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一只敏捷的夜貓,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袁府高聳的院墻。
正是江小七。
他早已換上了一身精心準備的夜行衣,腰挎短刀,面孔隱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白日里在袁府“踩點”的每一個細節(jié),此刻如同烙印般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
每一個拐角,每一處明哨暗樁,甚至連巡邏家丁換防的精確時間,都已了然于胸。
他的心跳被刻意壓制得平穩(wěn),每一次呼吸都綿長而細微。
袁府外圍的巡邏家丁剛剛走過一隊。
江小七知道,下一隊巡邏至少還有一炷香的間隔,這是他行動的黃金時間。
“咻!”
一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破空聲后,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院內一株老槐樹濃密的枝葉間。
整個過程迅捷無比,悄無聲息。
他屏住呼吸,耳廓微微顫動,仔細聆聽著四周每一絲細微的動靜。
確認周遭數十丈內絕無異動,心頭那根緊繃的弦略微放松了一絲,才開始向記憶中庫房的位置潛行。
每一步都落在預先計算好的位置,避開所有可能發(fā)出聲響的枯枝碎石。
袁府的庫房,戒備森嚴,建在中軸線的核心區(qū)域,是一座獨立的院落。
青磚砌成的高墻,一眼望去便知其堅固異常。
門口,四名護院家丁手持雪亮鋼刀,目光如炬地來回交錯巡視,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們身上散發(fā)出的彪悍氣息,足以讓尋常毛賊望而卻步。
江小七如同一塊頑石,潛伏在不遠處的假山嶙峋的陰影之后,眼神冰冷地仔細觀察著。
庫房本身,結構堅固,窗戶極少,且都開得極小,僅能透入一絲微光,無法看到內部就無法通過這里施展瞬移。
但在庫房高聳的屋頂邊緣,有幾處毫不起眼的通風口。
這些通風口用細密的鐵網罩著,顯然是為了排解庫房內的潮濕之氣,防止珍藏發(fā)霉。
“就是那里了!”江小七心中一動。
他需要一個絕佳的角度,一個能夠通過那狹窄通風口窺視庫房內部的角度。
他像壁虎一般,悄無聲息地移動,貼著墻根,避開守衛(wèi)的視線,來到庫房側面一間似乎是堆放雜物的矮房房頂。
這里地勢略高,恰好能讓他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勉強窺見其中一個通風口的內側。
江小七耐心地調整著角度,
終于,借著從云縫中偶爾泄出的一縷微弱月光反射,他隱約看到了庫房內部層層疊疊堆放的箱子一角!
足夠了!這個模糊的影像,已足夠他施展瞬移了!
心念電轉,一股奇異的波動自身上散開,他的身影如青煙般從矮房房頂倏然消失。
下一秒,他已置身于陰暗而帶著些許陳腐霉味的庫房之內。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微微作響。
一股金銀特有的冰涼氣息混合著木料的陳舊味道撲面而來,刺激著他的嗅覺,也點燃了他心中的貪欲。
眼前,是一排排巨大的木箱,有的上了沉重的銅鎖,有的則用蓋著官府印鑒的封條死死封著。
江小七知道,這些箱子里的東西必然價值連城,但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工具去撬那些堅固的鎖頭。
他的目標,是那些更容易取走的浮財。
他如貍貓般在箱籠間穿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很快,便在庫房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fā)現了幾只沒有上鎖的箱子。
打開一看,里面碼放著整整齊齊的銀票,從十兩到百兩不等,厚厚的一疊疊,散發(fā)著墨香和銀錢特有的味道。
“發(fā)了!這次真的發(fā)了!”
狂喜如同浪潮般席卷了他的心房,幾乎讓他忘記了自己身處的險境。
他毫不客氣地將一沓沓銀票,胡亂塞進隨身帶來的厚實布袋里,布袋迅速變得沉甸甸起來。
旁邊還有幾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各色珠寶玉器,
珍珠圓潤,寶石璀璨,在昏暗中依舊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誘人光澤。
他此刻已顧不上細細分辨價值,只憑直覺,專挑那些分量輕、看起來又足夠炫目值錢的往袋子里裝。
時間,每一息都如同黃金般寶貴。
就在他拿起一只,鑲嵌著鴿子蛋般大小的紅寶石金釵時,心頭還在盤算這支釵子能換多少銀子時,腳下似乎輕輕踩到了什么凸起之物。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庫房內,卻如同驚雷般的機括觸動聲驟然響起,清晰地傳入江小七耳中,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不好!是機關!他心頭猛地一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暗罵自己大意了,被貪婪沖昏了頭腦!
幾乎在同一時刻,庫房外驟然傳來一陣急促刺耳的銅鑼聲,如同催命的符咒:“有賊!抓賊啊!”
緊接著,是雜亂如蝗蟲過境的腳步聲和聲嘶力竭的呼喊聲,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庫房這邊洶涌包圍過來。
火把的光芒已經隱隱約約透過了門縫。
江小七瞬間從搜刮的狂熱中驚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立刻放棄了繼續(xù)搜刮財物的念頭,此刻,保命才是第一要務!
他下意識地想施展“瞬影”之術直接遁出庫房,但庫房門窗緊閉,鐵壁合圍,他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象,無法定位!
唯一的通道就是那個小小的通風口,但此刻外面必定已經布滿了袁府的家丁護院,瞬移出去無異于自投羅網,主動撞上刀口!
“砰!砰!砰!”庫房那扇厚重的木門,被外面的人用重物撞擊得山響。
江小七眼神一凝,生死關頭,他反而冷靜下來。
當機立斷,他放棄了從大門突圍的念頭,轉身朝著庫房內唯一的一扇通往后院的小門疾沖而去。
那扇門相對薄弱一些,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疊浪訣》的內氣急速運轉,灌注于右腿,猛地一腳狠狠踹在小門之上!
“轟!”一聲巨響,木屑紛飛,小門應聲而破,向外倒去。
他如一道離弦之箭閃身而出,不料,卻與一名手持樸刀、正急匆匆從后院趕來支援的守衛(wèi)撞了個滿懷!
兩人都是一驚!那守衛(wèi)顯然也沒料到賊人會從這里沖出,驚愕之下,舉刀便要砍。
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容不得絲毫猶豫!江小七手中的短刀成本能般揮出,正是《破陣刀法》中最狠戾的一招,斜月斬!
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只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呲----?!?/p>
凄厲的刀鋒撕裂空氣,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銳響,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
短刀自下而上,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以一個刁鉆至極的角度,瞬間劃過那名守衛(wèi)的脖頸。
守衛(wèi)臉上的驚愕與兇狠瞬間凝固。
下一刻,他的腦袋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無力地耷拉下來,只剩下小半的皮肉和筋骨與身體詭異地相連。
鮮紅的、滾燙的血液如同噴泉般洶涌而出,血霧瞬間彌漫開來,混合著濃郁刺鼻的血腥氣,直沖江小七的鼻腔。
那守衛(wèi)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手中的鋼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便軟軟地癱倒下去。
脖頸處那恐怖的豁口還在汩汩地向外冒著血泡,在火把的映照下,
場面血腥至極,宛如修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