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黑風山脈的輪廓在夕陽余暉中如同巨獸的脊背，起伏延綿。江林（夜梟）一行三人策馬疾馳，身后是逐漸遠去的廝殺之地，前方則是越來越近的山巒陰影。
藏鋒劍安靜地懸在江林（夜梟）腰間，劍身的冰涼透過布料傳來，竟讓他有種莫名的安心感。這柄神秘黑劍自從入手后，體內(nèi)原本躁動的血河真氣和胸口陰毒劍氣都變得溫順許多，仿佛遇到了克星。
“前面就是黑風坳入口。”李逸風勒馬指向遠處兩座如同門戶般的陡峭山峰，“過了那兩座山，再走五里山路，就能到古祭壇?！?/p>
白素衣冷冷補充：“前提是，我們能平安穿過'黑煞霧障'。”
“黑煞霧障？”江林（夜梟）皺眉。
“一種天然形成的毒霧屏障，終年籠罩在黑風坳外圍?！崩钜蒿L解釋道，“普通人吸入一口就會斃命。不過…”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三粒碧綠色的藥丸，“我準備了'清靈丹'，能抵御毒霧一炷香時間。足夠我們穿過霧障了?！?/p>
江林（夜梟）接過藥丸，卻沒有立刻服下。他看向白素衣，發(fā)現(xiàn)后者也取出了自己的藥瓶——正是之前給他服用的雪魄丹。
“雪魄丹也能抵御黑煞霧障?！卑姿匾碌?，“而且效果更好?！?/p>
李逸風冷哼一聲：“誰知道你的丹藥里摻了什么毒物?！?/p>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再次濃烈起來。江林（夜梟）趕緊打圓場：“謹慎起見，我還是用清靈丹吧。白樓主的雪魄丹留著療傷?！?/p>
白素衣不置可否，只是默默收起了藥瓶。
三人繼續(xù)前行，很快來到兩座山峰之間的狹窄通道。果然，一股濃稠如墨的霧氣在通道中翻滾涌動，隱約可見霧氣中閃爍著詭異的幽綠色光點，如同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
“跟緊我，別走散。”李逸風率先服下清靈丹，策馬沖入霧中。
江林（夜梟）深吸一口氣，也將藥丸吞下。丹藥入腹，立刻化作一股清涼之氣流遍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肉眼難辨的薄膜。他緊隨李逸風沖入霧障，白素衣則保持一段距離跟在最后。
黑煞霧障內(nèi)能見度極低，三步之外便是一片模糊。更可怕的是，霧氣似乎有生命般不斷試圖鉆入七竅，即使有清靈丹保護，江林（夜梟）仍能感覺到一絲刺痛從皮膚傳來。馬匹不安地嘶鳴著，全靠騎手強力控制才沒有失控。
“小心腳下！”李逸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這里的地面有很多天然陷阱！”
話音剛落，江林（夜梟）就感到坐騎前蹄一空！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猛地勒緊韁繩，同時身體后仰，硬生生將馬匹從一處隱蔽的裂縫邊緣拉了回來。裂縫下深不見底，隱約傳來汩汩的水聲。
“多謝提醒?！彼挠杏嗉碌氐?。
李逸風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臉色大變：“小心背后！”
江林（夜梟）本能地俯身，一道黑影擦著他的頭皮掠過！那竟是一只翼展足有丈余的怪鳥，通體漆黑，唯有雙眼血紅，喙如彎鉤！怪鳥一擊不中，尖嘯一聲消失在霧中。
“黑風鷲！它們以霧障為巢，專門襲擊過路者！”李逸風急聲道，“加快速度！”
三人催馬狂奔，身后很快傳來密集的撲翅聲和刺耳的鳴叫，顯然不止一只黑風鷲被驚動！江林（夜梟）感覺背后不斷有勁風襲來，他抽出藏鋒劍，憑著直覺向后揮砍！
“鏘！”
金屬碰撞聲中，一只偷襲的黑風鷲被斬斷利爪，慘叫著墜入霧中。但更多的怪鳥正從四面八方撲來！
“堅持?。】斓匠隹诹?！”李逸風在前方大喊。
就在這危急時刻，白素衣突然加速沖到江林（夜梟）身旁，冰藍色細劍舞出一片寒光，將兩只撲來的黑風鷲凍成冰雕！她與江林（夜梟）背靠背，形成防御陣型。
“左邊！”她冷聲提醒。
江林（夜梟）毫不猶豫地向左揮劍，藏鋒劍烏黑的劍身劃過一道玄妙軌跡，竟將三只黑風鷲同時斬首！劍鋒所過之處，霧氣都被撕裂出一道短暫的真空！
“好劍法！”李逸風在前方贊嘆，“林大哥的'玄天九式'還是如此精妙！”
玄天九式？江林（夜梟）心中一動。他剛才那一劍完全是本能反應，根本不知道什么劍法。難道這具奪舍來的身體，還保留著原主的一些肌肉記憶？
三人且戰(zhàn)且走，終于沖出了黑煞霧障。身后的怪鳥似乎忌憚霧障外的空氣，在邊緣盤旋片刻后不甘地退回霧中。
眼前豁然開朗。黑風坳內(nèi)部竟是一片開闊的谷地，中央有一座造型古樸的石質祭壇，在夕陽余暉中泛著暗紅色的光澤。祭壇周圍散落著一些殘破的石柱和雕像，顯然年代久遠。
“那就是古祭壇？”江林（夜梟）瞇起眼睛。
李逸風點頭：“二十年前，我們?nèi)司褪窃谶@里…”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警惕地看了白素衣一眼。
白素衣冷笑一聲：“怎么不說了？是怕我揭穿你的謊言嗎？”
“夠了！”江林（夜梟）打斷兩人，“先到祭壇再說。我感覺到…有什么在召喚我?！边@并非虛言，自從進入黑風坳，他懷中的三塊歸墟殘圖就開始微微發(fā)熱，藏鋒劍也不時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三人下馬步行，小心地向祭壇靠近。隨著距離縮短，江林（夜梟）注意到祭壇表面刻滿了與歸墟殘圖上相似的紋路，只是更加完整復雜。祭壇中央有一個明顯的凹槽，形狀與三塊殘圖拼合后的輪廓極為相似。
“就是這里了?！彼麖膽阎腥〕鋈龎K殘圖，拼合在一起。殘圖邊緣的斷裂處立刻產(chǎn)生吸力，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塊完整的暗黃色古圖。圖上的紋路在夕陽下泛著微弱的金光，仿佛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李逸風和白素衣的目光同時聚焦在古圖上，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
“歸墟圖…”白素衣輕聲道，“終于完整了。”
江林（夜梟）手持古圖，緩步走上祭壇。當他靠近中央凹槽時，古圖上的金光突然大盛，自動從他手中飛起，精準地落入凹槽！
“轟！”
整個祭壇劇烈震動！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次第亮起金光，形成一個龐大而復雜的陣法圖案！祭壇中央緩緩裂開，露出一個向下延伸的石階通道，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果然如此！”李逸風激動道，“歸墟秘境真的存在！”
白素衣卻顯得異常冷靜：“林江，小心。這下面可能…”
她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在那里！”
“別讓他們跑了！”
“是夜梟和白素衣！”
江林（夜梟）臉色一變：“東廠和黑煞會的追兵！他們怎么穿過霧障的？”
李逸風咬牙道：“曹少欽那閹狗肯定用了東廠的'避毒幡'！我們沒時間了！”
白素衣當機立斷：“林江，你帶著藏鋒劍下去！我和李逸風擋住他們！”
“什么？”江林（夜梟）愕然，“你們…”
“沒時間解釋了！”李逸風一把將他推向通道入口，“歸墟秘境只有藏鋒劍的主人才能進入！快走！找到'玄天鑒'，它能解開你所有的記憶！”
白素衣也催促道：“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歸墟秘境最擅蠱惑人心！”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看到曹少欽那明黃色的身影沖在最前。
江林（夜梟）一咬牙：“你們小心！”說完，轉身沖下通道。
石階陡峭蜿蜒，仿佛沒有盡頭。通道兩側的墻壁上鑲嵌著會發(fā)光的奇異晶體，提供微弱的光亮。江林（夜梟）一手扶著墻，一手握著藏鋒劍，小心翼翼地向下探索。
隨著深入，他感到懷中的某物開始發(fā)燙——是那塊從白素衣手中“騙來”的雪魄丹玉瓶！他取出玉瓶，驚訝地發(fā)現(xiàn)瓶身在黑暗中泛著柔和的藍光，瓶內(nèi)的丹藥竟自動融化，形成一小灘藍色液體。
“這是…”他剛想仔細查看，突然腳下一空！
石階毫無征兆地消失了！江林（夜梟）猝不及防，整個人向下墜落！
“砰！”
他重重摔在一處平臺上，藏鋒劍脫手飛出。還沒等他爬起來，四周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江林（夜梟）瞇起眼睛，勉強看清自己身處一個圓形石室中央，周圍墻壁上刻滿了與歸墟圖相似的紋路，此刻正散發(fā)著強烈的光芒。
更詭異的是，石室中央懸浮著一面古樸的銅鏡，鏡面不是常見的金屬或玻璃，而是一層不斷波動的水銀狀物質。銅鏡周圍環(huán)繞著七盞青銅燈，燈火呈現(xiàn)出罕見的青白色。
“玄天鑒？”江林（夜梟）想起李逸風的話，掙扎著爬起來，想去拿那面銅鏡。
就在這時，銅鏡的水銀鏡面突然劇烈波動，形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心緩緩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一個面容模糊的青袍男子，手持藏鋒劍，站在一座高崖上，身后是熊熊燃燒的宮殿…
“這是…我的記憶？”江林（夜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向銅鏡走去。
當他站在銅鏡前，鏡中的畫面突然變化！這次出現(xiàn)的，是一個年輕美麗的白衣女子，她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淚流滿面地對著畫面外喊著什么…
“素心…？”江林（夜梟）下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盡管他根本不認識鏡中女子。
鏡面再次波動，新的畫面浮現(xiàn)：一個與李逸風有七分相似但年輕許多的男子，手持青鋒劍，正與一個白衣女子（赫然是年輕時的白素衣！）激烈交戰(zhàn)…
畫面不斷變換，如同走馬燈般展示著一段段陌生又熟悉的記憶。江林（夜梟）頭痛欲裂，這些畫面與他穿越后的記憶、與夜梟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團亂麻。
“啊——！”他抱住頭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銅鏡的漩渦突然加速旋轉，一道金光從中射出，直接沒入江林（夜梟）的眉心！
剎那間，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識！
他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玄天宗，看到了師父青冥真人將藏鋒劍傳給自己，看到了小師妹素心甜美的笑容，看到了師弟李逸風崇拜的眼神，也看到了…那場改變一切的大火和背叛。
記憶中最清晰的，是斷魂崖上那一幕：白素衣（那時她還叫白靈兒）將素心推下懸崖，而他（林江）為了救素心，縱身躍下…
“不…這不是真的…”江林（夜梟）痛苦地搖頭。這些記憶太過真實，每一個細節(jié)都栩栩如生，但他內(nèi)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在吶喊：這一切都是假的！
銅鏡似乎感應到他的抗拒，漩渦旋轉得更快了。新的畫面浮現(xiàn)：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林江）站在祭壇上，手持藏鋒劍刺入自己的胸口，鮮血流入祭壇紋路…
“這是…自殺？為什么？”江林（夜梟）徹底混亂了。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劍傷突然劇痛起來！那股陰冷的黑氣瘋狂涌動，與銅鏡的金光激烈對抗！藏鋒劍也突然從地上飛起，懸在銅鏡上方，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三股力量在石室內(nèi)激烈碰撞，江林（夜梟）被夾在中間，感覺身體和靈魂都要被撕裂！
“啊——！”他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七竅都開始滲出鮮血。
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林江，醒來！那都是幻象！”
是白素衣的聲音！但又不是…這聲音更加空靈，仿佛來自遙遠的過去…
隨著這聲呼喚，銅鏡的漩渦突然靜止，然后“砰”地一聲炸裂！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同玻璃般四散飛濺，江林（夜梟）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江林（夜梟）緩緩蘇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仍躺在石室中央，銅鏡已經(jīng)破碎，七盞青銅燈也熄滅了六盞，只有一盞還頑強地燃燒著。
藏鋒劍安靜地躺在他手邊，劍身上的紋路比之前更加清晰。江林（夜梟）艱難地爬起來，感到頭痛欲裂，但思維卻異常清晰。
那些涌入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他究竟是穿越者江林，還是二十年前的林江？亦或者…兩者都是？
他拾起藏鋒劍，劍身突然亮起一道金光，順著他的手臂流入體內(nèi)。剎那間，他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流遍全身，胸口的劍傷竟然開始愈合，黑氣也被一點點逼出！
“這是…”江林（夜梟）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藏鋒劍的劍柄上，“藏鋒”二字下方，竟然浮現(xiàn)出另外兩個之前看不見的小字：“誅邪”。
“藏鋒誅邪劍？”他喃喃道，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了什么，“專克奪舍之術…?？耸尚膭Α?/p>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如果藏鋒劍能克制奪舍，而他能夠自如使用它…這是否意味著，他根本不是奪舍了夜梟，而是…找回了自己原本的身體？
上方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打斗聲和崩塌聲，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李逸風和白素衣還在上面苦戰(zhàn)，他必須回去幫忙！
江林（夜梟）——或者說，開始懷疑自己真實身份的“他”——握緊藏鋒誅邪劍，朝來時的路沖去。無論真相如何，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活著離開這里！
當他沖上石階，即將到達出口時，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林江，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江林（夜梟）猛地回頭，卻什么也沒看到。但那聲音…分明是他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