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賴大被這一腳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整個人滿臉狼狽,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凈的地方,完全沒有了最開始的光鮮亮麗。
他沒想到,自己堂堂榮國府管家,竟然被人當(dāng)眾之下,如此羞辱!
身后,可是老夫人!
車隊上坐著的,可都是榮國府的權(quán)貴!
自己被打,那就代表著榮國府被打!
下一刻。
賴大怒指著蘇全,腦子里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種方法,等下要蘇全好看了。
但是。
他話剛出口一個字,就看到蘇全手中的差刀,拔出一截,森寒的刀光折射著陽光,讓他通體發(fā)寒,把后面的話生生給咽了下去。
“鏗鏘!”
看到蘇全拔刀,身后一眾鎮(zhèn)魔司差役,也紛紛差刀出鞘,冷冽的目光如同虎狼,直直盯在賴大的身上。
只要賴大膽敢阻攔,只要蘇全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上去。
身為鎮(zhèn)魔司一員,他們的規(guī)矩就是只聽從上司命令,無視權(quán)貴。
他們就是圣上手中的刀,即便對方身份再尊貴,也一視同仁!
這是他們的鐵則!
“咕咚……”
賴大吞咽著口水,身體都在顫抖,根本沒辦法從地上站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晰的認(rèn)識到,這群殺胚,是真的不在乎他們賈家的尊榮,也是真的敢殺他!
賈府的那些家丁,更是一個都不敢動彈,生怕引來對方不滿,直接將自己梟首。
就連大街上的商販和行人,也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
另一邊。
榮國府車隊中,最豪華的轎子中。
轎廂內(nèi)氤氳著沉水香的柔霧,金絲掐銀的狻猊香爐嵌在紫檀壁板上,青煙裊裊繞過垂落的孔雀藍(lán)流蘇。
整塊和田玉雕成的冰裂紋果盤里,荔枝紅瑪瑙般浸在碎冰中。
榻面鋪著三層細(xì)絨——底層是青狐腹毛的銀灰,中層疊著蜀繡百子圖的猩紅緞。
最上層卻是整張雪貂皮,觸手生溫的瑩白間流轉(zhuǎn)著珍珠光澤。
作為一品誥命太夫人,賈母出行的規(guī)制很高,坐的轎子,不但奢華,也是極為軒敞。
“鳳丫頭,這次咱們?nèi)ド舷悖嗑枰恍┿y兩。”
“眼見元春進(jìn)宮都四五年了,也沒個消息傳來,受了委屈咱們也不知道,我心里不踏實啊,希望佛祖能保佑她?!?/p>
賈母輕輕靠在椅背上,微微瞇著眼,看向一旁的王熙鳳。
“老祖宗,都說你心善,一直惦記著元春姐姐,她在宮里要是知道您惦記著她,什么樣的委屈也都沒了?!?/p>
王熙鳳把手中剝好的荔枝,一邊遞到賈母嘴邊,一邊開口說道。
此時的王熙鳳,進(jìn)府好幾年了,已經(jīng)是正兒八經(jīng)的榮國府管家奶奶。
雙十年華的她,滿頭珠翠,玲瓏環(huán)佩,一雙鳳眸,眉目含情,容顏極為出挑,不愧是十二金釵之一。
“不過該咱們誠心的地方,咱們也要誠心,我這次來都提前打聽好了,到時候您就都交給我就行了。”
看到賈母把荔枝吃下,伺候在一旁的丫鬟鴛鴦急忙端著盤子,把核接住。
“你這丫頭啊,就是省心!”
賈母被王熙鳳這一番話說的笑起來,樂的臉上的皺紋都皺在一起。
看著王熙鳳,賈母是越發(fā)歡喜,這個孫媳婦是真的討她歡喜,為人處世管理產(chǎn)業(yè),各個方面,都有一手。
鴛鴦見兩人談笑的開心,也笑道:“老祖宗,咱們璉二奶奶啊,是個七巧玲瓏心呢,就說這府里的事情,她接手之后,沒有人說不好的?!?/p>
賈母老懷欣慰,忍不住點頭,同時又嘆了口氣。
“要是府里的那些混賬都像你一樣懂事,我也就能安心閉眼,找老國公去了?!?/p>
想起府里面那些不成器的東西,她就心中堵得慌。
整個偌大的賈府,外人看著花團(tuán)錦簇,如日中天,但身為掌權(quán)人的賈母卻看的明白,知道自家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自從榮國府賈源死后,這些年賈府青黃,一個個都是不成器的東西。
好不容易出了個賈珠,誰知道天嫉英才,早早的去世了。
當(dāng)年賈珠年方十四,就考中秀才,元春也成功通過選秀,在宮中當(dāng)一女史。
本來想著,賈珠讀書有成,獻(xiàn)智朝野,元春受寵于后宮,兩姐弟互相扶持,再提攜提攜后輩,至少可以保賈家再繁榮三代。
然而,就在賈母沉浸在希望中時,賈珠早逝,元春也一直在女史的位置上蹉跎。
這些年要不是她強撐著,賈府早就散了,不知道被多少窺探的人血淋淋的撕碎吞入肚子。
“哎,難道真是老天爺要放棄咱賈府了嗎?”
賈母心中滿是悲楚,不由想到了寧榮二公還在時候。
那時的賈府,是多么的輝煌崢嶸,榮國府與寧國府真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功名自取之,豪放的賈家。
現(xiàn)在呢,兒孫都惦記著自己身上這些嫁妝了。
之所以這次去上香,一方面是為元春祈福,更多的還是想著佛祖保佑,讓他們賈府出個麒麟兒,讓她把身上的重?fù)?dān)徹底放下。
“老祖宗,再吃一顆?!?/p>
王熙鳳將再次剝好的荔枝遞到賈母面前,賈母卻沒了心思,搖了搖頭,心中已然是乏了。
“外面怎么回事,轎子這么久都不動?”
賈母本想閉眼小憩一會,但又睜開了眼睛,有些疑惑。
原本,轎子停下,賈母也沒當(dāng)回事,但這么長時間的停滯,讓她感覺到了一陣不對勁。
“老祖宗,不好了?!?/p>
“咱們轎子被鎮(zhèn)魔司的人攔住了,還要搜查咱們車隊。”
“剛剛賴管家上前呵斥,被打了一頓?!?/p>
鴛鴦?wù)氯ゲ榭辞闆r,平兒一臉慌亂的跑了過來。
挑開轎簾,趕忙事情敘述了一遍,讓轎子中的幾人,面色頓時都變了下來。
“他們怎么那么大膽?不知道咱們是榮國府的馬車嗎?”
鴛鴦氣沖沖的說道,第一時間想的是他們榮國府高高在上,鎮(zhèn)魔司怎么敢。
但賈母和王熙鳳,想的卻是不同。
她們深知鎮(zhèn)魔司的恐怖,只聽命于圣上一人,現(xiàn)在攔住他們?nèi)ヂ?,更是拔刀相向?/p>
難道,是圣上要對他們榮國府動手?
賈母連忙起身,卻因為慌亂站不起來,要不是王熙鳳眼疾手快,指不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