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沉昭殿房門敲響。
榻上,翊統(tǒng)的手臂松了一分勁,不緊不慢眨動黑直的睫毛,紗帳下,隱隱可見健碩的身軀直挺坐立。
小和尚—阿生端著木盤子,上有一碗黢黑的湯藥,還有不帶一絲葷腥的齋食。
阿生的步子走得很輕,入殿,他只瞧見帷帳下模糊的身影,輕輕放下木盤子后,他朝帷帳后的人彎下了腰子。
“世子,午膳備好了!”
帷幕后,陰淡的語氣傳來:“又是齋食?”
阿生將首埋得更低,壓低了眉頭慢細解釋:“回世子的話,是的,佛殿內(nèi)需齋戒,靜心禁欲?!?/p>
他一邊道來,一邊抬眸悄悄偷窺著紗帳后之人。
金黃蠶絲被輕輕挪動,一只纖細如柳的手探了出頭,很快卻又被寬大的手輕輕合住,翊統(tǒng)的拇指在祁瀾手心按揉著。
“還睡一會么?”翊統(tǒng)的聲音很低,透過輕紗,可見他的鼻尖磨蹭著祁瀾的臉龐。
阿生眉頭壓得更低,雙唇不自覺微張,輕輕踮著腳窺探閨房的倆人,喉結(jié)極慢咽了口水。
阿生今年十六,幼年家境貧窮,一家四口擠在一破爛平房。
他是家中最年幼的一個,長兄已二十四,娶了一個聾子王男妹,每逢夜深,兄長與嫂子趁著他熟睡行敦倫事,可嫂子是聾子,她每每房事聲很高,聽得一旁的阿生心里發(fā)癢。
不久父母離世,嫂子將阿生趕了出門,他無地可去,遂剃了頭當了和尚,求得幾頓溫飽。
迷迷糊糊的聲線穿過,祁瀾半醒半夢,身子慵懶依靠在翊統(tǒng)的腹肌上,伴隨著呼吸胸前一上一下微微起伏。
“要起?!?/p>
她的話很慵懶,只說一半,雙眸還未完全睜開,雙唇又被翊統(tǒng)吻了下去。
阿生偷瞧著,耳垂染開了大片紅,他的心奏起極快的笙簫,灰色袍子下掩蓋不住不合時宜的昂起。
阿生細嫩的雙手盡力掩蓋這鼓起的檔兒,低著頭,結(jié)結(jié)巴巴:“沒什么…我…我先出去了?!?/p>
“等下!”
阿生立馬頓住了腳步。
翊統(tǒng)的聲音又沉又重:“把齋食帶走,湯藥留下。”
“是”
阿生小心翼翼折返,端起那碗素齋,才剛走兩步又提醒道:“世子,關(guān)木通,廣防己雖能避子,可都是極傷身子之藥,不能總喝。”
“下去吧!”
翊統(tǒng)沒有理會他的話,待他走后下榻穿衣,撿起地上的輕紗遞給了榻上的祁瀾。
祁瀾隨意又懶散地理了理衣裳,發(fā)絲凌亂而潦草。
“過來。”
銅鏡前,翊統(tǒng)拿起沉香木短梳,有條不紊地給祁瀾梳起發(fā)髻,嘴角向上揚起,喃喃道:“多大人了,還未學會梳發(fā)!”
祁瀾端坐著,只覺梳子在頭皮上摩挲的感覺很是舒服。
她方才聽見了阿生的話,得知桌前那一碗是避子湯,乖乖端起。
“不能喝!”
翊統(tǒng)立即放下木梳,奪過湯藥:“不是你喝的?!?/p>
苦澀湯藥入喉,翊統(tǒng)輕輕放下碗,依舊給祁瀾梳著發(fā)。
“你為什么要喝這個?是擔心有孩兒嗎?”
祁瀾心里有些疑惑,從未聽說過男子喝避子湯的,從來他們只管發(fā)泄,如何落子,避子都是婦女該操心的。
或許,翊統(tǒng)只想尋歡,從未想過與她有半絲糾纏吧!
不過也好,她們本不該有任何糾纏。
“我當然期待我們的孩兒,可你曾說,女人只有愛上一個男人,才會心甘情愿為他生子?!?/p>
“我等你,等那一日。”
祁瀾活了二十二年,從未有過男伴,她看人眼光極高,可謂是挑剔,她不期待什么感情,她也不相信愛情。
不過,她只對一事好奇,那便是敦倫之事,體會過幾番,確實不錯,可謂是一味補藥。
她對翊統(tǒng)沒有感情,只是流落在這落魄時代,翊統(tǒng)能給她帶來些好處,可讓她過得更好一些,且先安頓下來,順帶欣賞沿途“風景”。
她雖對當下世道不熟悉,可也曾讀過史書,尤其是達官貴人,城府極深,女人對他們而言就是不值錢的衣裳,甚至動動手指就能讓她們無端斃命。
一個男人能為了一個女人喝避子湯,只有兩個可能,要么被愛情沖昏頭腦;要么段位太高,謊話信手拈來。
祁瀾微微彎著腰,右手握著空拳輕輕捶著后腰,腰間的不適讓她微微皺起了柳眉。
望著鏡中,翊統(tǒng)認真的模樣,她倒有幾分不解問:“你為何總與我糾纏?”
“難道,你想藏個外室?”
翊統(tǒng)的手輕輕推了一下她的頭,小聲笑語:“胡說!”
“不是?那…莫不是?”
“你想讓我做通房,錘煉那番功夫?”
說罷,祁瀾推開了翊統(tǒng)的手,她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不然,翊統(tǒng)怎么老與她尋歡。
天下女子如此多,為何偏偏是她?
“你腦袋瓜都在想什么東西,若說外室、通房、正妻、側(cè)室,那統(tǒng)統(tǒng)都是你?!?/p>
“我最后說一遍,此生哪怕到死,都只有你!”
“此后不許再問了!”
翊統(tǒng)的臉很是嚴肅,不可侵犯的威嚴直逼祁瀾雙眸,她不敢再追問,只是在心底嘆氣。
完了,但凡圖點什么也好,或是美貌,或是金屋藏嬌的激情,又或是想要私生子,她都能理解,若什么都不圖,天底下哪有此般柔情男子。
祁瀾心里只冒起一個想法:這人定是騙子,騙感情或騙身子,當然了,不可能是騙銀子的。
祁瀾又何嘗不是呢?她能乖乖待在沉昭殿,不就圖那幾兩銀子,還有那健碩的身子。
等尋得離開的法子便好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也無需對任何人負責任。
“腰疼么?”
翊統(tǒng)的手搭在祁瀾后腰上,輕柔按壓著,聲音很細。
“疼!”
“可能方才壓著了,腰落下了疼痛?!?/p>
翊統(tǒng)抬頭瞇著雙眸自語著:“已是六月十八了,快了?!?/p>
祁瀾根本不知道翊統(tǒng)在算什么,他依舊喃喃自語。
“你身子弱,容易受寒,這幾日不能碰辣,碰不得涼,不許飲酒,我得好好看著你,不然又喊疼了?!?/p>
“……”
祁瀾似乎聽明白了,可,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