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始手機在褲袋里瘋了一樣震動,嗡嗡聲在過分安靜的臥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像催命的符咒。我站在那個沉重的灰色保險柜前,指尖懸在冰冷的金屬按鍵上,
剛剛按下了第三次密碼的最后一個數(shù)字。滴——!一聲短促的輕響,柜門應(yīng)聲彈開一條縫隙。
來了。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又猛地松開。就是這個電話,
前世命運急轉(zhuǎn)直下的起點。我甚至不用看來電顯示,那串秘書王麗麗的號碼,
早已帶著絕望的烙印刻在我骨髓里。我深吸一口氣,
讓肺葉里充滿這間豪華臥室里殘留的、屬于柳疏影的昂貴香水味。然后,
才慢條斯理地從褲袋里掏出那部催命符般的手機。屏幕亮著,“王麗麗”三個字在瘋狂跳動。
拇指劃開接聽,王麗麗那帶著哭腔、刻意拔高的尖利嗓音瞬間刺破耳膜:“賀總!
賀總您快來吧!出大事了!柳總…柳總她們進山考察,遇上突發(fā)泥石流了!
柳總…柳總被沖走了!姐夫…劉姐他們都…嗚嗚嗚…搜救隊正在全力找,您…您快過來吧!
”她的聲音破碎,哭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和前世一模一樣,
連那因為過度驚嚇而微微扭曲的哭嗝都分毫不差?!笆裁??!”我猛地拔高聲音,
讓驚駭和難以置信瞬間灌滿喉嚨,連拿著手機的手都“恰到好處”地劇烈顫抖起來,
“疏影她……被沖走了?你再說一遍!” 聲音嘶啞變形,
飽含著一個驟然聽聞妻子噩耗的丈夫應(yīng)有的、撕裂般的痛楚?!笆钦娴模≠R總!
就在黑石崖那邊!您…您快買票過來吧!”王麗麗在那頭哭得更大聲了,
背景音里似乎還夾雜著搜救隊模糊的呼喊和山風(fēng)呼嘯的嗚咽。“好…好!我立刻買票!
立刻趕過去!” 我對著手機吼著,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滿了恐慌和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
手指卻異常穩(wěn)定地掛斷了電話。世界安靜了。只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在偌大的臥室里回蕩。
結(jié)束了通話的表演,我臉上那副天塌地陷的表情瞬間冰封、剝落,只剩下刻骨的冰冷。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緩慢地搏動,每一次收縮都擠壓出前世的血淚和刻骨的恨意。記憶,
帶著泥石流的土腥味和醫(yī)院消毒水混合的死亡氣息,如同被強行撕開的潰爛傷疤,
洶涌地倒灌進來。就是這通電話。前世接到它,我如遭雷擊,像個真正的傻子,
第一時間沖往火車站,顛簸了兩天兩夜趕到那片該死的大山。我像條瘋狗,
在泥濘、斷木和絕望的氣息里徒勞地搜尋了整整半個月,磨爛了鞋底,耗盡了精神,
滿泥漿的“遺物”——一個裝著柳疏影手機、身份證和她那本字字“情深義重”日記的小包。
那本日記!每一頁都在泣血訴說著對我的“深情”:“若我老公出事,
我必待他雙親如親生父母!”“若我老公離世,此生絕不再嫁,為他守身如玉!
” 多么感天動地的謊言!它像淬了蜜糖的毒針,精準(zhǔn)地扎進我最柔軟的地方。前世的我,
捧著這本“絕筆”,哭得肝腸寸斷,像個被抽掉脊梁的可憐蟲。而柳疏影呢?
她正拿著我抵押公司、房產(chǎn)、車子,榨干我最后骨髓換來的三千萬巨款,
和她那個叫顧沉舟的白月光,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海島上,
用我的血汗錢堆砌著他們奢靡的“愛情”!三千萬的銀行債務(wù),像一座永遠挖不完的巨山,
轟然壓在我肩上。為了還債,為了養(yǎng)活她那一對貪婪成性、只知索取的父母,
為了填她那個游手好閑、惹是生非的弟弟柳成鑫的無底洞,我拼了命地賺錢。
白天黑夜連軸轉(zhuǎn),像一頭被鞭子抽打到麻木的騾子。最終,積勞成疾,
倒在了那張冰冷的病床上,咽氣時,身邊連個真心哭喪的人都沒有。只有催債的電話,
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呵呵……”一聲低沉沙啞的笑從我喉嚨深處擠出來,
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我用力甩了甩頭,仿佛要將那些蝕骨焚心的畫面甩出腦海。
視線重新聚焦在眼前彈開的保險柜上。柜內(nèi),公司那枚象征權(quán)力的公章,
幾本深紅色的房產(chǎn)證,還有戶口本,都靜靜地躺在那里。最刺眼的,
是那份墨跡似乎還未干透的銀行放款合同——放款日期,赫然就是今天!難怪啊。
前世銀行咬死了是我轉(zhuǎn)走了錢。邏輯無懈可擊:人都被泥石流“卷走”了,死了,
死人怎么可能轉(zhuǎn)賬?唯一有動機、有機會的,當(dāng)然是她“悲痛欲絕”的丈夫,
我這個天字第一號大冤種!當(dāng)然,他們故意忽略了一個關(guān)鍵:轉(zhuǎn)賬,除了公章,
還必須要有柳疏影的親筆簽名!這筆錢,理論上,除了她本人,誰都動不了。
我的目光變得像手術(shù)刀一樣銳利冰冷,掃過柜內(nèi)的每一件物品。
嘴角勾起一絲冰寒徹骨的弧度。重活一世,我豈能讓這對狗男女再把我當(dāng)猴耍,當(dāng)血牛吸?
就在這時,臥室門外傳來一陣粗暴急促的敲門聲,
伴隨著岳母周美鳳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哭腔卻又頤指氣使的尖利嗓門:“賀臨舟!
賀臨舟你死了嗎?我女兒都出事了,你還在里面磨蹭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早點死???!
”“砰”的一聲,門被大力推開。我的“好岳父”柳國富、“好岳母”周美鳳,
還有那個“好小舅子”柳成鑫,一家三口像三尊瘟神,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周美鳳臉上精心描畫著淡妝,甚至涂了點口紅,穿著一身嶄新的香云紗改良旗袍,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柳國富更離譜,手里居然還拎著一個20寸的登機箱!
柳成鑫則是一臉不耐,眼神閃爍,不停地瞥向他手腕上那塊嶄新的、價值不菲的運動手表。
這副打扮,哪里像是得知女兒/姐姐慘遭不測、心急如焚趕往災(zāi)區(qū)的家屬?
分明是準(zhǔn)備去旅游或者出個輕松短差的派頭!和前世一模一樣!他們早就知道柳疏影的計劃!
知道她是假死!知道她會定期偷偷匯錢回來供養(yǎng)他們!
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女兒/姐姐用丈夫的血淚換來的優(yōu)渥生活,
看著我像條狗一樣為他們奔波賣命!他們?nèi)?,都是趴在我身上敲骨吸髓的吸血鬼!“媽?/p>
爸,成鑫?!?我迅速垂下眼簾,再抬起時,眼底已是一片“焦灼”的紅血絲,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和“疲憊”,“我已經(jīng)買好火車票了,一個小時后發(fā)車。
我們……我們這就去火車站吧?” 我刻意強調(diào)了自己主動買票的行為。
柳成鑫眼中果然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放松。他在慶幸,
慶幸我這個“傻子”如此“體貼”地主動安排好行程,不會耽誤他姐姐金蟬脫殼的大計。
“好好好!這就走!臨舟啊,還是你靠得??!
” 柳國富立刻換上“悲痛中帶著欣慰”的表情,連連點頭。
周美鳳也假惺惺地抹了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我胡亂抓起一件外套,
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將保險柜里所有東西——公章、房產(chǎn)證、戶口本、那份要命的銀行合同,
一股腦掃進我隨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在關(guān)上柜門的那一刻,
我的手指在密碼按鍵上飛快地重新輸入了一串全新的數(shù)字。滴!密碼修改成功。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敲響的喪鐘。做完這一切,我才“步履沉重”地跟著柳家三人往外走。
上了車,我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死黨馮斌的電話,聲音“沉痛”卻異常清晰:“斌子,
出事了,疏影……可能沒了。我馬上要去外地處理……家里沒人,我不放心。
你帶兩個最可靠的兄弟,立刻住進我家!對,就現(xiàn)在!重點是主臥那個保險柜!
給我寸步不離地看著!睡覺也得給我摟著!里面的東西……很重要!關(guān)乎疏影的身后事!
”我語氣凝重,不容置疑。馮斌在那頭聽得心驚,
但出于對我絕對的信任和此刻“悲痛”的理解,二話不說應(yīng)承下來:“舟哥你放心!
我這就帶人過去!柜在人在!保證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掛斷電話,我靠在車后座,
閉上眼,仿佛因“悲傷過度”而疲憊不堪。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燃燒的是復(fù)仇的烈焰。
柳疏影,你以為你的計劃天衣無縫?現(xiàn)在,獵人和獵物的位置,該換一換了。
2 陷阱初現(xiàn)正如我所料,我們的車剛駛出別墅區(qū)不久,
一輛毫不起眼的灰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我家別墅附近的隱蔽角落停下。車門打開,
一個戴著鴨舌帽、大口罩,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的女人,動作敏捷地下了車。
正是本該“葬身泥石流”的柳疏影。她警惕地左右張望片刻,
像一只靈貓般快速靠近別墅大門。手指在指紋鎖上輕輕一按——門鎖毫無反應(yīng)。她眉頭微蹙,
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備用鑰匙,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輕輕轉(zhuǎn)動。咔噠。門開了。
柳疏影心中一喜,側(cè)身閃入,反手輕輕帶上門。客廳里空無一人,靜得可怕。她目標(biāo)明確,
直奔二樓的主臥。只要拿到公章、房產(chǎn)證、戶口本……一切就塵埃落定了!抵押房子車子,
轉(zhuǎn)空公司賬戶,下午銀行那筆巨款一到賬就立刻劃走……然后,她就可以和顧沉舟遠走高飛,
在陽光海灘上揮霍著賀臨舟的血汗錢,開啟嶄新的人生!想到那唾手可得的自由和財富,
柳疏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她推開主臥的門——“誰?!
”一聲警惕的低喝如同驚雷炸響!只見主臥的大床上,
一個穿著背心、肌肉虬結(jié)的光頭大漢猛地坐起身,眼神銳利如鷹隼,
直勾勾地盯住門口的不速之客。旁邊沙發(fā)上還歪著兩個同樣精悍的年輕人,被這動靜驚醒,
瞬間彈起,呈三角之勢將柳疏影堵在了門口!柳疏影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家里怎么會有人?
!賀臨舟那個蠢貨不是已經(jīng)出發(fā)去“奔喪”了嗎?他怎么可能提前安排人看家?!
“我…我走錯門了!對不起!對不起!” 柳疏影強壓著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
慌忙低頭道歉,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形。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轉(zhuǎn)身沖出主臥,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這棟本該屬于她的別墅。
一直跑回那輛灰色轎車?yán)?,砰地關(guān)上車門,柳疏影才像虛脫般癱在座椅上,胸口劇烈起伏,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巨大的恐慌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和不甘。“怎么回事?東西呢?
”駕駛座上的顧沉舟皺眉問道,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柳疏影猛地扯下口罩,
露出一張因為憤怒和驚嚇而扭曲的漂亮臉蛋,聲音尖利:“家里有人!賀臨舟那個王八蛋!
他居然找人守在家里!就在主臥!守著那個保險柜!”“什么?!”顧沉舟也吃了一驚,
臉色沉了下來,“他怎么會……”“我他媽怎么知道!”柳疏影煩躁地打斷他,
手指用力地插進頭發(fā)里,“他肯定是怕家里貴重東西丟了!這個蠢貨!平時摳得要死,
這時候倒知道找人看家了!” 她咬牙切齒地咒罵著,精心策劃的第一步就遭遇重挫,
讓她方寸大亂?!俺林?,”她猛地抓住顧沉舟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你去!
你去我家附近看看,到底什么情況!弄清楚那幾個是什么人!是不是賀臨舟安排的!
”顧沉舟雖然不情愿,但看著柳疏影幾近瘋狂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他下了車,裝作路人,
在別墅區(qū)外圍溜達了一圈,又去小區(qū)門口的小超市買了包煙,旁敲側(cè)擊地和老板閑聊了幾句。
半個多小時后,他回到車上。“打聽清楚了?!鳖櫝林勰樕膊缓每矗伴T口超市老板說,
中午確實有三個看起來挺兇的男的進了你家,領(lǐng)頭的是個光頭,
好像是賀臨舟一個叫馮斌的鐵哥們。他們跟保安說是你老公擔(dān)心家里遭賊,
特意請他們來看家的?!彼艘豢冢皨尩?,這孫子倒是謹(jǐn)慎!”柳疏影氣得渾身發(fā)抖,
精心盤算的金蟬脫殼,第一步就被這意料之外的“謹(jǐn)慎”卡住了脖子。“不行!
這計劃不能改!”她猛地捶了一下座椅,眼神變得偏執(zhí)而狠厲,“這是最好的機會!
只有我‘死’了,那兩個老不死的包袱才能徹底甩給他!以后他一個人賺錢,養(yǎng)活我們?nèi)遥?/p>
他賀臨舟就是這種蠢貨!”“可現(xiàn)在連門都進不去,保險柜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拿東西?
”顧沉舟潑了盆冷水,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退縮。對于他來說,只要有錢花有女人玩,
怎么都行,犯不著死磕。“等!”柳疏影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一天不行就等十天!十天不行就等一個月!密碼只有我知道!我就不信,
他們能永遠守在那里!只要讓我摸到那個保險柜……”她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錢,
我一定能弄出來!然后,我們就徹底自由了!”她還有一絲僥幸。只要沒被賀臨舟當(dāng)場撞破,
只要保險柜里的東西還在,只要她“死”得足夠徹底成為“事實”,那么,
她隨時可以“復(fù)活”。到那時,賀臨舟轉(zhuǎn)走的錢,都得乖乖吐出來!她柳疏影,
永遠立于不敗之地!3 死亡證明兩天后,
我和柳家三人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那片被泥石流肆虐過的、名為黑石崖的山區(qū)。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腐爛植物的氣息,觸目所及,
是倒塌的樹木、渾濁的泥漿和裸露的猙獰山石。搜救隊還在泥濘中艱難地工作著,
但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疲憊和渺茫的希望。秘書王麗麗頂著一雙紅腫得像桃子的眼睛迎了上來,
將一個沾滿泥濘、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小挎包,用顫抖的雙手“鄭重”地遞到我面前,
…您節(jié)哀…這是…這是搜救隊在泥石流下游找到的…柳總的包…”我伸出同樣“顫抖”的手,
接過了那個冰冷的、沾滿泥漿的挎包。觸手濕滑沉重,帶著死亡的氣息。打開,
里面是同樣裹滿泥漿的手機、身份證,還有那本無比熟悉的、硬殼封面的日記本。前世,
就是這本日記,用那些虛偽深情的文字,將我徹底釘死在“深情丈夫”的恥辱柱上,
心甘情愿地為她全家當(dāng)牛做馬至死方休。這一次,我小心翼翼地拂去日記本封面的污泥,
翻開。紙張被泥水浸泡得發(fā)皺發(fā)黃,
但那些熟悉的字跡依然清晰得刺眼:“今天臨舟又加班到深夜,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好心疼。
老公,如果有一天我走在你前面,別太難過。你的爸媽就是我的爸媽,
我會替你照顧好他們(如果他們還愿意接受我的話)?!薄昂团R舟在一起的第1095天,
幸福得冒泡!老公,答應(yīng)我,如果我們誰先離開,另一個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但我私心希望那個人是我,因為留你一個人在世上,我怕我會心疼死。如果你先走了,
我發(fā)誓,這輩子絕不改嫁,守著你的回憶過一輩子!”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前世的我,就是被這些裹著蜜糖的砒霜,騙得神魂顛倒,深信不疑?!笆栌?!
我的疏影啊——!” 我猛地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音凄厲得劃破嘈雜的現(xiàn)場,
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泥漿里。雙手緊緊攥著那本骯臟的日記本,
仿佛抓著妻子僅存的遺物,身體劇烈地顫抖、蜷縮,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眼淚洶涌而出,混雜著泥水,在臉上沖刷出絕望的溝壑。“姐夫!
姐夫你別這樣!姐…姐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柳成鑫“慌忙”沖過來,
用力地架住我的胳膊,試圖把我從泥地里拉起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但我卻像一灘徹底崩潰的爛泥,沉重得他根本拉不動。
周圍搜救隊員和工作人員投來同情而敬佩的目光。
柳國富和周美鳳也在一旁“悲慟”地抹著眼淚,老淚縱橫,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伏在泥地里的臉上,除了冰冷的泥漿,沒有一滴真實的淚水。
我的眼睛,在眾人視線的死角,睜得很大,里面燃燒著的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冰焰。柳疏影,
這本“絕命情書”,前世是你勒死我的絞索,今生,我要讓它變成釘死你的棺材釘!
接下來的日子,我“瘋魔”了。我不眠不休,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跟著搜救隊一起,
在泥濘、斷木和危險的滑坡體上艱難搜尋。衣服被樹枝刮破,臉上手上布滿細(xì)小的傷口,
鞋底磨穿了,腳上全是水泡。我拒絕休息,拒絕下山,喉嚨喊得嘶啞,眼睛里布滿血絲,
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脫形。好幾次,我因為“悲痛過度”和體力透支,
在搜尋現(xiàn)場“暈厥”過去。每一次“暈倒”,柳成鑫都會“心急如焚”地守在我旁邊,
而每一次,在他以為我昏迷不醒時,
我都能捕捉到他飛快掏出手機、壓低聲音發(fā)送信息的動作?!敖?,那傻逼還在發(fā)瘋找你,
剛才又哭暈過去了,嘖嘖,真他媽感人。
” 這是某次我“蘇醒”前聽到的、他發(fā)送語音的只言片語。他手機屏幕的微光,
映亮了他嘴角那抹極力壓抑卻仍泄露出來的、幸災(zāi)樂禍的弧度。柳疏影收到這些信息時,
想必正躺在顧沉舟懷里,看著窗外的碧海藍天,嘲笑著我的愚蠢和深情吧?她一定更加篤定,
她的計劃完美無缺,我這個“深情丈夫”的角色,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一個星期,
整整七天非人的“搜尋”后,搜救指揮部終于宣布暫停行動。生還的希望,已徹底破滅。
在官方主持下,一個簡單的衣冠冢立了起來。和前世不同,我沒有立刻離開這片傷心地。
我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在柳家三人“悲痛欲絕”的午休時分,
拿著柳疏影的身份證、我們的結(jié)婚證以及所有相關(guān)證明,
獨自去了當(dāng)?shù)刎?fù)責(zé)處理失蹤人口和死亡認(rèn)定的相關(guān)部門。“同志,
我愛人柳疏影……確認(rèn)在泥石流中失蹤,生還無望……我想,想為她辦理一下死亡證明。
” 我聲音嘶啞,眼眶紅腫,遞上所有證件和搜救隊出具的證明文件,
整個人透著一種被徹底抽空的麻木和絕望。
工作人員看著我這個“聞名”的、為尋找妻子幾乎豁出性命的丈夫,眼神充滿了同情。
手續(xù)辦理得異常順利。
當(dāng)那張印著鮮紅公章、宣告柳疏影在法律意義上正式死亡的證明文件交到我手上時,
薄薄的紙張卻重逾千斤。它冰冷、殘酷,卻是我手中最鋒利的復(fù)仇之刃!走出辦事大廳,
山區(qū)的陽光有些刺眼。我站在臺階上,低頭凝視著證明上柳疏影的名字和照片。照片上的她,
笑容溫婉,一如初見。誰能想到,這美麗皮囊下,藏著一條噬人的毒蛇?“第一步,成了。
” 我無聲地翕動嘴唇,將那份證明仔細(xì)地收進公文包最內(nèi)層。下一步,該去銀行,收網(wǎng)了。
4 銀行陷阱憑著這張新鮮出爐的死亡證明、柳疏影的身份證、戶口本以及我們公司的公章,
我首先殺向了通訊運營商的大廳?!澳?,麻煩幫我查一下,這個身份證號碼下,
除了目前使用的這張手機卡,是否還有其他登記在用的號碼?
” 我將柳疏影的死亡證明、身份證復(fù)印件和自己的證件推到柜臺上,語氣低沉而疲憊,
帶著喪妻之痛應(yīng)有的沙啞。柜臺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姑娘,看著死亡證明和我的狀態(tài),
眼神立刻充滿了同情:“先生您節(jié)哀……請稍等,我?guī)湍橐幌隆?/p>
” 她在系統(tǒng)里快速操作著,片刻后,抬頭道:“查到了,先生。這張身份證下,
除了您提供的這個主號碼,在…在事發(fā)前一周,還辦理過一張新的副卡,
號碼是138XXXXXXXX。這張卡目前是正常在用狀態(tài)?!惫唬?/p>
和我前世所知的分毫不差!柳疏影,你為了這場金蟬脫殼,準(zhǔn)備得真是滴水不漏!新的身份,
新的號碼,新的生活起點……可惜,這張新卡,現(xiàn)在成了我追蹤你的最佳信標(biāo)!
拿到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新號碼,我毫不停歇,
立刻驅(qū)車前往柳疏影公司賬戶的開戶行——瑞豐銀行市分行。“您好,辦理什么業(yè)務(wù)?
” 大堂經(jīng)理迎了上來,是個三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很精干的男子,姓周。
“周經(jīng)理您好,
遞上名片和柳疏影的死亡證明、身份證、我們的結(jié)婚證、戶口本以及那份最重要的公司公章,
“我是疏影機械制造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賀臨舟。
我愛人柳疏影女士…不幸在一周前的泥石流災(zāi)害中遇難了。” 我的聲音艱澀,
帶著沉重的鼻音。周經(jīng)理看著死亡證明,臉色一肅,立刻表達了哀悼:“賀總,請節(jié)哀順變。
您…需要辦理什么業(yè)務(wù)?”“謝謝?!?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悲痛”,
“公司目前處于非常時期,很多業(yè)務(wù)需要處理。
我愛人…她生前習(xí)慣用她自己的手機接收銀行動賬提醒?,F(xiàn)在她不在了,
我想把公司賬戶的所有動賬信息提醒號碼,從她原來的那個號碼,”我報出柳疏影的主號碼,
“更改綁定到我的手機號碼上。另外,她名下可能還有一張副卡,
號碼是138XXXXXXXX,這個號碼上綁定的任何銀行信息提醒,
也請一并取消或更改為我的號碼。”周經(jīng)理仔細(xì)核對著我提供的所有文件和身份信息,
確認(rèn)無誤。死亡證明和公章在此,手續(xù)齊全,要求也完全合理。“賀總,這個變更沒問題,
我馬上為您處理?!?周經(jīng)理很快操作完成?!斑€有一件事,” 我緊接著說,
語氣帶著一種“痛定思痛”后的決斷,“我愛人不在了,公司需要運轉(zhuǎn),債務(wù)需要處理。
我想把我愛人名下公司對公賬戶里所有的資金,包括今天下午預(yù)計會到賬的那筆兩千萬貸款,
”我指了指那份銀行放款合同,“全部轉(zhuǎn)到我個人的銀行賬戶里,統(tǒng)一管理,
以便后續(xù)處理公司各項事宜?!?我遞上了自己的銀行卡。周經(jīng)理看著那份放款合同和公章,
又看了看死亡證明和結(jié)婚證,程序上完全合規(guī)。他理解地點點頭:“好的賀總,
請?zhí)峁┠膫€人賬戶信息,我這就為您辦理轉(zhuǎn)賬授權(quán)?!绷鞒套叩煤芸?。
當(dāng)周經(jīng)理在授權(quán)書上蓋上最后的業(yè)務(wù)章,示意轉(zhuǎn)賬操作已完成時,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機,
幾乎是同步震動起來。我掏出手機,屏幕亮起,
司對公賬戶(尾號XXXX)于今日15:07向您尾號XXXX的個人賬戶完成轉(zhuǎn)入交易,
金額為人民幣20,900,000.00元。當(dāng)前余額21,870,000.10元。
冰冷的數(shù)字,卻像滾燙的巖漿,瞬間灼穿了我的視網(wǎng)膜!兩千零九十萬!
加上公司賬戶原有的流動資金,兩千一百八十七萬!
這是柳疏影和顧沉舟夢想中遠走高飛的啟動資金!現(xiàn)在,它們一分不少地躺進了我的口袋!
一股巨大的、帶著血腥味的快意,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從腳底直沖頭頂!我?guī)缀跻帽M全身力氣,
才能壓下嘴角那抹即將裂開的、瘋狂的笑意?!百R總,您看…還有什么需要辦理的嗎?
” 周經(jīng)理的聲音將我從復(fù)仇的狂喜中拉回現(xiàn)實。我迅速收斂心神,
臉上重新掛上沉痛和疲憊,甚至還帶著一絲處理完“后事”的虛脫感。我緩緩開口,
語氣異常認(rèn)真,甚至帶著點“神經(jīng)質(zhì)”的執(zhí)著:“周經(jīng)理,還有最后一件事,非常重要。
” 我指著手機上那條余額提醒短信,“這筆錢,是我和我亡妻最后的共同財產(chǎn)了。
它不僅僅是一筆錢,更是…是我對她的念想。
在她七七四十九天的頭七、二七…直到七七結(jié)束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動這筆錢,
包括我自己!我怕我一時沖動,會做出讓她在天之靈不安的事情…您看,
能不能幫我申請一個特殊凍結(jié)?四十九天內(nèi),任何方式,包括我本人持證件,
都不能從這張卡里支取一分錢?”周經(jīng)理聽完,鏡片后的眼睛里充滿了愕然和迷惑。
見過悲痛欲絕的,沒見過悲痛到要把自己錢鎖起來的!這操作簡直匪夷所思!
但看看眼前這位賀總布滿血絲的眼睛、憔悴不堪的面容,再想想他妻子剛剛慘死,
這種“深情”導(dǎo)致的偏執(zhí)行為,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存款兩千多萬的超級VIP客戶。同情心最終壓過了職業(yè)性的疑慮。
周經(jīng)理點點頭,臉上露出理解和尊重的表情:“賀總,您對夫人的深情令人動容。
這個要求雖然特殊,但作為對逝者的尊重,我們可以為您辦理特殊申請。請稍等。
”特殊流程很快走完。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賬戶凍結(jié)狀態(tài),期限:49天。
我心底最后一塊石頭轟然落地。柳疏影,顧沉舟,你們不是想卷款私奔嗎?現(xiàn)在錢在我手里,
還被加了四十九天的“封印”!你們就等著慢慢熬吧!這只是開胃菜,接下來,
我要讓你們嘗嘗,什么叫真正的走投無路!
揣著這張承載著兩千多萬巨款、卻暫時只能看不能動的銀行卡,我離開了銀行。下一步,
該去走柳疏影前世走過的路了——抵押!抵押一切能抵押的東西!走她的路,讓她無路可走!
5 瘋狂抵押我像一臺高速運轉(zhuǎn)、冷酷無情的精密機器,開始瘋狂地抵押一切。
時間就是生命,必須在柳疏影察覺異樣、狗急跳墻“復(fù)活”之前,榨干所有能變現(xiàn)的資產(chǎn)!
第一站,回到本市,直奔我們那套位于市中心黃金地段、裝修奢華的別墅。
接待我的是“速達”抵押公司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趙強,一個眼神精明、手腕靈活的中年男人。
“賀總,節(jié)哀?!?趙強顯然也聽說了我“喪妻”的消息,態(tài)度帶著職業(yè)化的同情,
“您這房子地段、戶型、裝修都是一流的,市場價怎么也得一千七八百萬。不過…您也知道,
現(xiàn)在市場行情波動大,做抵押的話,我們這邊評估…最高能給到六百五十萬。
” 他報了個價,試探地看著我。前世,柳疏影抵押這套別墅只拿到了四百萬。我看著他,
沒有廢話,直接拋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附加條件:“趙經(jīng)理,六百五十萬可以。
但我有個額外要求:在四十九天內(nèi),我需要你們公司派人,24小時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我妻子剛走,最近家里事情多,不太平,我怕有人趁火打劫?!?我的語氣低沉,
帶著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和隱憂。趙強眼睛一亮。抵押價格他本來就有操作空間,
而提供安保這種附加服務(wù),成本不高卻能牢牢綁定一個大客戶,何樂而不為?“賀總放心!
” 趙強拍著胸脯,笑容真誠了許多,“價格就按您說的六百五十萬!安保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給您安排我們公司最好的兄弟,全天候待命!保證讓您安安穩(wěn)穩(wěn)處理完家里的事!
”第二站,柳疏影那輛剛買不到半年的頂配保時捷卡宴。
車行老板看著死亡證明和車輛登記證(自然也在我包里),
又看看我“哀莫大于心死”的狀態(tài),知道是急用錢,狠狠壓價。最終,只拿到了四十萬。
蚊子腿也是肉,我毫不猶豫簽字。第三站,疏影機械制造有限公司。
看著曾經(jīng)傾注了我無數(shù)心血和汗水的廠房、設(shè)備,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前世它是我還不完的債,今生它是我的彈藥庫。專業(yè)的資產(chǎn)評估公司介入,
冰冷的數(shù)字很快出來。最終,以公司設(shè)備、庫存和部分訂單合同作為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