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澗的夜風(fēng)尖嘯如怨鬼，卷著冰渣子撕扯著風(fēng)磨林稀疏的枯枝。林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十道粗重壓抑的喘息聲，混合著騾馬噴吐的白霧。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往肺里灌滿了冰涼的碎玻璃。辣安隱在一棵粗壯的枯榆樹后，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樹皮，指尖無意識地?fù)高M(jìn)了松脆的腐木渣里。
他的目光穿透稀疏的枝椏，死死釘在澗口那條狹窄棧道的盡頭。炸毀鬼鷂谷入口的悶響似乎還滾蕩在崖壁之間，夾雜著對面谷口慌亂咆哮的人馬嘶鳴和石塊滾落的轟隆聲。一股混合著硫磺、泥沙的嗆人塵埃被寒風(fēng)卷著撲過山澗，籠罩了對岸混亂的影影綽綽。
成了！一半！
辣安的心臟在劇烈搏動，撞擊著胸骨。那不是恐懼，是一種巨大賭注瞬間押下、等待開盅時純粹的、冰冷的亢奮！他的大腦像一個高速運(yùn)轉(zhuǎn)的磨盤，所有碎片化的信息——鬼鷲谷的爆炸沖擊力、鷹愁澗的風(fēng)向、對岸風(fēng)磨林唯一的水源標(biāo)注——都在瞬間重組、鏈接！一個完整的、致命的捕獵陷阱在思維深處瞬間展開！
他猛地偏頭，對著隱在右側(cè)石縫陰影里的鐵鈞打出一個極其銳利清晰的手勢——那是他們約定的“林內(nèi)扇形埋伏”，同時用力往地上一拍——指向前方幽深的風(fēng)磨林核心！
鐵鈞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塊巨大的、吸納了所有光線的黑色玄武巖。爆炸的回聲尚未落定，他已精準(zhǔn)捕捉到辣安的手勢和指向風(fēng)磨林深處的信號！那沉如深潭的狼眸中，驟然爆出一絲裂冰般的精芒！沒有半分遲疑，甚至不用眼神交流！他那磐石般身軀驟然啟動，肌肉虬結(jié)繃緊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速度卻快得拉出一道殘影！在辣安手勢落下的同一瞬，他魁梧的身形已然悄無聲息地疾掠而出，帶著令人心悸的沉雄之勢，瞬間沒入那片被濃重夜影和稀疏枯林交錯籠罩的風(fēng)磨林！十名老兵如同得到無聲號令的狼群，緊跟著鐵鈞那閃電般的移動軌跡，瞬間散入林中各個刁鉆的預(yù)伏位置！整個扇形口袋，在鬼鷲谷爆炸的余音中，于呼吸之間無聲合攏！快！穩(wěn)！狠！
鐵鷂子的騷亂沒有持續(xù)太久。對岸的人影很快重新凝聚起來，如同被激怒的蟻群。鬼鷲谷入口被炸塌堵塞，退路斷絕！他們?nèi)缤槐迫虢^境的野獸，嘶吼著沖上棧道，撲向唯一可能的生機(jī)——鷹愁澗對岸的風(fēng)磨林！那林子里有水！有休整的喘息點！
棧道狹窄，僅容單騎。鐵鷂子的隊伍被徹底拉長，如同一條被逼急了的毒蛇，在狹窄的棧道上扭曲著前進(jìn)。斷后的七八人剛踏上棧道，辣安的眼神驟然銳利如鷹！
“撒灰！堵死！” 他喉嚨里爆出兩個被風(fēng)聲撕裂的短促音節(jié)！同時狠狠一揮手！
棧道入口處兩個事先埋伏在亂石后的老兵如同被彈簧彈起！他們猛地抽開覆蓋在身前的油布，兩袋早已打開口、裝滿生石灰的皮口袋被他們用盡全力高高提起！在那十?dāng)?shù)名斷后的匪徒驚恐的目光下，兩股慘白刺目的粉霧如同兩條巨大的毒蟒，瞬間被峽谷頂部的強(qiáng)風(fēng)裹挾著，兜頭蓋臉朝他們撲去！
“嗷——！” 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山澗的狂風(fēng)！生石灰遇水瞬間沸騰灼燒！狹窄棧道成了最完美的熔爐！十幾個人瞬間翻滾成一團(tuán)，眼耳口鼻噴射著濃煙和劇痛的嘶吼，瘋狂抓撓著自己的皮肉，將整個棧道入口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慘叫聲、掙扎翻滾聲、絕望的咒罵聲將風(fēng)磨林襯托得更加死寂！
就在那片絕望的混亂后方，一道精瘦、如同被山風(fēng)削過的身影猛地從亂石堆中竄起！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借著棧道邊緣的凸石，如同沒有重量的鷂鷹般瞬間踩踏翻過幾個被石灰灼燒翻滾的同伴頭頂！他身上的皮襖破爛翻飛，臉上帶著一張銹跡斑斑的鑄鐵獨眼面具！那只僅露在外面的眼睛，赤紅如燃燒的炭火，死死鎖著對岸那片吞噬了鐵鈞等人的漆黑風(fēng)磨林！
“走！” 鬼鷲的聲音干澀嘶啞，如同生銹的鐵片摩擦，卻穿透了慘嚎，帶著一種妖異的穿透力！他不再管棧道上絕望的部下，身形展開，如同一道貼著崖壁疾竄的鬼影，帶領(lǐng)著剩下二十余名心腹精銳，朝著對岸的風(fēng)磨林瘋虎般撲去！
……
風(fēng)磨林深處的地面濕滑泥濘，寒氣刺骨。稀疏的林木無法阻擋凜冽的風(fēng)，反而將風(fēng)聲扭曲成嗚咽的嗚鳴。鬼鷲帶著最后的心腹精銳沖入了這片死亡陷阱的中心。他們腳步倉促，喘息粗重，眼里的貪婪和暴虐此刻已被驚懼和疲于奔命沖得稀薄，只剩下孤注一擲的兇戾。沒有預(yù)想中驚慌逃竄的肥羊車隊，只有一片死寂！濃重的寒意比刀子還利，扎得人骨頭發(fā)疼！
陡然！
前方黑暗中似有寒星一閃！
鬼鷲那只僅露在鐵面外的赤紅獨眼猛地收縮！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被遠(yuǎn)古巨獸鎖定的恐怖感瞬間攫住了他所有感官！厲吼未及出口——
“嗷——吼——！”
一聲如同莽古兇獸蘇醒的低沉咆哮，自左前方一塊巨大如房屋的嶙峋風(fēng)化石后轟然炸響！那聲音震得人肝膽俱裂！伴隨著這聲獸吼，一道黑影如同從地底裂隙中炸出的熔巖！七尺二寸的鑌鐵點鋼槍如同沉寂了萬載寒鐵地獄的孽龍，裹挾著炸裂空氣的沉悶風(fēng)雷爆鳴，在鬼鷲剛剛凝神的剎那，就帶著一種崩山裂獄、要將擋在前面一切粉碎成齏粉的絕對力量感，直刺他的面門！
太快！太猛！太蠻橫！完全超出了凡俗武藝的范疇！那是純粹的、毫無花巧的、千鈞重力瞬間貫注于一點的神魔之擊！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鬼鷲駭絕！畢生淬煉的本能幾乎讓他后背所有汗毛倒豎如針！他身體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拼命向后猛仰！同時手中那柄細(xì)長如鷲喙的彎刀幾乎是從虛無中彈起，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以快打快！刀身瞬間化為一片密集攢刺的毒蛇幻影，角度刁鉆狠辣至極，竟不求格擋那霸絕天下的槍尖，只求以攻對攻！刀光毒辣地反削持槍者的手肘關(guān)節(jié)！快得只留下扭曲的殘光！
“鐺——滋嘎——！”
刺耳欲聾的金鐵刮擦爆鳴和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聲瞬間響徹死寂的風(fēng)磨林！伴隨著一蓬凄厲的血色煙花濺射開！
鐵鈞那勢在必得的一槍被這險之又險的以傷換命一刀狠狠打偏！槍尖撕裂空氣擦著鬼鷲的面具邊緣劃過，在冰冷的鐵面上刮出一道刺目的火星！同時，鬼鷲那柄鷲喙彎刀閃電般的反削也未能完全如愿！刀鋒只來得及在鐵鈞手肘厚重的牛皮護(hù)臂上拉出一道深痕！那刀上挾帶的尖銳穿透力雖刮破了皮肉，但鐵鈞肌肉虬結(jié)如虬龍盤繞的手臂僅僅一顫！槍桿回旋橫掃之力更猛！那巨大的力量如同洪水沖垮小堤，鬼鷲虎口劇震發(fā)麻，彎刀幾乎脫手！他借力一個狼狽不堪的旋身疾退，腳下的泥漿被他蹬得向后飛濺，卸開一部分恐怖力道，才險之又險地沒有被這蠻橫一槍直接砸碎半邊身子！
“嘶——！” 鬼鷲鐵面下的獨眼因劇痛而扭曲，急促地倒抽一口冷氣！左肩外側(cè)的皮襖被槍風(fēng)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破碎的皮襖！但他根本沒時間去看傷口！因為！
“嗷！” “死！”
周圍黑暗中，如同憑空生長出鬼魅！十道飽含死意的暴喝瞬間在鬼鷲身邊炸開！九名護(hù)院老兵如同地獄爬出的修羅，他們的位置卡得刁鉆無比！彼此之間的間距、攻擊覆蓋的角度、進(jìn)退銜接的時機(jī)，完全是經(jīng)過最精準(zhǔn)計算的死亡合圍之陣！刀光劍影如同瞬間織成一片密不透風(fēng)的死亡光網(wǎng)！根本不給任何喘息的空間！
“噗嗤！” “鏘！” “呃?。 ?/p>
血花混合著泥漿在冰寒的夜風(fēng)里潑濺開！鬼鷲麾下最后一名試圖保護(hù)他的心腹悍匪，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完整的慘叫，頭顱就被一柄沉重的環(huán)首厚背刀狂暴地砍飛！滾燙的熱血混合著腦漿噴灑了鬼鷲一身！另外兩名試圖阻擋的死忠，也在瞬間被數(shù)把角度刁鉆的雁翎刀同時貫入胸腹要害，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捅穿！瀕死的慘嚎被泥漿灌滿喉嚨！
一步之內(nèi)！尸橫遍地！鬼鷲瞬間成了孤家寡人！
“喝——！！” 鬼鷲發(fā)出一聲扭曲到變形的尖利嘶吼！劇痛和絕望徹底點燃了他骨子里最陰狠毒辣的兇性！他如同一頭被逼進(jìn)死角的、徹底發(fā)狂的毒鷲！手中鷲喙彎刀瞬間化為一片妖異絕倫的銀亮刀輪！放棄了所有防御！所有的刀光都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的決絕！速度快到了極限！潑水不入的刀風(fēng)舞成一個令人窒息的光團(tuán)！身體貼著地面如同翻滾的毒蟒，每一個動作都詭譎致命！刀尖專刺下陰，刀背勾抹咽喉，刀柄反砸太陽穴！完全是不顧一切的搏命殺招！甚至靠著這股潑命似的狠勁和精妙到非人的刀法，竟硬生生迫開了兩名搶攻最前的護(hù)院！其中一名老兵的大腿瞬間被鷲喙般的刀尖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踉蹌后退！
“都退下！！” 鐵鈞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某種血腥的契約！他魁梧的身影如同移動的山岳狂飆突進(jìn)！手中那桿沾血的鑌鐵點鋼槍驟然爆發(fā)！再刺！
這一次——絕無虛發(fā)！
槍不再是筆直！而是帶著一種玄奧莫測的螺旋！槍身高速震蕩，如同活過來的毒蛟！槍尖在刺出的過程中不斷細(xì)微調(diào)整方向，空氣被撕裂發(fā)出高頻刺耳的尖嘯！那是他在邊關(guān)無數(shù)次于腥風(fēng)血雨中刺穿重甲、洞穿盾牌的絕殺槍技——毒龍鉆！
鬼鷲那拼命舞成的刀網(wǎng)，在這絕對力量和精妙技法的巔峰結(jié)合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密集的刀光被瞬間洞穿！刀鋒與旋轉(zhuǎn)的槍桿發(fā)出刺耳欲聾的密集刮擦爆鳴！火星如驟雨般噴濺！巨大的力量將鬼鷲的彎刀狠狠蕩開！
“噗嗤——！！”
銳器撕裂皮肉骨骼的悶響，清晰得如同炸雷！
槍尖精準(zhǔn)無比地貫入鬼鷲格擋露出的左肩——那是剛才被槍風(fēng)撕開的舊傷口！力量沒有絲毫停留，裹挾著千鈞之力，瞬間攪碎了肩胛骨！貫穿了半個胸膛！狂暴的力道帶著鬼鷲精瘦的身體倒飛出去！
“轟——喀嚓！”
如同撞塌朽木堆！鬼鷲的身體狠狠撞在后方一棵水桶粗的枯榆樹上！粗大的樹干發(fā)出斷裂的呻吟！他整個人像個破布袋掛在槍尖上，被牢牢釘在樹干之上！
獨眼面具下，發(fā)出如同瀕死野獸抽氣般的“咯…咯…”聲。
“嗚……嗚……嗚……”風(fēng)磨林深處傳來幾聲短促、沉悶而規(guī)律的號角。鬼鷲僅剩的部眾聽到這聲音如同聽到催命符咒，殘余的士氣徹底崩潰！他們放棄了所有糾纏，發(fā)出絕望而混亂的嚎叫，如同被驅(qū)趕的牲畜，互相踐踏著沖向風(fēng)磨林另一個方向的出口——那個狹窄、被提前觀察過無數(shù)次的緩坡！
“撤！快撤——！” 一個渾身是血的副匪首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風(fēng)磨林深處，辣安冷硬如冰的臉上終于裂開一絲縫隙。他如同獵犬般側(cè)耳傾聽著遠(yuǎn)方追襲呼號的腳步聲和林間各處響起的、模擬搜捕的哨子聲，眼中掠過一絲精光。
成了！最后一擊！
他猛地從藏身的枯樹后站直身體，拍了拍被樹皮磨出印子的嶄新海青色府綢袍擺上沾的枯葉（袍子是在金陵城中用吳語謠額外賞錢所制），昂首挺胸，目光沉定，朝著鬼鷲被釘死的那棵枯樹走去。步伐從容，帶著一種運(yùn)籌帷幄、大局已定的自信，仿佛不是身處修羅場，而是巡視自己的田產(chǎn)。
鐵鈞沉默地抽出釘入樹干的長槍，巨大的力量帶起一溜粘稠血沫和木屑。鬼鷲如同抽去了骨頭的死蛇，軟倒在地，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剩最后一口氣。那猙獰的鐵面具下，不斷有血沫涌出。
辣安走到他身前不遠(yuǎn)處站定。居高臨下。沒有憐憫，只有審視戰(zhàn)利品般的冰冷，以及一絲屬于商人考量盈虧的銳利。
“嗬……嗬……” 鬼鷲的身體在泥地里微微抽搐，那只未被面具遮蓋的赤紅獨眼艱難地向上轉(zhuǎn)動，死死盯住辣安那張年輕、冰冷、此刻卻因掌控全局而煥發(fā)著鋒利光彩的臉。那眼神里沒有屈服，只有怨毒到骨髓的癲狂和不甘！
“小子……嗬……別……得意太早……” 他每說一個字，嘴里就涌出一股濃稠的血漿，聲音如同破風(fēng)箱被撕裂，“關(guān)外……嗬……狼群……撕碎的……不差你一個……黑水……城……比老子狠的……多得……是……”
他積攢著最后一絲力氣，那只獨眼里的怨毒如同燒紅的烙鐵，要在辣安臉上刻下烙?。?/p>
“那里……嗬……才是……虎狼的真巢……等……等你……去……被吃個干凈！骨頭渣……都不剩！嗬……咳咳……”
狠話未盡，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嗆咳，大口大口的污血噴濺出來。那只怨毒的獨眼漸漸被死亡的灰翳覆蓋，最終黯淡下去。身體徹底癱軟在冰冷腥臭的泥漿里，再無聲息。污血很快被凍硬的泥地吸干，凝固成深褐色的斑塊。
寒風(fēng)卷過枯枝，發(fā)出嗚咽的怪響。
辣安站在原地，身上那件嶄新的海青府綢袍在風(fēng)中輕輕拂動。他臉上的平靜沒有因鬼鷲的詛咒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漣漪，眼神依舊沉凝如水，如同凍結(jié)的湖面。只是那眼底深處，冰層之下，有什么更冷、更硬的東西，隨著那句“黑水城”，被悄然喚醒，無聲地旋轉(zhuǎn)、沉淀。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平穩(wěn)優(yōu)雅，仿佛要去拾起地上掉落的一片枯葉。
指尖精準(zhǔn)地勾住鬼鷲臉上那張沾滿血污的獨眼鐵面具邊緣，微微用力，將它從那顆失去生命支撐的頭顱上扯了下來。
鐵面具冰冷而沉重，邊緣沾著暗紅色的血漬，入手帶來刺骨的寒意。
辣安的目光落在冰冷的鐵面具上，那黑洞洞的獨眼窟窿如同通往另一個世界深淵的入口。
“鐵護(hù)院，”他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只是提起一件尋常物品的下落，“回營。清點?！?/p>
說罷，他隨手將那染血的鐵面具扔向一旁泥地里，仿佛丟棄一張無用的廢紙。隨即轉(zhuǎn)身，海青色的身影在慘淡的雪光和林木陰影中，沒有半分遲滯，一步一步，踩著滿地狼藉的血肉和凍硬的泥濘，朝著之前布置營地火堆的方向穩(wěn)健地走去。
風(fēng)磨林的深處，隱隱傳來疲憊的呼哨聲和護(hù)院沉悶的踏步聲，漸漸歸于死寂。只留下滿地尸骸和被染紅的雪地，成為這片絕險關(guān)隘的黑色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