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畢竟整個靈堂都被封住了,想直接闖進去,顯然不現(xiàn)實,而且就算進去了,有那么多壯漢攔著,他們也不可能對阿牛的尸體做什么。
但是丁婆卻說,只要有人能混進去就行,我們要做的僅僅只是讓阿牛的尸體沒法和魂魄融合,并不是要毀尸滅跡。
我想也是,要是毀尸滅跡那還得了?劉村長畢竟是劉村長,誰要是把他兒子給燒了,他指定要玩命!
小七歪著頭問那該怎樣才能阻止阿牛的尸體和魂魄融合呢?這種事難道不能派幾個仙家去做嗎?
丁婆苦笑道,要是能讓仙家去做,她也用不著在這里煩心了。
后來我才明白,原來仙家的所作所為也是要考量因果和業(yè)力的,有些事情的發(fā)生是當事人的因,聯(lián)動到了今日的果,不是他們解決不了,而是無法過多干涉他人的因果。
這件事可能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有些悖論,也會有人好奇,既然他們沒法干涉他人的因果,那么上次地煞索我的命,為什么他們又干涉呢?
這其中的門門道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我真正接觸到仙緣,才知道很多因果雖然是接踵而至的,但不代表就可以一概而論,看似串聯(lián),實則又獨立存在。
換言之,若是等到阿牛頭七,真正找到了我,他們不會見死不救,因為這存在著另外一種因果,但阿牛的死和我脫不了關(guān)系,這期間他沒來找我,這便是我個人的因果,聽起來繞,實則真正精研過因果論的一聽就能明白,這里就不再多闡述。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恐怕只有一個人能做!”這時,丁婆忽然將復(fù)雜的目光看向了我。
還不等我說話,一旁的小七就忍不住說,“不是吧婆婆,你意思讓小坤去?他......他才兩歲啊,去了不是送死嗎?”
丁婆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平時吸收血煞之氣的時候,阿牛的尸體和魂魄會相對比較穩(wěn),即便我們有辦法接近也很難將他的魂魄破掉......”
但若在阿牛處于放縱執(zhí)念的狀態(tài)下動手,無疑能做到事半功倍,這種狀態(tài)下,尸體只是一個軀殼,魂魄會比較跳脫,不會完全藏在尸體內(nèi)躲著。
對于阿牛而言,放縱執(zhí)念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就是劉村長每天給他送三個人讓他上;
還有一種就是讓他見到我,因為在他看來是我壞了他的好事,也是因為我,他才被那些黃皮子、狐貍和蛇硬生生咬死的。
我對他而言就是仇人,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要是能提前把我殺了,他當然最樂意不過。
一旦執(zhí)念被消除,尸、魂的融合也會更融洽,形成尸鬼后,道行不是一般的強。
說到這里,丁婆取出一張紅底金字的符箓和一瓶黑色小瓶,跟我們說這是破魂符和散魂水,只需在阿?;昶桥c尸身不穩(wěn)時命中他,就能讓其魂魄和尸體立刻分開,半個鐘頭內(nèi)都休想重新鉆回去。
小七表示這風(fēng)險實在太大,阿牛一旦發(fā)起瘋來,就是成年人都拉不住,又何況是我?
“唉,也是。”丁婆無奈說,那就只能等阿牛頭七修成尸鬼,找上門來了,屆時,她再想辦法找常二爺出手吧。
我點點頭,本意也是不去的,不是不負責,而是真的怕,昨晚那個夢做的我到現(xiàn)在都有陰影,何況小七哥說的也有道理,幾個壯漢都拽不開這個阿牛,我一個兩歲的小孩子過去瞎鬧什么?跟找死有什么區(qū)別啊?
可就在下一秒,有一道很溫柔的女孩聲音卻驀然在我的腦海里響起,說了句“去吧”,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的,竟真的鬼使神差的跟丁婆婆說,我去試試看吧,這話一說出嘴,我就后悔的急拍大腿。
一旁的小七更是一臉欽佩的給我豎起大拇指,說:“牛啊小坤,你這膽子簡直沒誰了,這要是換我,我肯定死都不去!”
丁婆婆也意味深長的向我看來,表示讓我放心,她會派幾個蛇叔跟著我,雖然這件事他們沒法直接插手,但若觸及到兇險,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的媽,我怎么感覺這兩人就等著我說這話呢?這是一點反悔的機會都不留給我啊,直接就把這件事敲板釘釘了。
不過我更奇怪剛剛是誰在跟我說話?為什么她一開口,我便腦子一熱,忍不住說要去呢?
隨后,丁婆讓我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她會提前下山鋪路,等中午的時候,我和小七再配合著進靈堂動手。
小七問為什么要中午進?整個靈堂被黑布蓋著,曬不到陽光,什么時候去不都一個樣?
對此,丁婆解釋說,中午陽氣最盛,這里所說的陽氣可不僅僅指的是太陽光,而是整個地球磁場。
陰陽二氣子午更替,由盛轉(zhuǎn)衰,再由衰轉(zhuǎn)盛,雖說靈堂沒了太陽光,陽氣會弱很多,但相對整個一天,卻還是午時最強。
選擇在那個時候動手,比晚上動手更有利,安全性也會更高。
......
夜里,我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失眠。
我想不通丁婆明天怎么鋪路,我們怎么進去,以及進去后,我該怎么對付阿牛?
想著想著,我忍不住翻個身,回頭看小七哥,卻見他也在看我,還笑的挺猥瑣。
“說實話,你是不是害怕?。俊毙∑邌栁?。
我心知這時候說害怕也沒用,明天還不是得去,索性嘴硬說這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他問我想什么,我說你不是今天上課嗎?怎么沒去呢?
小七說上個屁,劉村長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黃山村小學(xué)的幾個老師都跑村里來吃席上禮了。
我哦了一聲,不再回話,回過身繼續(xù)思考我剛剛想的那些問題去了。
誰知小七呵呵一笑,忽然擱我背后說:“小坤,我感覺你以后會是個大人物?!?/p>
“大人物?”聽到這沒來由的一句話,我微微一愣,問他為什么。
他說哪有兩歲的小孩像我這樣啊,其他小孩在這個歲數(shù)連廁所都不會自己上呢。
反觀我,說話清晰,膽識過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敢于有赴死精神。
聞言,我嘴一撅,說小七哥你不帶這樣說話的。
他前面的話我都認可,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看上去的確比其他兩歲小孩成熟。
甚至無論說話做事,我都不像是兩歲的孩子,反倒像是小七哥這個年級段的。
但后面那句赴死精神就有點過了,這不是咒我死嗎,咳咳,雖然我也覺得自己大概率一死,但能不能別說大實話?這太打擊人了!
至于大不大人物什么的我沒想過,我只想著快快長大就好了,要是我有十幾歲,就不用什么都被丁婆婆管著了,我也能隨便出去玩,不用整天都呆在這個道觀里。
小七哥見我不開心了,哈哈一笑,摸摸我的頭說:“嗐,我嚇唬你的,你可別當真了,放心吧,等明天中午一進去,你看到阿牛就把符貼上去,保準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然后你再把散魂水一潑,這事兒就搞定了!”
“有這么簡單嗎?”我眨了眨眼睛。
小七說當然了,難不成還指望我真和阿牛打一架???就算是十個我也干不過人家啊。
“行啦,你趕緊睡,養(yǎng)足精神,明天可是要干大事呢!”他說罷,便翻過身去,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有時候我真是不得不羨慕小七這秒睡的技能,只有失眠的人才會懂這個技能有多香。
唉,我胡思亂想了半晌,越睡越無困意,吱嘎......誰知就在這時,屋門竟緩緩被一陣陰風(fēng)吹開,慘白的月光頓時涌了進來。
我去,不是吧,又來???
這熟悉的一幕立馬讓我想起昨晚上做的噩夢,阿牛沖進來掐我的畫面,直到現(xiàn)在我都心有余悸!
不對!昨晚是做夢,可今晚......我很確定我還沒睡著!
況且阿牛這會兒估計還躺在靈堂里吸收那什么血煞之氣呢,他不可能上山找我!
要是他真有膽子過來,估計丁婆開心還來不及呢,干脆今晚就將他給收了。
如此想著,我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嘶,疼疼疼,這下百分百確定不是做夢了!
看來是小七哥進屋的時候沒把門關(guān)嚴實。
我深吸口氣,本想下床去把門關(guān)上,可是又不敢,索性我就閉上眼,讓自己趕緊睡。
怎料眼睛一閉上,腦子里竟全是阿牛那恐怖的模樣,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跟著冒出來了。
我甚至感覺我閉著眼睛的時候,有什么臟東西就湊在我面前陰森森的盯著我笑。
我嚇得又趕緊睜開眼,呼......幸虧也沒什么嚇人的東西,就是那月光照進屋里,著實有點瘆得慌。
想到這,我抖了抖小七的肩膀,說你門沒關(guān)上,趕緊去關(guān)門。
小七卻睡得很沉,還是跟昨天一樣,無論我怎么搖他,他都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上輩子從沒睡過覺,不然這輩子怎么說睡著就睡著,一睡著就雷打不動?
沒辦法,我只能鼓足勇氣從被窩里出來,然后看都不看外面一眼,就趕緊把門給關(guān)上了。
然而邪乎的是,我才剛轉(zhuǎn)身準備鉆進被窩里,吱嘎一聲,門又被吹開了?。?/p>
嘶??!
誰懂啊,那一瞬間我真是嚇得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來了。
而且吹進屋里的那陣陰風(fēng)就真的和刀一樣架在脖子上,吹得我整個人猛地一縮。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沖回被窩,還是回頭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臟東西在故意推門。
“哇哇哇——”
愣神之際,一道孩童的哭聲忽然響起,哭得那叫一個用力啊,比死了爹娘的還凄慘。
可我更好奇道觀中怎么會有小孩哭呢?而且還是這大晚上的,沒理由一個人上山啊。
算了,我管那么多干嘛,這孩童哭的如此悲慘,相信不用一會兒,丁婆婆會出來問他怎么回事的。
于是,我果斷的重新關(guān)門,快速回到被窩里。
這一次門沒有再被吹開,可是那孩童的哭聲卻越來越大了,喉嚨漸漸都有些嘶啞的跡象。
“奇怪了,要說吵不醒小七哥我倒理解,可丁婆婆向來睡眠較淺,怎么會大半天沒出來看看的動靜呢?”
我皺著眉頭,決定還是再等等。
結(jié)果等了二十五分鐘,這孩童的哭聲不僅沒停過,我旁邊躺著的小七的呼嚕也越來越大,耳朵真是快被他們吵破了。
難道丁婆婆這會兒已經(jīng)下山到黃山村去了?嗯......倒是有這可能,不然她不可能這么久都沒有反應(yīng)。
無奈之下,我只能繼續(xù)搖著小七的肩膀,又一腳踢到他屁股上,大聲喊道:“小七哥,你快醒醒??!外面有人在哭啊,你快陪我去看看!”
可惜叫了半天,他始終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反而我喊的越大聲,他呼嚕打得也越大,就像是要和我比賽一樣。
我無語至極,也只能自己起床了。
畢竟這孩子一直哭,我也睡不著啊。
拉開門,我忐忑的朝哭聲方向一看,只見道觀院外,一個穿著紅肚兜的粉面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樣子和我差不多大。
我沒有第一時間跑出去,而是惶恐的快步來到丁婆婆的屋門前叫了兩聲。
見沒反應(yīng),我便將門打開,左右環(huán)視一眼后,發(fā)現(xiàn)人還真的不在,她是真的去黃山村了!只是這大晚上的她去村里干嘛?不是說明早再去嗎?
我咬了咬牙,只能點起一盞燈籠走去院門口,
這時候的生活條件差,黃山村也比較落后,沒幾個人家里有電器,大多數(shù)人還是靠著蠟燭過夜呢。
我湊近那孩童,問他哭什么?怎么大半夜跑我家里來了?父母人呢?
那孩童哇哇大哭,似乎根本沒聽我在講什么。
我說別哭了行么,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那孩童睜開淚眼看了我一下,便說他和爸爸走丟了,爸爸上山砍柴,讓他在樹下坐著等,但他餓,就跑附近找野果子吃,沒一會兒天黑了,他就找不到爸爸了。
一聽這話,我忍不住問他爸是誰。
他哽咽了一會兒,漸漸止住哭聲,跟我說他爸叫胡海,是黃山村里的樵夫。
我驚疑道:“那你媽就是陳寡婦......啊不對,是陳......陳雪月了?”
我聽劉村長提起過陳寡婦的名字,自然也就記住了她叫陳雪月。
孩童點點頭。
我一下就樂了,沒想到胡樵夫和陳寡婦的孩子竟跑到我們道觀來了。
這胡樵夫真是個大老粗,劈個柴的功夫竟把孩子也搞丟了,估計這會兒他們正擱家里急著呢。
我伸手將這小孩拉起來,說跟我進屋吧,明天一早,我讓婆婆把你送回去。
誰知他卻搖搖頭,犟在原地跟我說,“不要,我就要現(xiàn)在回家,我要找我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