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本宮血脈,爾等安敢刀兵相向?!說!前朝秘庫在何處?你們教主,又是誰?!”
端靜女帝的厲喝,裹挾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和血脈深處的冰冷威嚴,如同驚雷炸響在混亂血腥的祭壇之巔!這聲質(zhì)問,不僅僅是對刺客的逼問,更像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本能宣言,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柄!
那戴著青銅鬼面的刺客首領(lǐng),前撲的身形驟然僵滯!那雙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端靜女帝,驚疑、震撼、掙扎、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狂熱在眼底瘋狂翻涌!端靜女帝胸前那驚鴻一瞥的玉佩光澤,與她此刻爆發(fā)出的、截然不同于帝王威儀卻更加古老深邃的氣勢,如同重錘砸在他心頭!那句“圣女血脈”的誓言,此刻成了最大的印證!
“圣…女…”沙啞的、帶著極度不確定的嘶吼再次從鬼面后擠出。他凝聚著恐怖玄冰勁的手掌,竟微微顫抖起來!殺意與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在他體內(nèi)激烈沖突!這瞬間的遲滯,對于頂尖高手而言,便是致命的破綻!
“殺——!”白翊雖已重傷瀕死,倒在血泊之中,意識模糊,但那刻入骨髓的護衛(wèi)本能讓他捕捉到了這微不可察的破綻!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fā)出嘶啞的怒吼!
這一吼,如同點燃了引信!
“保護陛下!誅殺逆賊!”蕭景琰目眥欲裂,嘶聲指揮!被刺客首領(lǐng)恐怖氣勢短暫壓制的禁軍和“寒刃營”精銳瞬間爆發(fā)出更狂猛的斗志!數(shù)道身影不顧生死地撲向那兩名包抄的刺客,刀光劍影交織成死亡的羅網(wǎng),硬生生將他們拖?。?/p>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端靜女帝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驚駭?shù)呐e動!
她沒有后退尋求保護,反而迎著那因首領(lǐng)遲滯而威力稍減、卻依舊致命的玄冰掌風,再次踏前一步!同時,她猛地扯下一直貼身佩戴、藏于衣襟內(nèi)的玉佩!那枚刻著日月交輝紋飾的溫潤玉石,被她高高舉起,暴露在正午熾烈的陽光之下!
“嗡——!”
就在玉佩完全暴露于陽光中的剎那,異變陡生!
玉佩本身并未發(fā)光,但祭壇頂端,那座巨大的、象征著溝通天地的青銅祭鼎,卻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鼎身上那些古老繁復(fù)、早已被歲月磨蝕得模糊不清的日月星辰紋飾,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驟然亮起!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金色光芒,如同受到召喚的游龍,從祭鼎上騰空而起,化作無數(shù)細密的光流,瘋狂地涌向端靜女帝手中的玉佩!
不!更準確地說,是涌向那玉佩中心,日月交輝的圖案核心!
天地間響起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堂皇的氣息以端靜女帝為中心轟然爆發(fā)!這氣息古老、蒼茫、帶著不容褻瀆的神圣威嚴,瞬間沖散了祭壇上彌漫的血腥與殺伐之氣!那三名日月神教刺客身上散發(fā)出的陰寒刺骨的玄冰勁,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發(fā)出“滋滋”的消融聲,竟被硬生生壓制了下去!連那刺客首領(lǐng)凝聚在掌心的幽藍冰晶,也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月…月魄?!圣物共鳴?!”刺客首領(lǐng)那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無與倫比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看著端靜女帝手中那枚瘋狂吸收著祭鼎金芒、仿佛活過來的玉佩,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那不僅僅是恐懼,更是一種源自信仰根基崩塌般的巨大沖擊!他奉命來刺殺的目標,竟然能引動教中至高圣物“月魄”的共鳴?!這怎么可能?!
祭壇上下,所有人都被這神跡般的景象驚呆了!瘋狂廝殺的雙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駭然望向祭壇頂端那沐浴在金色光流中的身影。端靜女帝手持玉佩,長發(fā)無風自動,冕旒玉珠在光芒中折射出七彩光暈,她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如同神祇臨凡!那浩瀚磅礴的氣息,讓最悍勇的士兵也心生頂禮膜拜的沖動!
“蒼天顯靈!護佑陛下!”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如同山崩海嘯般的呼聲在幸存的百官和禁軍中爆發(fā)!許多人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跪伏在地!這神跡,在他們眼中,便是新帝受命于天、無可置疑的鐵證!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刺客首領(lǐng)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青銅鬼面下的眼神徹底扭曲瘋狂!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圣物的共鳴,圣女的血脈…這與他接受的命令、與他所知的教義完全相悖!巨大的沖擊讓他心神失守,理智被狂怒吞噬!“殺了她!必須殺了她!褻瀆圣物者死!”他不再顧忌那恐怖的金光壓制,強行催動殘存的玄冰勁,狀若瘋魔地再次撲向端靜女帝!他身邊的另外兩名刺客也嘶吼著擺脫糾纏,緊隨其后!
然而,此刻的端靜女帝,心境卻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
當祭鼎金芒涌入玉佩的剎那,她仿佛被拋入了一片金色的海洋。無數(shù)破碎的光影、模糊的低語、古老而悲愴的吟唱…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靈魂!
她看到了巍峨連綿的雪山之巔,一座由萬年玄冰構(gòu)筑的宏偉神殿!神殿中央,巨大的日月圖騰散發(fā)著永恒的光輝!無數(shù)身著帶有日月紋飾白袍的信徒匍匐在地,虔誠祈禱…
她看到了冰封的湖面之下,隱藏著龐大而幽深的宮殿群!宮殿的材質(zhì)非金非石,閃爍著幽藍的光澤,冰冷而神秘!那便是前朝秘庫!秘庫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呼喚著她…
她看到了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寒意驟然凝在她的睫羽上!冰棱裹著猩紅血珠從半空墜落,將雪谷染成一幅流動的地獄圖。日月紋白袍與繡龍玄甲如兩股逆流相撞,霜刃劈開的血霧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氣中瞬間凍結(jié),碎成冰晶簌簌墜落,恍若一場血色暴風雪。
青銅鬼面在月光下泛著森然冷光,那面具上的饕餮紋吞吐著血色霧氣。當他抬手時,冰原突然裂開蛛網(wǎng)狀的縫隙,熔巖順著裂縫噴涌而出,與冰棱在空中轟然相撞,炸開萬千道紫電般的光芒。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刃,冰冷得能凍結(jié)靈魂,卻又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熾熱,每一次揮動手中黑鐵長戟,都有數(shù)十名甲士連人帶盾被釘入冰壁。
喊殺聲震落千年冰川,飛濺的冰碴混著斷肢殘臂在血河上沉浮。白袍戰(zhàn)士們念誦的咒語化作冰錐刺破蒼穹,龍紋甲士的戰(zhàn)鼓震得山體簌簌發(fā)抖。而那個戴著青銅鬼面的男人(與眼前的刺客首領(lǐng)何其相似?。┰谥笓]著戰(zhàn)斗,他的眼神冰冷而狂熱,就像這場死亡旋渦的核心,所過之處,冰火交融的煉獄圖景不斷上演。
她還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充滿了無盡悲傷、溫柔與決絕的眼睛!那是…端妃的眼睛!在混亂的宮變之夜,在搖曳的燭光下,年輕的端妃緊緊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是她!),將一枚溫潤的玉佩塞進襁褓,淚水滴落在玉佩的日月紋路上…
“孩子…活下去…記住你的名字…記住你的…根…”
一個模糊的、溫柔而悲傷的聲音裹挾著雪原的寒氣滲入骨髓,卻在觸及靈魂的剎那泛起春繭抽絲般的溫柔。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像被風卷過的實驗田,催芽的稻種與破碎的信箋在意識里瘋狂交織 —— 那些在實驗室培養(yǎng)皿中觀察稻苗根系生長的日夜,此刻竟與眼前虛幻的血色冰原重疊。
“根系是作物的命脈。” 她曾在論文扉頁鄭重寫下的字句,此刻化作母親臨終的呢喃在耳畔回響。端妃信紙上暈開的墨跡突然幻化成培養(yǎng)箱的霧面,被淚水洇濕的本名即將破繭而出,就像觀察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雜交稻,在某個破曉時分突然抽穗,帶著跨越時空的生命力,刺破記憶的凍土。
那個名字…那個被端妃信紙模糊掉的本名…呼之欲出!
“呃啊——!”劇烈的頭痛將端靜女帝從靈魂的幻境中強行拉回現(xiàn)實!刺客首領(lǐng)那凝聚著最后瘋狂力量的玄冰掌風已近在咫尺!刺骨的寒意讓她汗毛倒豎!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
“圣女不可傷!?。 币宦暺鄥柹n老、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怒吼,竟從祭壇下方混亂的人群中響起!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沖破混亂的人群和禁軍的攔截,直撲祭壇頂端!那人似乎完全無視了祭鼎金芒的威壓和刺客首領(lǐng)的恐怖掌力,目標只有一個——擋在端靜女帝身前!
“砰——!”
玄冰掌力結(jié)結(jié)實實地轟在了那道突然出現(xiàn)的灰色身影之上!幽藍的冰晶瞬間覆蓋了那人的后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凍結(jié)聲!
“噗!”灰色身影猛地噴出一口帶著冰碴的鮮血,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前撲倒,卻正好擋在了端靜女帝與刺客首領(lǐng)之間!他用身體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
刺客首領(lǐng)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擋震得身形一晃,殺招再次受阻!他看清了那倒下的灰色身影的臉——一張布滿風霜、皺紋深刻、此刻因痛苦和冰封而扭曲的老者的臉!
“是…是你?!守護者一脈的余孽?!”刺客首領(lǐng)的聲音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憤怒!他認出了這個人!一個本該在二十年前那場清洗中就被徹底鏟除的“異端”!
那老者倒在地上,氣息奄奄,卻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刺客首領(lǐng),又艱難地轉(zhuǎn)向端靜女帝,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欣慰和…慈祥?他用盡最后力氣,嘶聲道:“鬼…鬼面…你背叛了…真正的信仰…教主…已被你…蒙蔽…圣女…歸來了…她的血…能開啟…”話未說完,他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身體迅速被一層厚厚的幽藍堅冰覆蓋。
“守護者?圣女歸來?開啟…?”端靜女帝看著眼前這為保護她而犧牲的陌生老者,聽著他那斷斷續(xù)續(xù)卻信息量巨大的遺言,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日月神教內(nèi)部有分裂?守護者一脈?鬼面背叛?教主被蒙蔽?她的血能開啟什么?前朝秘庫?!
“老東西!胡言亂語!”刺客首領(lǐng)(鬼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發(fā)出狂怒的嘶吼!守護者老者的出現(xiàn)和遺言,徹底戳破了他極力維持的謊言和權(quán)威!他眼中最后一絲遲疑消失,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殺意!“給我死?。 ?/p>
他不再顧忌任何后果,全身功力催動到極致,玄冰勁狂暴涌出,甚至不惜引動自身精血,誓要將端靜女帝連同那枚引發(fā)異變的玉佩徹底毀滅!
“保護陛下!”蕭景琰肝膽俱裂,不顧一切地撲上!殘余的禁軍和“寒刃營”精銳也發(fā)出絕望的怒吼,拼死向前!
祭壇頂端,金光與幽藍寒芒激烈碰撞!生與死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模糊!
端靜女帝手握那枚吸收了祭鼎金芒、此刻變得無比灼熱、仿佛有生命般脈動著的玉佩(月魄?),看著腳下白翊瀕死的慘狀,看著那為保護她而化作冰雕的陌生老者,看著狀若瘋魔撲來的鬼面首領(lǐng),再聯(lián)想到靈魂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雪山神殿、冰湖秘庫、慘烈大戰(zhàn)、端妃含淚的囑托、還有那呼之欲出的名字……
“啊——!”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混合著帝王的滔天怒火與玉石俱焚的決絕,終于在她體內(nèi)徹底爆發(fā)!
她非但沒有后退,反而迎著鬼面首領(lǐng)那毀滅性的掌風,將手中那枚灼熱滾燙、脈動不休的玉佩,狠狠地按向自己的心口!
“以吾之血!喚爾真名!”她清越而充滿無盡威嚴的聲音,穿透了所有的廝殺與混亂,清晰地響徹在天地之間!
端靜女帝的清叱,裹挾著血脈深處爆發(fā)的冰冷偉力與帝王的滔天怒火,如同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在混亂血腥的祭壇之巔!這不再是絕望的嘶喊,而是覺醒的宣言,是權(quán)柄的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