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聚會上,蘇和擁抱了所有人,包括江臨。我親眼看見江臨當場冷下臉,
直到散場都沒再笑過。他明明最討厭社交場合,卻硬是陪我們熬到深夜。我找江臨時,
他攥著酒杯冷笑:“蘇和抱完我就躲,像碰到臟東西。
見他醉醺醺蜷在地毯上:“他肯定討厭我抱他……”我癱坐在地終于明白:這兩人互相暗戀。
果斷撥通江臨電話:“你老婆在我家發(fā)酒瘋,速來。
”——————六月的風卷著香檳氣泡的甜膩和告別的低語,撲在臉上,
帶著一種虛假的、喧囂的熱度。林晚站在蘇和家重新裝飾過的的露臺門口,
看著眼前這片由她提議、卻幾乎全由蘇和一手操持起來的告別聚會。彩燈纏在欄桿上,
映著每一張年輕而即將離散的臉??諝饫锔又澄锏南銡?、酒精的微醺,
還有某種強撐起來的、脆弱的歡騰。她目光下意識地尋找,越過攢動的人頭,
落在角落那個熟悉的身影上。江臨。他來得甚至比她還早,
此刻卻獨自一人倚在露臺最邊緣的陰影里,指間夾著一杯幾乎沒怎么動過的冰水。
林晚心里嘀咕,這家伙,明明最不耐煩這種場合,卻還是來了。為了誰?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一陣小小的騷動從入口處傳來。是蘇和。他像一陣溫煦又妥帖的風,
此刻正迎接著最后幾個抵達的同學。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聲音不高,
卻總能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林晚看著他,心里涌上暖意,
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慚愧——跑前跑后,把每個細節(jié)都照顧得滴水不漏的,
從來都是蘇和。只見蘇和自然地張開手臂,迎向下一個同學,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
接著是下一個,一個輕柔的擁抱。他甚至還笑著揉了揉一個學妹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
動作行云流水,帶著天生的親昵。人群自然地向他聚攏。林晚的目光,
卻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角落的陰影——江臨不知何時已微微側(cè)過身,正看著蘇和的方向。
他指節(jié)捏著那杯冰水的杯壁,用力得指節(jié)微微泛白。那張線條冷峻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然后,蘇和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的視線,越過人群,也落向了那片陰影。
臉上的笑容似乎凝滯了微不可查的一瞬。林晚看到蘇和邁步,朝著江臨的方向走了過去。
露臺的喧囂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林晚看到蘇和在江臨面前站定。江臨沒有動。
蘇和伸出了手臂。這個擁抱來得突然,甚至帶著點笨拙。
蘇和的手臂只是虛虛地環(huán)過江臨的肩膀,身體之間保持著距離。
最刺眼的是蘇和的臉——在擁抱發(fā)生的瞬間,他飛快地別開了頭,眼神慌亂地垂落。
一觸即分。蘇和幾乎是立刻松開了手,腳步甚至不著痕跡地往后挪了半寸,
臉上堆起無差別的溫和笑容:“畢業(yè)快樂,江臨。” 說完,立刻轉(zhuǎn)身,重新融入人群,
背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而江臨,緩緩放下了那杯冰水。杯底磕碰桌面,
發(fā)出一聲輕響。林晚清晰地看到,江臨臉上最后一點殘余的溫度徹底褪盡,
只剩下冰冷的漠然。那漠然之下,有什么東西在無聲碎裂。完了。林晚心里咯噔一下。
低氣壓如同寒流,從那個角落蔓延開來。江臨徹底成了一座冰山。他不再看任何人,
尤其不再看蘇和的方向。無論蘇和多么努力地在人群中心活躍氣氛,
江臨的回應永遠只有最簡短的音節(jié),或者沉默。他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警告。可偏偏,
這座冰山固執(zhí)地不肯離去。聚會從夕陽拖到深夜。江臨始終在。他像一枚沉默的釘子,
釘在那片陰影里。林晚好幾次捕捉到蘇和投向角落的目光,
那目光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探究和受傷,但每次都被江臨冰冷的側(cè)影擋了回來。
蘇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最終,人群散去?!巴硗恚裉煨量嗄懔?!也謝謝你,蘇和!
”最后幾個同學告別,露臺瞬間空蕩。蘇和站在狼藉中央,背對著林晚和江臨,
肩膀垮塌下來。他慢慢轉(zhuǎn)過身,臉上是強行收拾起來的溫和:“林晚,我……”“我送林晚。
” 角落里的冰山突然開口,聲音又冷又硬。他沒看蘇和一眼,徑直走到林晚身邊,
抓起她的包?!鞍??哦……”林晚一愣,下意識看向蘇和。蘇和臉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點,
最終只是對林晚扯出一個極淡的微笑:“嗯,路上小心。” 聲音輕得像嘆息。
江臨已經(jīng)拽著林晚的胳膊,大步朝出口走去。深夜的街道寂靜無聲。江臨的車開得飛快。
車廂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低氣壓。“那個……”林晚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
“江臨,你今天……和蘇和……”“吱——!”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車子猛地停在路邊。
江臨沒看她。他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著前方,胸膛劇烈起伏。
過了幾秒,他才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翻涌著濃重的陰霾,
壓抑的怒火和一種受傷的情緒在里面攪動。他扯了扯嘴角,
勾出一個冰冷刺骨的弧度:“呵……抱完就躲?像碰到什么臟東西一樣?
” 他低沉的嗓音在封閉的空間里嗡嗡作響,“蘇和他……抱了所有人,
親熱得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輪到我呢?哼!”他猛地抬手,
做了一個快速、帶著抗拒意味的環(huán)抱又彈開的動作,模仿著露臺上的一幕,
眼神里充滿嘲弄:“就這樣!碰一下都嫌多余!眼神躲得比兔子還快!
好像我身上帶著病毒一樣!”他深吸一口氣:“林晚,你說,我是不是該感恩戴德?
感謝蘇大善人終于屈尊降貴,施舍了那么一下?”他不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前方。
林晚被這一連串的爆發(fā)震得說不出話。她從未見過江臨如此失控。“下車。
”江臨的聲音冷硬如鐵。林晚默默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澳阕约骸娴臎]事?
”她問?!暗郊野l(fā)信息?!敝罅艚o她的是引擎驟然爆發(fā)的怒吼。
黑色的車身迅速消失在夜色里。林晚站在原地。江臨眼中那受傷的眼神,
和他最后那句“臟東西”,在她腦海里盤旋。不行!她猛地攥緊拳頭。她迅速拿出手機,
撥蘇和的電話。無人接聽。林晚毫不猶豫地再次撥打。終于,電話被接通了。沒有“喂”。
聽筒里只有一片嘈雜混亂的背景音:杯子傾倒的脆響?含糊不清的咕噥聲?
還有……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蘇和?!蘇和!你怎么了?說話!”林晚大喊。
回應她的,
嘟囔:“……嗚……討厭我……肯定……都怪我……抱他……”林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飛快地攔下出租車:“師傅,去這個地址!麻煩快點!”車子疾馳。林晚緊握手機,
里面?zhèn)鱽淼倪煅氏疋g刀子割著她的心。那個永遠溫和妥帖的蘇和……怎么會這樣?
出租車停在蘇和家樓下。林晚沖進電梯,用力拍門:“蘇和!開門!是我,林晚!
”門內(nèi)一片死寂。她想起蘇和習慣在門口地毯下放備用鑰匙。她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摸索,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松了口氣。她打開門鎖,猛地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撲面而來。
客廳里一片狼藉:空酒瓶橫七豎八,一只高腳杯傾倒,深紅酒液在白色地毯上洇開一片污漬。
而蘇和,就蜷縮在那片污漬旁邊。平日里那個永遠衣著整潔、一絲不茍的蘇和不見了。
他穿著皺巴巴的家居服,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側(cè)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臉頰貼著那塊被酒液弄臟的地毯。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臉上全是未干的淚痕,在昏黃的光線下泛著水光。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沙發(fā)靠墊,
像是溺水的人抱著唯一的浮木,身體還在微微地、無助地發(fā)著抖。
囈語著:“……江臨……別……討厭我……我不是……故意的……” 破碎的字眼帶著哭腔,
人……習慣了……嗚……抱你……怕……怕你嫌……惡心……”他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所有的體面、周全、溫和的面具,都在酒精和巨大的難過面前碎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最原始、最無助的脆弱和恐懼。林晚僵在門口,鑰匙“啪嗒”掉在地上。
她看著地上蜷縮的蘇和,聽著他語無倫次的囈語,每一個字都像重錘,
砸在她剛剛從江臨那里聽來的控訴上——“抱完就躲?像碰到臟東西一樣?
”“怕你嫌……惡心……”一個荒謬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林晚的腦海?。。?!
根本不是嫌棄!是害怕!是蘇和這個傻瓜,面對真正在意的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