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銀杏謎>雨夜車站,我的設(shè)計圖散落一地。>穿牛津鞋的男人蹲下身,
用銀杏葉回形針別住圖紙:“榫卯結(jié)構(gòu)該用燕尾槽加固。”>他袖扣刻著同樣的銀杏葉圖騰。
>列車進站時,他塞給我泛黃的銀杏標(biāo)本:“梧桐巷17號有老鋼琴演奏?!保韭窡粝拢?/p>
標(biāo)本邊緣的燙金小字忽明忽暗——>竟與我電腦里那張未完成的古建修復(fù)圖完美重合。
>赴約那晚,推開門只見一架傷痕累累的舊鋼琴。>琴蓋內(nèi)貼著我父親年輕時的照片,
背后是他潦草的字跡:>“念念,這棟房子藏著我們?nèi)说拿孛堋!保径釘⒄驹陉幱袄铮?/p>
手中把玩著那枚銀杏袖扣:>“你父親是我?guī)煾?。二十年前他消失時,
帶走了修復(fù)梧桐巷的最后圖紙?!保厩冁I突然自動奏響,灰塵在光束中飛舞。>旋律高潮處,
整面墻壁翻轉(zhuǎn)——>露出被火燒焦的半張族譜,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2 銀杏回形針雨水,帶著深秋特有的那種蠻橫冷意,
沒頭沒腦地砸在站臺的透明頂棚上,噼啪作響,匯成渾濁的溪流,沿著鋼架結(jié)構(gòu)匆忙淌下。
暮色沉重,被站臺燈切割得支離破碎,明暗交錯,像一張被隨意丟棄的棋盤。
許念背靠著冰冷的玻璃護欄,大口喘息,冰冷的濕意順著緊貼后背的襯衫布料蛇一般鉆進來,
讓她打了個寒噤。發(fā)梢還在往下滴水,帶著寫字樓外那場猝不及防的驟雨的涼氣。腳邊,
散落的文件被地上漫延的積水浸透了邊角,暈開一片片墨跡。她下意識地彎腰想去拾掇,
視線卻驀地撞上一雙停在咫尺水漬邊緣的鞋——深灰色牛津鞋,
鞋面被雨水濺上幾點深色圓斑,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有種沉靜的質(zhì)感。許念的動作僵住,
視線沿著筆挺的西裝褲管向上攀爬。一把純黑的傘面無聲地傾斜過來,
恰到好處地?fù)踝×怂^頂那片不斷砸下冰冷水珠的天空。傘骨末端,雨水凝成晶瑩的珠簾,
在她和來人之間掛起一道晃動的、濕潤的屏障。他半蹲下來,傘柄隨意地倚在肩頭。
燈光昏暗,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還有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那片蝶翼般的淡影。
許念聞到一種很淡的氣息,像是松林深處干凈的雪,混合著舊紙張的干燥微塵。
男人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沒有直接觸碰那些濕漉漉的紙張,而是用指尖夾著一個東西,
動作輕巧而穩(wěn)定地,
別住了她散落的設(shè)計稿——那竟是一枚被壓制成薄片、脈絡(luò)清晰的金黃色銀杏葉,
葉柄處巧妙地彎折成回形針的形狀。葉子邊緣帶著時光沉淀的微卷,
在昏黃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霸O(shè)計圖第二頁的榫卯結(jié)構(gòu),”他的聲音低沉平緩,
像穿過雨幕的晚風(fēng),沒什么起伏,卻清晰無誤地鉆進許念的耳朵,“或許該用燕尾槽加固。
”他垂著眼,目光專注地落在攤開的圖紙上,仿佛此刻身處的并非喧鬧潮濕的車站,
而是某個寂靜的書房。他另一只手從西裝內(nèi)袋抽出一支極細(xì)的黑色鋼筆,
筆尖在圖紙空白處流暢地劃過,留下簡潔而精準(zhǔn)的線條。隨著他手腕的動作,
袖口翻折處露了出來,一枚小小的銀灰色袖扣釘在深色襯衫上,
許念的瞳孔微微收縮——那袖扣的造型,赫然也是一片精致的銀杏葉,
與別住她圖紙的那枚天然葉片,幾乎一模一樣?!拔以诠沤ㄖ迯?fù)中心工作。
”他補充了一句,目光仍未離開圖紙,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就在這時,
尖銳的電子報站聲撕裂了站臺潮濕粘稠的空氣。許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軌道盡頭,列車刺眼的頭燈已經(jīng)穿透雨幕,由遠(yuǎn)及近,
轟鳴聲震顫著腳下的地面。男人似乎并未被這喧囂干擾。他收起鋼筆,將圖紙遞還給許念,
動作從容不迫。接著,他竟又從那個看上去線條簡潔、皮質(zhì)溫潤的公文包里,
抽出了一樣?xùn)|西——一片被仔細(xì)壓制在透明薄塑封里的銀杏葉標(biāo)本。葉片比回形針那片更大,
顏色是更深沉的秋黃,邊緣帶著自然的微卷,脈絡(luò)清晰如刻。
他將塑封好的標(biāo)本輕輕放在許念微涼的手心里。許念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指尖觸到塑封的冰冷光滑,但更清晰的,是一種極淡的、如同冬日雪后松林般的清冽氣息,
縈繞在標(biāo)本上。她的目光被牢牢吸住——在那片古老銀杏葉標(biāo)本邊緣的空白處,
竟有著一行極其細(xì)小的燙金文字,在站臺搖晃的頂燈下,隨著光線的流轉(zhuǎn),忽明忽暗,
如同某種神秘的密碼:>梧桐巷17號,周三傍晚有老鋼琴演奏?!跋肼犇阒v講,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低沉,卻似乎被雨聲和列車進站的巨大噪音沖淡了幾分距離感,
那柄黑傘更向她傾斜了一些,徹底隔絕了外界紛亂的雨,“這些圖紙背后的故事。
”傘沿滴落的水珠在他身后串成一道晶瑩的簾幕。
許念攥緊了手中那片帶著奇異雪松氣息的銀杏標(biāo)本,冰涼的塑封殼硌著掌心。她抬起頭,
想看清傘下男人的臉,想捕捉他眼中是否有一絲探尋以外的情緒。
但列車挾帶著巨大的氣流和刺耳的剎車聲已然進站,
卷起的風(fēng)猛烈地掀動著她的衣角和散落的發(fā)絲。站臺燈光被疾馳的車窗切割成流動的光帶,
明滅不定地掃過他的側(cè)臉。就在那一片光影交錯、人聲混雜的瞬間,
那個穿著深灰牛津鞋的身影,連同那把巨大的黑傘,如同被疾馳的列車帶起的風(fēng)卷走,
倏忽間便融入了站臺另一端更濃重的雨幕和陰影里,消失得無影無蹤。列車停下,車門打開,
人潮涌出。許念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手里緊握著那片泛黃的銀杏葉標(biāo)本,指尖冰涼,
心口卻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悶悶地發(fā)緊。站臺頂燈的光線被重新聚攏,
清晰地照亮了她掌心的標(biāo)本。邊緣那行燙金小字,在穩(wěn)定的光線下不再閃爍,
卻依舊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邀請意味。
梧桐巷17號……老鋼琴演奏……這幾個字眼在腦海中盤旋,最終沉沉地落了下去,
完成的古建修復(fù)效果圖——一座隱匿在梧桐樹影深處的舊式小樓——在記憶的某個幽暗角落,
悄然重疊。輪廓、比例,那窗欞的樣式,
中、此刻卻真實出現(xiàn)在這片葉子上的巨大銀杏樹的姿態(tài)……一種驚人的、難以解釋的吻合感,
像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她的四肢百骸。雨還在下,冷意透過濕透的衣物,滲入皮膚深處。
許念將那片承載著莫名悸動和巨大疑問的銀杏標(biāo)本,小心翼翼地塞進隨身挎包的最里層,
緊貼著那幾張被雨水打濕、又被銀杏回形針別好的設(shè)計圖紙。
---3 棲桐居的秘密周三傍晚,梧桐巷。巷子窄而深,兩旁的梧桐樹齡顯然不小,
粗壯的枝椏在頭頂交錯,將天空切割成不規(guī)則的碎片。暮色四合,昏黃的路燈提前亮起,
光線被濃密的樹葉篩過,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路面上投下斑駁陸離、晃動不安的光影。
空氣里彌漫著老城區(qū)特有的氣息——潮濕的泥土、陳年的木頭、若有若無的煤煙味,
還有一種被時光深深浸泡過的沉靜。巷子兩側(cè)的房屋低矮,多是白墻灰瓦的老式建筑,
偶有雕花的木窗半開,透出屋內(nèi)暖黃的燈火和模糊的人聲。許念裹緊了大衣領(lǐng)口,
傍晚的風(fēng)帶著深秋的寒意,順著巷子深處幽幽地吹來。她循著門牌號,
腳步踩在光滑微凹的青石板上,幾乎不發(fā)出聲音。巷子越往里走越安靜,
城市的喧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終于,17號的門牌出現(xiàn)在眼前,
嵌在一扇厚重的、漆色斑駁的木門上,門楣上方一塊小小的木牌,
用古樸的字體刻著三個字:棲桐居。門虛掩著,仿佛早已預(yù)知她的到來。許念深吸一口氣,
那混合著舊木、塵灰和一絲若有若無霉味的空氣涌入肺腑,帶著歲月的重量。她伸手,
輕輕推開。門軸發(fā)出悠長而干澀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傍晚格外刺耳。
門內(nèi)是一個小小的天井,光線比巷子里更暗。
天井中央的地磚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細(xì)弱的青草。正對著的,是一扇敞開的廳堂門。
廳堂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殘留的暮色和遠(yuǎn)處路燈透過高窗投入的微弱光線,
勉強勾勒出屋內(nèi)陳設(shè)的輪廓??諝饫镲h蕩著細(xì)微的浮塵,在偶爾掠過的光束中上下翻飛。
廳堂中央,一架老式立式鋼琴沉默地佇立著,像一頭蟄伏在陰影里的巨大獸類。
它深棕色的琴身油漆早已失去了光澤,布滿劃痕和磕碰的印記,琴蓋上方積著厚厚一層灰,
連琴鍵的縫隙都清晰可見。這架鋼琴傷痕累累,飽經(jīng)風(fēng)霜,
卻以一種近乎倔強的姿態(tài)占據(jù)著整個空間的核心。許念的心跳在踏入廳堂的瞬間驟然失序,
咚咚地撞擊著胸腔。她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向那架沉默的鋼琴。每靠近一步,
空氣中那種屬于舊物的、沉寂的壓迫感便沉重一分。她停在鋼琴前,
目光掃過琴身上一道道深刻的劃痕,最終落在琴蓋的搭扣上。那搭扣是黃銅的,
也已氧化發(fā)黑。一種強烈的、無法言喻的沖動攫住了她。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銅扣,
輕輕一扳。搭扣松開,她雙手抬起沉重的琴蓋?!案轮ā鼻偕w被完全掀開,
揚起一小片細(xì)密的灰塵,在從高窗斜射進來的最后一縷暮光中飛舞。
許念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投向琴蓋內(nèi)側(cè)。視線觸及的剎那,她的呼吸猛地停滯了!琴蓋內(nèi)側(cè),
靠近琴弦的位置,貼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的邊緣已經(jīng)泛黃卷曲,但影像依然清晰。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幾十年前常見的工裝,靠在一座古建筑的腳手架旁,
笑容爽朗,眼神明亮,充滿了那個年代特有的蓬勃朝氣。那是她的父親。許志遠(yuǎn)。
年輕時的父親。一股巨大的酸澀猛地沖上鼻梁,視線瞬間模糊。許念顫抖著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將那張貼得并不算牢固的老照片揭了下來。照片的背面,
是幾行她再熟悉不過的、屬于父親的潦草字跡,墨水早已褪色成深褐:>念念:>這棟房子,
棲桐居,藏著我們?nèi)说拿孛?。>別怕。去找。字跡的最后,筆鋒似乎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
父親……梧桐巷17號……棲桐居……三代人的秘密……那些潦草的字跡像帶著電流,
在她腦中轟鳴炸響,
書架上那些泛黃的古建圖冊、他臨終前模糊不清的低語……所有線索驟然被這行字串聯(lián)起來,
指向一個她從未真正了解過的深淵。“你父親許志遠(yuǎn),
”一個低沉平靜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從廳堂最幽暗的角落傳來,
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死寂的水面,“是我?guī)煾浮!痹S念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轉(zhuǎn)身,
心臟幾乎要沖破喉嚨。黑暗中,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步出陰影。深灰色西裝,
一絲不茍的領(lǐng)口,正是雨夜車站的那個男人——裴敘。他停在幾步之外,
距離剛好讓許念能看清他臉上那種近乎冷漠的平靜?;璋抵校挠沂蛛S意地抬起,
指尖正把玩著一枚小小的物件,那東西隨著他手指的動作,
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點銀灰色的冷光。是那枚銀杏葉圖騰的袖扣。“二十年前,
”裴敘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往事,
目光卻銳利地鎖住許念震驚而蒼白的臉,
“他接下梧桐巷這片歷史街區(qū)的整體測繪和修復(fù)方案設(shè)計。就在圖紙即將完成,
項目即將啟動時,他消失了。帶著所有關(guān)于棲桐居,
以及整個梧桐巷核心修復(fù)區(qū)的原始測繪數(shù)據(jù)和最終設(shè)計方案?!彼D了一下,
指尖的袖扣停止了轉(zhuǎn)動,那點冷光也凝固了,“從此杳無音訊。連帶著,
梧桐巷的保護修復(fù)計劃,也徹底擱置,直到今天。
”“不……不可能……”許念的聲音干澀發(fā)顫,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老照片,
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只是個普通工程師……他怎么會……”她無法將記憶中那個溫和、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父親,
與裴敘口中那個攜帶著重大圖紙、神秘消失的人聯(lián)系起來。裴敘沒有反駁,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深得像古井:“我找了他十年。直到半年前,才查到線索指向你。
”他微微偏頭,目光掃過她緊緊攥著照片的手,“那張琴蓋下的照片,
是他當(dāng)年親手貼上去的。他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線索會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