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顧焱瞳孔驟縮，手中火云盞砸在地上。他踉蹌著后退半步，眼里血色頓時散盡。
他死死攥住水神衣襟，眉間神紋迸出火星：“你說什么？你若是沒娶司霧，為什么她的九瓣花心在你這！”
“這算什么？不過是我從司霧那里剜下的?！?/p>
“什么！你剜掉了她的九瓣花心！”
水神望著天邊漸遠的喜轎輕笑：“那日昭昭說需要至純花心做胭脂，我想著司霧既已答應和親......左右她要去魔域，留著花心也是便宜了魔尊?！?/p>
一陣眩暈襲來，顧焱心口悶痛起來，疼得他要俯下身喘息，好像心口破了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
云海中傳來七十二聲禮炮轟鳴，在所有人的歡笑聲中，顧焱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他幾乎是抖著發(fā)出聲音。
“什么，你說她......她和親魔尊了？”
水神詫異地挑眉：“你當年要她以身補天的時候，可沒問過這話?！?/p>
顧焱踉蹌著后退，突然爆發(fā)般攥緊了水神的衣領。
“我問你，她和親魔尊了？！”
水神從顧焱身旁撤開，惱怒道：“火神，你發(fā)什么瘋！”
顧焱痛苦地癱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原來，在他無數(shù)次用玄火灼燒的時候，司霧根本沒有花心庇體。
原來，在他以為就算司霧沒有嫁給自己嫁給水神也算良配時，司霧早已和親魔尊。
他看著高高在上，一片片海棠花瓣繡出的裙子，在萬神矚目下繼承花神的許昭昭。
原來，他的自以為是，他的情難自抑，他的承諾，一步步要原本該擁有這一切的司霧跌下深淵。
他像是一瞬間枯萎了一般，崩潰的從心口慪出好大一攤血。
暗紅的血漬順著經絡爬上心口，許昭昭的驚呼從高臺傳來：“焱哥哥，你看！我終于繼承花神了。”
可此刻他什么都聽不見了。
司霧被火鏈洞穿手腕那日，血珠濺在他戰(zhàn)甲上時，分明有九色光閃過。
當時他只當是九心海棠在自愈，卻原來那是她神魂潰散前的回光返照！
“讓開！”
顧焱周身爆出焚天烈焰，驚得前來觀禮的眾仙慌忙退避。
他化作流火沖向即將消失在天門外的喜轎，身后傳來許昭昭凄厲的哭喊：“顧焱！你說過要陪我受眾生朝拜！”
可顧焱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司霧喜轎晃晃悠悠到達魔域邊界時，顧焱徒手撕開魔氣，掌心皮肉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司霧！回來！”
轎簾被狂風吹起一角，露出司霧早已面無表情的半張臉。
顧焱的聲音突然哽住。
他突然想起司霧最愛枕著他膝頭看日出，那時他總以為他們會有很久很久的以后。
如果不是當年他醋意司霧，要他和水神爭斗才能娶她，會不會他和她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他哽到失聲，喉間像是灌血般吃痛。
“司霧，魔域沒有朝陽......你最怕黑，我求你回來好不好......”
轎中傳來沙啞的笑聲：“火神說笑了?！?/p>
九重紗簾后緩緩伸出半截手臂，曾經如玉的肌膚上布滿焦黑裂痕，“您親自驗過的，從前的九心海棠......早就死透了?！?/p>
結界在此刻徹底閉合，顧焱眼睜睜看著喜轎沒入虛空。
他發(fā)瘋似的凝出本命真火砸向結界，卻沒有絲毫反應。
他崩潰的跪在地上，腦海里全是最后司霧滿身焦黑的模樣。
他從來不清楚，原來，他從來都不是愛許昭昭。
他只是希望，司霧能夠因為許昭昭而更愛他一點。
哪怕只有一點，哪怕最后看著她悔恨離開也好。
可現(xiàn)實是，他的司霧，對他只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