風(fēng)吹掉了,掉到樓下的小花園里。我當(dāng)時沒注意,
等想收衣服時才發(fā)現(xiàn)。正琢磨著怎么下去撿,就看到陳默從樓下回來,
手里拿著……我的襯衫。他看到我探出陽臺,愣了一下,然后舉起襯衫,
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個……看到掉下去了,就順手撿回來了。還好沒怎么弄臟,
就是沾了點灰,我把它撣掉了,稍微疊了一下。
”我看著那件疊得還算整齊(雖然帶著點直男審美的僵硬)的襯衫,
心里那種別扭和懷疑又冒了出來。他怎么知道那件襯衫是我的?還撣灰疊好?
“謝謝……”我干巴巴地說,接過襯衫?!安豢蜌狻?/p>
”他又是那個招牌式的、有點傻氣的笑容。最讓我覺得詭異的是,又一天早上我開門,
發(fā)現(xiàn)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牛皮紙袋。我警惕地打開,里面不是什么鮮花禮物,
而是一疊打印出來的招聘信息,還有幾張附近社區(qū)圖書館的免費(fèi)講座傳單,
主題是“提升求職競爭力”和“緩解焦慮情緒”。紙袋里還有一張小小的便利貼,
上面用很工整的字跡寫著:“看到的一些信息,也許對你有用。加油。
——陳默”我拿著那疊紙,站在門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到底想干什么?
這種潤物細(xì)無聲、不求回報的好,比那些直白的示好更讓我不安。
他就像一個潛伏在我生活暗處的幽靈,
默默觀察著我的一切(連我家門口的垃圾和掉落的衣服都注意到了!),
然后在我需要的時候,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出現(xiàn),提供幫助。圖什么呢?
難道……他想放長線釣大魚?先用這些小恩小惠麻痹我,讓我對他產(chǎn)生依賴和好感,
然后再提出他的“條件”?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我決定主動出擊,打破這種被動的局面。
我買了些進(jìn)口水果,敲響了他家的門。開門的是陳默,穿著居家服,頭發(fā)有點亂,看到我,
明顯愣住了。“那個……陳默,”我擠出一個盡量自然的笑容,把水果遞過去,
“之前謝謝你幫忙,還有那碗面,一直沒機(jī)會好好謝你。這點水果你收下。
”他看著那籃水果,擺擺手,臉又紅了:“不用不用,舉手之勞,真的不用這么客氣。
”“要的要的,不然我心里過意不去。”我堅持著,把水果往他懷里塞。他手忙腳亂地接住,
表情看起來很為難,甚至有點……不知所措?“那個……要不,進(jìn)來坐會兒?”他猶豫著問。
“不了不了,”我連忙搖頭,“我就是來送個水果。你忙吧?!蔽?guī)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
他的反應(yīng)太奇怪了。拒絕得那么干脆,甚至連一點客套的拉扯都沒有。如果他對我有意思,
這難道不是一個拉近關(guān)系的好機(jī)會嗎?他為什么看起來那么抗拒?難道他圖的,
不是我的“人”,而是別的?我想起他是個程序員。
我們公司之前好像和他們公司有過業(yè)務(wù)往來?難道他是想通過我,獲取什么商業(yè)信息?
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業(yè)了??!或者……他知道我前男友卷款跑路的事?想幫我追回錢款,
然后分一杯羹?這也太迂回了吧?我的腦子里充滿了各種陰謀論的猜測。為了驗證我的想法,
我開始更加留意陳默。我發(fā)現(xiàn)他生活極其規(guī)律,兩點一線,幾乎沒什么社交。
周末也大多宅在家里,偶爾出門,也是去超市或者圖書館。他似乎沒什么朋友,
也沒見他帶什么人回家。他對我,似乎確實是“特別”的。我對門那個同樣單身的女鄰居,
他就從沒這么“關(guān)照”過。有一次我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我過敏性鼻炎很嚴(yán)重,
對空氣凈化要求很高。沒過幾天,我就聽到他家陽臺那邊傳來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嗡嗡聲,
像是……空氣凈化器?他家之前明明沒有這東西。
他是在……默默地為我改善我們這一層的空氣質(zhì)量?這個猜測讓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但更荒謬的是,一天晚上,我加班改簡歷到深夜,肚子餓得咕咕叫,又懶得下樓。
正抓狂的時候,手機(jī)響了,是陳默發(fā)來的微信。(我們因為上次開鎖的事情加了微信,
但從未聊過天)信息很短:“做了點宵夜,放門口了。不方便的話不用拿。
”我愣愣地走到門口,悄悄打開一條門縫。門口地上,放著一個保溫飯盒。我拿進(jìn)來打開,
里面是熱乎乎的小餛飩,湯色清亮,上面撒著翠綠的蔥花和一點蛋皮絲。
香氣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我看著那碗餛飩,心里那堵堅硬的墻,
似乎……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松動。但我立刻又警惕起來。他怎么知道我沒吃宵夜?
他怎么知道我這個時間還沒睡?他甚至知道我喜歡吃小餛飩?
(我好像只在朋友圈吐槽過一次外賣的餛飩不好吃)他是不是……在我家裝了監(jiān)控?!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我渾身汗毛倒豎。我猛地沖到客廳和臥室,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每一個角落,
插座、煙霧報警器、路由器……結(jié)果,一無所獲。我癱坐在地上,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個陳默,到底是什么人?他這種無孔不入、卻又保持著距離的“好”,到底是為了什么?
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不求回報的“傻子”嗎?還是說,他所圖謀的東西,遠(yuǎn)比我能想象的,
更加可怕?(三)試探與“笨拙”的邊界感疑神疑鬼的日子讓我備受煎熬。一方面,
陳默那些細(xì)水長流、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確實在我最艱難的時期,給了我一絲難得的溫暖。
那碗深夜的小餛飩,那疊雪中送炭的招聘信息,那個默默為我撐起的雨傘……這些細(xì)節(jié),
像一顆顆小石子,投入我冰封已久的心湖,蕩起圈圈漣漪。但另一方面,
過往的經(jīng)歷和骨子里的不安全感,又讓我無法坦然接受這份“好意”。我像一只受驚的刺猬,
豎起全身的尖刺,警惕地觀察著靠近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像陳默這樣“反常”的人。
找不到監(jiān)控的恐慌過后,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也許……他只是觀察力比較敏銳?或者,
程序員的邏輯思維讓他善于從細(xì)節(jié)推斷?比如宵夜,可能是我房間的燈一直亮著,
他猜我沒睡?比如小餛飩,可能只是他自己碰巧做了,順便分我一份?我需要更直接的試探。
我開始刻意制造一些“麻煩”,試探他的底線和目的。有一次,我假裝家里的網(wǎng)絡(luò)壞了,
敲開他家的門求助。我知道他是程序員,這對他們來說應(yīng)該是小菜一碟。
他果然很耐心地過來幫我檢查。搗鼓了半天,又是查線路又是重啟路由,
最后發(fā)現(xiàn)……是我自己不小心把網(wǎng)線踢松了。我尷尬得腳趾摳地,連連道歉。
他卻一點不耐煩都沒有,只是笑了笑,說:“沒事,解決了就好。
”然后又順手幫我把散落在地上的幾本書撿起來放好。整個過程中,
他都保持著一種禮貌而疏離的距離。即使在我家,他的目光也不會四處亂瞟,動作規(guī)矩,
絕不多停留一秒。這讓我更加困惑了。如果他對我有企圖,
這難道不是一個絕佳的拉近關(guān)系、甚至“一親芳澤”(如果他心思齷齪的話)的機(jī)會嗎?
但他表現(xiàn)得像個恪守本分的水管工。還有一次,我故意在他下班回家的時候,“偶遇”他,
然后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起自己最近手頭很緊,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語氣充滿焦慮和暗示。
我想看看,他會不會“慷慨解囊”。如果他提出借錢給我,甚至直接給我錢,
那他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用金錢來收買我,或者讓我欠下人情債。結(jié)果,
陳默聽完我的“哭訴”,眉頭微微皺起,沉默了幾秒。然后,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有點舊的招財貓掛件,遞給我。
“這個……是我之前去寺廟求的,聽說挺靈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送給你,
希望……能給你帶來點好運(yùn)。
”我:“……”我看著手里那個做工粗糙、最多值十塊錢的招財貓,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他是真傻,還是在裝傻?他難道聽不懂我話里的暗示嗎?
我缺的是錢,不是好運(yùn)啊大哥!“謝謝……”我嘴角抽搐著接過掛件,
心里那點試探的小心思,被他這清奇的腦回路徹底打敗了。他似乎并沒有察覺我的無語,
反而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務(wù),松了口氣,對我點點頭,就回家了。這算什么?
我的“金錢試探”,以一個廉價的招財貓掛件宣告失敗。挫敗感之余,
我心里卻隱隱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這個陳默,他好像……是真的有點“笨拙”?他對我好,
似乎并不是為了得到什么明確的回報。
他更像是在遵循某種自己內(nèi)心的“行為準(zhǔn)則”——看到鄰居有困難,就力所能及地幫一把,
但又嚴(yán)格地保持著邊界感,不越雷池一步。他送宵夜會強(qiáng)調(diào)“不方便不用拿”,
他撿到我的襯衫會撣灰疊好,他幫我修網(wǎng)絡(luò)動作規(guī)矩,他聽到我缺錢……送我一個招財貓?
這一切,都透著一種不摻雜功利色彩的、純粹的……善良?這個詞讓我感到陌生,
甚至有點刺耳。善良?在這個人人都為自己打算的時代,還有這種東西存在嗎?
尤其是在男女關(guān)系里?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我寧愿相信他是在下一盤大棋,
只是我還沒看懂他的路數(shù)。于是,我進(jìn)行了更大膽的一次試探。那天是周末,
我看到陳默一個人去附近的公園跑步。我換上運(yùn)動裝,也跟了過去。
我在公園的長椅上假裝扭傷了腳,表情痛苦。很快,跑步回來的陳默發(fā)現(xiàn)了我。“你怎么了?
”他立刻蹲下來查看我的腳踝,眉頭緊鎖。“好像……扭到了,好痛?!蔽椅錃猓?/p>
眼眶里適時地擠出幾滴生理鹽水。“別動,我看看?!彼⌒囊硪淼赝衅鹞业哪_,
動作很輕柔,但眼神專注,沒有一絲雜念。檢查了一番,他說:“好像有點腫,
但應(yīng)該沒傷到骨頭。我扶你回去吧?或者幫你叫個車?”“走、走不了……”我繼續(xù)演,
“你能不能……背我回去?”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得很快。這是一個極其曖昧的請求。
肢體接觸,近距離……如果他對我有哪怕一點點非分之想,這都是一個巨大的信號。
我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如果他眼神閃爍或者動作輕浮,我就立刻翻臉。陳默聽到我的請求,
明顯愣住了。他的臉?biāo)查g變得通紅,眼神慌亂地看向別處,耳朵根都紅透了。他搓著手,
顯得非常局促不安,支支吾吾地說:“這……這不太好吧?要不……我還是幫你叫車?
或者……我去找個輪椅?”他竟然……拒絕了?!而且看他的反應(yīng),不像是欲擒故縱,
倒像是真的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都什么年代了!
我看著他那副窘迫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樣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個男人……他是真的……傻得可愛?還是說,他對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
那我之前那些關(guān)于他“圖謀不軌”的猜測,豈不是都成了笑話?“算了算了,”我連忙擺手,
自己都覺得有點尷尬,“可能沒那么嚴(yán)重,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吧。”“不行,
”他卻立刻否定,“你別動,我去叫車?!彼挥煞终f地拿出手機(jī)開始叫車,
然后就站在我旁邊,保持著一臂的距離,像個盡職盡責(zé)的保鏢,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擔(dān)心,
再無剛才的慌亂。那一刻,看著他笨拙卻認(rèn)真的側(cè)臉,我心里那堵堅冰般的墻,又一次,
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一角。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種人。他們的善良,是本能,
是不需要條件的。他們的好,只是因為,他們覺得“應(yīng)該”這樣做。
而我過去的那些陰暗猜測,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認(rèn)知,讓我感到羞愧,
同時也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的輕松感。
(四)融化的冰山與遲來的春天那次“扭傷腳”事件后,我對陳默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把他所有的好意都解讀為別有用心。雖然心底深處那點戒備還在,
但更多的時候,我會嘗試著去相信,他可能真的只是一個……有點特別的、善良的老好人。
我開始回應(yīng)他的關(guān)心。他再問我“今天怎么樣”時,我不再敷衍,
會簡單說幾句找工作的進(jìn)展,或者抱怨一下遇到的奇葩面試官。他聽得很認(rèn)真,
雖然不會給出什么高明的建議(畢竟隔行如隔山),但他那種專注傾聽的態(tài)度,
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安慰。他再送東西給我時,我不再推拒,會坦然收下,并真誠地道謝。
雖然他送的東西,依然是那么“不解風(fēng)情”——比如他老家寄來的土特產(chǎn)(一大袋紅薯干),
比如他公司發(fā)的程序員節(jié)紀(jì)念T恤(丑萌丑萌的),比如……他又去寺廟給我求來的平安符。
我哭笑不得地收下那些“禮物”,心里卻漸漸覺得,這種笨拙的、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關(guān)心,
似乎……也挺可愛的?有一次,我面試碰壁,心情跌到谷底,晚上一個人在家喝悶酒。
也許是酒精上了頭,也許是積壓的情緒需要一個出口,
我鬼使神差地給陳默發(fā)了條微信:“心情不好,能聊聊嗎?”發(fā)出去我就后悔了。太沖動了。
他會不會覺得我煩?或者覺得我無理取鬧?沒想到,他幾乎是秒回:“我在。怎么了?
”然后,他就真的陪我聊了一晚上。通過微信。我像倒豆子一樣,
把所有的委屈、不甘、焦慮和自我懷疑都傾訴了出來。他沒有打斷我,也沒有評判我,
只是在我需要的時候,發(fā)來一個“嗯嗯”,
或者一個“抱抱”的表情包(還是那種很古早的款式),偶爾笨拙地安慰我?guī)拙洌?/p>
說“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不是你的問題”。那晚,我對著手機(jī)屏幕,第一次不是因為委屈,
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感動,哭得稀里嘩啦。
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被人耐心地傾聽和接納過了。沒有指責(zé),沒有說教,
沒有不耐煩,只有默默的陪伴和笨拙的安慰。從那天起,我心里的那座冰山,
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我不再刻意躲著他,甚至?xí)鲃诱宜f話。我們會聊聊天氣,
聊聊最近看的電影(雖然他看的都是燒腦的科幻片,我看的都是無腦的甜寵劇),
聊聊樓下那只流浪貓(他每天都會定時去喂)。我發(fā)現(xiàn),
陳默其實并不像我最初以為的那樣“無趣”。他只是不善言辭,內(nèi)心世界其實很豐富。
他喜歡研究宇宙和星空,會跟我講暗物質(zhì)和黑洞(雖然我聽不懂)。他喜歡養(yǎng)植物,
陽臺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多肉,照顧得很好。他還喜歡默默地做一些好事,
比如定期給流浪動物救助站捐款,比如幫樓下的老大爺修電腦。他的善良,不是裝出來的,
而是刻在骨子里的。隨著了解的深入,我對他最初那些“陰謀論”的猜測,
也越來越覺得可笑。圖錢?他自己的工資足夠生活,而且看起來物欲很低。圖色?
他看我的眼神清澈坦蕩,從未有過一絲猥褻。圖別的?他連利用我拉近關(guān)系都顯得那么笨拙,
更別說圖謀什么大事了。他對我好,好像真的……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像太陽會發(fā)光,
雨水會落下一樣自然。這種認(rèn)知,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心動。是的,心動。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每天和他“偶遇”,開始在意他今天穿了什么顏色的格子襯衫,
開始在他加班晚歸時擔(dān)心他有沒有好好吃飯。我的心,
這顆曾經(jīng)被傷害得千瘡百孔、發(fā)誓再也不相信愛情的心,
竟然在一個如此平凡、甚至有點“傻氣”的男人面前,再次不爭氣地跳動起來。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拿到offer的那天,我第一個想分享的人,
竟然是陳默。我沖到他家門口,興奮地敲門。他打開門,看到我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樣子,
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虎牙露出來,眼睛彎彎的:“找到工作了?”“嗯!”我用力點頭,
喜悅幾乎要溢出來。“太好了!恭喜你!”他真心替我高興,笑容比陽光還燦爛。那一刻,
我再也忍不住了。也許是壓抑了太久的情感需要釋放,也許是想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我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微涼的嘴唇上,輕輕地碰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觸即分。然后,
我看到陳默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從臉頰蔓延到脖子根,連耳朵都紅得像要滴血。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像個被雷劈中的木頭人。
我看著他這副純情得不可思議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心里那最后一點點疑慮和不安,
也隨著這個笑容,徹底煙消云散。也許,我的春天,真的要來了。一個遲來的,
但或許……格外溫暖的春天。(五)笨拙的戀愛與加倍的好那個猝不及防的吻,
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徹底打破了我和陳默之間那層微妙的窗戶紙。
他足足愣了有半分鐘,才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我什么?
”我看著他驚慌失措、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的表情,覺得又好笑又心疼。這家伙,
該不會是初吻吧?“你……是不是喝多了?”他憋了半天,冒出這么一句。
我:“……”大哥,現(xiàn)在是下午!而且我剛找到工作,高興還來不及,喝哪門子酒?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直球出擊?!瓣惸蔽铱粗难劬?,認(rèn)真地說,“我沒喝多。
我喜歡你?!边@下,他徹底宕機(jī)了。整個人像被按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忘了,
只有那雙瞪大的眼睛,寫滿了震驚、茫然,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像是找回了一點理智,聲音顫抖著問:“你……你說的是真的?”“真的。
”我用力點頭,心里既緊張又期待。他看著我,眼神里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有激動,有猶豫,
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深沉。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點了點頭,
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嗯。我……我也是。”雖然早有預(yù)感,但聽到他親口承認(rèn),
我的心還是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漲漲的。原來,那些默默的關(guān)心,
那些笨拙的好意,并非完全沒有緣由。只是他的喜歡,藏得太深,太小心翼翼,
以至于我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都差點沒看出來。就這樣,我和陳默,
這個我曾經(jīng)一度懷疑是騙子、是變態(tài)、是中央空調(diào)的男人,成了男女朋友。我們的戀愛,
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種笨拙而真誠的底色。沒有太多花哨的浪漫,沒有甜言蜜語。
他依然不怎么會說話。第一次約會,他帶我去了……科技館。理由是“最近有個航天展,
我覺得你會感興趣”。(我并不感興趣,
但我還是興致勃勃地聽他講了一下午的火箭原理)他送我的禮物,
依然是那么“實用”且“直男”。比如一個據(jù)說能緩解頸椎疼痛的按摩儀(程序員必備?),
比如一本厚厚的《Python從入門到精通》(他說技多不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