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年的笑意凝滯在嘴角。
卻見陸老夫人抹著淚,再度哽咽出聲,“若非如此,我心下實(shí)是難安!你和阿渝退親事小,若真妨了你往后的姻緣,那才是天大的罪過?。 ?/p>
溫若年聽出她話中深意,不由得蹙起了眉。
這老虔婆不過是話說的好聽些罷了,實(shí)則卻是在提醒沒了陸渝,她便再也嫁不出去。
她擲下手中茶盞,嘴角擒了抹諷刺笑意,“老夫人若真怕我名節(jié)受損,不如去衙門擊鑼相告,說你家兒子負(fù)心薄幸,有婚約在身而姘她人,心中深愧溫家姑娘,不愿讓她被世人誤解?!?/p>
“老夫人不是待我如親生嗎?不是擔(dān)心我姻緣有礙嗎?你若肯這么一說,保管能解了你的種種憂心!”
屋里侯著的侍女仆從們都哧哧笑了起來。
陸老夫人被懟的猝不及防,難堪與震撼交織,再怎么放軟嗓音,卻也難免有了幾分惱意,
“瞧你這孩子,我也是關(guān)心則亂才多說了幾句,我一介婦人,連衙門朝哪里開都不知曉......”
見溫若年面含不耐,她頓了頓,換了口風(fēng),
“只是哪一日阿渝嘴快,與同僚吃酒時無意說了他從前與你相處之事,讓人知道你早和阿渝芳澤親近,牽了,抱了,親了,甚至是......到時候自有流言蜚語,你又當(dāng)如何?”
陸老夫人言語中頗有深意,一屋子的人面色都變了。
鎮(zhèn)國公的臉登時漲的通紅,恨不得割了這無恥之尤的老虔婆的舌頭!
溫若年倒是沉思起來,眼下她若再行推拒,惹得陸家在外橫潑臟水,縱然她可以不在意,可溫氏族中還有許多未嫁族妹,決不能為此累了名聲。
“若老夫人執(zhí)意如此,淮南侯府拿的出來這么多銀錢么?”
溫若年沉吟許久,在陸老夫人期待的目光下堪堪問出這么一句,陸老夫人愣了愣,沒聽懂此言何意。
“既然侯府想同娶兩妻,那喜宴自然便都是按照正室夫人的規(guī)格來辦,以及納彩,納吉,納征——還有我和棠梨各自的聘禮,樁樁件件都少不得?!?/p>
“險些忘了,還有給棠梨贖身的五萬兩銀子呢,這統(tǒng)共加起來,少說也得費(fèi)上八萬兩銀子,侯府拿的出來么?”
溫若年輕輕巧巧一句話,便叫陸老夫人豁然變了臉色。
開什么玩笑?都成了一家人,這五萬兩銀子自然便不必再出了!
至于那些聘禮花費(fèi),也大有商量的余地,不過三五千兩銀子便能辦結(jié)的事情,怎么到了溫若年口中便成了八萬兩?!
陸老夫人咬著牙,面上依然是和和氣氣的,“若年,一筆寫不出兩個陸字,你是我們陸家的媳婦,你的便是渝兒的,渝兒的便是陸家的,又何必要分的那么清呢?”
說來說去,都是陸家的。
溫若年想到上一世,也是陸老夫人來跟前哭窮,自己一時心軟,便允了他們聘禮減半。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出嫁,竟潦草的比平民之戶強(qiáng)上那么一點(diǎn)。
也不知道這一次陸老夫人前來,又是準(zhǔn)備出多少銀子便把自己和棠梨打發(fā)了。
只是這一次,她卻決然不會再那般糊涂心軟了,懶懶起了身,不欲再多費(fèi)口舌,
“既然沒有金剛胃,又何必妄想吃下兩尊大佛?我溫家女兒的名聲是一方面,可老夫人若是連聘禮都不肯出,反在外頭橫潑臟水,那我溫家百年望族也絕不是這么好惹的!”
“來人,送客!”
陸老夫人被轟出去的時候,尚且是不肯死心的。
踉踉蹌蹌被推著往外走,仍不忘大聲央求,“若年,我們渝兒心里有你,反正溫家又不缺這點(diǎn)銀子,又何必這般斤斤計較呢?”
“若年,你若不愿嫁給阿渝,我們家言蹊亦是一表人才........”
“若年,若年.......”
陸老夫人被家丁推搡出屋,聲音漸漸消弭下去,鎮(zhèn)國公這才冷笑著開口,
“這老婦當(dāng)真是糊涂了,陸渝便也罷了,那陸言蹊一個瞎子,虧她開得了口!”
溫若年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半倚在榻上,卻是笑著不贊同。
且不論嫁不嫁的,陸言蹊雖眼睛看不見,但委實(shí)算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前世她在陸府為主母時,便對那個另居別院的兄長略有耳聞,知曉他年少及第,前程遠(yuǎn)大不說,甚至被公主青睞,若非忽然眼盲,只怕如今便已做了駙馬。
這樣出色的男兒,如今這般,當(dāng)真是明珠蒙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