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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城冬曲 笑臨東 276965 字 2025-06-20 20: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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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

在廟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二人自然回了劇院。

九夕推開門,迎面而來的,便是一直在前廳候著的江舟。

小少年仰著頭,那張笑容可掬的臉蛋兒,格外親切可愛。

“喂——你們兩個,快回屋啦,大家都等著呢?!?/p>

蘇憶歌靦腆地點了點頭,向?qū)Ψ絾柭暫谩?/p>

九夕跟在少女身后,臉上仍舊笑意不散:“小江,其他人都在屋內(nèi)吧?!?/p>

“在的?!苯垡幻嫘Σ[瞇地應和著對方,一面往里走,“我們正打算燒飯,二位也去添把手吧?!?/p>

話音剛落,江舟忽而快步上前,扯住九夕的衣袖。

九夕沒什么反應,反倒把一旁的蘇憶歌嚇到了。

“九夕哥哥,”小少年仰起頭,言語間似多了幾分憧憬與期盼,“還記得昨日我給您看的那封信嗎?”

“是,要拜托我把它寄出去嗎?這……”九夕頗有些無奈,“也不是不可以啦。不過,你得學乖一點兒,好嗎?”

江舟“嗯”了一聲,輕輕撒開了手。

此信,寄給江舟遠在他鄉(xiāng)的父母。

他們?nèi)宰≡谵r(nóng)村,生活節(jié)儉樸素。江舟父親識不少大字,是個教書先生,而其母年邁體衰,下地困難,幾乎干不了活兒。今年時局混亂,江舟家又住得偏遠,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放棄了回家的念頭。

“你們兩位,不用這樣看著我……”江舟窘迫地縮起身子,“我沒事?!?/p>

說罷,他佯裝堅強地撐起笑容,熱情地招呼著二人前往后臺。

除江舟外,待在后臺的全是姑娘。她們熱切地拉過蘇憶歌,圍在一起講述那些再尋常不過的事,蘇憶歌迷迷糊糊地附和著,倒也沒怎么認真聽。

卻在此時,江舟突然委屈地開了口。

“那個,姐姐們,我餓了……”

聽罷,人群忽而沉默了一陣,江舟放眼一看,不少姑娘都一籌莫展地垂下頭。

九夕不覺疑惑地看向菜籃子,才發(fā)覺有些食材的確挺難處理。

大家面面相覷了許久,反倒是個小姑娘率先走上前。

那姑娘名為小翠,生得嬌小玲瓏,明眸皓齒,約摸十五六歲的模樣,是個美人胚子。

她擼起衣袖,提刀直接上手。那冰磚似的豬肉愣是被這般瘦小的姑娘割開了長長的口子。

正當眾人不住贊嘆時,刀刃哐當落地。

“嘖……”

小翠蜷起指尖,猛地退后幾步,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受傷了。

站在她身側(cè)的蘇憶歌忙翻了翻包,給小翠遞去膏藥。小翠伸手接過,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而后放回手中的食材,四方打量著。

女孩似是盯住了什么目標,指了指不遠處,聲音脆生生的:“九夕,你過來!別擱這兒光站著!還有江舟——你這個臭小子,在劇院里待這么久,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時候幫過大家伙兒忙?”

江舟傻乎乎地躲在角落,卻見九夕好脾氣地抱起菜籃,叫江舟一起過來幫忙。

江舟怯生生地拽住九夕的衣角,瑟瑟發(fā)抖——小翠向來彪悍,他是能躲則躲。

提著菜籃子到井邊,江舟不禁弱弱抱怨:“小翠膽子也太大了,好歹您也是副團長啊?!?/p>

“人家說的也是事實?!本畔πχ仡^,看了江舟一眼,“罷了,沒什么可抱怨的?!?/p>

江舟委屈巴巴地打水,九夕嫻熟地擇菜,二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

“九夕哥哥,我放在你桌上的報刊,你看了嗎?”江舟垂著頭,突然發(fā)問。

“我看了。有什么事,說吧?!?/p>

江舟抬起頭,恍若遇到知音,激動到連忙攥緊對方的手:“九夕哥哥,雖然知道和您關(guān)系不大,但您是我很敬重的兄長,我一定要鄭重其事地告訴您,我想加入組織!而且,我之前給蘇姐寫過入黨申請書,雖然她沒有接受我的申請書,但我相信,憑借我的努力,我一定能找到組織,得到組織承認的!”

“我明白。只是……我有些不解,你為何要對小蘇與我提起這件事呢?”九夕抬眼望著他,不免疑惑。

“我覺得你們像好人?。 苯垡怖碇睔鈮?,“而且我還和阿桂,宋楷,小翠她們說過。我相信她們,也相信九夕哥哥。先不說她們,反正我認為,你一定是為了黎民百姓的好人?!?/p>

“你就這么相信我?”九夕看似嫌棄地抽回手,“萬一我是個特務怎么辦。”

江舟怔了怔,忽而扭過頭:“不可能。特務都是大壞蛋,您那么善良,和他們怎么可能扯上關(guān)系?”

“善良嗎?我不覺得?!睂Υ耍畔χ皇欠裾J,“亂講可不對哦?!?/p>

“唔……我才沒有亂講,九夕哥哥本來就是個好人嘛,看上去也像。”江舟鼓起腮幫子,嘟嘟囔囔道。

九夕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輕笑了一聲。

“不過這些事情,還是不太適合在劇院提起,我們劇院也有特務來看戲啊?!彼f。

“我很注意了……我現(xiàn)在都是私下里說的?!苯鄣拖骂^,心里不免有些委屈。

“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知曉,找到組織對你而言很重要,但畢竟要為了我們劇院整體的安全著想,所以,即使是私下里也不可提及。聽我的,可以嗎?麻煩了?!?/p>

“好,”江舟堅定地點點頭,“我聽你的?!?/p>

打完水回來,江舟便覺灶臺邊明顯熱鬧了不少。少年搓著手感嘆,小翠的表率確實做得好。

蘇憶歌將面條下了鍋,小翠剁著那少得可憐的肉沫星子,另一邊的小姑娘則細致地擺放碗筷。

鍋碗瓢盆與食材碰撞出一首樂章,迸濺出誘人的香。

他們配合默契,只待須臾,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這五六個人其樂融融地聚在大圓桌前。平時難得一見的肉丸子在湯里翻騰,碗里的面食也著實精致,上方點綴著野菜與荷包蛋,湯里悠悠飄著油花,香氣怡人得很。

其他菜肴的顏色也甚為漂亮,眾人不覺食指大動,便想著大快朵頤一番。

不久后,筵席散去,大家三三兩兩離開,后臺便是安靜下來。

幾個女孩子縮在屋子里搓麻將,江舟則倒頭就睡。九夕本人對麻將一竅不通,卻又心中警惕著不愿入睡。思來想去,還是打算進后院看看。

不過,他絕不承認,這是因為蘇憶歌也常來此處的緣故。

那一定是屋內(nèi)太熱了吧。聽,爐火在噼里啪啦地喧鬧著,江舟那孩子已有了鼾聲。

這么一想,九夕心里反倒坦蕩不少。他扯了扯笑得發(fā)酸的臉,跨步走向后院。

后院種著一株高大的梧桐樹。數(shù)九寒冬,落葉歸根,也著實毫無意趣。若到夏秋時節(jié),見枝葉繁茂,郁郁蔥蔥,又在天氣轉(zhuǎn)涼之時,滿目金黃,紛揚飄落,那才是一番絕美意境。

蘇憶歌靜靜倚在樹下,翻閱著書籍。四方僅余縹緲的風聲,吹拂著他們的頭發(fā),如此靜謐柔和。

九夕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

“九夕先生?”

青年咳嗽了一聲,耳根有些發(fā)燙,下意識別過臉去。

“你,你怎么來了啊?!碧K憶歌小心翼翼地為書夾上了簽子,心下當真好奇。

九夕神秘一笑,對此閉口不提,只是指了指不遠處。

蘇憶歌站起身,上前望,發(fā)現(xiàn)靠門的石桌上擺著一個盒子。

“這是……”

“打開看看吧?!?/p>

蘇憶歌上前,捧起盒子,心頭起了些許疑惑,便抬手揭開。

古樸的木香撲面而來。其間,躺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先前,肖玉曾興致盎然地邀上劇院眾人前往照相館,說什么也要讓大家拍照做個紀念。

過了些時日,肖玉便大方送了蘇憶歌一堆照片,似是出于私心,她們兩人的合照就占了多數(shù)。

接過照片,蘇憶歌連聲道謝??上騺黹_朗的肖玉卻莫名紅了臉,慌忙推開對方,愣是蘇憶歌說什么也不肯回答了。

而這是她沒有見過的相片。

其間有四人。她,肖玉,九夕,還有凌木詩。

肖玉站在中間,與蘇憶歌挨著;九夕立在一旁,溫溫柔柔地笑著;凌木詩離三人較遠,在鏡頭前略顯木訥,似乎還不大習慣與他人照相。

“……多好啊?!?/p>

須臾,九夕抬頭,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比以往更為輕柔,一句話就說得蘇憶歌渾身一陣酥麻。

不經(jīng)意間,九夕垂下眼簾。

蘇憶歌轉(zhuǎn)頭,發(fā)覺他纖長的睫毛下,溫潤的眼眸里,閃爍著不明顯的情感波動。

突然,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個小袋子。

“先生,這是我給您備的藥?!彼p輕將布袋放入對方手中,“它沒有太大的副作用,也可緩解你的身體狀況。若是不嫌棄,就請收下吧?!?/p>

九夕轉(zhuǎn)過頭,清秀的面龐上有轉(zhuǎn)瞬即逝的驚訝:“誒,別這樣,我都有些不習慣了?!?/p>

他的手停滯了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了蘇憶歌的好意。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中涌出了些無名悸動??赡切J慕之語一到嘴邊,卻又猛地止住了。

盈盈月光似清泉般灑落,灑滿了新年的夜晚,也映亮了二人的面龐。

她聽到了對方的絮絮低語。

是歌聲。

九夕雙目微闔,褪去雕飾的嗓音,比以往多了幾分綿軟的清澈與溫柔。

“……柳樹青,江水長,斷腸人兒思故鄉(xiāng)——”

少女抬眸,怔怔地望向?qū)Ψ健?/p>

這是十幾年前,流傳于江南一帶的民謠,名為《風雨紅》。它的作者已無從考究,但曾被當?shù)氐囊晃唤虝壬木庍^,倒是比以往更為通俗易懂了。

九夕微微頷首,一雙美目氤氳開柔和的霧。

“風雨紅,戰(zhàn)火揚,望月悲嘆國之殤?!?/p>

少女望向?qū)Ψ?,似被旋律帶走,禁不住開口,輕聲應和著。

“白衣染,路仿徨,癡情人兒遙相望。”

眼前,恍然一現(xiàn)傾塌的彼岸,被屠戮的空城。

回憶蔓延上心頭,那時的她,抓緊了父親的臂膀,無力與恐懼向著心席卷而來,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扛起槍,心所往,黎明曙光在前方——”

月光映亮了青年的雙瞳,他似乎覺得刺目,伸手遮擋??裳蹨I不知何時,就悄然落下了。

回首一望,那個因滿堂喝彩而歡呼雀躍,因受訓挨罰而嚎啕大哭的孩童仍懵懂而單純地佇立著。九夕看得見,卻已尋覓不到與他連接的橋梁。

“您……也不必這么難過?!?/p>

九夕苦笑:“倒不是難過?!?/p>

只是到頭來,他竟成了如今的模樣,心里多少有些無名的慨嘆。

“一個驕傲的人,卻在塵世激流中,打磨得世故圓滑,終于成了隨波逐流的沙子,其實還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至少,在我看來。”

九夕說,這些話,我只想講給你聽。

她必定不會無視,更不會譏笑,甚至出言嘲諷,說這個戲子怎么這么矯情。

他相信,她會聽的……她會的。

面對小蘇,他可以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露出來。他不需要裝腔作勢,不需要處處顧及,不需要戴上那所謂的“完美”面具。在她面前,他可以做自己。

她如此溫柔,包容。

“沒關(guān)系,會結(jié)束的,一定都會結(jié)束的?!鄙倥ы?,小心翼翼地安慰著,“我們都沒有背叛自己的本心,不用自責了?!?/p>

“謝謝你?!本畔p聲感嘆,“既然姑娘愿意聽,那可否允許我繼續(xù)講下去?”

“你的……過去嗎?”蘇憶歌愣了愣,“啊,為什么這樣問?允,允許的?!?/p>

“畢竟有些時候,隱瞞未必是件好事。”九夕低頭,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若是找個能懂我的人,倒也好啊?!?/p>

暖黃的燭光搖曳,給這個被月色浸潤的庭院平添了一抹暖意。

“就從這里講起吧……二十幾年前,我被班主帶去戲班唱戲。其實一開始啊,大家也學不了多少東西,基本上都是干著打雜的事?!?/p>

他似乎是故意隱瞞了一段過往,蘇憶歌并未出言詢問,只是靜靜聆聽。

“我有一個師父。他雖然嚴厲,但也很照顧我。師父會的劇種也很多,最擅長京劇與昆曲?!?/p>

師父道,我給你起個藝名吧,就叫九夕好了。其實,這名字也沒什么特殊意義,可能只是單純比較好聽吧。

他很有天賦,又勤奮努力,很少懈怠。后來,師父生了重病,身體每況愈下,他也會照顧起師父的生活起居。師父對這個弟子甚是滿意,說他未來必會成角兒的。

可時值抗戰(zhàn)時期,他已無心唱戲。所以,他剛登臺沒多久,就不顧友人勸阻,買了通往北平的車票。便是滿懷一腔熱血,投入戰(zhàn)火之中。

一個少年,孤身一人前往北平,一窮二白,也打探不到有關(guān)前線的消息,只得在街上架了個臺子,靠著手藝吹拉彈唱,偶爾說說書,為大家吟詩作賦,以此為借口來套問相關(guān)情報。

那時,他認識了即將畢業(yè)的軍校學生洛書文,二人便是一拍即合。

洛書文的師父是位黨國精英。那人對九夕頗為滿意,九夕也是頭腦一熱,便隨著他去了國民黨。

而在機緣巧合下,他又被上級引薦,為情報處辦事。

可不幸的是,在一次任務中,他失了手,生命垂危。也在此日,他與上級徹底斷了聯(lián)系。

那段日子里,他過得渾渾噩噩,窮困潦倒,那些曾觸手可及的功名利祿,宛如鏡花水月般虛無。

他有質(zhì)疑,有迷茫。但自己仍不甘于現(xiàn)狀。他有抱負,有心火,但他知道,除了重回軍統(tǒng)外,他已無路可走。

為此,他甚至鋌而走險,反倒身受重傷。一次偶然,葉遠涯同志恰好遇此,便出手相助。但很快,葉遠涯同志也查到了自己的身份。

國共當年雖是合作,卻對彼此都有提防。不過,葉遠涯同志并沒有因此對他有什么態(tài)度上的轉(zhuǎn)變,依然一如既往地友好。

葉遠涯提供了有用的情報。在嘗試與上級聯(lián)系的過程中,九夕也慢慢接觸到布爾什維克主義。而葉遠涯在知曉對方的經(jīng)歷后,仍然愿意吸納他加入組織,耐心教導,指引出前行的道路。

可即便如此,他也早已失去了生活,此時的目的,顯然比過程重要的多。

但少女的出現(xiàn),卻讓他開始回望起身邊的點點滴滴,作為自己,去融入生活之中。

“先生,”在九夕剛想開口的瞬間,少女卻忽而拉住他的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p>

“嗯?”九夕回頭,作不解狀,“什么問題,說吧?!?/p>

蘇憶歌仰起頭,在對視的那一刻,她忽又斂回目光,問得小心翼翼:“您……有心儀的姑娘嗎?”

“我?”九夕哭笑不得,“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呢?”

“我……只想知道你內(nèi)心的答案。”蘇憶歌退后一步,“不要騙我就好。”

“那姑娘有心上人嗎?”

“您知道的。”

蘇憶歌注視著對方,九夕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多了幾分難得的慌亂,面頰猶若染上了胭脂粉黛,添了幾分明艷之色。

自己知道她的心思嗎?九夕竟然得不出肯定的答案。

這樣的念頭,的確偶爾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可自己卻從不敢下定決心去確認。

說起來,也挺可笑。

那贈與自己的欽慕之言,九夕只從某些荒淫無度的權(quán)貴口中聽聞。九夕很清楚,那不是愛。

托了軍統(tǒng)的福,九夕曾見過那些所謂資本家的先生太太。

名利場上的人多是涼薄。大家也這樣說過——只結(jié)淡緣,只談利益便可。若是聽信了他們的甜言蜜語,甚至為此賠上真心,大可不必。

但小蘇不同。

或許,正是因為對方那真實的美好,才讓自己如此在意吧。

回想那些并不遙遠的過去,溫柔的潮水在一瞬間漫上腳踝。

少女站在并不明亮的燈火下,靦腆地微笑著。他們的故事,沒有令人艷羨的浪漫,可回憶起來,點點滴滴,仍是難以忘懷。

或許,他們是協(xié)同并進的同志,是相談甚歡的好友;或許,他們是世間難遇的知音,是對方前行之路的明燈,又或許……他們是否對彼此多了一份悸動呢?

現(xiàn)在,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自己一直在逃避。

不過現(xiàn)在想想,倒也覺得自己可笑了。他是軍統(tǒng)的棋子,是上流人士眼中的玩物。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沒資格標榜自己??伤琴v到骨子里的身份,偏偏想長出一個驕傲的靈魂。

一時間,他的思緒百轉(zhuǎn)千回。

“抱歉。”蘇憶歌被他的表情驚到了,連忙伸手安撫,“還是我問得太直接了嗎?”

“沒有?!本畔κ缚诜裾J,道,“姑娘當真喜歡我?”

少女怔了怔,也不知說什么好,只得輕輕點了頭。

青年上前一步,踏在月光之上。無盡的水波蔓延開去,恍若一場幻夢。

“小蘇,謝謝?!?/p>

說罷,他低頭,局促地勾住對方的手。

蘇憶歌觸到了他指尖的溫熱。

偏偏此時,九夕卻收起方才溫和的笑顏,別扭地扯了扯嘴角,言辭間倒有了些孩童的脾氣:“真是的,也不是說,不可以承認什么的……還是有一點點喜歡你……別誤會,只是一點點!”

蘇憶歌卻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p>

“嗯……你知道了?!?/p>

九夕臉紅著,嘟囔道。

我想告訴你,我愿意正視我的感情了。

你喜歡我,是嗎?

真的嗎?


更新時間:2025-06-20 20: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