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袋在視野里晃蕩成模糊的灰影,汗珠順著眉骨滑進眼睛,火辣辣的。
每一次蹬地、擰腰、送肩,拳頭砸在皮革上發(fā)出的悶響,都比臺下的叫喊更真實。
這才是釘崎野薔薇的戰(zhàn)場,四方圍繩圈住的絕對領(lǐng)域。呼吸聲混合鼻腔里的血腥味,
對面刺拳又來了,快得像毒蛇的信子。她側(cè)身,右臂格擋,
左勾拳本能地尋著對手下巴的空當(dāng)——“砰!”不是拳套撞擊沙袋的悶響,
是硬物狠狠砸中顴骨的劇痛!骨頭似乎發(fā)出了碎裂的哀鳴,整個世界瞬間被碾碎,
黑暗咆哮著吞噬了最后一絲意識?!?,堅硬。后腦勺硌得生疼。
釘崎野薔薇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被拽回水面,眼前的黑暗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白光。她像擱淺的魚一樣彈了一下身體,
手肘重重磕在身下同樣堅硬的平面上,發(fā)出“哐”一聲響。眩暈感如同潮水,
一波接一波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她撐著身體坐起來,
手掌下的觸感光滑冰冷——是課桌。不是汗水和消毒水氣味彌漫的拳臺地板。
金屬座椅硌著腿,空氣里漂浮著粉筆灰的味道,
還有…一種奇特的、混合了舊紙張和年輕人荷爾蒙的氣息。視線艱難聚焦。
講臺上站著一個極其高大的男人,黑色制服緊緊繃在虬結(jié)的肌肉輪廓上,
戴著墨鏡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壓力無聲無息地籠罩下來。
墻壁上掛著復(fù)雜的解剖結(jié)構(gòu)圖,旁邊還貼著幾張犯罪現(xiàn)場模擬圖和……戰(zhàn)術(shù)協(xié)同流程圖?
“——因此,在實際遭遇戰(zhàn)時,首要目標(biāo)是破除心理暗示的源頭節(jié)點,
需要快速識別對方誘導(dǎo)性語言或動作的特征標(biāo)記……”低沉平穩(wěn)的聲音穿透嗡嗡作響的耳鳴。
男人(后來知道叫夜蛾正道)的墨鏡掃過全場,
似乎在那些拗口的專業(yè)術(shù)語和圖表的共同加持下,顯得格外威嚴(yán)。心理暗示?誘導(dǎo)性語言?
戰(zhàn)術(shù)協(xié)同?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小錘子,
狠狠砸在釘崎野薔薇這個前職業(yè)拳擊手簡單粗暴的世界觀上。擂臺上,力量和速度就是王道,
拳頭硬才是真理??涩F(xiàn)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要面對的不是對手直來直去的重拳,
而是這些繞得人腦袋發(fā)暈的心理學(xué)把戲和團隊配合計劃?她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左前方,
一個粉發(fā)男生正襟危坐,側(cè)臉繃著,似乎在努力汲取知識。右后方幾步遠(yuǎn),
黑色刺猬頭少年背脊挺直,眼神沉靜,偶爾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斜對角,
一個白發(fā)高個男人懶洋洋地靠墻站著,臉上遮著眼罩看不出表情。
擂臺上那種腎上腺素激增、血液奔涌的感覺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龐大的陌生感和無所適從的窒息感。這不是她熟悉的一對一決斗場,
這是一個更復(fù)雜、更講究謀略和協(xié)作的……特殊世界?她捏了捏拳頭,
指關(guān)節(jié)傳來久未訓(xùn)練的微微酸脹感。擂臺上留下的那記重拳帶來的眩暈和惡心還沒完全消退,
新的不適感就霸道地侵占了感官的中心。那是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蠻橫的吶喊——空。
胃袋像被徹底掏空,又在巨大的壓力下瘋狂收縮,發(fā)出雷鳴般的、悠長的抗議!
“咕——嚕嚕?!边@聲音在老師講課的間隙是如此的突兀、響亮、綿長,
悠揚地傳遍了整個安靜的教室。釘崎下意識地捂住肚子,但已經(jīng)晚了。講臺上,
夜蛾正道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巨大的墨鏡精準(zhǔn)無誤地轉(zhuǎn)向了聲音的來源——也就是她。
雖然隔著鏡片,釘崎仍感覺皮膚瞬間繃緊,汗毛倒豎,仿佛被某種大型食肉動物鎖定。
教室里的空氣凝固了。粉發(fā)男生(虎杖悠仁)好奇地轉(zhuǎn)過頭,眼睛瞪得溜圓。
后座的刺猬頭少年(伏黑惠)筆尖頓住,眼皮抬起,探究的目光落在她捂住肚子的手上。
靠墻的白發(fā)男(五條悟)似乎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微妙地凝固了一瞬。夜蛾什么也沒說,
只是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幾秒,那沉重的壓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然后,他緩緩收回目光,
拿起粉筆,繼續(xù)板書,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識別節(jié)點后,
B組成員需要利用地形進行交叉鎖位,壓制對方行動?!钡未穑未?。
剩下的每一分鐘都像鈍刀子割肉。釘崎把自己縮進座椅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胃袋依舊在不依不饒地抗議,空落落的絞痛提醒她一個殘酷的事實:這開局,
不僅陌生、復(fù)雜,還特么的極度缺糧!下課鈴聲像赦令一樣響起。
釘崎幾乎是逃離一般從座位上彈起來,想第一時間沖出這讓她社死的教室。
低血糖帶來的眩暈讓她腳步虛浮,眼前發(fā)黑。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只手突然從斜刺里伸過來,
輕輕拉住了她的制服袖口。冰涼的手指觸感讓她激靈了一下。側(cè)頭一看,
是一個穿著同樣黑色制服、嘴唇邊緣縫著黑色拉鏈的少年(狗卷棘)。
他另一只手遞過來一個用保鮮膜包得整整齊齊的飯團,海苔包裹著雪白的米飯,
中間隱約露出粉色魚松的內(nèi)餡。那一刻,飯團的咸香味和海苔的氣息像是一道電流,
瞬間擊中了她空空如也的胃袋。一種近乎瘋狂的饑餓感淹沒了一切理智和矜持。
釘崎根本沒有時間思考,身體搶在大腦之前行動,她猛地低頭,一口就咬了過去!“唔!
”牙齒沒有碰到軟糯的米飯,而是撞上了硬物!
冰涼的、帶著一點皮膚彈性的觸感讓她瞬間驚醒。她僵在原地,嘴還大張著,視線里,
是狗卷棘驟然縮回去、指尖上帶著可疑水漬的手指。狗卷保持著遞出的姿勢,
那雙紫羅蘭色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里面滿滿的都是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他的指尖差點就成了加餐。
釘崎的嘴尷尬地停在半空,空氣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如鼓的心跳。斜后方,
清晰地傳來虎杖悠仁極力壓抑卻還是爆出來的噗嗤笑聲。而幾步之外,
那個叫伏黑惠的黑發(fā)少年正抱著手臂,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這邊,眼神平靜得過分,
像是在觀察什么有趣的生物習(xí)性。釘崎野薔薇慢慢閉上嘴,一點點直起腰。胃袋還在絞痛,
那一個飯團依舊好端端地躺在狗卷攤開的手掌上。她看看飯團,又看看狗卷縮回去的手指,
再感受著虎杖憋笑的抖動和伏黑冷靜的審視。“……”腦子里只剩下一片哀嚎的白噪音。
開局就在這破地方餓肚子!還要被人當(dāng)飯桶圍觀!這開局地獄難度吧?還拳拳到肉?沒飯,
拿什么去拼這拳拳到肉的世界?。√赜?xùn)場的空氣里永遠(yuǎn)彌漫著汗水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
還有橡膠地板被反復(fù)摩擦后散發(fā)出的淡淡焦糊味。釘崎野薔薇穿著嶄新的黑色訓(xùn)練服,
感覺渾身都不自在。這布料遠(yuǎn)不如拳擊短褲和背心透氣,裹在身上,動作都像被套了層枷鎖。
上午是基礎(chǔ)體能和格斗基本功。
蛙跳、折返跑、負(fù)重深蹲……每一項都精準(zhǔn)地榨干她最后一絲力氣。汗水糊住了眼睛,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痛感。她咬著牙,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撐到午飯時間!
胃袋像個無底洞,瘋狂地發(fā)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次訓(xùn)練間隙的喘息,
都伴隨著清晰可聞的“咕?!甭?。旁邊的虎杖悠仁依舊活力四射,
伏黑惠則沉默地完成所有動作,氣息平穩(wěn)得讓人嫉妒。當(dāng)午飯鈴聲終于響起時,
釘崎幾乎是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沖向食堂。高專的食堂很大,菜品也算豐富。
她根本沒心思細(xì)看,眼里只剩下熱量。米飯堆成小山,
炸豬排、炸雞塊、煎魚排……凡是能看到的肉食,她統(tǒng)統(tǒng)往盤子里招呼,
最后還不忘拿了兩根能量棒塞進口袋?;⒄榷酥训猛瑯用凹獾牟捅P坐到她對面,
看著她的“戰(zhàn)績”,由衷贊嘆:“釘崎,好胃口?。?/p>
”伏黑惠則端著一份營養(yǎng)搭配均衡的餐食,坐在旁邊,
目光在她那盤“肉山”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釘崎顧不上回應(yīng),埋頭猛吃。
食物塞進胃里的充實感讓她幾乎感動得想哭。米飯的香甜,炸物的油香,
魚肉纖維在齒間斷裂的觸感……她吃得又快又急,風(fēng)卷殘云般掃光了所有東西,
連盤子邊緣的醬汁都沒放過。胃袋終于被填滿,那股要命的空虛感暫時退去,她靠在椅背上,
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然而,這滿足感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下午的分組對抗訓(xùn)練開始前,
她就已經(jīng)感覺不對勁了。剛填飽的肚子似乎并沒有給她帶來應(yīng)有的力量,反而隨著時間推移,
一種熟悉的、令人心慌的虛弱感再次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手腳開始發(fā)軟,指尖微微發(fā)涼,
眼前的景象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偶爾還會出現(xiàn)細(xì)小的光點閃爍。她用力甩了甩頭,
試圖驅(qū)散那惱人的眩暈感,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像是被無形的電流穿過。
“釘崎,你還好吧?”虎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微微發(fā)抖的手,有些擔(dān)心地問。
“沒……沒事?!贬斊槊銖姵冻鲆粋€笑容,聲音有點發(fā)飄,“可能……有點緊張。
”她心里卻在瘋狂吐槽:這破身體怎么回事?剛?cè)M去那么多東西,是漏了嗎?漏斗精轉(zhuǎn)世?
分組名單出來,她的對手是禪院真希。那個高挑的女生,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短發(fā)干練,
光是站在那里,就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壓迫感。真??戳怂谎郏碱^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對面那個叫釘崎的新生,狀態(tài)明顯不對。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是緊張過度?還是看不起這場對練?無論哪種,在真??磥?,
都是對對手的不尊重?!伴_始!”擔(dān)任臨時裁判的熊貓一聲令下。真希沒有絲毫猶豫,
如同獵豹般啟動!她的動作簡潔、凌厲,帶著一種軍隊里打磨出的精準(zhǔn)和狠辣。
沒有花哨的試探,一個迅疾的墊步,右拳撕裂空氣,帶著清晰的破風(fēng)聲,直取釘崎的面門!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對練起手,更像是實戰(zhàn)中力求一擊制敵的殺招!拳風(fēng)撲面!
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攫住了釘崎的心臟!那眩暈感、那虛弱感、那眼前發(fā)花的模糊,
在這股純粹的、赤裸裸的威脅面前,被一種更原始、更狂暴的東西瞬間碾碎!餓?那是什么?
恐懼?那又是什么?身體深處,某種被遺忘的本能,被這致命的危機徹底點燃!
那是無數(shù)次在擂臺上被逼到絕境時,用血和汗?jié)补喑龅牟珰⒁庵?!是穿越帶來的靈魂震蕩中,
殘存的那一絲屬于頂級拳手的兇悍!視野里真希的拳頭在模糊中急速放大,
但在釘崎此刻的意識里,那軌跡卻清晰得如同慢放!她的身體,在她大腦反應(yīng)過來之前,
已經(jīng)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yīng)!沒有思考,沒有猶豫!
就在那拳頭即將觸碰到她鼻尖的0.01秒,釘崎的左腳猛地向后蹬地,
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以超越她平日極限的速度向右側(cè)閃避!
真希的拳頭擦著她的耳廓掠過,帶起的勁風(fēng)刮得她臉頰生疼。閃避的同時,
釘崎的右拳已經(jīng)如同出膛的炮彈般轟了出去!目標(biāo)不是真希的臉,
而是她因出拳而暴露出的、毫無防備的肋下空檔!這一拳,
凝聚了她此刻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恐懼、所有被饑餓壓榨出的最后潛能!拳鋒所向,
空氣都仿佛被撕裂!真希瞳孔驟然收縮!
她完全沒料到對方在那種狀態(tài)下還能做出如此迅捷精準(zhǔn)的反擊!倉促間,她只能勉強擰身,
試圖用左臂格擋。“砰!”沉悶的撞擊聲在訓(xùn)練場炸響!那不是拳套打在護具上的聲音,
是骨肉與骨肉毫無花哨的硬撼!真希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手臂傳來,
震得她半邊身子都麻了!那力量之狂暴,遠(yuǎn)超她的預(yù)估!但這還沒完!釘崎一擊得手,
身體如同附骨之疽般貼了上來!左拳緊跟著如同毒蛇般鉆出,目標(biāo)是真希的腹部!
拳速快得只剩下殘影!真希強行穩(wěn)住重心,右肘下沉,試圖封堵。“啪!”又是一聲脆響!
釘崎的左拳被格開,但巨大的沖擊力依舊讓真希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
而釘崎仿佛不知疲倦的野獸,右腿如同鋼鞭般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掃向真希的下盤!
真希終于色變!她猛地提膝格擋!“嘭!”小腿骨與膝蓋骨的猛烈撞擊,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巨大的力量讓真希再也無法穩(wěn)住身形,
整個人被這股蠻力帶得向后倒飛出去!“哐當(dāng)——嘩啦!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堆放著啞鈴和杠鈴片的金屬器械架上!
沉重的金屬架發(fā)出一陣痛苦的呻吟,轟然倒塌!啞鈴和杠鈴片滾落一地,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整個特訓(xùn)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場地中央。
釘崎野薔薇還保持著那個兇狠的側(cè)踢姿勢,右腿高高抬起,身體因為發(fā)力而微微前傾。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細(xì)密的汗珠。然而,
她的眼神……卻依舊渙散、茫然,甚至帶著一絲未褪盡的驚恐,
仿佛剛才那如同狂風(fēng)暴雨般將二年級前輩擊飛的狂暴攻擊,根本不是出自她手。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依舊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她只記得真希的拳頭砸過來,然后……然后身體自己就動了?現(xiàn)在……真希前輩呢?
她努力聚焦視線,看向器械架倒塌的方向。在一片狼藉的啞鈴和杠鈴片中,
禪院真希捂著腹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痛苦?
釘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干得發(fā)不出聲音。胃袋深處,
那熟悉的、令人絕望的空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洶涌襲來,比之前更加猛烈。
眼前的光點又開始閃爍,世界旋轉(zhuǎn)得更厲害了。訓(xùn)練場里的死寂,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連啞鈴片滾動的聲音都早已消失,只剩下幾十道急促或壓抑的呼吸聲。
釘崎野薔薇終于支撐不住那個強弩之末的踢腿姿勢,腳下一軟,踉蹌著放下右腿。
身體的顫抖卻根本停不下來,像一臺快要散架的破機器,篩糠一樣抖著。
汗水沿著鬢角瘋狂往下淌,流進眼睛里,又咸又澀。她用力眨了眨眼,
眼前依舊是那片霧蒙蒙的景象,真希前輩的身影在倒塌器械架的金屬反光里晃動扭曲,
看不真切?!罢嫦=悖 被⒄扔迫事氏确磻?yīng)過來,第一個沖了過去,蹲下身想扶她。
“嘶……”禪院真希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自己的小腹,借著虎杖的力道掙扎著站了起來。
她沒讓虎杖攙扶,自己站穩(wěn)了,只是額角沁出了冷汗,嘴唇抿得發(fā)白。
她猛地甩了甩被震得發(fā)麻的左臂,看向場地中央那個還在微微發(fā)抖的身影,
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疑惑、震驚,還有一絲……挨了悶棍似的憋屈。
“喂……”她的聲音因為疼痛和喘息顯得有些沙啞,卻字字清晰,
“釘崎野薔薇……你剛才……那算什么?!”那根本不是什么新人能打出的套路!
更像是……叢林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我……”釘崎張了張嘴,喉嚨干得像砂紙打磨。
她能說啥?算餓的?我現(xiàn)在眼前還有星星在跳舞?“我沒……”解釋的話還沒出口,
胃袋深處那個無底洞再次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抗議!“咕——————嚕嚕嚕嚕!”這聲音,
比之前教室里那次還要響亮,還要綿長,帶著一種氣絕回腸的余韻,在寂靜的訓(xùn)練場里炸開,
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距離釘崎幾步開外的乙骨憂太,原本緊皺眉頭盯著真希的傷處,
那“咕?!甭曧懫鸬耐瑫r,他的反應(yīng)快如閃電!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線拉扯著,
瞬間向后滑開一大步,穩(wěn)穩(wěn)拉開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那雙憂郁沉靜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刀,
緊緊鎖定在釘崎微微弓起的背脊和依舊顫抖的四肢上。他的左手,
幾乎是無意識地、極其隱蔽地迅速掠過腰側(cè)——那里是特制槍套的位置,
指尖在冰冷的金屬邊緣飛快地碰觸了一下又收回。那是高度戒備下的條件反射,
如同叢林中嗅到頂級掠食者氣息的瞬間繃緊神經(jīng)?!巴?!釘崎!你也太厲害了吧!
”虎杖悠仁的驚呼打破了這片詭異的僵持,他臉上全是純粹的興奮和不可思議,
“剛才那幾下!爆發(fā)力也太強了!咻咻咻的!根本看不清?。?/p>
你把真希姐都……呃……”他似乎也意識到這話不妥,連忙閉嘴,但眼睛里的光芒亮得驚人。
伏黑惠不知何時也走到了場地邊緣,他站在那里,雙臂環(huán)抱,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仔細(xì)地在釘崎身上來回掃視,像是在解構(gòu)一具精密的機器。從他緊鎖的眉頭可以看出,
他同樣處于巨大的困惑中。“超限爆發(fā)?
不像是……呼吸頻率在剛才那瞬間紊亂得毫無規(guī)律……”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不可聞,
肌肉群瞬間高強度協(xié)同……像是被某種極端應(yīng)激強制激發(fā)……類似‘瀕死反射’的強化變種?
完全沒記錄的運用模式……”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釘崎因低血糖而依舊微微顫抖的小腿上,
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所有視線焦點匯聚、疑惑和震驚交織沸騰的時刻,
一個懶洋洋、帶著點玩味的磁性男聲,恰到好處地在訓(xùn)練場門口響起,
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芭多??”唰!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zhuǎn)向門口。
五條悟不知何時斜靠在金屬門框上,那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反射著訓(xùn)練場頂燈的冷光,
嘴角勾起一抹饒有興致的弧度。他似乎根本沒在意那一地狼藉的器械,
也沒多看捂著腹部的真希一眼,那雙銳利到驚人的“六眼”,
急促而紊亂的胸廓起伏頻率、虎杖因興奮而微微發(fā)燙的皮膚、伏黑那過度冷靜的分析者姿態(tài),
乙骨指間殘留的肌肉收緊信號,以及……釘崎胃部肌肉痙攣性收縮發(fā)出的殘余回音。
他像個置身事外的頂級觀眾,慢悠悠地開口,
每個字都帶著點拖長的調(diào)子:“小野薔薇……看不出來嘛……”他歪了歪頭,
墨鏡隨著動作滑下鼻梁一點點,露出那雙冰藍(lán)色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細(xì)微末節(jié)的眼睛,
笑意加深,“這是……你的‘情緒力量’?爆發(fā)起來……很特別的氣勢嘛!
”他把“情緒力量”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蓋棺定論的篤定。情緒力量?!
釘崎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不是?。∈秋?!是餓!她急得想跺腳,想大喊,
可是那股眩暈感再次襲來,
聲短促的、虛弱的氣音:“五條老……老師……”她的抗議淹沒在五條悟不容置疑的總結(jié)里。
穿著白大褂、神色平靜的家入硝子已經(jīng)不知從哪里走了過來,
一把抓住了釘崎還在發(fā)抖的手腕。她的手指微涼,觸感很清晰,像醫(yī)生的聽診器?!案襾?。
”家入硝子的聲音沒什么起伏,直接把人往外帶。“等……等等!”釘崎試圖掙扎,
但此刻的身體根本沒什么力氣反抗,加上那股越來越重的眩暈,
只能踉踉蹌蹌地被家入硝子半扶著拖走了。走廊里白熾燈的光線比訓(xùn)練場更刺眼。
校醫(yī)室的消毒水氣味濃烈得多。
釘崎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家入硝子按著做了一套基本檢查:量體溫,測血壓心率,
指尖取血快速檢測血糖值。冰冷的器械貼在皮膚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家入硝子看著儀器上顯示的數(shù)據(jù),微微皺眉:“心率略快,體溫正?!撬?,
”她指著便攜式血糖儀上顯示的數(shù)字,平靜地念出來,“3.2mmol/L。
”她把試紙丟進醫(yī)療廢物桶,抬眼看向臉色蒼白如紙的釘崎,
“普通人在餐后血糖降到這個數(shù)值,出現(xiàn)乏力、頭暈、手抖、出冷汗這些低血糖癥狀,
非常正常。甚至出現(xiàn)短暫的認(rèn)知混亂和精神狀態(tài)異常也并不罕見。
”她的解釋清晰、理性、科學(xué),挑不出一點毛病?!搬t(yī)生!就是低血糖對吧?
我剛才就是餓瘋了!真的!”釘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著硝子,
“跟什么情緒啊力量啊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家入硝子收拾著工具,
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醫(yī)學(xué)上,
精神緊張、驚嚇或其他劇烈情緒變化確實可能誘發(fā)或加重低血糖癥狀反應(yīng)。
”她看了一眼釘崎,“不過,你剛才在訓(xùn)練場那種程度的爆發(fā)力,以及后續(xù)身體的劇烈反應(yīng),
單憑生理性低血糖應(yīng)激反應(yīng)很難完全解釋。”她把“很難完全解釋”幾個字說得很平淡,
但意思再明白不過——她給出了科學(xué)解釋(低血糖),
但又留下了一個合理的疑問(力量來源不明),
這疑問剛好為五條悟那句“情緒力量”提供了現(xiàn)實落點?!啊贬斊閯?cè)计鸬南M』鹈纾?/p>
噗嗤一下被澆得只剩下青煙。從醫(yī)務(wù)室出來,走廊的燈光似乎更冷了。
釘崎靠在冰涼的墻壁上,胃里那股灼燒般的饑餓感稍退,但虛弱感絲毫未減。
她腦子里反復(fù)回響著訓(xùn)練場上的一幕幕——真希難以置信的眼神,
乙骨那如同看待危險源般的警惕后撤和摸槍的小動作,虎杖崇拜又興奮的驚呼,
伏黑惠那冷靜得讓人發(fā)毛的審視目光……最后,
五條悟那張掛著促狹笑容的臉和他那句該死的“情緒力量”,像復(fù)讀機一樣循環(huán)播放。完了。
全完了。他們把她餓得眼冒金星發(fā)瘋瞎打出來的亂拳,當(dāng)成了什么不得了的隱藏大招!
五條悟那個不靠譜的還親自“鑒定蓋章”!這下跳進東京灣也洗不清了!以后怎么辦?
上課餓了肚子叫會不會被當(dāng)成要爆發(fā)的警報?食堂打飯排她前面的人會不會瑟瑟發(fā)抖?
訓(xùn)練的時候難道真要讓她餓著肚子打?可餓著的時候雖然身體會自己動,
但那種感覺太難受太失控了!打完像丟了半條命!飽著的時候她又壓根沒那個力氣!
釘崎野薔薇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這次純純是絕望給氣的。她艱難地扶著墻,
一步一挪地往前走,內(nèi)心彈幕瘋狂刷屏,
只剩一行血紅的大字在反復(fù)飄過:——這群神經(jīng)病把挨餓當(dāng)大招?。。?!
特訓(xùn)室的合金門在身后沉重地關(guān)上,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面走廊的光線和聲音。
釘崎野薔薇站在空曠得有些瘆人的高強度格斗室中央,腳下是吸音的黑色軟墊,
四周墻壁是灰撲撲的吸波材料,連天花板都高得望不到頂??諝饫镏挥兄醒肟照{(diào)低沉的嗡鳴,
安靜得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純粹是餓的。從早上被五條悟通知“特訓(xùn)開始”到現(xiàn)在,
她只分到了可憐巴巴的一個小飯團。胃袋像個被反復(fù)揉搓又掏空的口袋,
灼燒般的空虛感一陣陣上涌,手腳發(fā)軟,指尖冰涼。這感覺她太熟悉了,是低血糖的前奏曲。
“放輕松點嘛,小野薔薇?!蔽鍡l悟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懶洋洋的調(diào)子,
在空曠的室內(nèi)激起輕微的回音。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靠在了對面的墻壁上,雙手插在制服褲兜里,
臉上扣著那副標(biāo)志性的墨鏡,嘴角勾著一點似笑非笑的弧度?!敖裉斓恼n題是——情緒控制,
或者說,情緒引導(dǎo)力量?!彼Q起一根手指,“既然憤怒是你的引信,
那我們就要學(xué)會精準(zhǔn)地控制這個引爆點。什么時候該點燃,什么時候該壓住火星,懂?
”釘崎張了張嘴,想吼一句“不是憤怒是餓!”,可話到嘴邊,
又被胃里一陣翻攪的痙攣給壓了回去。算了,解釋了也沒人信。她認(rèn)命地閉上嘴,點了點頭。
“好!”五條悟一拍手,站直身體,那點懶散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迫感。“第一步,制造臨界壓力。
讓你無限接近那個爆發(fā)點。”他話音未落,身影驟然在原地模糊了一下!釘崎瞳孔一縮,
幾乎是憑借身體殘留的拳擊手本能,猛地向左側(cè)擰身!呼!
帶著凌厲勁風(fēng)的拳頭擦著她的右肩胛骨掠過,刮得皮膚生疼。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動作!
她甚至沒看清五條悟是怎么移動的,只覺眼前一花,攻擊就到了?!胺磻?yīng)還行,
但還不夠‘憤怒’哦?!蔽鍡l悟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她身后傳來,帶著點戲謔。釘崎頭皮發(fā)麻,
想也不想就是一個后蹬!腳蹬空了。五條悟像鬼魅一樣又出現(xiàn)在她側(cè)面,這次是手刀,
目標(biāo)直取她的脖頸側(cè)面。釘崎狼狽地矮身躲過,腳下發(fā)飄,差點自己絆倒自己。
餓得發(fā)虛的身體根本跟不上這種速度!她大口喘著氣,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皦毫Σ粔??
”五條悟的聲音忽左忽右,攻擊也如同疾風(fēng)驟雨,毫不停歇。
拳、肘、膝、腿……每一次攻擊都精準(zhǔn)地落在她防御的極限邊緣,逼迫她做出反應(yīng),
卻又巧妙地避開了真正的要害,像是在用無形的鞭子抽打,驅(qū)趕著她往某個方向跑。
釘崎像只被貓戲耍的老鼠,左支右絀,疲于奔命。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胃里的灼燒感更加強烈,眼前開始出現(xiàn)細(xì)小的黑點閃爍。她拼盡全力格擋、閃避,
動作因為饑餓帶來的虛弱而變形,好幾次險象環(huán)生。她心里在咆哮:快啊!身體!
像上次那樣自己動起來!打飛他!可身體深處那股被死亡危機點燃的搏命本能,
此刻卻像沉睡的死火山,毫無反應(yīng)。五條悟的攻擊雖然快得嚇人,角度刁鉆,
卻始終帶著一種奇異的“分寸感”,沒有那種讓她靈魂都顫栗起來的、真正的致命威脅。
“不夠純粹啊,野薔薇。”五條悟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他身影一頓,
釘崎眼前一花,攻擊突然停了。她弓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黑色的軟墊上,暈開深色的圓點。眼前陣陣發(fā)黑?!皣K。
”五條悟似乎不太滿意,他摸了摸下巴,墨鏡后的視線似乎穿透了釘崎的身體,
在分析她每一塊肌肉的顫抖頻率?!霸賮睃c刺激的?!彼蛄藗€響指。嗡——!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蜂鳴聲毫無征兆地在格斗室內(nèi)炸響!像是無數(shù)根鋼針直接扎進耳膜,
釘崎痛苦地捂住耳朵,感覺腦漿都在跟著震動。緊接著,
頭頂幾盞慘白的大燈瘋狂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
光線在灰暗的墻壁上切割出詭異跳動的影子,晃得人頭暈眼花。腳下吸音墊的觸感也變了,
變得黏膩濕滑,仿佛踩在泥濘的沼澤里,每一步都格外費力。
五條悟的身影在閃爍的燈光和刺耳的噪音中再次變得飄忽不定,
攻擊的角度變得更加詭異刁鉆?;靵y!這是釘崎唯一的感受。視覺、聽覺、觸覺,
所有感官都在被粗暴地干擾、扭曲。她像個被丟進滾筒洗衣機的破布娃娃,暈頭轉(zhuǎn)向,
胃里翻江倒海,餓得想吐,又被噪音震得頭痛欲裂。她本能地?fù)]舞著拳頭,
試圖格擋那神出鬼沒的攻擊,但動作遲緩笨拙,
好幾次都被五條悟輕易地拍開手臂或是戳中軟肋,雖然不重,卻讓她更加狼狽?!案惺芩?!
野薔薇!”五條悟的聲音穿透噪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dǎo),“壓力!混亂!逼近極限!
讓憤怒燒起來!點燃你的力量!”燒個屁啊!釘崎內(nèi)心在咆哮,汗水糊住了眼睛,
胃袋在瘋狂地抽搐尖叫:我快餓死了!燒的是我的胃!是胃在燒!我要吃的!她眼前發(fā)黑,
腳步踉蹌,一個沒站穩(wěn),被腳下模擬的“泥濘”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倒。
就在她即將臉著地的瞬間,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的肩膀。是五條悟。
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停止了攻擊和干擾,格斗室內(nèi)的噪音和閃爍的燈光也瞬間消失,
恢復(fù)了死寂。他微微俯身,墨鏡滑下鼻梁一點點,
露出那雙冰藍(lán)色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面帶著審視和一絲探究?!皠e抗拒,
去抓住那種邊緣的感覺,憤怒的臨界點……”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循循善誘的味道。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釘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薄荷糖一樣的清爽氣息。
而就在這一片突然降臨的安靜中,她空蕩蕩的胃袋,
仿佛終于抓到了宣泄的出口——“咕嚕嚕嚕嚕?!。?!
”一聲悠長、響亮、中氣十足的腸鳴音,如同低音炮般在死寂的格斗室里轟然炸開!
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剛才的噪音干擾,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在空曠的四壁間回蕩、盤旋,余音裊裊。五條悟托著她肩膀的手,
極其明顯地、閃電般地往回一縮!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彈簧彈開,
瞬間向后滑開了足足半米遠(yuǎn)!動作快得只剩下殘影。
那副萬年不變的懶散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嘴角那點笑意僵住了,
墨鏡后的眼神似乎也凝滯了一瞬。
一種混合著警惕和“果然如此”的微妙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逝。釘崎僵在原地,
保持著被托住后前傾的姿勢,臉頰瞬間爆紅,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她恨不得地上那條吸音軟墊立刻裂開條縫把她吞進去!太丟人了!
比在教室里肚子叫被夜蛾老師盯著還丟人一百倍!尤其是在這個不靠譜的白毛老師面前!
“咳……”五條悟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站直身體,重新推了推墨鏡,遮住了那點不自然。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僵硬的釘崎,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散漫,只是尾音似乎有那么一點點飄忽,
“看來……情緒波動還不夠穩(wěn)定,不夠純粹啊。閾值控制還是太模糊了?!彼嗣掳?,
做出總結(jié),“今天就先到這里吧。野薔薇,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更精準(zhǔn)地抓住那種‘感覺’。
情緒,是力量,也是需要馴服的野獸?!闭f完,他轉(zhuǎn)身走向合金門,
手指在門邊的感應(yīng)器上按了一下。沉重的門無聲滑開,外面走廊的光線透了進來。
釘崎還站在原地,臉上的熱度還沒退去,
胃里的空虛感因為剛才那聲驚天動地的腸鳴而更加洶涌澎湃??粗鍡l悟消失在門外的背影,
她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結(jié)束了……暫時??蛇@口氣還沒松到底,
新的愁緒又涌了上來。特訓(xùn)是糊弄過去了,可這該死的誤會呢?不但沒澄清,
看五條悟那反應(yīng),好像還坐實了“情緒爆發(fā)前兆”的標(biāo)簽?以后怎么辦?
難道每次要打架前都得先餓上三天?或者更慘,在五條悟的“科學(xué)訓(xùn)練”下,
真的被餓出胃穿孔?她拖著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挪地往外走。胃袋深處,
那永不饜足的空洞感,伴隨著清晰的、不屈不撓的抗議聲,
再次幽幽地響起:“咕……嚕……”訓(xùn)練場的空氣像凝固的鉛塊,沉重得壓得人喘不過氣。
中央的空地被清理出來,圍觀的同年級和二年級學(xué)生自覺地退到邊緣,
空出了一片足夠施展的場地。釘崎野薔薇站在場地中央,感覺自己的手心又冷又濕。
不是緊張,是純粹的生理反應(yīng)——餓。她早上特意在食堂把自己塞了個九分飽,
熱騰騰的米飯和扎實的肉食下肚,給她帶來了短暫的踏實感??涩F(xiàn)在,
距離中午飯點還遠(yuǎn)得很,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空曠感就已經(jīng)重新盤踞在胃袋深處,
蠢蠢欲動。她能清晰感受到力量的流逝,身體沉重得像是被灌了水泥。偏偏這時候!對面,
乙骨憂太安靜地站著。他穿著寬松的訓(xùn)練服,表情依舊帶著慣有的溫和與憂郁,
但那雙眼睛卻沉靜得如同深潭。他反手握著一柄修長的直刃合金格斗刀。
刀身泛著冷硬的啞光,線條簡潔流暢,沒有多余的裝飾,
卻透著一股子能輕易切開皮肉的鋒芒。“別緊張,釘崎同學(xué)。只是測試。
”乙骨的聲音很溫和,聽不出什么威脅。釘崎心里苦笑:不緊張?
上次跟真希對練差點出事的陰影還沒散呢!而且這家伙看起來溫吞吞,
但那把刀……那可是真家伙!不是訓(xùn)練用具!
一想到那冰冷鋒利的刃口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記號,她的后頸就一陣發(fā)涼。更重要的是,
她現(xiàn)在吃得飽飽的!別說上次那種鬼上身似的爆發(fā),就連普通時候的拳擊力道都打了個折扣!
拿什么跟這種用真刀、戰(zhàn)斗經(jīng)驗明顯更豐富的家伙打?“開始!”臨時裁判熊貓的聲音響起。
乙骨的動作比他的話語快了百倍!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腳步一錯,
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欺身而近!手中的合金刀如同一條驟然亮出毒牙的靈蛇,
沒有花哨的劈砍,而是簡潔迅猛地直刺釘崎肩胛關(guān)節(jié)連接處!角度刁鉆,速度驚人!
那是純粹的實戰(zhàn)殺招,力求瞬間破壞對手的行動能力!釘崎神經(jīng)猛地繃緊!
久經(jīng)拳臺錘煉的本能在這一刻起了作用。她沒有試圖完全避開(根本避不開這種速度),
而是猛地側(cè)身擰腰,右臂肌肉瞬間繃緊,在刀尖幾乎觸及布料的前一刻,
用小臂外側(cè)的尺骨奮力向外格擋!“鐺!”金屬與骨骼碰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鈍響!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釘崎整條手臂瞬間發(fā)麻!她悶哼一聲,
巨大的力量讓她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一步。乙骨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刀隨身走,手腕一抖,
冰冷的刀鋒瞬間化刺為削,無聲無息卻又快若閃電地橫切向釘崎的小腹!
這一下變招快得讓人窒息!釘崎瞳孔驟縮!她猛然后跳躲避,
鞋底在硬實的地面上摩擦發(fā)出尖銳的刮擦聲。刀鋒幾乎擦著她的訓(xùn)練服下擺掠過!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節(jié)奏完全被掌控了。乙骨的刀法沉穩(wěn)、精準(zhǔn)、高效,
每一刀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或指向關(guān)節(jié),或劃向肌腱,偶爾一個假動作逼得她重心不穩(wěn)。
釘崎只能依靠拳擊的閃避步伐和直覺拼了命地躲閃、格擋,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手臂劇痛,
骨頭都在叫囂。她幾乎打不出有效的反擊,拳腳剛想遞出去,
對方的刀鋒就如同毒蛇般纏繞過來,逼得她不得不狼狽收手。
太強了……這種差距……釘崎咬緊牙關(guān),汗水迷蒙了視線,肺部像是要炸開一樣。
她像是一塊被放在鐵砧上的生鐵,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連綿不斷的、精準(zhǔn)的鍛打。
圍觀的眾人一開始還帶著期待,慢慢地,氣氛變得有些凝滯?;⒄扔迫示o張地攥著拳頭,
伏黑惠的目光銳利如刀,專注地盯著釘崎每一個躲避動作的細(xì)節(jié),似乎在分析著什么。
二年級那邊,真希抱著手臂,眉頭微蹙。熊貓也收起了看戲的表情。乙骨再次一刀凌厲直刺,
釘崎用盡全力側(cè)身避開,腳下因饑餓感帶來的虛浮感終究是慢了一絲。嗤啦!
刀尖在她肩頭的訓(xùn)練服上劃開一道清晰的口子!雖然沒有傷到皮肉,
但這道裂口如同點燃了乙骨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他的動作微微一頓,眉頭第一次皺緊,
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釘崎同學(xué)……不必再壓抑了。”他看向釘崎,
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知道你在隱藏實力,拿出真本事來吧!釘崎喘著粗氣,
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壓抑個屁?。∷F(xiàn)在只想找地方坐下來啃個飯團!就在這時,
乙骨再次欺身上前,動作驟然變得更加迅猛!他似乎要徹底逼迫釘崎展現(xiàn)所謂的“力量”。
他俯身,一個凌厲的掃腿迫使釘崎跳步后撤!他追擊的動作大開大合,
那件寬松訓(xùn)練服的上身口袋,
也隨著他猛烈的動作幅度而猛地一掀——一抹鮮艷的藍(lán)色和黃色包裝紙,
赫然從他口袋里滑出了半截!——高能量壓縮能量棒!釘崎的目光幾乎是本能般地被黏住了!
那鮮艷的包裝,那熟悉的長條形狀,在她此刻被饑餓填滿、被壓制得無比憋屈的意識里,
瞬間被放大、聚焦,成為了這灰暗世界唯一的光源!是……食物!是能救命的東西!
一股無法言喻的委屈、饑餓還有被壓著打了半天的憋悶猛地沖上頭頂!
腎上腺素瞬間飚過警戒線!身體深處仿佛有某個開關(guān)被“啪”地一聲打開了!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喊出了什么,只是憑著胸腔里那股快要爆炸的本能,
聲音嘶啞地、不管不顧地吼了出來:“別動我能量棒——?。?!”吼聲出口的瞬間,
她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強弓射出的箭矢!不,比那更快!
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從已經(jīng)極度疲憊的腿部瞬間迸發(fā)!腳底在地板上猛然蹬踏,
發(fā)出沉悶的爆響,身影拉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殘影!她無視了那冰冷的刀鋒,
無視了兩人之間數(shù)米的距離,目標(biāo)只有一個——死死盯著那根滑出口袋一半的能量棒!
她要搶過來!這股爆發(fā)力來得太過詭異,太過迅猛,速度遠(yuǎn)超之前任何一次!
乙骨臉上那點溫和和失望瞬間凍結(jié),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幾乎是在釘崎啟動的瞬間就感應(yīng)到了那股如同猛獸般撲來的瘋狂氣勢!危險!
遠(yuǎn)超預(yù)期的危險信號如同高壓電流般擊中他的神經(jīng)末梢!
一直被深鎖在意識深處的“那位”的暴戾氣息被這股充滿掠奪性的壓迫感瞬間激發(fā)!
一股冰冷、粘稠、仿佛帶著血腥味的恐怖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寒流般猛地從乙骨身體里炸開!
那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某種極致的殺意和本能暴力傾向突破精神束縛形成的可怕氣場!
如同猛獸亮出了獠牙,掠食者張開了血盆大口!場邊,五條悟臉上的懶散瞬間消失,
冰藍(lán)色的眼瞳里寒光一閃,插在褲兜里的右手手指微微一動,
指縫間似乎有金屬冷芒一現(xiàn)即逝!而場中央,化身人形炮彈猛撲過來的釘崎,
在距離乙骨還有一米多遠(yuǎn)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大無比的鐵錘狠狠地砸中了!
“砰??!”一股窒息般的、蘊含著純粹破壞意志的沖擊波狠狠撞在她的胸口!
那不是身體接觸的打擊,而是純粹精神層面被碾碎般的恐怖壓制!
仿佛墜入了尸山血海的幻境!她的沖刺姿態(tài)瞬間瓦解,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
伴隨著一聲短促的悶哼,被那股純粹由意志凝成的“重錘”毫無懸念地狠狠震飛出去!
視野天旋地轉(zhuǎn),胃液翻涌!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狼狽的弧線,
重重地摔落在七八米開外的堅硬地面上!塵土被震得飄起。釘崎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嗡嗡作響,后腦勺鈍痛,胃里翻江倒海,喉嚨發(fā)甜。她趴在地上,
渾身散了架一樣,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那頑強不屈的胃袋,
在這極度慘烈的狀態(tài)下,
依舊發(fā)出了抗議命運不公的長鳴:“咕————咕咕咕咕咕————!”這聲音,
在死寂得如同墳?zāi)拱愕挠?xùn)練場里,顯得如此清晰,如此……悲壯。時間凝固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極致的錯愕中?;⒄茸彀痛髲堉?,
眼珠瞪得幾乎要掉出來。伏黑惠握著筆記本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真希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熊貓保持著要喊停的姿勢僵住。乙骨憂太站在那里,
握著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發(fā)白。他劇烈地喘息著,
額頭上瞬間沁滿了豆大的冷汗,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里的那絲暴戾瞬間被強行壓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后怕和驚悸。他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釘崎,嘴唇微微動了動,
卻發(fā)不出聲音。壓制那種反噬的力量,消耗異常巨大。幾秒鐘難熬的死寂后。
釘崎的手指顫抖著,艱難地動了一下。她趴在地上,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然后掙扎著,一點一點,像只被卡車碾過的小動物,艱難地弓起身體,試圖爬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視線模糊地掃過地面。然后,她看見了。
那根包裝鮮艷的藍(lán)色黃色能量棒,似乎是被她剛才掀起的風(fēng)帶過來的,
正好就落在她的手邊不遠(yuǎn)處。空氣還是凝結(jié)的。在幾十雙眼睛死死地注視下,
在一道道目光的洗禮中,釘崎野薔薇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頑強地朝著那根能量棒爬了……一點點。然后,她伸出手,慢慢地,
動作甚至帶著點小心的意味,撿起了那根沾了灰塵的能量棒。刺啦——她低下頭,
完全無視周遭的一切,用還帶著泥土和汗水的手指,極其粗暴又急切地撕開了塑料包裝袋。
然后,張開嘴,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整個訓(xùn)練場,
只剩下她狼吞虎咽、發(fā)出急促“咔嚓咔嚓”咬碎餅干的聲音。所有人,
包括握著刀、冷汗涔涔的乙骨憂太,都徹底石化在了原地。空氣,凝固到了冰點。
那場乙骨憂太“試刀”的慘烈收場,成了近幾天高專校園里所有八卦的源頭,
熱度蓋過了新出的食堂菜單。“聽說了嗎?釘崎野薔薇那天差點把乙骨前輩逼到暴走!
”“不是吧?我聽說她是沖著乙骨前輩口袋里的能量棒去的!眼都紅了!”“真的假的?
就為一根能量棒?”“千真萬確!撲過去的速度簡直不是人!
然后就被乙骨前輩的殺氣直接震飛了!”“震飛了還……還當(dāng)場把能量棒撿起來吃了?
”“嗯吶!趴在地上就啃!那場面……嘖,伏黑惠當(dāng)時的眼神你看到?jīng)]?
估計在算能量棒的熱量轉(zhuǎn)化比……”“……她不是挺能打的嗎?怎么……”“噓!小聲點!
據(jù)說她那種爆發(fā)力特別詭異!需要特定的‘條件’才能觸發(fā)!
而且……”“……而且極度危險,尤其跟吃的沾邊的時候!”“對對對!
以后離她的餐盤遠(yuǎn)點!太嚇人了!
”類似的小道消息如同病毒般在走廊、訓(xùn)練場休息區(qū)、甚至宿舍樓里悄無聲息地蔓延、發(fā)酵。
怪獸) + 極度危險(對食物有變態(tài)執(zhí)念) + 略神經(jīng)質(zhì)(搶食被打飛還能立刻開吃)。
每當(dāng)她走過,總會收獲幾道混合著好奇、探究和隱隱畏懼的視線。那些議論聲會短暫地消失,
等她走遠(yuǎn)了再重新嗡嗡響起。這種氛圍在食堂被演繹到了極致。釘崎端著不銹鋼餐盤,
站在打飯的長隊里。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地低頭看自己的腳尖,試圖降低存在感。
胃袋一如既往地發(fā)出規(guī)律的微縮雷聲,
提示她距離上一次進食已經(jīng)過了……三小時零十五分鐘。前面輪到個看著挺壯實的男生。
打菜的阿姨熱情地問:“同學(xué),炸雞排要幾塊?”男生大概是餓狠了,
豪氣地一揮手:“三塊!”阿姨手起勺落,三塊金黃油亮的雞排穩(wěn)穩(wěn)落入餐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