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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博貴妃一笑,陛下竟要親赴萬里之外的琇南,只為讓她嘗一口樹上剛摘的鮮荔枝。
上一世,身為皇后的我拼死攔下。
于殿前泣血叩首,哭訴帝王離京,乃是動搖國本之舉。
卻換來的他冰冷的斥責:
「毒婦善妒!」
可幾日后,貴妃卻在宮中離奇暴斃。
陛下怒了。
認定是我害死了貴妃,一杯鴆酒,將我賜死。
而我身后,鳳家最親近的百口人,盡數(shù)被他下令斬于午門。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琇南節(jié)度使早已擁兵自重,謀反之心昭然若揭,貴妃便是他安插在宮中的內(nèi)應!
我舍命護下的,竟是這般愚蠢又涼薄的君王。
重活一世,當他再次宣布「朕要與愛妃同赴琇南品荔枝」時。
我平靜叩首:
「陛下圣明。
臣妾在此,恭祝您與貴妃,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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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與愛妃同赴琇南,親嘗那枝頭最新鮮的荔枝?!?/p>
大殿之上,蕭玄宸牽著柳依依的手,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滿朝文武都低著頭,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柳依依依偎在他懷里,嬌滴滴地說:
「陛下,如此興師動眾,怕是會惹皇后姐姐不快呢?!?/p>
她說著瞟向我,眼底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不快?
上一世,我何止是不快。
我跪在殿前,磕頭磕得額頭流血,哭著求他不要去。
結(jié)果呢?
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傻了。
見我久久不語,蕭玄宸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耐地說:
「皇后,依依在同你說話?!?/p>
我抬起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平靜地跪下:
「能為陛下和妹妹分憂,是臣妾的本分?!?/p>
我的順從讓他愣住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錯愕,繼續(xù)平穩(wěn)說:
「不過,琇南路途遙遠,畢竟遠離京畿。
臣妾聽聞,那琇南節(jié)度使李冀,近年來在封地內(nèi)廣練私兵,頗有怨言。
他手握兵權,又是武將出身,陛下此行雖是為品鮮荔枝。
但在他眼中,恐怕是天子親臨,給了他挾功自重的機會?!?/p>
大殿里安靜得可怕。
我頓了頓,直視著他瞬間變得銳利的眼睛,繼續(xù)道:
「臣妾愚見,陛下此行,不僅要彰顯天子仁德,更要展露雷霆之威。
當帶足精銳,讓那節(jié)度使明白。
何為君,何為臣。
如此,既能護陛下周全,也能敲山震虎,穩(wěn)固我大夏江山?!?/p>
我這番話,句句都踩在了帝王最敏 感的那根弦上。
蕭玄宸死死地盯著我,眼里翻涌著驚疑。
他大概是沒想到,一向只懂后宮事務的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fā)出一聲冷哼:
「皇后何時也懂得這些朝堂之事了?」
我垂下眼,不再說話。
他厲聲下令:
「傳朕旨意,命三千禁軍隨行護駕!
朕倒要親眼看看,他李冀的兵,比起朕的禁軍,如何!」
三千禁軍護駕,至少在琇南,他暫時是安全的。
這也算是我還他年少時那句「阿鸞,朕護著你」的,最后一點善意。
就在此時,蕭玄宸突然再次開口:
「皇后既如此深謀遠慮,想必與朕同行,也能時時為朕參謀。
便與朕一同前往琇南吧?!?/p>
我心頭一沉。
正要開口推辭,他卻已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俯下身,在我耳邊說道:
「皇后,想抗旨嗎?」
看來我逃不掉了。
出發(fā)前,我正準備讓我的貼身侍女采薇收拾行裝,蕭玄宸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李德全卻帶來了一道口諭。
「陛下有旨,」
李德全皮笑肉不笑地宣道:
「此行路途勞頓,人多眼雜,為?;屎竽锬锴屐o,所有宮人一律不許跟隨。
皇后娘娘的起居,自有貴妃娘娘身邊的宮人代為照料。」
我心中冷笑。
名為「清靜」,實為架空。
我平靜地領了旨:
「替我謝過陛下恩典?!?/p>
李德全走后,采薇哭著跪在我腳下:
「娘娘,您一個人可怎么辦???」
我扶起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無妨,你留在宮里,看好鳳坤宮便是?!?/p>
臨行前夜,我借口為陛下祈福,獨自一人登上了宮中最高的那座觀星臺。
夜風吹得我的衣袍作響。
我從懷中取出一只信鴿,將一封早已寫好的信,綁在它的腿上。
那是我鳳家訓練多年的秘鴿,它只會飛往一個地方。
信中只有一句話:
「帝往南,我亦隨之,盼君護我周全?!?/p>
我松開手,看著信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在琇南,這只是我為自己求生,留下的一絲希望。
至于蕭玄宸的江山,他的命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