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宴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好聽”兩個字，發(fā)送。
清晨的教學樓走廊空曠安靜，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邊回響。陽光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斑。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孫念雪的頭像靜靜待在那里。
心里某個角落，因為那首跑調(diào)卻溫柔的歌，變得異常柔軟。
他把那幾段語音反復播放，一遍又一遍。
女孩略顯笨拙的歌聲，像格拉斯哥四月里遲來的陽光，穿透厚重云層，精準地落在他心頭那片從未被照亮的角落。
胃部那點熟悉的隱痛，似乎也在這溫柔的旋律里被撫平了。
直到上課預(yù)備鈴聲響起，他才收起手機，快步走向教室。
晚上，傅知宴難得沒有看小說，而是撐著下巴，看著孫念雪的直播。
屏幕里的她換了件奶白色的毛絨睡衣，頭發(fā)松松地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正對著鏡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彈幕聊天。
“五年后，我就買一輛勞斯萊斯，送給雅雅寶寶，感謝雅雅這幾天的不離不棄?！?/p>
彈幕瞬間刷過一片“[哈哈哈哈校霸又在畫餅]”。
傅知宴看著屏幕里她狡黠的笑眼，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
高雅：【好，那五年后，我送姐姐一輛法拉利】
高雅：【說到做到】
孫念雪看到他的彈幕，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開心了，眼睛彎成了月牙。
“哇哦！法拉利！那我可記住了啊，雅雅寶寶。”
她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小聲說。
“那我們這算不算…五年計劃？”
傅知宴的心臟猛地一跳。
五年。
又是五年。
他指尖微動，在對話框里輸入又刪除，最后只發(fā)了一個點頭的表情包。
他清楚的知道這只是玩笑，但心里某個隱秘的角落，卻把這個五年之約，當成了一個需要用盡全力去實現(xiàn)的承諾。
屏幕那頭的孫念雪似乎心情很好，又聊了幾句，忽然話題一轉(zhuǎn)。
“對了，跟你們說個事，我下周要去巴黎玩幾天，放放風。”
傅知宴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去巴黎？
那這幾天…是不是就不直播了？那不就看不見姐姐了嗎？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孫念雪像是能隔著屏幕感受到他的情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看把我們雅雅寶寶給愁的?！?/p>
“放心啦，雖然不直播，但我可以給你當‘旅行青蛙’呀?！?/p>
傅知宴愣住。
高雅：【？】
高雅：【什么是旅行青蛙？】
孫念雪笑瞇瞇地解釋。
“就是，我像一只出去旅游的小青蛙，會每天給你寄明信片…哦不，是發(fā)照片回來，告訴你我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這樣，你就知道你的蛙崽在外面過得怎么樣啦，免得某個小朋友天天想我?！?/p>
傅知宴看著屏幕里她調(diào)侃的眼神，耳根微微發(fā)燙。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睂O念雪看了眼時間。
“都快凌晨一點了，小朋友該睡覺啦，你還在長身體呢?！?/p>
傅知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確實不早了。
但他不想走。
他手指一動，幾個紅包瞬間刷滿了直播間的屏幕。
高雅：【紅包續(xù)命】
孫念雪：“……”
彈幕又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和“[榜一大佬的鈔能力]”。
“說了讓你睡覺去！”孫念雪佯裝生氣地鼓了鼓腮幫子。
傅知宴慢悠悠地打字。
高雅：【再待會就走】
但他沒動。
又過了幾分鐘，眼看孫念雪真的有些困倦地揉眼睛了，傅知宴再次抬手，準備再發(fā)一個紅包。
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
孫念雪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像只哈士奇。
“嘿嘿。”
下一秒，直播間畫面驟然變黑。
【主播已下播】
傅知宴的手指停留在半空中，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女人…
手速也太快了吧？！
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用“物理下播”的方式強制趕走。
他有些無奈地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
宿舍里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他點開微信，找到孫念雪之前發(fā)來的那幾段語音，連接耳機，單曲循環(huán)。
女孩不算完美卻溫柔的歌聲，像一張柔軟的毯子，包裹住他所有的情緒。
他緩緩閉上眼睛，伴著那句“我不會孤單，因為你都在”，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三，第二節(jié)課下課可以看手機。
傅知宴起床后，拿起手機習慣性地點開抖音。
剛打開，首頁就推送了一個直播間入口。
是孫念雪。
她竟然…背著他偷偷開播了？！
傅知宴挑了挑眉，點了進去。
直播間里，孫念雪正和另一個女主播連麥打PK。
她似乎剛睡醒沒多久，頭發(fā)還有些凌亂，素著臉，但皮膚狀態(tài)很好，白皙透亮。
對面的女主播畫著精致的濃妝，語氣有些囂張。
“哎呦，雪雪今天沒睡醒嗎？這人氣不太行啊?！?/p>
“要不要姐姐幫你喊喊人？”
孫念雪只是笑了笑，沒接話，低頭看著自己的PK條，明顯落后一大截。
傅知宴看著對面那副嘴臉，眉頭皺起。
他手指覺悟很高，自己動了動，一個平臺最頂級的禮物特效，瞬間炸滿了兩個直播間的屏幕。
孫念雪那邊的PK條，以一種蠻橫的姿態(tài)，瞬間從底部沖到了頂端，把對面的進度條壓得幾乎看不見。
對面的女主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張了張嘴，一個字沒說出來。
直播間安靜了幾秒。
孫念雪也愣住了，看清送禮物的ID后，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對著屏幕喊。
“雅雅寶寶！你干嘛呀！”
傅知宴又面無表情地刷了幾個同款禮物，直到把PK條的數(shù)值頂?shù)揭粋€匪夷所思的高度。
然后，他在公屏打字。
高雅：【對面好欠】
高雅：【姐姐加油】
高雅：【我要去上課了，航班別遲到了】
孫念雪看著公屏上的字，又看了看那個已經(jīng)碾壓到毫無懸念的PK條，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知道了，快去上課吧?！?/p>
傅知宴這才退出直播間，把手機放回書包，準備去學校自習室。
然而，等到第二節(jié)課結(jié)束，拿出手機時，卻發(fā)現(xiàn)孫念雪的頭像又亮著，還在直播。
他點進去，發(fā)現(xiàn)她正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沒什么精神。
屏幕上飄過零星的彈幕。
“[校霸怎么了？]”
“[好像剛才又打PK輸了，被對面嘲諷了。]”
“[唉，校霸不適合打PK啦，太佛系了。]”
傅知宴看著她明顯情緒低落的樣子，心里也跟著有點悶。
他什么也沒說，一連串絢爛的禮物特效提示，瞬間再次刷滿了孫念雪的直播間公屏。
孫念雪猛地抬起頭，看到那些熟悉的禮物特效和發(fā)送人ID，整個人都懵了。于是在微信上弱弱的問：“這是干嘛？”
手機“叮咚”一聲，是傅知宴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傅知宴：【emo補貼】
孫念雪看著那三個字，愣了幾秒，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還郁悶的情緒瞬間煙消云散。
她拿起手機，飛快地回復。
孫念雪：【（一個敲打小人腦袋的表情包）你錢多燒的是吧！】
傅知宴：【嗯，給你燒】
孫念雪：【哼，這次原諒你了】
傅知宴：【嗯，快去休息吧，別遲到】
孫念雪：【好的雅雅總裁，收拾完行李我就睡，晚上的飛機】
傅知宴：【好，落地報平安】
孫念雪：【知道啦，啰嗦】
孫念雪：【晚安，小朋友】
傅知宴看著“晚安”兩個字，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
傅知宴：【需要叫醒服務(wù)嗎？】
孫念雪：【？？？】
孫念雪：【你想怎么叫醒呀，我們有時差呀】
傅知宴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傅知宴：【語音電話給你彈醒】
孫念雪：【……】
孫念雪：【你好狠】
孫念雪：【英國時間下午三點前我還沒醒，你就給我彈語音】
傅知宴：【好】
傅知宴：【安心睡吧女人】
放下手機，傅知宴心情很好地伸了個懶腰。
然而，北京時間晚上七點，英國時間中午十二點。
傅知宴剛吃完晚飯回到教學樓準備晚自習，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是孫念雪發(fā)來的微信。
孫念雪：【（一個貓咪探頭的表情包）】
孫念雪：【早安，雅雅寶寶】
傅知宴看著屏幕上那行字，還有后面那個精神抖擻的貓咪表情，整個人都不好了。
十二點？
她居然…起這么早？！
他的叫醒服務(wù)，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