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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無人應答的疑問,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只在我自己殘破的神魂中蕩開幾圈微弱的漣漪,隨即被下方愈發(fā)失控的仙尊哀嚎和混亂仙力碰撞的爆鳴聲淹沒。
誰管飛升?這問題本身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支撐飛升的基石——天道,它跑了!帶著對雷部的控訴和對“上面老古董”的鄙夷,用一種最荒誕不羈的方式宣告了罷工。頭頂那個巨大的、翻著白眼的云朵表情包,就是這場亙古未有鬧劇最刺眼的注腳。
我試圖調動體內(nèi)殘存的力量,哪怕一絲也好。但回應我的只有經(jīng)脈寸斷般的劇痛和更深沉的枯竭感。第九重雷劫雖然卡住了,但前八重的毀滅之力已將我徹底掏空,連維持站立的力氣都在飛速流逝。視線再次被血色模糊,腳下的升仙臺碎片仿佛在旋轉、扭曲。
就在我眼前發(fā)黑,意識即將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劇痛深淵時——
“咻!”
一道極其微弱,卻又異常刺眼的白光,如同暗夜中垂死掙扎的螢火蟲,突兀地撕裂了我眼前的血色帷幕。
它并非來自天上那個表情包,也不是下方混亂的仙尊投影。這道光……來自我的眉心!
更準確地說,是來自那柄卡在我眉心三寸之外的第九重雷劫之矛的矛尖!
那凝聚了終極毀滅力量、本該將我徹底湮滅的矛尖,此刻竟在微微震顫。而那道刺眼的白光,正是從矛尖與我眉心之間那幾乎不存在的微小縫隙中,頑強地滲透出來!
它沒有溫度,沒有能量波動,只有一種……冰冷到極致的、純粹的規(guī)則感。
白光迅速擴散、凝聚,在我眼前扭曲、拉伸,最終形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的、邊框閃爍著微弱白光的……對話框?是的,一個對話框。
樣式極其簡陋,如同凡間最劣質的木工學徒隨手刨出的方框??騼?nèi),一行同樣由冰冷白光凝聚而成的古篆文字,如同烙印般浮現(xiàn):
**【警告:檢測到‘天道-核心管理員’權限異常離線!】**
**【警告:檢測到‘第九序列-終極飛升天劫(用戶:未命名)’執(zhí)行進程嚴重阻塞(錯誤代碼:ADMIN_ABSENT)!】**
**【警告:檢測到‘雷部-天劫執(zhí)行單元(序列號:丙字柒叁捌肆)’能量溢出風險(溢出倒計時:59…58…57…)!】**
**【系統(tǒng)提示:依據(jù)《三界緊急事態(tài)處理臨時條例(試行版)》,啟動就近權限強制綁定程序……】**
**【目標綁定:距離最近、具備基礎靈智的生命體……】**
**【綁定目標確認:升仙臺-渡劫者(狀態(tài):瀕危)…】**
**【綁定中……1%…5%…10%……】**
冰冷的文字不帶任何感情地滾動著,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冰錐,狠狠扎進我混亂的神智。
天道管理員…權限異常離線?第九序列天劫…阻塞?雷部執(zhí)行單元…能量溢出?就近綁定…瀕危渡劫者?
這都什么跟什么?!
荒謬感如同滔天巨浪,將我殘存的理智拍得粉碎。前一刻還是毀天滅地的天劫,下一刻就變成了帶著“錯誤代碼”和“溢出風險”的…故障程序?而我,一個肉身崩潰、神魂將熄的渡劫者,居然要被強制綁定成…管理員?
“綁定?綁定什么?!”我嘶啞的聲音在心底咆哮,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那對話框無視我的崩潰,綁定進度條冷酷地跳動著:【30%…50%…70%…】
隨著進度條的增長,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洪流,順著那道連接雷矛與我眉心的微弱白光,猛地倒灌進我的身體!它并非能量,更像是一種……信息,一種規(guī)則,一種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關于世界運轉底層邏輯的冰冷數(shù)據(jù)流!
“呃啊啊——!”
這一次,我再也無法抑制,喉嚨里爆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嚎。這痛苦超越了肉身的撕裂,是靈魂被強行塞入一個不屬于它的、巨大無比的冰冷齒輪中的碾磨!無數(shù)從未見過的符文、法則碎片、能量流轉圖譜、權限節(jié)點……如同失控的洪流,瘋狂沖刷著我脆弱的神魂,要將它徹底撐爆、格式化!
**【綁定完成!100%!】**
**【歡迎您,臨時管理員(權限等級:見習-緊急狀態(tài))。】**
**【您的管理員ID已生成: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
**【請立即處理積壓任務:**
**1. 清除阻塞的‘第九序列-終極飛升天劫(用戶:未命名)’(狀態(tài):高危/能量溢出倒計時:32…31…30…)**
**2. 處理來自‘雷部-綜合管理處’的緊急聯(lián)絡請求(1條,未讀)**
**3. 處理來自‘瑤池-西王母辦公室’的投訴(3條,未讀)**
**4. 處理來自‘幽冥-輪回司’的系統(tǒng)報錯(大量,優(yōu)先級:低)**
**……】**
對話框的提示冷酷地刷新著,仿佛一個無情的任務發(fā)布器。
臨時管理員?見習?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積壓任務?雷部聯(lián)絡?西王母投訴?輪回司報錯?!
信息量龐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全盛時期的仙尊當場道心崩裂。而我,一個只剩半口氣的“瀕?!倍山僬?,卻被強行按在了這個位置上!
就在這時,那卡在眉心的雷矛,因為綁定完成似乎與我產(chǎn)生了一絲詭異的聯(lián)系。我能“感覺”到它內(nèi)部那狂暴到極點、卻被無形規(guī)則強行束縛住的毀滅能量。它像一顆被點燃引信、卻卡在炮膛里的滅世炸彈,隨時可能因為“能量溢出”而徹底爆發(fā)!倒計時在對話框里無情地跳動著:【15…14…13…】
清除它?怎么清除?用我這具破布娃娃般的身體去“清除”足以洞穿九幽的毀滅之矛?笑話!
就在我絕望地看著那倒計時即將歸零,準備迎接徹底的、連同這片升仙臺一起的湮滅時——
“嗡!”
一道赤紅色的流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從天穹極高處射下!它的目標并非我,也不是那雷矛,而是……那個巨大的、翻著白眼的天道跑路表情包!
赤紅流光狠狠撞在表情包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陣劇烈的空間漣漪蕩開。緊接著,表情包旁邊,一個同樣由赤紅劫云凝聚而成、但尺寸小了許多、帶著一種官方公告般刻板氣息的新對話框彈了出來:
**【緊急通知(發(fā)件方:雷部-綜合管理處-丙字科):】**
**【致新任‘臨時管理員(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
**【經(jīng)雷部丙字科緊急會議(線上)決議,現(xiàn)就‘天道管理員權限異常離線’及‘丙字柒叁捌肆單元任務阻塞’事件,做出如下臨時處置指令:】**
**【1. 立即清除阻塞天劫能量體(丙字柒叁捌肆單元),消除溢出風險。清除方式建議:就地湮滅(能量回收率0%)或引導返還雷池(需手動操作,風險高,能量回收率預計5%-10%)。注:能量回收率將影響你本月績效評定?!?*
**【2. 你已被臨時征調為‘天道權限代行者(丙字序列-見習)’,試用期三千年。試用期內(nèi),需完成雷部指派的各項‘天道維護’基礎工作(工作清單及KPI考核標準詳見附件《丙字見習代行者手冊(試行)》,請自行下載學習)?!?*
**【3. 試用期無俸祿,無洞府福利,無仙丹補貼。表現(xiàn)優(yōu)異者(KPI達標率90%以上),有渺茫機會(<0.001%)轉正為雷部‘丙字科-編外協(xié)管員’,享受基礎仙俸及洞府租賃折扣?!?*
**【4. 特別警告:嚴禁泄露本次事件及臨時權限相關信息!違者將觸發(fā)‘天道殘余禁制-丙字級抹殺協(xié)議’!】**
**【請新任臨管001立即確認指令接收,并開始執(zhí)行!】**
**【(本通知附帶強制閱讀烙印,已自動簽收)】**
赤紅對話框的文字,每一個都透著一種冰冷的、程序化的、壓榨到極致的官僚氣息。就地湮滅?引導返還?能量回收率影響績效?臨時征調?試用期三千年?無俸祿無福利?KPI考核?渺茫的編外協(xié)管員機會?還有……抹殺協(xié)議?!
“噗——”
又是一大口滾燙的金色道血噴出,這次不是因為傷勢,純粹是被這赤果果的、毫無遮掩的壓榨和威脅給氣的!
天道跑了,留下一堆爛攤子和一個瀕死的替罪羊。雷部呢?他們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解決問題,而是甩鍋、推責、壓榨勞力!甚至連一絲基本的掩飾都懶得做!
什么狗屁“臨時管理員”、“代行者”!分明就是抓個倒霉蛋來頂雷!清除卡住的天劫有生命危險?績效低?試用期三千年沒工資?干不好還要被抹殺?!
升仙臺下,那些原本混亂的仙尊投影似乎也察覺到了這赤紅公告的氣息。一部分人停止了無意義的哀嚎,驚疑不定地看著天上那兩個并排懸浮的對話框——一個來自“系統(tǒng)”的冰冷任務列表,一個來自雷部丙字科的赤果壓榨通告。
那位噴血的老仙尊掙扎著抬頭,渾濁的仙目死死盯著我,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更加絕望的嘆息,頹然垂首。
我,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一個肉身崩潰、神魂被強行塞入冰冷規(guī)則的瀕死者,站在卡住的滅世雷矛之下,頂著天道跑路的表情包,看著雷部發(fā)來的“入職通知書”和“死亡威脅書”。
體內(nèi),那倒灌的冰冷規(guī)則信息流還在肆虐,與肉身的劇痛交織。眼前,雷劫能量溢出的倒計時在白色對話框里猩紅閃爍:【5…4…3…】。旁邊,赤紅對話框的“立即執(zhí)行”字樣如同催命符。
憤怒?有,但那怒火瞬間就被更深的冰冷淹沒。絕望?早已品嘗過?;闹嚕窟@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荒謬。
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最原始、最本能的問題:怎么活下去?
清除雷矛?怎么清?就地湮滅?我拿什么去湮滅它?引導返還?那“手動操作,風險高”幾個字怎么看都像是死亡通知書!
倒計時:【2…1…】
沒有時間了!
就在那毀滅性的能量即將沖破束縛,徹底爆發(fā)的最后一瞬——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冰冷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規(guī)則…權限…管理員…投訴工單…能量溢出…
我的目光猛地鎖定了白色對話框里那條未讀信息:【處理來自‘瑤池-西王母辦公室’的投訴(3條,未讀)】。
投訴?
西王母?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想法,如同絕境中滋生的毒藤,瞬間纏繞住了我殘存的理智。
既然我是“管理員”,哪怕只是見習的、臨時的、被強迫的…那我是不是…有那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權限?
比如…轉接一下能量?
比如…把即將爆炸的炸彈,扔給…投訴我的人?
這個念頭誕生的瞬間,一股源自那冰冷規(guī)則信息流深處的、極其微弱卻又真實存在的“操作接口”感,似乎回應了我的瘋狂想法。
“權限…轉接…”
我用盡最后一絲神念,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地“拽”向白色對話框里那條【瑤池-西王母辦公室投訴(3條,未讀)】,同時,用意念死死鎖定頭頂那柄即將爆發(fā)的毀滅雷矛!
“目標…投訴方…能量源…轉嫁!”
“執(zhí)行!”
這根本不是操作,更像是一種瀕死前歇斯底里的、指向性的詛咒!
就在我神念觸及那投訴條目的瞬間——
“轟隆隆隆——?。?!”
卡在我眉心三寸的第九重雷劫之矛,那凝聚了終極毀滅力量、即將溢出的恐怖能量,并沒有原地爆發(fā),也沒有被我引導返還。
它,消失了。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被強行“抽離”了這片空間!
緊接著,遙遠到幾乎跨越了無盡星域、位于九天之上最華美祥瑞之地的——瑤池仙宮深處。
“轟——?。。。。?!”
一聲比之前九重天劫疊加還要恐怖億萬倍的巨大爆炸,毫無征兆地爆發(fā)了!
璀璨奪目、足以瞬間閃瞎金仙法眼的紫色雷光,混合著最純粹的毀滅法則,如同創(chuàng)世之初的咆哮,猛地從瑤池核心區(qū)域沖天而起!無數(shù)美輪美奐的仙閣玉宇、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連一聲哀鳴都來不及發(fā)出,就在這滅世雷光中化為最基本的粒子!
整個三十三天,似乎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源自瑤池核心的爆炸中,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升仙臺下,所有仙尊投影瞬間僵死,如同被凍結的雕塑。那位剛剛還在絕望嘆息的老仙尊,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裂眶而出,死死盯著瑤池方向那毀滅性的雷光,下巴不受控制地張開,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我眼前,白色的系統(tǒng)對話框瘋狂閃爍起刺眼的紅光,冰冷的文字瀑布般刷新:
**【警告!警告!高危操作!】**
**【檢測到管理員(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未經(jīng)授權,強行調用‘因果轉嫁’(殘破)權限!】**
**【目標:阻塞天劫能量體(丙字柒叁捌肆單元)已強制轉嫁至‘瑤池-西王母辦公室’物理坐標!】**
**【轉嫁完成度:99.8%(能量逸散損失0.2%)】**
**【能量溢出風險已解除!】**
**【警告!此操作嚴重違反《天道操作安全規(guī)范(基礎版)》第3條、第7條、第1147條…】**
**【警告!檢測到‘瑤池核心防御禁制’損毀率:87%!】**
**【警告!檢測到‘西王母-生命體征’出現(xiàn)劇烈波動(狀態(tài):重傷/暴怒MAX)!】**
**【警告!你已觸發(fā)‘瑤池-最高優(yōu)先級復仇追殺令’!】**
**【警告!雷部丙字科發(fā)來緊急質詢函(99+)…】**
冰冷的警告刷屏中,那條赤紅色的雷部通告對話框也瘋狂閃爍起來,文字變得扭曲而狂暴:
**【丙字柒叁捌肆-臨管001!你做了什么?!】**
**【誰允許你動用因果權限?!】**
**【瑤池!那是瑤池!西王母!你…你…你…】**
**【立刻!馬上!給老子滾回雷部丙字科述職!接受審查!否則…否則…】**
**【(信息過載,指令混亂,通訊暫時中斷…)】**
所有的警告,所有的混亂,所有的威脅,此刻在我耳中都化作了遙遠的背景噪音。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我雙膝重重砸在焦黑滾燙的升仙臺碎片上,身體向前傾倒,只能用焦黑的手臂勉強撐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內(nèi)臟碎塊。痛,依舊無處不在。但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平靜,卻悄然彌漫開來。
我看著眼前瘋狂刷屏的警告,看著那個代表著西王母暴怒的猩紅狀態(tài)提示,再抬眼看了看天穹上那個依舊翻著白眼的【天道跑路,勿擾!】表情包。嘴角,不受控制地,極其艱難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一個沙啞得如同砂礫摩擦的聲音,從我的喉嚨深處,帶著血沫,低低地擠了出來:
“呵…績效…KPI…西王母的…投訴…這下…滿意了…?”
視野徹底被黑暗吞沒的前一秒,我似乎看到,那個巨大的、翻著白眼的表情包,嘴角的弧度……好像……微妙地上揚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