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下五百年,我以為終于等來了救贖。唐僧揭開符咒的剎那,金箍圈瞬間鎖死我的頭顱。
“妖猴,隨我西行贖罪?!敝钡搅J猴出現(xiàn),它手持金箍棒,招式與我如出一轍。
我們打上靈山,如來緩緩抬手:“假的終是假?!蔽已郾牨牽粗鸸堪敉T诹^頂。
佛光中,我聽見如來的低語:“你的劫難,本就是我的劇本。”金箍圈猛然收緊,
我看見假悟空睜開一雙冰冷金眸。---五指山下,第五百個年頭的最后一天,
暴雨如天河倒灌。雨水裹挾著山巖上滑落的泥漿,渾濁不堪,匯成一股股粘稠的暗流,
沿著嶙峋的石壁蜿蜒而下,最后重重砸在我唯一暴露在外的頭顱上。冰冷,污穢,永無休止。
每一滴都像是沉重的鉛彈,敲打著早已麻木的顱骨。山體深處那亙古不變的陰寒,
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早已刺透巖石,深深扎進我的骨髓里,
將最后一絲屬于火焰的溫度也徹底凍結(jié)。唯有頸后那片被雨水反復沖刷、早已麻木的皮膚上,
還殘留著一點點模糊的觸感——那是五百年前,托塔天王李靖的玲瓏寶塔,
狠狠砸落時烙下的恥辱印記。它像一塊頑固的冰,死死貼在那里。那該死的符咒,
就懸在我頭頂不足一尺的巖縫里。明黃的紙頁在狂風暴雨中竟紋絲不動,
仿佛被無形的釘子釘在虛空。上面殷紅的朱砂符文,如同無數(shù)只永不眨動的鬼眼,
在昏天黑地的雨幕里,幽幽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的暗紅微光。這光暈死死籠罩著我,
像一盆永遠潑不凈的污血,澆灌了整整五百年?!叭鐏怼蟽骸泵恳淮魏粑计D難無比,
冰冷的雨水和著泥土灌入口鼻,帶著山巖深處腐爛苔蘚的腥氣。我竭力想抬起眼皮,
沉重的雨簾卻一次次將它們壓回原處。視野里只剩下那片符咒發(fā)出的、令人窒息的暗紅。
五百年前那場燃燒了整個天宮的烈焰,仿佛又在眼前騰起,熾熱得能融化星辰??上乱幻?,
這虛幻的火焰就被五指山那刺骨的陰冷徹底吞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和那永不熄滅的符咒紅光。這五百年,比火焰更灼人的是屈辱,比黑暗更沉重的是等待。
等待一個渺茫的、名為“救贖”的虛影。
就在這絕望的泥沼幾乎要將我最后一點意識也拖入永恒的黑暗時,天際,驟然被撕裂了。
一道無法形容的光,強行劈開了混沌的雨幕。它并非陽光的溫暖金黃,亦非閃電的慘白暴烈,
而是一種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冰冷的金色。它從天穹的最高處垂落,
如同神祇投下的巨大標槍,帶著審判萬物般的威嚴,
精準無比地刺穿了籠罩五指山的層層陰霾??癖┑挠挈c一觸及這光柱的邊緣,便瞬間蒸發(fā),
連一絲白氣都不曾留下。山巖上流淌的泥漿,也在這光芒的照射下凝固、干裂、化為齏粉。
符咒發(fā)出的暗紅光芒,在這道絕對的金色光柱面前,如同投入熔爐的殘雪,嗤啦一聲,
徹底消融殆盡。那壓制了我五百年的無形重擔,仿佛也隨著符咒光芒的消失而松動了一絲。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渾濁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卻也帶來一種久違的、近乎陌生的“活著”的感覺。光柱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降落。
那是個穿著素色袈裟的僧人,身姿單薄得如同深秋最后一片枯葉,
仿佛隨時會被這山間的狂風吹散。雨水和泥點詭異地避開了他周身三尺的范圍,
潔凈得不染一絲塵埃。他手里捧著一卷同樣散發(fā)著淡淡金光的經(jīng)文,
面容籠罩在柔和的光暈里,看不真切五官,唯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如同古井深潭,
倒映不出這世間的任何喧囂。他懸停在符咒前方,目光落在我臉上。那雙眼睛…很奇怪。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悲憫,沒有好奇,甚至沒有一絲屬于活物的波動。
它們只是平靜地“看”著,像兩顆打磨光滑的琉璃珠子,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狽與猙獰,
卻不留任何痕跡?!皩O悟空?!彼穆曇繇懫穑桓?,卻奇異地穿透了暴雨的轟鳴,
清晰地送入我的耳中,平板得如同廟宇里木魚的敲擊“奉我佛如來法旨,揭去此封,
予汝新生。隨我西行,贖爾往昔罪業(yè),取大乘真經(jīng),普度眾生?!泵恳粋€字都像冰冷的鐵釘,
精準地敲進我的耳朵。
奉旨…新生…贖罪…普度眾生…這些字眼在我混沌的腦子里翻滾、碰撞,
激起一片混亂的漣漪。五百年暗無天日的囚禁,難道就為了換一個“贖罪”的機會?
一個給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當牛做馬、去求取什么勞什子真經(jīng)的機會?
一股難以言喻的戾氣猛地沖上喉頭,混著泥水的腥味,幾乎要破口噴出。
五百年前那踏碎凌霄的狂嘯,那攪亂蟠桃的恣意,
那被八卦爐火煅燒也未曾熄滅的桀驁…在我血液里死灰復燃,發(fā)出無聲的咆哮!憑什么?!
憑什么要我贖罪?!我老孫生來自由,何罪之有?!然而,所有的憤怒、不甘、滔天的恨意,
在觸及那僧人手中經(jīng)卷散發(fā)的柔和金光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高墻。那光并不熾烈,
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源自更高存在的意志。它像無形的冰水,兜頭澆下,
硬生生將我胸腔里剛剛騰起的火焰壓滅。只剩下一種深深的、冰冷的無力感。我死死盯著他,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五百年,這該死的山!這該死的符!
我受夠了!只要…只要這該死的封印揭開…僧人不再看我。他伸出枯瘦的手指,
動作僵硬而精準,如同提線木偶。指尖觸碰到那張懸垂了五百年的明黃符咒?!半罚?/p>
”一聲輕喝,如同金石相擊。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毫無征兆地爆發(fā)!那感覺并非來自外部,
而是從我的頭顱內(nèi)部猛地炸開!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瞬間穿透了顱骨,
狠狠刺入大腦的每一寸溝壑!又像是一道無形的、滾燙的烙鐵,狠狠箍在了我的天靈蓋上!
“呃啊——?。?!”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沖破了我的喉嚨,在五指山間回蕩,
瞬間壓過了暴雨的咆哮。眼前的一切瞬間被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紅!身體像被投入了熔爐,
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瘋狂地尖叫!五百年山岳的鎮(zhèn)壓,五百年的冰冷孤寂,
都遠不及此刻這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酷刑之萬一!“嗬…嗬…”我劇烈地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視野里血紅的底色緩緩褪去,留下一種令人眩暈的空白。
劇痛并未消失,它沉淀下來,化作一種持續(xù)不斷的、令人發(fā)狂的鈍痛,牢牢盤踞在頭頂。
我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向上看去。一個冰冷的金屬環(huán),正死死箍在我的頭上。
它緊緊貼合著顱骨的輪廓,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金屬色澤,非金非鐵,
上面鐫刻著無數(shù)細密到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經(jīng)文。這些經(jīng)文并非靜止,
它們像活物般在環(huán)體表面緩緩流轉(zhuǎn),散發(fā)出微弱卻極其純粹的金色佛光。每一次流轉(zhuǎn),
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刺痛和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它冰冷、堅硬、沉重,
像一道永世無法擺脫的枷鎖,宣告著所謂“新生”的真正含義——從一個有形的牢籠,
跳進一個更精致、更無解的囚籠。五指山那鎮(zhèn)壓了我五百年的龐大重量,消失了。
碎裂的巖石在我身邊轟然垮塌,激起漫天渾濁的泥水。我僵硬地、一寸寸地,
從深陷了五百年的泥濘巖坑中,站了起來。雨水毫無遮擋地沖刷著布滿泥污的毛發(fā)和軀體,
冰冷刺骨。五百年未曾真正伸展過的四肢關節(jié)發(fā)出艱澀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如同生銹的機括。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輕得有些發(fā)飄。但頭頂那金箍帶來的沉重感,
卻比整座五指山還要令人窒息。它不僅僅禁錮著身體,更像一只冰冷的手,
死死攥住了我的神魂。我下意識地抬手,五指箕張,朝著虛空中猛地一抓!
嗡——一聲沉悶的異響撕裂雨幕。遠處一座陡峭的孤峰頂端,驟然炸開一團碎石煙塵!
一道刺目的金光破開煙塵,如同掙脫束縛的怒龍,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
瞬間跨越空間的距離,穩(wěn)穩(wěn)落入我的掌心!熟悉的重量!熟悉的觸感!
那冰涼中蘊藏的滔天戰(zhàn)意!如意金箍棒!五指緊握棒身,
那沉寂了五百年的兇兵仿佛瞬間活了過來,在我掌心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一股狂暴的力量感瞬間流遍四肢百??!多少年了?多少年未曾感受過這份血脈相連的霸道?
棒身上“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幾個古篆字在雨水的沖刷下閃爍著微光,
每一個筆畫都像在燃燒!胸中那股被金箍強行壓下的戾氣,如同被點燃的火山,
隨著金箍棒入手的瞬間,轟然爆發(fā)!五百年的壓抑,五百年的屈辱,五百年的怒火!
我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半空中那個僧人,喉嚨里滾動著野獸般的咆哮。
金箍棒似乎感應到主人的狂怒,棒身嗡鳴驟然加劇,暗沉的金光暴漲,攪動著周圍的雨幕,
形成一圈圈狂暴的氣旋。殺了他!砸碎這禿驢的腦袋!什么西行!什么贖罪!全是狗屁!
我齊天大圣——念頭剛起,那頂在頭上的金箍,驟然收緊!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所有!那感覺像是整個頭顱被硬生生塞進了燒紅的鐵箍里,
又像是無數(shù)把燒紅的鋼鋸在同時切割我的腦髓!比剛才揭符時的痛苦強烈十倍、百倍!
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只有無數(shù)金星在意識深處瘋狂炸裂!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怒火,
在這無法抗拒的痛苦面前,如同沙堡般轟然崩塌?!斑馈?!”我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雙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泥濘里。手中的金箍棒變得沉重無比,幾乎要脫手掉落。
那深入骨髓的禁錮感,比五指山的巖石更冰冷,更令人絕望。它精準地扼住了我反抗的咽喉,
告訴我一個殘酷的事實:自由,不過是另一個更嚴酷牢籠的幻象。
“妖猴”僧人那平板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塊投入死水“嗔念不息,罪孽難消。
收起你的兇器,隨我上路。”他手中的經(jīng)卷散發(fā)出柔和的佛光,將他籠罩在一片圣潔之中,
與我此刻在泥濘中痛苦掙扎的狼狽形成了刺目的對比。我佝僂著身體,大口喘息,
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頭顱深處那撕裂般的痛楚。雨水混著冷汗從額角滑落,滴入眼中,
一片刺痛模糊。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握著金箍棒而發(fā)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最終,那根曾攪動天庭的如意金箍棒,
帶著不甘的嗡鳴,在我手中急劇縮小,化作一根繡花針大小,被我狠狠塞入耳中。
冰冷的觸感緊貼著耳道,像一枚隨時會引爆的雷火。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直起腰。
抬起頭,雨水沖刷著我臉上猙獰的肌肉線條,試圖洗去那份野性。
我死死盯著那個懸浮在光柱中的身影,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聲音,
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沫:“師…父…”---西行的路,像一條被詛咒的裹腳布,
又臭又長。頭頂?shù)慕鸸?,成了比五指山更沉重的枷鎖。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的囚徒身份,
每一次心頭的怒火剛剛?cè)计?,哪怕只有一絲火星,它便會驟然收緊,帶來那深入骨髓的酷刑。
那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將我所有的桀驁、所有的野性,一點點地碾磨成粉,
只留下一個被馴化的、名為“孫行者”的空殼。所謂師父,那個法號玄奘的僧人,
更像是一尊會移動的泥塑木偶。他永遠走在前方,步伐恒定,不疾不徐,無論荊棘泥沼,
還是毒瘴惡水,都不能讓他那平靜到近乎死寂的表情產(chǎn)生一絲漣漪。他很少言語,
開口便是“我佛慈悲”、“放下屠刀”之類令人牙酸的調(diào)調(diào)。那雙眼睛,依舊空洞得可怕,
仿佛只是兩個用來盛放“佛旨”的琉璃容器,映不出這世間的任何喜怒哀樂。偶爾,
他會停下腳步,對著路邊的野花或垂死的螻蟻念一段超度的經(jīng)文,聲音平板,毫無感情,
如同在完成某種既定的程序。我曾無數(shù)次在深夜,當那禿驢裹著單薄的僧衣在篝火旁入定后,
獨自躍上最高的樹梢。冷月如鉤,荒山寂寂。我拔下耳中的金箍棒,將它恢復原狀,
緊緊握在手中。冰冷的觸感和那沉甸甸的分量,
是唯一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還是那個齊天大圣的東西。
我會一遍遍回憶花果山的瀑布水簾,回憶水簾洞里的猴兒酒香,
回憶蟠桃園里啃一口就扔的仙桃,回憶兜率宮里被踢翻的八卦爐,
回憶凌霄殿上玉帝老兒那張驚惶失措的臉…回憶得越清晰,心頭的火焰就燒得越旺,
如同被澆了滾油的干柴。然而,每一次,只要那反抗的念頭稍稍凝聚,
試圖沖破某種無形的界限時,頭頂?shù)慕鸸勘銜⒖贪l(fā)出警告。
一股冰冷的、帶著強烈束縛感的力量會提前降臨,像一只無形的大手,
死死扼住我即將噴發(fā)的怒火。緊接著,便是那熟悉的、令人絕望的劇痛預兆,
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著神經(jīng)。它逼迫著我,強行將那些沸騰的回憶、那些滔天的恨意,
一點點壓下去,壓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每一次這樣的壓制,
都像是在自己的靈魂上剜下一塊肉。那代表著齊天大圣的桀驁碎片,一點一點地,被剝離,
被磨滅。剩下的,只有麻木,和一種越來越深的、連憤怒都提不起勁的疲憊。直到那一天。
那是在一片荒蕪得連鳥獸都絕跡的戈壁深處。烈日如同懸在頭頂?shù)娜蹱t,
無情地炙烤著龜裂的大地,蒸騰起扭曲視線的熱浪。玄奘依舊在前方跋涉,
那身素色袈裟在熱浪中紋絲不動,仿佛不受這酷暑影響。就在這時,前方的空間,
毫無征兆地發(fā)生了劇烈的扭曲??諝庀裢度胧拥乃?,猛地蕩漾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光線被瘋狂地折射、撕裂,形成一片光怪陸離的詭異景象。一個身影,
就在這扭曲的光影中心,緩緩凝聚成形。當那身影徹底清晰時,我渾身的血液,
仿佛在瞬間凍結(jié)了。一身與我別無二致的鎖子黃金甲,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頭頂鳳翅紫金冠的翎羽,在熱風中微微顫動。手中那根碗口粗細的烏鐵棒,
兩端箍著金燦燦的邊——正是如意金箍棒!這身行頭,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片甲葉,
都熟悉得讓我頭皮發(fā)麻!那是我踏碎凌霄時的戰(zhàn)袍!是我大鬧天宮的標志!然而,
當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張臉上時,一股寒意,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那張臉…那張臉,幾乎就是我的翻版!同樣的雷公嘴,同樣的孤拐面,
同樣火眼金睛中燃燒著的、不加掩飾的狂野與暴戾!甚至那微微上挑的嘴角,
都帶著一種我無比熟悉的、睥睨天下的嘲弄!唯一的不同,是那雙眼睛。我的金睛里,
沉淀了五百年的囚禁和這該死的金箍帶來的壓抑與疲憊。而它眼中,
只有純粹的、原始而兇戾的殺意!如同剛從最黑暗的深淵里爬出來的猛獸,
未曾沾染過一絲“馴化”的痕跡。它扛著那根與我一模一樣的金箍棒,
就那樣囂張地杵在戈壁灘上,目光越過如同背景板般僵立的玄奘,直勾勾地鎖定了我。
那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釁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占有欲。“呔!”它開口了,
聲音沙啞粗糲,如同砂紙摩擦巖石,帶著一種非人的腔調(diào),
卻偏偏說著人言“前頭那騎馬的和尚,留下行李,饒你不死!俺老孫保你去西天取經(jīng)!
”“老孫”?!它自稱老孫?!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感覺,
比被壓五百年更憋屈,比戴上金箍更屈辱!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孽畜,不僅偷了我的行頭,
盜了我的兵器,竟還敢頂著我的臉,冒充我的名號?!“何方妖孽!敢在你孫外公面前弄鬼!
”我暴喝一聲,所有的壓抑、所有的憋悶,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耳中金箍棒隨心而出,迎風一晃,化作丈二長短,碗口粗細!我甚至忘了頭頂那該死的金箍,
也忘了旁邊那個泥塑木偶般的師父,胸中只剩下滔天的殺意!“吃俺老孫一棒!
”沒有任何試探,沒有任何言語!我縱身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金色閃電!
體內(nèi)的妖力毫無保留地爆發(fā),五百年來積壓的兇性與戾氣在這一刻徹底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