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衣的身影如鬼魅般攔在面前，月光下那張絕美的容顏冷若冰霜。她左手握著兩塊熒光微閃的殘圖，右手冰藍色細劍直指江林（夜梟）咽喉，劍尖吞吐的寒氣幾乎要刺破皮膚。
“跑？”她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帶著刺骨的殺意，“你以為，能從我手中逃掉？”
江林（夜梟）喉結(jié)滾動，劍鋒的冰冷觸感讓他渾身汗毛倒豎。體內(nèi)，燃血術(shù)的反噬開始顯現(xiàn)，經(jīng)脈如同被千萬根鋼針穿刺，右肩的蝕心針毒素也在不斷蔓延，半邊身體幾乎完全失去知覺。更糟的是，胸口那道被黑劍所傷的舊傷，在白素衣冰藍色細劍的寒氣刺激下，如同被無數(shù)螞蟻啃噬，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痛癢。
青鸞持劍擋在他身前，盡管手臂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卻寸步不讓：“休想傷害主人！”
白素衣連看都沒看青鸞一眼，劍尖依舊穩(wěn)穩(wěn)指向江林（夜梟）的咽喉：“最后問一次，那把黑劍的下落。否則…”劍鋒向前遞進半寸，一滴血珠從江林（夜梟）的脖頸滲出，順著劍刃滑落，瞬間凝結(jié)成冰。
“否則，我會讓你嘗到比蝕心針痛苦百倍的滋味?！彼穆曇羝届o得可怕。
江林（夜梟）知道，這絕非虛言。白素衣的實力深不可測，此刻的自己，在她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但他也敏銳地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白素衣只收回了三塊殘圖中的兩塊！第三塊，不知被她有意還是無意地遺漏了！這是否意味著，她對殘圖的執(zhí)念，并沒有對黑劍的執(zhí)念深？
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成形。
“黑劍…確實還在?！彼曇羲粏?，強忍劇痛，“就藏在…黑風(fēng)坳的古祭壇下。但…”他故意停頓，目光掃向白素衣手中的兩塊殘圖，“沒有完整的歸墟圖，誰也找不到祭壇的真正入口?！?/p>
白素衣眼中寒芒一閃：“你在跟我談條件？”
“不，是交易?！苯郑ㄒ箺n）直視她的眼睛，“你手中的兩塊殘圖，加上我身上的第三塊，拼出完整的歸墟圖。我?guī)闳ス偶缐?，你取黑劍，我得祭壇中的其他東西。各取所需。”
白素衣沉默片刻，冰藍色細劍紋絲不動：“憑什么信你？”
“就憑…”江林（夜梟）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那道泛著黑氣的猙獰劍傷，“這道傷口的劍氣，與黑劍同源。只有我能感應(yīng)到它的位置?！?/p>
月光下，那道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青黑色，絲絲黑氣如同活物般在傷口處游走，看起來觸目驚心。白素衣的目光落在傷口上，瞳孔微微收縮，似乎確認了什么。
“主人！不可！”青鸞急道，“古祭壇是血影衛(wèi)…”
“閉嘴！”江林（夜梟）厲聲打斷，同時不著痕跡地捏了捏青鸞的手腕，傳遞了一個隱秘的信號。
白素衣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突然冷笑一聲：“好，我答應(yīng)你。但若敢?；印彼滞笪⒍叮{色細劍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遠處一棵碗口粗的樹無聲無息地斷成兩截，切口光滑如鏡，“這就是下場。”
“成交?！苯郑ㄒ箺n）面不改色，心中卻暗自松了一口氣。至少，暫時保住了性命。至于到了古祭壇后如何脫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素衣收劍入鞘，動作優(yōu)雅如舞蹈。她將兩塊殘圖收入袖中，冷冷道：“第三塊在哪？”
江林（夜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向青鸞：“你帶著第三塊殘圖先回血影衛(wèi)分舵，召集人手，三日后在黑風(fēng)坳外圍接應(yīng)?！?/p>
青鸞一愣，隨即會意：“屬下遵命！”她深深看了江林（夜梟）一眼，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站住。”白素衣的聲音如同冰錐刺骨，“你以為，我會放她帶著殘圖離開？”
江林（夜梟）擋在青鸞身前，直視白素衣：“這是合作的誠意。她若不走，我怎知到了古祭壇后，你會不會過河拆橋？況且…”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劍傷，“沒有我的指引，你永遠找不到黑劍?！?/p>
兩人目光交鋒，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最終，白素衣冷哼一聲：“三日期限。若到時見不到完整的歸墟圖…”她沒有說完，但話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青鸞得到默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待青鸞走遠，白素衣突然出手如電，一指點在江林（夜梟）右肩蝕心針的傷口處！
“呃啊——！”江林（夜梟）悶哼一聲，只覺一股冰寒刺骨的真氣從她指尖涌入，與蝕心針的劇毒猛烈碰撞，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你…！”
“別動。”白素衣冷聲道，手指在他肩頭幾處大穴快速點過，“蝕心針的毒再不解，你撐不到黑風(fēng)坳?！?/p>
江林（夜梟）這才發(fā)現(xiàn)，那股冰寒真氣雖然霸道，卻奇跡般地壓制住了蝕心針毒素的蔓延，甚至開始一點點將毒素逼出體外！這女人…竟在為他解毒？
“不必感激?！卑姿匾路路鹂创┝怂南敕?，聲音依舊冰冷，“你死了，誰帶我去找黑劍？”
隨著最后一指點下，一根泛著幽藍的細針從江林（夜梟）肩頭傷口被逼出，“叮”的一聲落在地上。針尖的幽藍已經(jīng)褪去，顯然毒素被徹底清除。
江林（夜梟）活動了一下右臂，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麻痹感已經(jīng)消退大半。他復(fù)雜地看了白素衣一眼：“多謝?！?/p>
白素衣沒有回應(yīng)，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拋給他：“雪魄丹，能暫時壓制你胸口的劍氣侵蝕。每日一粒，不可多服。”
江林（夜梟）接過玉瓶，倒出一粒晶瑩如雪的丹藥服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氣瞬間流遍全身，胸口傷處的灼痛和瘙癢立刻減輕了許多。這丹藥…竟真能克制黑劍的陰毒劍氣？
“現(xiàn)在，出發(fā)?！卑姿匾虏蝗葜靡傻卣f道，“你的傷勢不宜長途跋涉，前方五里有我準(zhǔn)備的馬車。”
江林（夜梟）暗暗吃驚。這女人竟連這些都準(zhǔn)備好了？看來她對黑劍的執(zhí)念，遠超想象。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月色籠罩的小路上。白素衣白衣如雪，步履輕盈，仿佛不沾凡塵；江林（夜梟）黑袍染血，步伐沉重，卻仍保持著夜梟特有的冷峻氣質(zhì)。
“那個叫'林江'的人…”白素衣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fēng)吹散，“他…死前可曾說過什么？”
江林（夜梟）心頭一跳。林江就是他自己，哪有什么遺言？但白素衣既然這么問，顯然與“林江”有某種聯(lián)系。他謹(jǐn)慎地回答：“他說…‘黑劍的秘密，終將大白于天下’?！?/p>
這完全是胡編亂造，但白素衣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雖然很快恢復(fù)如常。
“還有呢？”她追問，聲音依舊平靜，但江林（夜梟）敏銳地捕捉到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沒了。”他搖頭，“他傷得太重，說完這句就…斷氣了?！?/p>
白素衣沒有再說話，但江林（夜梟）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
五里路很快走完。果然，林邊空地上停著一輛樸素卻結(jié)實的馬車，兩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安靜地等候著。沒有車夫，顯然白素衣打算親自駕車。
“上車。”她簡短地命令道。
江林（夜梟）登上馬車，發(fā)現(xiàn)內(nèi)部空間雖小，卻布置得極為舒適。軟墊、毛毯、甚至還有一個小巧的藥箱。這顯然不是臨時準(zhǔn)備的，而是長期使用的私人馬車。
白素衣坐在車轅上，輕輕一抖韁繩，兩匹白馬立刻邁開步子，平穩(wěn)地駛?cè)胍股小?/p>
馬車內(nèi)，江林（夜梟）終于有機會靜下心來思考當(dāng)前的處境。他摸了摸懷中——果然，青鸞臨走時，已經(jīng)悄悄將第三塊殘圖塞回給了他。這丫頭，倒是機靈?，F(xiàn)在，三塊殘圖都在他手中（白素衣那兩塊只是幌子），這是他最大的籌碼。
但白素衣的實力和目的，仍然是個謎。她對黑劍的執(zhí)念，對“林江”的奇怪關(guān)注，以及能克制黑劍劍氣的雪魄丹…這一切都表明，她與那個黑衣人首領(lǐng)（也就是現(xiàn)在的自己）之間，有著極深的恩怨。
最令他不安的是，白素衣似乎對血影衛(wèi)和夜梟非常了解，甚至能準(zhǔn)確說出蝕心針的名字和解法。這絕非普通敵對關(guān)系能解釋的。
馬車在夜色中疾馳，穿過一片片樹林和田野。江林（夜梟）透過車窗，看到遠處青山鎮(zhèn)的燈火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崎嶇的山路。方向，確實是朝著黑風(fēng)坳。
他嘗試運轉(zhuǎn)血河真氣療傷，卻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因燃血術(shù)的反噬而千瘡百孔，真氣運行滯澀不堪。胸口那道劍傷在雪魄丹的壓制下雖然不再劇痛，但黑氣依舊盤踞不散。現(xiàn)在的他，實力十不存一，面對深不可測的白素衣，幾乎沒有勝算。
唯一的機會，就是到達黑風(fēng)坳后，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青鸞的接應(yīng)，設(shè)法脫身。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從白素衣口中套出更多關(guān)于黑劍和“林江”的信息，才能制定更周密的計劃。
“白樓主。”他打破沉默，“你我既然合作，總該坦誠相待。那黑劍…究竟有何特別之處，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車轅上的白素衣沉默片刻，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
“但若黑劍真如傳說中那般危險，我總該有所防備?！苯郑ㄒ箺n）循循善誘，“畢竟，它曾經(jīng)的主人，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p>
“傳說？”白素衣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譏誚，“什么傳說？”
江林（夜梟）心中一凜。他其實對黑劍一無所知，只是隨口試探。但白素衣的反應(yīng)，似乎證實了黑劍確實有不尋常的來歷。
“江湖傳言，那黑劍名為'噬魂'，能吞噬持劍者的精血和神智，是一柄不折不扣的魔劍?！彼趴诤a，同時密切注意白素衣的反應(yīng)。
“荒謬?！卑姿匾吕湫σ宦?，“噬魂劍？編故事的人倒是有些想象力。”
江林（夜梟）敏銳地注意到，她雖然否認了“噬魂劍”這個名字，卻沒有否認黑劍的“魔性”?？磥?，黑劍確實有古怪。
“那它的真名是…？”
“你沒有必要知道?！卑姿匾略俅畏馑懒嗽掝}。
馬車內(nèi)陷入沉默，只有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和遠處偶爾的鳥鳴。
就在江林（夜梟）以為套話失敗時，白素衣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林江…他死的時候…痛苦嗎？”
這個問題問得突兀而私密，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關(guān)切。江林（夜梟）心中一震。白素衣與“林江”的關(guān)系，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很快?！彼遄弥~句，“一劍穿心，幾乎沒有痛苦。”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他…是個好人?！卑姿匾伦罱K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種江林（夜梟）無法解讀的情緒，“不該那樣死去?！?/p>
江林（夜梟）心中疑云更濃。白素衣竟然稱“林江”為“好人”？在他的記憶中，林江只是一個普通的地主親戚身份，與銷魂蝕骨樓的樓主能有什么交集？
就在他準(zhǔn)備進一步試探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剎！
“嗖嗖嗖！”
數(shù)道破空聲從兩側(cè)樹林中襲來！是弩箭！
白素衣冷哼一聲，衣袖一揮，一道冰藍色的氣墻瞬間在馬車前方成形，將射來的弩箭盡數(shù)擋下，箭矢落地時已經(jīng)覆滿冰霜！
“找死！”她聲音冰冷，身形如電，瞬間掠入樹林！
緊接著，樹林中傳來幾聲短促的慘叫，然后歸于寂靜。
片刻后，白素衣飄然返回，白衣依舊纖塵不染，只是手中的冰藍色細劍劍尖，有一滴鮮血緩緩滑落。
“曹少欽的走狗?！彼淅涞溃θι涎?，“東廠的人果然陰魂不散?！?/p>
江林（夜梟）心中一沉。東廠督公曹少欽也在打殘圖的主意？看來這一路，注定不會太平。
白素衣重新駕起馬車，速度比之前更快。天色漸亮，遠處的地平線上，一片黑黝黝的山脈輪廓漸漸清晰——那是黑風(fēng)山脈，黑風(fēng)坳就隱藏在其中。
“半日路程。”白素衣頭也不回地說道，“趁現(xiàn)在，好好調(diào)息。到了黑風(fēng)坳，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狀態(tài)。”
江林（夜梟）點點頭，閉目調(diào)息。雪魄丹的藥效仍在持續(xù)，配合血河真氣，傷勢在緩慢恢復(fù)。但經(jīng)脈的損傷和胸口劍氣的侵蝕，絕非短時間內(nèi)能痊愈的。
馬車?yán)^續(xù)前行，太陽漸漸升高，驅(qū)散了夜間的寒意。就在正午時分，當(dāng)馬車駛過一片茂密的杉木林時，異變突生！
一道璀璨的劍光，如同九天銀河傾瀉，從林間最高的一棵杉樹頂端直劈而下！目標(biāo)直指駕車的白素衣！
這一劍，氣勢恢宏，堂堂正正，卻又快得不可思議！劍光所過之處，空氣都被切割出尖銳的嘯鳴！
白素衣臉色驟變，冰藍色細劍瞬間出鞘，在頭頂劃出一道半圓形的冰盾！
“轟！”
劍光與冰盾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狂暴的氣浪將兩匹白馬驚得人立而起，馬車劇烈搖晃，幾乎傾覆！
江林（夜梟）在車廂內(nèi)被甩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透過車窗，他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一個身著青色長袍、背負劍匣的中年男子，凌空而立，手中一柄三尺青鋒寒光四射，劍尖直指白素衣！男子面容清癯，三縷長須飄灑，一派仙風(fēng)道骨，但眼中卻燃燒著刻骨的仇恨！
“白素衣！二十年了，我終于找到你了！”男子的聲音如同雷霆，在山林間回蕩，“今日，我要為素心報仇雪恨！”
素心？江林（夜梟）心頭一震。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白素衣的臉色在看到男子的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手中的冰藍色細劍竟微微顫抖起來：“李…李逸風(fēng)？！你還活著？！”
李逸風(fēng)？！江林（夜梟）如遭雷擊！這不是那個在青山村與他并肩作戰(zhàn)、最后親眼目睹“林江”死亡的年輕俠客嗎？可眼前這人，分明是個中年男子！而且…他怎么會認識白素衣？還說什么“二十年”？
就在江林（夜梟）驚疑不定時，更令他震驚的事情發(fā)生了——
李逸風(fēng)的目光越過白素衣，落在了馬車內(nèi)的江林（夜梟）身上。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間，竟然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激動！
“林…林大哥？！”李逸風(fēng)的聲音顫抖著，仿佛見到了鬼魂，“真的是你？！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