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最忌兄弟鬩墻,太子很少與四皇子正面交鋒,他只負(fù)責(zé)定調(diào)子,自有人替他唱戲。
太子定了,這事兒不行,懟他!
按理應(yīng)該胡太后懟,但老太太宮人出身,素養(yǎng)有限,且快六十的人了,腦子轉(zhuǎn)得也慢,她還在琢磨“最疼孫兒”的事呢,心說我啥時候疼過四瘸子?
聽到太子苦笑,太后有點懵,更兼四皇子拿名節(jié)說事兒,胡太后一琢磨,按禮法這么說沒錯,這怎么懟?
胡太后不會。
太子妃一看,讓她這做嫂子的,去跟小叔子拌嘴?
拌吧,不能讓太子臉面掉地上,她正好有滿肚子火要撒!
太子妃哪來的火?
給情意正濃的夫君納妾,還是如花美妾,她本就極不痛快。
結(jié)果竟打眼相中個“假包子”。
這姑娘看著卑怯軟弱,背后竟主意頗大,不識抬舉,橫生枝節(jié),還鬧到建元帝面前來。
太子妃當(dāng)然火大。
她略一思量,正色道:“四弟,你莫怪二嫂多嘴,父皇面前,如何能這般避重就輕,顛倒黑白?你要知道,欺君…是死罪!”
要不是之前四皇子特意叮囑蘇絮謹(jǐn)慎,按她的脾氣,這會兒肯定要抬起頭,高低看看太子妃幾個鼻子幾個眼,戰(zhàn)力恁彪悍?
四皇子就想納個妾,還是為全禮法的君子之舉,怎么就欺君?
這罪定的也忒大了!
是啊,四皇子也問:“我哪里欺君?”
太子妃道:“方才四弟不在,皇祖母令我詢問現(xiàn)場宮人,這其中就有蘇母妃身邊的玉蓉姑姑,蘇家女如何引誘五弟,玉蓉可以為證,她在水中如何與你糾纏,許多侍衛(wèi)都曾看見?!?/p>
“還有她那句‘寧死不入東宮’多少人聽見?她為何勾引五弟、勾引你,你心知肚明,不然你又如何會對五弟說出…”
“太子又如何?你想要,便是你的?”太子妃恰到好處的收住話音兒,讓兩位至尊消化吸收一下。
聽聽這瘸子說的什么話,太子又如何?
太子不如何,太子讓我懟你!
懟死你,讓你罪犯欺君!
待余音散去,太子妃又重重一嘆,語重心長道:“四弟,你明知蘇家女早有預(yù)謀,居心叵測,言行不妥,還這般避重就輕維護她,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要不人家是女主呢,要沒點兒真本事,她能笑到最后,讓全書he結(jié)局?
言辭如刀,不外如是。
且不說蘇絮如何心驚,看書時覺得無比痛快的嘴炮,乍然轟到自己身上,真他娘的疼!
就連四皇子,都似被一刀捅進肺腑,愣在當(dāng)場。
半晌,他怔怔轉(zhuǎn)頭問五皇子:“五弟,蘇姑娘…那詞忒腌臜,我乃禮儀君子,實在說不出口,總之,蘇姑娘什么過你么?”
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四皇子禮儀君子,冰清玉潔,說不出口。
說出口的,都不是禮儀君子。
之前是誰一再呵斥蘇絮,不得勾引他?
不知道,忘了。
結(jié)果,五皇子忘性比他四哥還大,一臉懵圈的搖頭道:“沒有啊,蘇姑娘話都未同我說過,何來什么…不妥言行?”
五皇子自認(rèn)也是禮儀君子,也說不出勾引倆字。
嘶——
眾人又驚,怎么五皇子也學(xué)會不要臉了?
最奇怪的還是四皇子,你之前不是這種風(fēng)格?。?/p>
四皇子之前什么風(fēng)格?
正大光明的陽謀。
他自受傷以后,向來把自尊看的比命重,唯恐別人小瞧他。
他和太子作對,比的是誰更足智多謀,誰更思慮周全,誰更眼光長遠(yuǎn),誰的建議最后被父皇采納。
跟太子搶女人,諂媚太后,跟太子妃言辭較勁,這么不正大光明的事兒,四皇子根本不會做,忒丟臉!
所以,他現(xiàn)在為什么做了?
蘇絮以為四皇子一路悶頭不語,是在想如何說服建元帝。
其實根本不是,人家四皇子在做心理建設(shè),勸了自己一路。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即決定納妾,又是這么個不省心不安分的丫頭,以后這臉…
怕是沒法兒要了!
四皇子驟然勘破心魔,自覺戰(zhàn)力飆升,就,還挺過癮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四皇子涼涼的睨著太子妃道:“我的話二嫂不信,五弟呢?二嫂寧愿信個居心叵測,挑撥離間的宮人,也不信我與五弟?合著在二嫂眼里,我們還不如宮人可信?”
“二嫂,污蔑皇子,亦是死罪…”
瞅瞅,四皇子也會余音留白,且他聲音極有磁性,如金石相擊的清冽回響,繞梁不絕。
這尼瑪!事實如何,眾人心里早已門兒清,再說,就算宮人污蔑,也是污蔑蘇家女,他們何時污蔑過皇子?
四皇子偷換概念,顛倒黑白,太子妃一口老血哽在喉間,一時也有些懵。
這還沒完吶,四皇子委屈死了,梗著脖子悲憤道:“父皇,二嫂既不信我,我愿與那宮人對質(zhì)!”
按理說,事實就是事實,對質(zhì)就對質(zhì),誰怕誰?
太子卻忽然道:“莫鬧了,太子妃何時說過不信你?那宮人污蔑的也不是你,父皇面前,恭謹(jǐn)些吧?!?/p>
太子妃立即以帕拭淚,哀聲泣道:“你說這些有何用?也得他肯聽呢,在四弟眼中,太子又如何?我這個太子妃,亦不過是信口污蔑他的小人罷了,他眼里可還有誰?”
瞅瞅這兩公母,無縫接戲,轉(zhuǎn)移火力。
我們懟不過你,自有人能收拾你!
為何不對質(zhì)?
一邊是宮人,一邊是皇子,言語官司又沒落到紙上,沒有證據(jù)對質(zhì)個屁?誰可信,還用說嗎?
最關(guān)鍵之處在于,這事兒不涉建元帝利害,不涉大奸大惡、大是大非、大謀大逆。
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四皇子臭不要臉,滿嘴跑輪椅,但他姓韓,為這么點小事兒,建元帝不會讓宮人去打皇子的臉。
不信?沒看么,從始至終,建元帝眼皮都沒抬過,看著快睡著了。
日理萬機,老娘兒子兒媳婦又沒個省心的,累啊。
如今太子兩口子想禍水東引,把“兩兄弟爭女人”變成“四皇子不敬帝尊”。
朕給你們收拾這爛攤子?
尤其太子,別人不明白,你怎么也不明白?
你入的是這混賬設(shè)下的必輸之局,他在這東拉西扯,無非是引著你吵,讓你惹朕生氣,你竟真敢吵?
吵的朕腦仁疼,心里不痛快!
建元帝怎會如此想?
那得看他這小半年,除了處理朝堂大事,還在忙什么。
忙什么?給四皇子相看!
四皇子剛十七,三皇子卻是快十八了。
蘇貴妃提了兩次,建元帝只說“不急”。
其實是為讓四皇子挑媳婦,建元帝一直沒敢給三皇子賜婚,怕一不留神,把能入四皇子眼的姑娘賜給了三皇子。
結(jié)果畫像看了無數(shù),四皇子愣是一個沒看上。
為這,父子倆吵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其中兩三次太子都在場,所以在建元帝看來,這件事最不應(yīng)說話的是太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何為帝心,你不懂嗎?
又不是做正妃,只要這姑娘出身品行說的過去,哪怕說不過去,朕也有的是辦法讓她說的過去。
只要這混賬開口,朕一定會無條件同意。
男女之事食髓知味,先讓這混賬入了局才好謀其他。
親封的太子是笨蛋,還想讓皇帝爹給他做刀。
建元帝能痛快才怪,都快氣死了!
都是些什么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