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學校徹底安靜下來。
白天那些激勵學生努力學習的條幅還在風里飄著,教學樓外的照明燈卻早已壞了兩盞,操場那頭的旗桿也咣當咣當?shù)負u。
宿舍樓最上層,有學生偷偷把窗簾拉開了一條縫,縮在窗邊偷偷看我們這些“生活老師”在操場上“聚會”。
他們大概不知道,我們今晚的活動主題叫——請鬼吃人。
我拿著一只小布袋,走進操場邊那塊臨時畫好的引魂陣。
林予川乖乖跟在我后頭,低著頭看著我在地上掏草、綁符、燒灰,整個人像剛上崗的小助理。
“那個……”他猶豫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做她想見的人?!蔽艺f。
我撩起袖子,把小布袋里的東西倒在布陣中心。
是幾只手掌大小的草人。
全身是用艾草、蘆根、銀杏葉、紅絲線綁制的,草編的骨架、裹著墨筆寫了名字的白紙,頭部插著血色木簽——
是我親自滴了那幾位“還在世”的名字的頭發(fā)、照片、指甲碎渣做的。
“……你哪來的他們的生辰八字和貼身東西?”林予川問。
我頭也沒抬:“副校長辦公室的校醫(yī)記錄柜里的檔案,貼身物品的話..課桌抽屜,校隊衣柜,宿舍不都有,很簡單?!?/p>
他:“……”
我點著香灰,輕輕繞著草人一圈撒,口中念的是“避魂離形訣”,是我?guī)煾笍南嫖髂沁叺尿屝胺ɡ锔某鰜淼?。聽說以前是用來把邪祟從病人身上趕出去,現(xiàn)在我改了改,變成——
“這就是他們了。”
準確說,是她以為。
“她很聰明,但有個毛病——她太在意了?!?/p>
“恨到極致的人,是舍不得放手的。”
我蹲下身,點了一點朱砂在其中一個草人“心口”的位置,咬破指尖按了一下。
那是莊裂的替身。
草人忽然“嘶”地一聲,從里到外浮起一股白煙。
林予川下意識后退一步:“它在動?”
“動的是她。”我站起來,“她看到了。”
“她來了?!?林予川小聲說道。
草人周圍忽然浮起淡淡的水汽。
整個操場的另一頭,一盞路燈“啪”地滅了,然后第二盞,第三盞,像是有人一步步踩著光過來。
林予川站在我左后方,一言不發(fā),臉色蒼白,眼神死盯著操場另一端的陰影。
我看他。
“她看見他們了?!彼^續(xù)說。
我立刻退到草人陣外,從包里掏出一枚印了“鎖行”符文的銅鏡,將其正對陣中心。
我在鏡子里,看見草人周圍霧氣變成了血色。
像被泡在血里的蘆葦團,慢慢膨脹、鼓脹、流出“水珠”。
啪!
第一只草人忽然裂開了頭,像有人拿指甲一點點剝開草皮,把草芯里的紙活生生挖了出來。
我臉色一變,立刻啟動鎖魂陣。
四角的香灰瞬間點燃,符紙連成圈,火苗像蜿蜒的蛇,一點點繞上那個空蕩蕩的位置。
下一秒,鏡面上閃過一個影子——披頭散發(fā),雙手撐地,正爬進草人陣。
她身上穿著血污校服,腹部鼓起一塊陰影,像死水里的一團瘤。
我耳邊響起“嘩啦”一聲,是走廊的水聲。
“楚昭熹?!绷钟璐曇舭l(fā)干,“她在說你的名字?!?/p>
“她說——‘別攔我?!?/p>
我握住法器,沉聲開口:“對不起啊許梓涵——”
“我不能不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