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在干什么？”費茲有些害怕地后退幾步。
“他們試圖阻止我們繼續(xù)下去，”萊森特語調(diào)機械，“我以前還以為只有一個藥瓶人?！?/p>
“或許真的只有一個呢，或許別的都是假的呢？”費茲躲在萊森特身后，“你的槍呢？關(guān)鍵時刻怎么又不帶！”
門外還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玻璃瓶碰撞出刺耳的回音，即使藥瓶人沒有任何表情但也看得出此時他們憤怒非常，撞擊聲好比笨拙的咆哮。
費茲回頭，除了一扇緊緊封閉的鐵窗，身后無路可退。
“他們或許只是不想你繼續(xù)窺探，把日記本放下試試?！比R森特沉著道。
費茲脫口而出：“可這是我的日記本......”他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當(dāng)他說完就已反悔，他憑什么認(rèn)定這就是自己的日記本？
“放下?！比R森特的口吻不由分說，事實上他已然從費茲手中奪過放置桌上。
藥瓶人果然緩慢停止了碰撞，但仍未停止凝視。
費茲咬著重音問：“他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忽然，屋內(nèi)白熾燈光閃爍著熄滅，藥劑室陷入極端的昏暗。
“咳咳咳......”費茲扶著萊森特咳嗽，失去了視覺，原本不足一提的消毒水味迅速充斥鼻腔，成了五感中最突出的存在。
在費茲憋悶得即將透不過氣來，他抬眸試圖向萊森特求救，而萊森特卻毫無體會般死死盯著門外。
順著他的視線，費茲透過藥瓶人的透明頭顱，仔細(xì)凝視著才發(fā)現(xiàn)端倪，一抹鮮紅正如游蛇般蜿蜒墻上，如藤蔓般勾著藥瓶人的西裝，爬過每一個標(biāo)記INH的試劑瓶。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毫不間斷的爆裂，紅蛇游弋之地，所經(jīng)過的每一個藥瓶頭怪人都在發(fā)生著自爆，破碎的藥瓶，一個個沒有腦袋的脖頸架成橋，向更接近藥劑室的怪人游弋。
費茲想躲，卻被萊森特捏住了手腕。
“你......”
“別動，他來了?！比R森特仿佛看見獵物般，眼眸中透露著精光。
“誰？”費茲聲音極小。
他看見紅蛇最終鉆進(jìn)了藥瓶人的腦袋，抵著門的那一顆腦袋，紅蛇盤踞其中仿佛回到了巢穴，慢慢整個玻璃瓶都浸透了血色。
“是她的意志，是她，珠妍的鐘馗。”萊森特用驚人的力量握住費茲的手，掐的他有些生疼。
“嘶嘶嘶——”低垂的藥瓶頭被紅蛇喚醒，緩緩揚起腦袋，不知是聽見“珠妍”還是“鐘馗”，沉默的他總算又有了反應(yīng)。
他沒有破碎，他是真正的INH。
萊森特輕笑一聲，拉著費茲向后退卻，下一秒藥瓶人發(fā)著紅光血色狠狠砸向大門，一下、兩下，尖利的噪音令費茲強忍著惡心，咽下口唾沫。
直到他自己也破碎不堪，紅蛇吐著信子，再一次，大門同玻璃窗一同被撞碎，紅蛇如箭矢般飛射向前，空氣中炸開血腥，在INH宛如破碎腸肉的組織中長出一只慘白的手，下一刻萊森特與它交握，偕同著費茲一同拉進(jìn)鮮紅組織。
“這是哪？”
萊森特原本試圖捂住他的雙眼，卻被費茲迅速躲過。
腳下的坦途變成泥濘，泥濘復(fù)又潮濕，像踩在香蕉皮上，亦或是腸肉。這感覺似曾相識。
“這和之前的感覺一樣......”費茲又環(huán)顧四周，好似走在暗紅的洞穴，時不時滴下幾滴黑紅的黏液。
“沒錯，這就是鐘馗?！比R森特道。
“他要帶我們?nèi)ツ?？”費茲問。
萊森特不語，只是牽著費茲走，忽然一道白光射過，費茲來不及用手遮擋視線便被灼燒般模糊開來。
再清醒時眼前又恢復(fù)了之前被中斷時的模樣。
東方建筑，珠妍躲在屋子里吃橘子，老爺在門口望風(fēng)，一切都好像被按了暫停鍵。
待二人站穩(wěn)腳跟，所望之處方才如冰消雪融般繼續(xù)下去。
沒有人能夠看見他們。
除了一條暗紅的小蛇從萊森特的衣袖鉆出，順著大衣和褲腿往下溜，最終溜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珠妍躲藏的屋子。
“INH不想讓我們進(jìn)入這段回憶，可鐘馗想。”萊森特認(rèn)真分析道。
費茲微愣，“可鐘馗是珠妍的意志，這不就代表......珠妍也想讓我們繼續(xù)下去？”
萊森特緩緩點頭，肯定道：“走一步看一步吧?！?/p>
“可之前的指向，橘子人具有攻擊性，而INH沒有，我們一度將藥瓶和珠妍歸為一黨，可如今居然產(chǎn)生了分歧，你說這個‘鐘馗’，她的意志到底是不是和她統(tǒng)一戰(zhàn)線？”費茲開始碎碎念。
萊森特不經(jīng)意間摸向他的發(fā)絲，“怎么這么想？”
“畢竟有精神疾病的人還是很多的，還有些是言不由衷的，誰知道珠妍她是怎么想的，她的內(nèi)心到底是不是和她的意志統(tǒng)一戰(zhàn)線。”費茲回頭，發(fā)絲從萊森特指縫中溜走。
萊森特深深吸氣：“這不是黨爭，費茲，這是一場意志和怨念的游戲，這是極夜?！?/p>
“所以呢？”費茲有些不解。
萊森特柔和道：“需要用你的心去體會，費茲，這是你最擅長的事情，你的想象?！?/p>
費茲突然發(fā)顫，正值清明的東方陽光是奢侈品，而空氣潮濕黏稠，凝滯在每一個角落。
那老爺四下逡巡，目光最終凝在了侍女剛剛掛上的大紅燈籠上，紅綢受潮顯得笨重，濕噠噠將燈籠往下墜，像是狐貍尾巴。
他盯著燈籠看得久了，見珠妍還未出來，冷哼一聲也轉(zhuǎn)身，回去推開門，費茲聽見珠妍一聲回應(yīng)，隨即是重重的和門聲。
萊森特有一瞬感覺到莫名的寒意，他拉住費茲，因為后者正試圖從窗子窺探。
“我們倆感覺就像是游魂，門也推不開，也沒人能看見?！辟M茲伸出蒼白的手，不同于在蒙德時的那樣，而是死絕般的慘白。
“明明都是死了，差別怎么這么大？”費茲不解。
萊森特試圖以自己的思維解釋：“大約是極夜保留人的意志，其實我們和珠妍的‘鐘馗’無意，但畢竟有普勞伊科技的支撐，更像是在死前的一刻將我們復(fù)制到了此處......而這是珠妍的回憶，是費茲的日記，我們是客體，珠妍在她的回憶中是實實在在活著的，而我們才是鬼魂。”
“有點難理解，我會嘗試?yán)斫?。”費茲思忖道。
紅蛇從窗戶的縫隙中溜出來，盤踞在門柱上，費茲伸手試圖去觸碰它，奈何紅蛇一動不動。
“你知道自己的人格嗎？MBTI那種東西?！比R森特突然變得健談。
費茲輕笑一聲：“大哥，那是什么朝代流行的東西，是一百多年前，不，兩百年前流行的吧？我怎么會知道那種東西？”
萊森特笑道：“可我知道?！?/p>
“你怎么知道？”費茲來了興趣。
萊森特攤手：“因為你是科特斯的獨子，偉大的藝術(shù)家，你的狂熱粉絲們會仔細(xì)分析你的一舉一動，不管是MBTI還是星座，他們能把你的出生用到極致，從星盤到紫薇，從八字到靈數(shù)，等等等等......”
“你信這些？”費茲挑眉。
萊森特抿唇，低沉道：“我敬畏這些，但他們分析的還算是頭頭是道?！?/p>
費茲垂眸，眼神有些繾綣，“我信的，我很迷信?！?/p>
“我知道?！比R森特的語氣有些像是安慰。
“你怎么知道？”費茲又問。
“因為我也是你的狂熱粉絲，我也會把你的出生時間用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