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宗巖在昏暗潮濕的洞底四處摸索著求生的辦法,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不遠(yuǎn)處的那根樹枝上。
那樹枝橫躺在地上,是黎芳拿來救他上去的。
樹技看上去濕漉漉的,它粗壯得很,估摸有成年人的手臂那般粗細(xì),長度也十分可觀,幾乎快要橫跨整個狹小的洞穴。
他迫不及待地雙手緊緊握住樹枝,粗糙的樹皮割得他掌心生疼,但此刻他已顧不上這些。
他將樹枝一端抵在洞壁的凹陷處,另一端撐在地上,形成一個簡易的攀爬支撐。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雙腳用力蹬地,雙手死死抓住樹枝,開始艱難地向上攀爬。
每向上挪動一寸,都耗費著他巨大的體力。
他的一只腿傷口仍很疼,因用力而不住地顫抖,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進(jìn)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他只能緊閉雙眼,咬緊牙關(guān),憑借著頑強的意志一點點向上。
終于,在一番艱苦的努力后,他的頭探出了洞口。
然而,洞外的景象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洞口外的夜色濃重得像化不開的墨,數(shù)雙碧綠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如同一簇簇冰冷的鬼火。
那些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透著一種令人膽寒的貪婪與兇狠。
他的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蹦出。
“是豹,是印支豹,不是狼,南方狼很少。”
莫宗巖沒有猶豫,他只得放棄了往上爬。
隨著“啊”的一聲,他墜入了洞底。
倒霉的是那條受傷的左腿正撞在一塊巖石上。
他疼得昏死了過去。
一個時辰之后,他醒了過來。
三只印支豹仍在洞口“嚎”著,在等待著他再次冒頭。
莫宗巖清楚,印支豹是一種大型貓科動物,在V國和C國邊境森林中常出沒,并且,它們在特定情況下是會傷人的。
通常情況下,印支豹會盡量避免與人類接觸 ,它們生性謹(jǐn)慎,會優(yōu)先選擇野外常見的獵物,如野豬、鹿類等中小型哺乳動物。
特殊情況下,當(dāng)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受到嚴(yán)重破壞,獵物數(shù)量減少,為了獲取食物,它們會接近人類,襲擊脫單的人。
此外,如果印支豹感覺到自身或幼崽受到威脅,出于自衛(wèi)也極可能會對人類發(fā)起攻擊。
此刻,V國和C國正發(fā)生戰(zhàn)火,戰(zhàn)火將印支豹的生存環(huán)境消耗殆盡,它們在這片森林中很難生存下去。
印支豹在夜里和狼一樣,眼睛會發(fā)出綠色。
印支豹是瀕危野生動物,受到法律的嚴(yán)格保護。
莫宗巖清楚記得,他的父親三年前上山打獵,曾射殺了一頭印支豹,因而被政府拘留了七天,還繳了一千元的罰金。
莫宗巖絕望了,他己快一天一夜沒進(jìn)食了,饑渴難耐,再加腿疼,他渾身上下不舒服,他只能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他的腦子里盡是家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我怎么就落到了這般田地啊!
現(xiàn)在躺在這冰冷的洞底,全身的劇痛讓我每呼吸一下都覺得是煎熬。
死亡的陰影就像這黑暗的洞穴一般,將我緊緊籠罩,我真的就要死去了嗎?
我的腦海里可全是百里之外家中的爸爸媽媽、姐姐和妹妹。
爸爸那寬厚的肩膀,媽媽那溫暖的笑容,姐姐總是溫柔地喚我,妹妹會撒嬌地拉著我的手……
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是他們的希望啊,我還要娶媳婦生兒子,傳宗接代啊!
可現(xiàn)在,我將要死去,我心傷悲??!
他們知道我死了,該有多痛苦,多傷心啊。
媽媽一定會哭得昏天黑地,爸爸表面上或許強裝鎮(zhèn)定,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難受得要命。
姐姐會自責(zé)沒能多勸勸我,讓我別出遠(yuǎn)門,妹妹會一直哭著問我什么時候回家。
我真是后悔啊,當(dāng)初怎么就那么沖動去參加什么支前隊伍呢?
我以為自己是去做英雄,去為國家出一份力,可現(xiàn)在才明白,我拋下了最珍貴的家人。
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父母,還沒看著姐姐嫁人,沒陪著妹妹長大。
我怎么就這么糊涂啊!
要是時間能倒流,我一定不會邁出那一步,我要守在他們身邊,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可這一切都來不及了,死亡已經(jīng)近在咫尺。
我多么想再聽聽他們的聲音,再看看他們的模樣,哪怕一眼也好啊。
我只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帶著對他們的愧疚和思念,慢慢走向生命的盡頭……”
…………
野豬洞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洞口的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命運無奈的嘆息。
洞里,黎芳和胡蘭相互依靠著,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黎芳微微瞇著眼睛,本想在這短暫的寧靜中讓疲憊的身心得到片刻舒緩。
然而,莫宗巖的身影卻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她的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為了躲避追殺,她們在密密森林里的東躲西藏,她們的體力幾乎耗盡,神經(jīng)也像緊繃到極限的弦。
黎芳雙眼緊閉,本想趁著這難得的喘息之機小憩一會兒,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莫宗巖被困在洞里的模樣。
那男人堅毅的眼神、被困時的無助,如同一把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她的內(nèi)心。
突然,黎芳猛地睜開眼睛,臉上滿是驚恐與自責(zé),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她忽地坐了起來,動作太過急切,腦袋一陣暈眩,差點又栽倒下去。
她用力晃了晃頭,雙手緊緊抓住胡蘭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jìn)了胡蘭的肉里。
胡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驚呼聲卡在喉嚨里,瞪大眼睛看著黎芳。
黎芳的雙眼布滿血絲,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焦慮和決絕,聲音顫抖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
“阿蘭,咱們不能就這么走了,莫宗巖還在那個洞里等著咱們?nèi)ゾ人?
他是為了咱們才被困住的,咱們要是不管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黎芳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一只手不自覺地揪著自己的衣角,仿佛要把內(nèi)心的愧疚都通過這個動作釋放出來。
“咱們怎么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那里呢?他在里面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胡蘭看著黎芳急切的模樣,心中也五味雜陳。
她知道莫宗巖的情況危急,可她們剛剛才從自己人的追殺中死里逃生,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外面說不定還潛伏著來殺她們的人,這一去很可能又是九死一生。
胡蘭猶豫了一下,試圖讓黎芳冷靜下來,她輕輕握住黎芳的手,說道;
“黎芳,我知道你擔(dān)心他,可咱們剛剛好不容易才擺脫追殺,現(xiàn)在咱們的情況也很糟糕。
而且外面不知道還有沒有那些人守著,咱們這一去,可能連自己都搭進(jìn)去了,更救不了他啊。
再說,他與咱倆非親非故,咱們?yōu)槭裁匆ゾ人?/p>
阿芳姐,你不會真看上那個小白臉了吧?
你也太騷了吧,凈想著男人!
反正我是不會去救他的,要去你去!”
黎芳聽了胡蘭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那猶豫就被堅定所取代。
她猛地甩開胡蘭的手,站了起來,由于起身太急,雙腿一陣發(fā)軟,差點摔倒。
她扶住洞壁,咬著牙說道: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就算只有一線希望,我也要去試一試。
你要是害怕,你就留在這里,我自己去!”
黎芳拿起槍和一把匕首沖出了洞,消失在黑夜中……
凌晨時分,昏昏沉沉的莫宗巖忽聽見洞外印支豹的嚎叫聲,忽然,一個不知什么的物體從洞口掉了下來,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他睜開眼一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