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鄭肖淮的疑問,所有人這才發(fā)現(xiàn),隊伍最后面的侯巖竟然真的不見了。
“李鑫、徐嬌,怎么回事?”
“他不是和你倆在一起嗎?”
見平白無故少了一個人,林?jǐn)最D時急了,本來現(xiàn)實中他的性格十分溫和,很少與人生氣,可是眼下,突然出現(xiàn)的人臉皮,新鮮的血腥味和失蹤的同伴,都讓他心底產(chǎn)生了一個十分不妙的猜想,于是他一反常態(tài),大聲質(zhì)問起一同待在后面的二人。
徐嬌沒有說話,而是依舊摩擦著肩膀,面色蒼白,而她旁邊的李鑫臉色一沉,用冷硬的目光瞪了林?jǐn)滓谎郏瘩g道:
“我憑什么知道他在哪兒?我又不是他的保姆,那個胖子磨磨蹭蹭的,八成是在后面休息,沒跟上來,等一會兒不就完了?!?/p>
聽他的意思,是嫌棄侯巖體力太差,跟不上眾人的步伐,是個累贅,所以,哪怕是出了危險,都表現(xiàn)得無所謂。
“你——”
“別吵了?!?/p>
鄭肖淮制止了二人之間的爭吵,李鑫見鄭肖淮開口,也不再多說,只是冷冷地瞥了林?jǐn)滓谎?,而林?jǐn)滓膊桓适救醯鼗氐苫厝?,兩個人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鄭肖淮沒有繼續(xù)理會二人,他向著侯巖消失的地方走了過去,腳步聲仿佛被地上的腐葉吞掉,細不可聞,他環(huán)視四周,突然,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干上。
那里沾上了幾塊紅白色的混合物,很像是······
“那兒是不是人的腦漿?”
這時,陳鳶走到他的身邊,刻意壓低音量,小聲地問道。
“嗯,應(yīng)該是?!?/p>
鄭肖淮覺得侯巖大概率已經(jīng)死了。
“他估摸著是被人用箭把腦殼兒射穿了?!蓖瑯佑^察到樹干上的痕跡,之前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趙翔宇突然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
巧的是,鄭肖淮也是這么想的,于是,他用略帶驚訝的眼神看了一眼趙翔宇。
趙翔宇注意到了,連忙開口說道:
“淮哥別誤會,我可不是什么犯罪分子,我就是從小練射箭,在這個上面有點心得,我看侯老板的腦漿濺射地那么均勻,像是個小圓圈,就試著猜了猜。”
猜的還挺準(zhǔn)。
鄭肖淮也覺得,侯巖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被人用弩箭或者弓箭遠距離射殺,以至于沒發(fā)出任何聲響,因為在箭頭射入腦袋的一瞬間,他的中樞神經(jīng)就已經(jīng)被破壞了。
而這時,跑到樹干下的林?jǐn)子钟辛诵碌陌l(fā)現(xiàn)。
“你們看——”
撥開地面上的枯葉,眾人看到了兩條類似車轍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灌木叢中,才消失不見。
“他的尸體,被人用某種鏈子拖走了,拖到樹林里去了?!?/p>
鄭肖淮看清楚了對方完整的獵殺過程,先是趁眾人趕路,疲憊不堪無暇他顧的時候,用箭狙殺了落單的侯巖,然后用兩條鏈子將他拖入了叢林里。
至于為什么要將他拖走?
恐怕那些家伙是要將他當(dāng)做玩具和食物處理。
由于剛剛進入?yún)擦?,就損失了一個人,剩下的人明顯有些神情低落,雖然互相不認(rèn)識,但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氣氛蔓延在幾個人的心頭。
侯巖被殺了,連尸體都消失了,會不會此刻,他的皮已經(jīng)被剝了下來,就像剛才姚菁菁發(fā)現(xiàn)的人臉皮一樣。
顯然,這種死法,連尸體都不得安寧,讓眾人難以接受,李鑫和林?jǐn)状丝桃矝]了爭吵的想法,姚菁菁和徐嬌兩個女人的面色更是蒼白如紙,恐懼幾乎要溢出她們的眼眶。
此刻在場的七個人中,鄭肖淮、陳鳶、趙翔宇的表情還算平靜,尤其是陳鳶,眼睛里雖然也能看出在害怕,可是她努力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為她明白,在兇墟這個地方,冷靜思考才能有生存的機會,過度的恐慌,最后的結(jié)果只有死路一條。
而趙翔宇,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可是鄭肖淮注意到,他在觀察周圍的動靜,用一個弓箭手的專業(yè)知識,想要找到敵人究竟是從哪里射殺了侯巖。
這兩個人都不錯,鄭肖淮尋思著,如果這次兇墟三個人都能活下來,那么倒是可以組成一個小團隊,未來一起進入兇墟完成委托。
實際上,事務(wù)所是鼓勵這種組隊行為的,因為如果幾個人相互熟悉,甚至同生共死過,那么默契程度一定會更高,破解兇墟的成功率也就更大。
只不過,鄭肖淮第一個兇墟的隊友都死絕了,所以這次他只能孤身一人進來了。
如果能有幾個靠譜的隊友,他還是樂意接受的。
這時,鄭肖淮突然感覺脖頸一涼,瞬間寒毛豎起,他感知到,有人在窺視他!
于是,他一下子轉(zhuǎn)過頭,向著目光射來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形身影瞬間消失在灌木叢中,只留下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鄭肖淮清楚地看見,那是一雙被殺戮和貪婪浸透的,屬于惡鬼的眼睛。
“我們,被盯上了?!?/p>
鄭肖淮冷冷地說道,并且把剛剛有“東西”盯著自己的事情分享給了其他人。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姚菁菁聽完,一臉害怕地問道。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繼續(xù)走,越是停留在這片樹林里,就越是危險,”鄭肖淮的聲音十分果斷:
“前面不知道還有多遠,趁著現(xiàn)在視線清楚,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叢林,否則到了晚上,面對那些家伙的獵殺,我們毫無還手之力?!?/p>
“淮哥說的有道理,只是這接下來的路,我們得走緊了,那群山鬼中,可能有個神箭手,你們要是不想腦袋開花,就多觀察著點周圍的情況?!?/p>
鄭肖淮說完,趙翔宇緊接著就附和上去,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面對殷世航,你一句話不說,怎么現(xiàn)在這么像個狗腿子。
不過,其他人也明白,天黑之前最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找到一處能休息的地方,于是,也沒有人多說什么,短暫休息之后,七個人繼續(xù)開始穿行在密林中,只不過這次,每個人都挨得很近,避免因為落單而被襲擊。
可是走了沒多遠,又一個駭人的事物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引得姚菁菁和徐嬌險些驚叫出聲,幸虧林?jǐn)缀屠铞我蝗宋孀×艘粋€。
一顆人頭,滾落在枯葉之中。
上面左眼被一支生銹的弩箭射爆,右眼殘留尚未散去的恐懼之色,嘴巴半張,像是死前來不及說些什么。
“靠——!”沒人捂住趙翔宇的嘴,這家伙當(dāng)場罵出聲。
可是,一切還沒完。
啪嗒——
第二塊,肩膀連著一截斷臂,從高處某棵樹枝上掉落,砸在地上,鮮血如蛇一般蜿蜒流動。
第三塊,半截軀干,被釘在不遠處的樹干上,木刺穿透心臟,像是惡意展示自己的戰(zhàn)利品。
第四塊······第五塊·······侯巖的身體部位依序從不同方位墜下,仿佛一場惡魔的盛宴,擺在眾人面前。
“我受不了了······我要······吐······”
姚菁菁臉色慘白,雙腿一軟,踉蹌地拉住男友的手臂,急忙向一棵粗大的老槐樹跑去。
她彎腰扶著樹干,喉嚨開始劇烈抽搐,胃里一陣陣翻涌。
濃郁的血腥味,四散的尸塊和那顆插著箭的頭顱在眼前揮之不去,像是鬼壓在身上。
林?jǐn)渍驹谒韨?cè),擔(dān)憂地看著她,安慰道:
“沒事吧,確實太嚇人了,沒想到這里······”
這時,他沒注意到,頭頂?shù)臉淙~輕輕晃動了一下。
沒有風(fēng),卻有聲音——
一聲細微的“咔噠”。
像是某種機關(guān)被拉開,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剛扣動了弓弦。
下一秒,一支生銹的鐵箭從樹冠中“咻”地一聲破空而出,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聽見“噗——”的一聲悶響。
姚菁菁的身體僵住了。
她還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嘔吐的痕跡。
然后——她的額頭中央,慢慢涌出一道細細的血線,眼球猛然上翻,身體直直地倒在地上,后腦勺砸在樹干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菁菁——!”
林?jǐn)啄樕查g煞白,雙手就要撲上去。
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陣示警,于是臨時改變方向,腳步向后一撤。
果然,下一秒,一支鐵箭就貫穿他身前的空氣,釘在了地上。
他猛地抬頭,眼神在頭頂?shù)臉渲ι弦粧叨^。
終于,讓他看清楚了怪物的樣子——
樹上一個黑影正悄然爬動,體型和人類無異,四肢長而畸形,頭顱奇大無比,眼窩深陷,眼白渾濁、沒有瞳孔,眼角像是撕裂后又被縫合起來。
它殘缺的嘴唇咧至耳根,牙齒像是碎石一般雜亂無章,此時正滴落著粘液,詭異地看著林?jǐn)?,仿佛在看一道美味的食物?/p>
山鬼——!
林?jǐn)椎哪X海中猛然出現(xiàn)了兇物的名字。
突然,他的耳邊仿佛傳來了兩種不同的聲音。
一種,是不遠處,鄭肖淮等人焦急的呼喊聲,聽上去,似乎是“小心”這兩個字,可是,林?jǐn)茁牭貌⒉徽媲校驗槎急涣硪环N聲音蓋住了。
一聲低沉的破風(fēng)聲自遠處傳來,仿佛空氣被某種龐然大物撕裂。
“呼——!”
下一瞬,一道黑影破空而至。
在鄭肖淮等人驚愕的目光下,林?jǐn)撞鳖i一歪,整顆頭顱倏地飛起,帶著一道血弧騰空而起,落入了草叢中,驚恐的表情仍凝固在臉上。
而殺死他的那把巨斧,此刻,就插在老槐樹的樹干上。
鄭肖淮注意到,遠處的林中,有幾道黑影正在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