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榆心中一喜,“人呢?在哪里?快帶我去見見。”
“不出四夫人所料,那名叫杜仲的商人果然去了陸府。只是咱們?nèi)サ眠t了些,那時他已經(jīng)進了陸府,正被門房引著去見陸大人?!眲叛b男子看了一眼陸白榆,心有余悸道,
“屬下等怕暴露他的行跡,干脆殺了門房,將人帶出陸府。誰知沒走多遠,就被五皇子的人截殺。對方是沖著要杜仲命來的,招招都是同歸于盡的打法。杜仲因此負了傷,屬下等不敢將他帶回侯府,便將人安置在了雙井胡同?!?/p>
顧東川皺了皺眉,“門房的尸體處理好了嗎?你們的行跡可有遮掩好?”
“頭兒放心,門房的尸體已經(jīng)綁了石頭沉到陸府后花園的池塘里了。”勁裝男子答道,“至于五皇子的人,也全都被咱們殺了?!?/p>
顧東川這才將馬鞭扔給他,“顧五,你來駕車,帶我和四夫人去雙井胡同看看?!?/p>
陸白榆眉骨微抬,好奇道:“會同館外到處都是五皇子的眼線,他是怎么躲開那些眼線到陸府的?”
顧五欲言又止,“杜仲是個聰明人,他藏在西戎使臣的馬車底下混出了會同館。五皇子的人不敢檢查西戎使臣的馬車,是以沒人發(fā)現(xiàn)他。若非他送羊入......”
剩下的話被他咽了回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未盡之言是什么意思。
“不用給我面子,我與陸文騫已經(jīng)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有什么你直說便是?!标懓子荛_門見山道,“況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陸文騫是五皇子的人,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跟他撇不開關(guān)系?!?/p>
兩人訕訕一笑,都沒敢接她的話茬。
一路無言,馬車很快到了雙井胡同。
陸白榆進門時大夫已經(jīng)給杜仲敷了止血的傷藥。杜仲躺在軟榻上,面色蒼白,一看就傷得不輕。
顧東川不由得一陣后怕,“幸虧四夫人英明,若咱們再晚一步去,杜叔只怕就折在陸府了?!?/p>
聽到聲音,杜仲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在看到陸白榆時先是一喜,爾后眼中又很快閃過一道警惕之色。
陸白榆并不生氣。
杜仲心中產(chǎn)生疑慮是應該的。
若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還因為他是舊主的女兒便無條件地信任她,那他才是個蠢的!
“杜仲叔,我已和陸文騫斷絕父女關(guān)系了。”
時間緊迫,陸白榆也不拐彎抹角,簡明扼要就說明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混賬,他怎么敢!”杜仲握緊了拳頭,眼中的疑慮迅速被憤怒所取代,
“想當年他陸文騫一窮二白,若非老爺資助,他連上京趕考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小姐待他更是情深義重......”
“杜仲叔放心,這筆賬,日后我自會向他連本帶利地討回來?!标懓子苓m時地打斷他的話,
“但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我想知道杜仲叔此次為何進京,五皇子的人又為何要想方設法追殺你?”
杜仲看了一眼顧東川,沒說話。
陸白榆:“他叫顧東川,是鎮(zhèn)北侯顧長庚的心腹之人。”
杜仲這才開了口,“我來,是為了給侯爺送一樣東西。顧侯爺既已下了詔獄,這東西給小小姐也是一樣?!?/p>
他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本賬簿,遞到了陸白榆手上。
陸白榆快速過了一遍,皺著眉頭將賬簿遞給了顧東川。
顧東川“砰”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們克扣軍糧,拿霉米以次充好,害得十萬大軍餓著肚子打仗,為的竟是拿糧食換取敵國的戰(zhàn)馬。這幫畜生,他們怎么敢?”
陸白榆不動聲色地看了杜仲一眼,“杜仲叔怎么會幫五皇子做事的?”
戰(zhàn)馬在古代一直是十分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尤其這批戰(zhàn)馬還是蕭景澤拿軍糧從敵國換的。
若非心腹之人,他怎敢讓杜仲插手這樣的事?
杜仲看出了她的疑慮,苦笑道:“奴才算哪根蔥哪根蒜?哪有那本事接觸到五皇子。不瞞小小姐,這批戰(zhàn)馬是北狄那邊托奴才運回大鄴的。
小小姐是知道的,杜家一直做著邊境互市的生意,與西戎北狄的商人多有往來。這次草原大旱,再加上邊關(guān)起了戰(zhàn)事,封鎖比尋常更加嚴格。所以北狄那邊才讓小人做了這中間人?!?/p>
一開始,杜仲也不知道這批戰(zhàn)馬是替五皇子運的,直到他在前來接應的人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五皇子的親隨。
恰逢鎮(zhèn)北軍戰(zhàn)敗,監(jiān)軍太監(jiān)帶著隨從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回大鄴,并與他們在驛站相遇。
他與五皇子親隨的眉來眼去讓杜仲產(chǎn)生懷疑,于是派人監(jiān)視對方,終于從雙方的談話中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杜仲驚怒之余,知道此事關(guān)系著鎮(zhèn)北侯府一門的生死,便以“突發(fā)惡疾暫時不能上路”為由將商隊的事情交給自己心腹負責,自己則抄近道準備潛回京城向侯府報信。
前半程倒也順利,誰知快到京城時他卻突然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追殺。
杜仲九死一生才混入西戎使臣的隊伍僥幸脫險,原以為只要到了京城他便可功成身退,沒想到京中的形勢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險惡。
陸白榆心中了然。
恐怕書里也有杜仲偷偷潛回京城報信的情節(jié),只是被她跳過了。
當時杜仲也定是滿懷希望地聯(lián)系了原主,誰知卻慘遭原主背叛,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京城的某個角落里。
陸白榆:“杜仲叔不必自責,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的消息興許能給侯府帶來一線生機也未可知?!?/p>
聞言,顧東川二話不說單膝跪地,朝他行了個大禮,“杜掌柜,你的大恩大德,我代我家主子記下了。”
“顧侍衛(wèi)折煞我也。我只是遵循我家主子的囑咐行事,豈敢邀功。”杜仲虛弱地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欣慰之色,
“老主子常常告誡我們,顧家滿門忠烈,若無他們,便無邊疆幾十年的安穩(wěn)。杜家發(fā)跡于互市,做人不忘本,飲水當思源。如今顧家有難,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顧東川眼底有熱意涌動。
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臉,嘆道:“可惜老天不長眼,光憑這本賬簿,并不能坐實五皇子克扣軍糧、私通敵國的罪名。”
“怕什么?”陸白榆冷冷一笑,“沒有證據(jù),那就制造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