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內，時光仿佛在林念緊擁著小晚的那一刻凝滯了。
妹妹溫熱的呼吸輕柔地拂過他的頸項，那不再滾燙的體溫，那漸漸平穩(wěn)的氣息，無一不在昭示著奇跡的發(fā)生。林念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淚水浸濕了衣襟，卻混雜著無盡的歡喜與后怕。
“哥……你勒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了……”小晚在他懷里輕輕動了動，聲音帶著病后的虛弱，卻已有了幾分生氣。
林念如夢初醒，連忙松開手臂，仔細端詳著妹妹。小晚的臉色雖仍顯蒼白，但比起之前那駭人的青紫和毫無血色的模樣，已是天壤之別。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重新映出了他的身影，帶著依賴與好奇。
“小晚，你……你真的感覺好些了？”林念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顫音。
“嗯，”小晚點了點頭，小手揉了揉眼睛，“就是……有點餓。哥，我睡了好久好久，夢里好多星星，暖洋洋的，一點都不冷了。”
星星？暖洋洋？
林念心中一動，想起了自己在村口發(fā)下那個宏愿時，周身泛起的瑩白光暈，以及空氣中那些向他涌來的微小光點。難道……那些就是小晚夢里的“星星”？是它們治好了小晚的病？
而這一切，都源于自己心中那個決絕的“念”！
這個認知，讓林念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他從未想過，一個凡人的念頭，竟能引發(fā)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甚至……逆轉生死！
“餓了就好，餓了就好！”林念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哥哥這就給你弄吃的。”
他環(huán)顧四周，家里早已沒什么存糧。往日里，他采藥換來的微薄銅錢，泰半都用來給小晚買些米糊和粗面。如今……
他摸了摸懷中，空空如也。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茅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村正李伯當先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幾個村民，手里都提著東西——有半袋小米，一小塊臘肉，還有幾個尚帶著泥土氣息的紅薯。
“林念啊，”李伯的表情有些復雜，既有如釋重負，也有一絲探究，“我們聽說……小晚她……她好了？”
村民們也都眼巴巴地望著林念和床上的小晚。方才村口的異象和仙人顯圣的傳聞，早已傳遍了整個望山村。巡檢司的人狼狽逃竄，大家死里逃生，對引發(fā)這一切的林念，自然是充滿了各種猜測。有人說他是被仙人暗中點化，有人說他其實是某位游戲人間的大能轉世，也有人覺得，是林念的孝心感動了上天。
但無論如何，小晚的突然好轉，無疑又為這些猜測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林念看著村民們淳樸而關切的眼神，心中一暖。他知道，這些人是真的關心他們兄妹。
“是，”他點了點頭，聲音因激動而略帶哽咽，“小晚她……退燒了，精神也好多了。多謝……多謝各位叔伯嬸娘掛心。”
“哎呀！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仙人顯靈??！”
“我就說嘛，林念這孩子平日里積德行善，肯定會有好報的！”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臉上都露出了真切的喜悅。小晚的病愈，對這個被疫病陰影籠罩的小村而言，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帶來了一線希望。
李伯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嘆了口氣道：“林念，先前村口之事，你受委屈了。也多虧了你……若非你挺身而出，又恰逢仙人路過，我們這望山村今日怕是……唉！”
他沒有細說，但林念明白他的意思。若無那“一念”引發(fā)的異象，若無那恰巧出現(xiàn)的青鸞仙影，此刻的望山村，恐怕已是另一番景象。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應該的。”林念低聲道。他沒有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即便自己身上發(fā)生了某些變化，那也是不可捉摸的。而仙人的出現(xiàn)，更是巧合。
“這些東西，你且收下，給小晚好好補補身子。”李伯指了指地上的食物，“大家伙兒的一點心意。咱們望山村雖然窮，但人心不能散?！?/p>
“這……這怎么使得！”林念連忙推辭。
“拿著吧，孩子?！币晃活^發(fā)花白的阿婆上前，將一個尚溫熱的雞蛋塞進林念手中，“小晚能好，我們比什么都高興。你一個人拉扯妹妹不容易，別跟我們客氣?！?/p>
看著那一雙雙真摯的眼睛，林念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了。他緊了緊手中的雞蛋，重重點了點頭：“謝謝……謝謝大家。”
村民們又安慰了幾句，叮囑林念好好照顧小晚，便陸續(xù)散去了。
屋子里重新安靜下來。
林念看著那些食物，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些對于貧困的村民們來說，已經是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這份恩情，他默默記在了心里。
他用小米熬了粥，又將雞蛋蒸熟，小心地喂給小晚吃下。看著妹妹小口小口地吃著，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林念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來。
待小晚再次沉沉睡去，林念才有時間審視自身。
他盤膝坐在床邊，閉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在村口那種奇妙的感覺。
那個“念頭”，那個宏大的誓愿，此刻依舊清晰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當他再次默念那個誓愿時，丹田深處，似乎又有一股微弱的暖流升騰而起。
只是，這股暖流比之前在村口時要微弱了許多，也未能再引動什么異象。
“難道……只有在情緒最激烈，信念最純粹的時候，那個‘念’的力量才會最強？”林念心中猜測。
他又嘗試著去感受空氣中那些所謂的“星星”——那些微小的光點。這一次，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真的能“看”到它們，雖然模糊，但確實存在。它們無處不在，彌漫在天地之間，似乎蘊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生機與能量。
“這……莫非就是張伯他們偶爾提起的‘天地靈氣’？”
林念想起，張伯曾說過，真正的仙師，能夠吐納天地靈氣，修煉無上仙法。難道自己……也能做到？
他嘗試著像那些傳說中的仙師一樣，觀想自己吸納那些光點。
起初，毫無反應。那些光點依舊自由自在地飄蕩著，對他這個“凡人”不屑一顧。
林念沒有氣餒。他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那個誓愿，努力讓自己回到當時那種悲憫眾生、一往無前的精神狀態(tài)。
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當自己的心神與那個“念”高度契合時，那些光點似乎對他親近了一些。有幾縷微弱的光絲，顫顫巍巍地，似乎想要靠近他的身體。
林念心中一喜，連忙凝神引導。
那幾縷光絲，如同受驚的小鹿，在他身體周圍盤旋片刻，終于小心翼翼地，通過他的口鼻，滲入了他的體內。
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暢感，瞬間傳遍四肢百??！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幾縷，但林念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為之一振，身體的疲憊也減輕了少許。
“真的……真的可以！”他幾乎要歡呼出聲。
原來，仙師的傳說，并非虛妄！原來，凡人，真的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汲取天地間的神秘力量！
而自己的那個“念”，似乎就是開啟這一切的鑰匙！
接下來的幾日，林念除了悉心照料日漸康復的小晚，便將所有空余時間都用在了這種奇特的“修煉”上。
他發(fā)現(xiàn)，這種“修煉”極為耗費心神。每一次，他都需要努力讓自己進入那種“一念渡凡塵”的宏大心境中，才能勉強吸引一絲絲天地靈氣。而且，他吸引來的靈氣，似乎與尋常修士不同。它們在進入他體內后，并不會像傳說中那樣匯聚于丹田，凝練成所謂的“真氣”或“法力”，而是會迅速逸散開來，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乃至……靈魂深處。
每一次吸納靈氣后，他都會感覺身體輕快一分，精神清明一分，對周遭事物的感知也敏銳了許多。甚至，他發(fā)現(xiàn)自己炮制藥材時，對火候的把握，對藥性的理解，都似乎有了不小的提升。
只是，他依舊無法主動引發(fā)村口那種瑩白光暈的異象。那種力量，似乎只在他心念最純粹、最強烈，且與外界某種契機相合時，才會顯現(xiàn)。
小晚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已經能下床在屋里慢慢走動了。村里的疫病，也似乎因為那日“仙人顯圣”的震懾，以及后續(xù)幾天天氣轉暖，漸漸平息了下去，沒有再出現(xiàn)新的死亡病例。
望山村，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但林念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那些巡檢司的兵痞，雖然暫時被驚退，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不會卷土重來。望山村的貧弱，依舊沒有改變。而他自己身上發(fā)生的這些變化，更是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讓他的未來充滿了未知。
他需要指引。
他想到了張伯。
張伯是村里最有見識的人，也是對他最好的人?；蛟S，張伯能為他解惑。
這日午后，安頓好小晚，林念揣著心中的疑問，來到了藥廬。
藥廬里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張伯正坐在藥案后，整理著一堆曬干的藥草，神情專注。
“張伯?！绷帜钶p聲喚道。
“哦，是林念啊?！睆埐痤^，看到是他，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小晚好些了吧？這幾日看你氣色，倒是不錯。”
“嗯，小晚已經能下床了。多虧了張伯您的藥?！绷帜钣芍缘馗兄x道。
張伯擺了擺手：“我那點藥，不過是杯水車薪。真正讓小晚好轉的，怕是另有緣故?！彼麥啙岬难劬镩W過一絲深意，目光落在林念身上，仿佛要將他看透。
林念心中一凜，知道張伯可能猜到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隱瞞。
他將那日在村口自己身上發(fā)生的異狀，以及之后幾日自己嘗試吸納天地靈氣的感覺，原原本本地向張伯述說了一遍。當然，關于心中那個宏大誓愿的具體內容，他有所保留，只說是危急關頭，心中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求生和守護之念。
張伯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漸漸變?yōu)槟?，最后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癡兒，癡兒啊……”他喃喃自語，眼神復雜，“你可知，你這番際遇，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仙緣，卻也是……踏入了一條九死一生的險路！”
“仙緣？險路？”林念心中困惑。
張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辭。他起身，關上了藥廬的門，又在窗邊仔細看了看，確認無人偷聽，這才重新坐下，壓低了聲音道：
“林念，不瞞你說，老朽年輕時，也曾做過一場修仙夢?！?/p>
林念心中一震，沒想到張伯竟有這樣的過往。
“那時候，我比你現(xiàn)在還小幾歲，聽聞了仙人的傳說，便一心向道，也曾拜訪過一些所謂的‘高人’，也曾得到過一兩部殘缺不全的所謂‘秘籍’?！睆埐哪樕下冻鲆唤z苦澀的自嘲，“結果……耗費了十數(shù)年光陰，蹉跎了歲月，最終卻一無所成，只能認命，回到這山村，做了個平凡的郎中。”
“不過，”他話鋒一轉，“那段經歷，也讓我對修仙之事，比常人多了一些了解。你所說的，能感應并吸納天地間的微光靈氣，這……這確是踏入仙途的征兆！尋常人，即便有機緣得到修仙功法，若無仙根慧骨，窮其一生也未必能感應到一絲靈氣。你……你竟能自行覺醒，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張伯的眼中，充滿了驚嘆與艷羨。
“至于你說的，危急關頭，因心中一念而引發(fā)異象，救了你妹妹，驚退了惡徒……這，老朽聞所未聞。但想來，或許與你那‘純粹之念’有關。修仙界常言，‘道心惟微’，又言‘一念通神’?；蛟S，你那份至誠至善的念頭，恰好契合了某種天地間的至理，才能引動如此神異?！?/p>
林念默默聽著，心中漸漸有了一絲明悟。看來，自己身上的變化，確實與那個“念”息息相關。那個“念”，不僅是他的誓愿，更可能……是他的道！是他修行的根基！
“只是，”張伯的語氣又沉重起來，“修仙之路，并非坦途。其艱難險阻，遠超凡人想象。靈氣稀薄，資源匱乏，功法難求，更有心魔外劫，處處都是危機。如你這般，雖有機緣自行感氣，但若無名師指點，無上乘功法護持，獨自摸索，很容易誤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而且，”他頓了頓，神色更加嚴肅，“修士之間，為爭奪資源，為道統(tǒng)之爭，爾虞我詐，生死相搏，更是家常便飯。你身懷此等異稟，若被那些心術不正的修士知曉，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聽著張伯的講述，林念的心情也沉重了幾分。他知道張伯并非危言聳聽。任何超凡力量的背后，必然伴隨著相應的風險與代價。
“那……張伯，我該怎么辦？”林念誠懇地請教道。
張伯沉吟半晌，從藥柜最底層的一個暗格里，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他一層層打開油布，露出一本泛黃的、邊緣已經殘破不堪的線裝書冊。書冊的封面上，勉強可以辨認出幾個古樸的篆字——《導引雜篇》。
“這是我年輕時，從一處破敗古洞中偶然得到的。并非什么高深功法，只是一些粗淺的導引吐納之術，以及一些關于修仙界常識的零散記載，多半還是臆測之言?！睆埐畬鴥赃f給林念，“我資質愚鈍，未能參透其中奧妙。你或許……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fā)。”
林念鄭重地接過書冊，入手微沉，帶著一股歲月的滄桑氣息。
“多謝張伯！”他知道，這本看似不起眼的殘卷，對張伯而言，必然承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你先拿回去看看吧。”張伯擺了擺手，“記住，修仙之事，不可強求，更不可聲張。一切……順其自然，謹慎為上。”
林念再次向張伯道謝，將那本《導引雜篇》貼身藏好，離開了藥廬。
回到家中，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書冊。
正如張伯所言，這書冊確實殘破不堪，許多地方字跡模糊，甚至有蟲蛀的痕跡。其內容也頗為駁雜，前半部分記載了一些基礎的打坐、調息、存神、觀想的方法，后半部分則是一些聞所未聞的修仙界傳聞，比如什么“洞天福地”、“靈根品階”、“煉氣筑基”、“三災九劫”等等，看得林念云里霧里，卻又心馳神往。
他嘗試著按照書中所載的“靜心訣”打坐，配合之前自己摸索出的感應靈氣之法。
果然，有了這些粗淺的法門指引，他吸納靈氣的效率，比之前胡亂摸索時，要高上了一些。雖然依舊緩慢，但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他發(fā)現(xiàn)，書中所載的導引之術，似乎能幫助他更好地梳理和容納吸入體內的靈氣，讓它們不再像之前那樣迅速逸散，而是能在體內停留更長的時間，緩緩滋養(yǎng)他的肉身與精神。
更讓他驚喜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些晦澀的文字和圖譜，有著超乎尋常的理解能力。許多在張伯看來艱澀難懂的語句，他稍一琢磨，便能領會其意。似乎……他心中那個“念”，不僅能助他感應靈氣，還能提升他的悟性！
“一念通明，百竅自開……”林念想起了書中某處殘缺的記載，若有所悟。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念的生活，在平靜中悄然發(fā)生著改變。
他依舊每日采藥、炮制藥材，照顧妹妹。但閑暇之時，他便會潛心研讀那本《導引雜篇》，默默修煉。
他將自己吸納靈氣的方法，與心中那個“渡凡塵”的宏愿緊密結合。他發(fā)現(xiàn)，當他心中悲憫眾生、守護良善的意念越強，他吸納靈氣的速度就越快，精神也愈發(fā)清明。仿佛他的修行，本就不是為了個人的強大，而是為了踐行那個誓愿。
他的身體，也在這種潛移默化的滋養(yǎng)下，漸漸發(fā)生著變化。雖然外表看去依舊單薄，但氣力卻比從前大了不少，身手也敏捷了許多。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看透世情。
期間，他也曾嘗試過，看能否再次引動村口那種瑩白光暈。但他發(fā)現(xiàn)，那種力量，似乎并非他現(xiàn)階段所能掌控。它更像是一種……與天地共鳴后，由那個“念”所引動的，一種近乎“道”的顯化?？捎龆豢汕?。
這讓他明白，真正的強大，并非依賴于一時的異象，而是需要日積月累的修行與感悟。
這日，林念如往常一般，在后山采藥。
他如今感知敏銳，總能避開毒蟲猛獸，找到一些以往難以發(fā)現(xiàn)的珍稀藥材。今日他的運氣不錯，竟在一處隱蔽的山坳石壁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小片罕見的“墨玉菌”。這墨玉菌有活血化瘀、強筋健骨之效，對修煉之人也頗有裨益，拿到鎮(zhèn)上，想必能換個好價錢。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采摘墨玉菌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衣袂破空之聲。
林念心中一凜，連忙收斂氣息，閃身躲在一塊巨石之后。
只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如同鬼魅般從山林間掠過，速度快得驚人。
前面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狼狽，似乎受了不輕的傷，一邊逃竄，一邊不住地回頭張望。
后面那人，則是一襲青衫，手持長劍，步履從容，目光冷冽，緊追不舍。
“是修士！”林念心中劇震。那兩人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遠非凡人可比。尤其是后面那個青衫劍客，雖然隔著一段距離，林念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凌厲迫人的劍意。
這與他平日里吸納的溫和靈氣截然不同，充滿了肅殺與危險！
黑衣人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片山坳，慌不擇路地便沖了進來，似乎想利用此地的復雜地形擺脫追殺。
青衫劍客冷哼一聲，速度不減，亦跟了進來。
林念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他知道，這種修士間的爭斗，絕非他現(xiàn)在所能插手的。一旦被發(fā)現(xiàn)，恐怕性命難保。
他只希望這兩人趕緊離開。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黑衣人奔到山坳深處，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山壁之上，竟有一個半人高的隱蔽洞穴。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不顧一切地便想鉆入洞中。
“想逃？留下命來！”青衫劍客一聲厲喝，手中長劍陡然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劍鳴。
下一刻，一道匹練般的青色劍光，如同驚鴻掣電，撕裂空氣，瞬間便追上了黑衣人！
“噗嗤！”
血光迸現(xiàn)！
黑衣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后心被劍光洞穿，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前撲倒，恰好摔在那洞穴入口處，眼看是活不成了。
一劍斃命！
林念看得心驚肉跳，手腳冰涼。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修仙界的殘酷與血腥。那青衫劍客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
青衫劍客緩步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體，目光卻落在了那洞穴之上，眉頭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沉吟片刻，竟舉步向那洞穴走去。
林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洞穴……離他藏身的巨石極近！若是被發(fā)現(xiàn)……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只見那黑衣人尸體上，忽然冒起一股濃郁的黑煙。黑煙之中，隱約有一個模糊的人臉發(fā)出無聲的咆哮，隨即化作一道烏光，竟無視了山石的阻隔，向著青衫劍客激射而去！
“哼！魔道殘魂，也敢放肆！”青衫劍客目光一寒，不退反進，手中長劍一抖，挽出一片絢爛的劍花，將那烏光牢牢護在其中。
“嗤嗤嗤——”
劍光與烏光碰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那烏光顯然也非同小可，竟能與青衫劍客的劍光抗衡片刻。
但青衫劍客畢竟技高一籌。他口中念念有詞，劍身上青光大盛，只聽“啵”的一聲輕響，那道烏光便被劍光徹底絞碎，消散于無形。
“竟是煉魂宗的余孽?！鼻嗌绖褪談Χⅲ哉Z，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洞穴，似乎確認了什么，竟沒有立刻進入，反而轉身，朝著林念藏身的方向，冷冷道：“看了這么久，還不出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