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
陸塵是被凍醒的。篝火不知何時已熄滅,只剩下一堆暗紅的余燼,散發(fā)著微弱的熱量。山洞里彌漫著草木灰燼的嗆人氣息和濃重的寒意。他蜷縮在枯草堆上,身上那件扒來的蒙古皮襖根本不足以抵御深山清晨刺骨的濕冷,骨頭縫里都透著冰碴子般的涼意。肩膀和手臂被硬地硌得生疼,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被反復(fù)捶打過,又酸又麻,稍微動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jīng)發(fā)出哀鳴。喉嚨干得像被砂紙打磨過,每一次吞咽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的水囊,入手冰涼沉重。拔開塞子灌了幾口,冰冷的清水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卻壓不住胃里火燒火燎的空虛感。饑餓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蟲子,在胃壁上啃噬。
“咳…咳咳…”
一陣壓抑而痛苦的咳嗽聲從旁邊傳來。
陸塵猛地轉(zhuǎn)頭。借著巖縫透進來的、灰蒙蒙的晨光,他看到孫老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老人側(cè)躺在枯草堆上,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嘴唇干裂起皮,眉頭緊鎖,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身體微微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按住了左臂的傷口處,包扎的布條上,暗紅色的血漬比昨晚似乎擴大了一圈。
“孫老伯!您醒了?”陸塵趕緊湊過去,聲音因為干澀而沙啞。
孫老頭艱難地睜開渾濁的眼睛,眼神有些渙散,好一會兒才聚焦在陸塵臉上。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別急,先喝點水。”陸塵小心翼翼地托起孫老頭的脖頸,將水囊湊到他嘴邊。
老人急切地啜飲了幾口,清水滋潤了干涸的喉嚨,他才虛弱地喘息著,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聲音嘶啞微弱:“…多…多謝…小哥…救命之恩…老朽…孫槐…無以為報…”
“孫老伯言重了,是您帶我找到這地方,救了我們倆?!标憠m連忙道,目光落在孫槐左臂的傷口上,眉頭緊鎖,“您這傷…”
孫槐費力地抬起右手,輕輕碰了碰包扎處,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啊秱睢率莻私罟恰а唷瓤取彼⒅凵窭锍錆M了后怕和劫后余生的疲憊。“那些…天殺的…韃子…”
陸塵心中微沉。傷及筋骨,失血過多,在這缺醫(yī)少藥、條件惡劣的山洞里,情況非常不妙。他想起了昨晚那瓶效果立竿見影的金瘡藥,可惜已經(jīng)用完。系統(tǒng)…能不能再給點藥?
他意念急轉(zhuǎn):【系統(tǒng)!孫老伯傷勢嚴重,有沒有療傷藥?或者用修為點兌換?】
【叮!】
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系統(tǒng)提示:當(dāng)前權(quán)限Lv0,無法開啟兌換功能?!?/p>
【檢測到宿主存在‘采集’行為需求,生成支線任務(wù):[采集止血草]】
【任務(wù)描述:于附近山林中采集具有止血、消炎、生肌功效的草藥至少三種,總數(shù)量不低于十株?!?/p>
【任務(wù)獎勵:5點修為值,行軍干糧(壓縮肉干)*3?!?/p>
【提示:萬界語言通曉已加載,宿主可嘗試與目標人物交流獲取草藥知識?!?/p>
無法兌換!陸塵心頭一涼。只能靠自己采集了??伤麑Σ菟幰桓[不通!他看向?qū)O槐:“孫老伯,您懂草藥,這附近有沒有能治您傷的藥?您告訴我長什么樣,我去采!”
孫槐渾濁的眼睛亮起一絲微弱的光,那是求生的本能。“…有…有…”他艱難地喘了口氣,努力回憶著,“…往山洞…東面走…百來步…背陰潮濕的石壁…下面…有‘三七’…葉子像手掌…開小紅花…根疙瘩…止血最好…”
“還有…向陽坡…石頭縫里…找‘仙鶴草’…開小黃花…細細長長…全草都能用…消炎…生肌…”
“再…再找點…‘白茅根’…草根…白白甜甜的…能生津止血…溪水邊…沙土地里…常有…”
孫槐每說一種,都盡力描述著特征,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越來越微弱。陸塵聽得極其認真,將每一種草藥的名稱、特征、生長環(huán)境牢牢刻在腦子里。這不僅是任務(wù),更是救命!
【叮!支線任務(wù):[采集止血草] 信息已補充完整。目標:采集三七、仙鶴草、白茅根各至少三株。倒計時:3個自然時。】
“我記住了!孫老伯,您好好歇著,我這就去!”陸塵不敢耽擱,將水囊放在孫槐手邊,又拿起昨晚剩下的一個硬邦邦的粗糧餅塞進懷里,抓起那把沉重的蒙古彎刀插在腰間皮帶上。
走出巖縫,清晨的山林空氣清冽得刺鼻,帶著濃重的草木濕氣和泥土的腥味。天色是壓抑的鉛灰色,厚重的云層低低地壓在山巒之上,預(yù)示著可能到來的壞天氣。林間光線昏暗,昨夜那場殺戮帶來的血腥和恐懼似乎還殘留在濕冷的空氣中。
陸塵緊了緊身上單薄的皮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酸痛和虛弱,按照孫槐的指點,朝著東面走去。每一步踩在濕滑的落葉和苔蘚上都需要格外小心。他瞪大了眼睛,像一臺掃描儀,在樹根、石縫、草叢中仔細搜尋。
“背陰潮濕的石壁…三七…手掌葉,小紅花…”陸塵默念著,目光掃過一片片布滿青苔的濕潤巖壁。潮濕的環(huán)境,腐敗的落葉,糾纏的藤蔓…時間一點點流逝,倒計時在腦中無聲跳動,他卻一無所獲。心里漸漸焦躁起來。
突然,他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下意識扶住旁邊一棵濕漉漉的樹干。低頭一看,是塊覆蓋著厚厚苔蘚的石頭。他懊惱地收回手,目光卻猛地定住!
就在他扶過的樹干根部,緊貼著潮濕的巖石,幾株形態(tài)奇特的植物頑強地生長著!掌狀的復(fù)葉,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深綠色。葉片中間,幾簇細小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暗紅色花苞正羞澀地半開著!
三七!找到了!
陸塵心臟狂跳,巨大的喜悅瞬間沖散了焦躁。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彎刀的刀尖,一點點刨開植物周圍的泥土和苔蘚,盡量不傷到根系。泥土下的塊根果然如孫槐所說,是幾個紡錘形的小疙瘩,顏色暗褐。他屏住呼吸,動作輕柔地將三株三七連根挖了出來,用撕下的衣襟小心包好。
【采集三七*3?!?/p>
系統(tǒng)提示音及時響起。
首戰(zhàn)告捷!陸塵精神大振。他立刻轉(zhuǎn)向向陽的山坡。這里的植物明顯茂盛許多,野草灌木叢生。他仔細搜尋著石頭縫隙?!跋生Q草…細細長長…開小黃花…”
在一片向陽的大石塊縫隙里,幾株莖稈細長、頂端開著成串細小金黃色花朵的植物映入眼簾!特征完全吻合!陸塵再次小心地采集了三株。
【采集仙鶴草*3?!?/p>
只剩下白茅根了。陸塵回憶著孫槐說的“溪水邊,沙土地”。他側(cè)耳傾聽,隱約有潺潺的水聲傳來。循著水聲,撥開茂密的灌木叢向下走了幾十步,一條清澈但冰冷刺骨的山澗出現(xiàn)在眼前。水邊的土壤松軟濕潤,夾雜著砂礫。
“白白甜甜的草根…”陸塵蹲在溪邊,目光在草叢中逡巡。很快,他鎖定了一種葉片狹長、邊緣鋒利如鋸齒的野草。他拔出彎刀,刨開草根周圍的沙土。果然,下面露出了幾根潔白、細長、如同微型甘蔗般的根莖,散發(fā)著淡淡的清甜氣息。
【采集白茅根*4?!?/p>
【叮!支線任務(wù):[采集止血草] 完成!】
【獎勵發(fā)放:5點修為值,行軍干糧(壓縮肉干)*3。已存入系統(tǒng)空間?!?/p>
成了!陸塵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他立刻從系統(tǒng)空間取出那三塊所謂的“壓縮肉干”。入手沉甸甸,黑褐色,質(zhì)地堅硬如石,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咸腥味和煙熏氣。這玩意兒能行嗎?
他也顧不得許多,拿起一塊,用盡力氣咬下一小角。咸!齁咸!硬!像在嚼木頭渣!但一股濃郁的、純粹的肉味在口腔里彌漫開,瞬間勾起了胃里更強烈的饑餓感。他艱難地咀嚼著,一點點咽下去,又猛灌了幾口冰冷的溪水。雖然味道和口感都堪稱災(zāi)難,但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熱量開始從胃里向四肢百骸擴散,驅(qū)散了些許寒冷和虛弱。
他不敢耽擱,小心地捧著包好的草藥,快步返回山洞。
孫槐看到他回來,尤其是看到他手中包著的草藥,眼中迸發(fā)出強烈的求生光芒。陸塵將三七和仙鶴草遞給孫槐辨認。
“對…對!就是這個!”孫槐聲音激動而虛弱。他讓陸塵將三七的塊根搗碎,又將仙鶴草揉爛擠出汁液,混合在一起,再解開左臂的包扎。傷口暴露在空氣中,雖然敷過金瘡藥的地方已經(jīng)止住了大量出血,但周圍依舊紅腫發(fā)炎,看起來觸目驚心。
陸塵強忍著不適,按照孫槐的指點,用溪水小心清洗掉傷口周圍的血痂和殘留的藥粉,再將搗碎的三七和仙鶴草汁混合的藥泥,厚厚地敷在傷口上。最后用清洗干凈的布條重新包扎好。
“白茅根…嚼著吃…能頂一陣…”孫槐虛弱地說,拿起一根白茅根費力地咀嚼著,甘甜的汁液滋潤了他干裂的喉嚨。
做完這一切,孫槐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點,但依舊極度虛弱。他靠在巖壁上,看著陸塵狼吞虎咽地啃著那硬邦邦的肉干,眼神復(fù)雜。沉默了片刻,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絲鄭重:
“小哥…你…不是普通人。敢殺韃子…有勇有謀…又懂…識藥救人…” 他頓了頓,喘息了幾下,“老朽…命不久矣…這點傷…拖下去…也是個死…”
陸塵咀嚼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qū)O槐,心猛地一沉。
“別這么說,孫老伯,藥采來了,您好好養(yǎng)著…”
孫槐搖搖頭,打斷他,渾濁的眼中帶著看透世事的蒼涼:“…小哥…聽我說…這世道…亂啊…韃子兇殘…江湖…也不是善地…想活命…想有本事…得學(xué)功夫…”
功夫!內(nèi)功心法!陸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您…您懂功夫?”陸塵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孫槐苦笑了一下,牽動傷口又是一陣咳嗽?!啊闲唷滞ㄒ稽c…采藥人的…呼吸吐納…強身健體…算不得…真功夫…” 他看著陸塵眼中瞬間黯淡下去的光芒,話鋒一轉(zhuǎn),“…但老朽…知道…哪里能學(xué)到…真功夫!”
陸塵的眼神再次亮起,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炬。
“離此…往西北…百余里…終南山…上有…全真教…” 孫槐一字一頓,說得異常艱難,卻無比清晰,“…那是…真正的…名門大派…玄門正宗…講俠義…抗韃子…里面…有真神仙…會飛天遁地的本事!”
全真教!終南山!陸塵的呼吸驟然急促!金庸武俠!王重陽!周伯通!全真七子!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那不就是自己最熟悉的武俠世界里的泰山北斗嗎?!
“…老朽…年輕時…曾想上山拜師…奈何…根骨太差…又過了年紀…被拒之門外…只做了…幾個月…外門雜役…學(xué)了點…粗淺呼吸法…” 孫槐的眼神充滿了追憶和深深的遺憾,“…小哥…你還年輕…身子骨…看著…比老朽強…去試試…或許…有緣…”
希望!巨大的希望如同甘霖,瞬間澆灌了陸塵幾乎干涸的心田!全真教!系統(tǒng)任務(wù)要求的“基礎(chǔ)內(nèi)功心法”就在那里!
“孫老伯!大恩不言謝!”陸塵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旋即又看向?qū)O槐虛弱的樣子,面露難色,“可是您…”
孫槐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絲解脫般的釋然笑容:“…別管老朽…我…認得這山里…幾個采藥的老伙計…的落腳點…等…稍好點…自己能…挪過去…有他們照應(yīng)…死不了…”
他頓了頓,喘息著,眼神無比認真地看著陸塵:“…你…快去!帶上…水…干糧…刀…沿著…這條山澗…往下游走…出了這片老林子…就能看到…往終南山去的官道…小心…山賊…和韃子的…哨探…”
“記住…上山…別走…正門…人多眼雜…盤查嚴…繞到后山…有一條…采藥人…走的小路…雖然難走…但…能通到…半山腰…的雜役院…找…一個叫…明心…的道長…他…心善…或許…能幫你…”
孫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后幾乎細不可聞,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仿佛說完這番話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陸塵看著老人蠟黃的臉,心中五味雜陳。萍水相逢,救命之恩,又指點了明路。他鄭重地對著孫槐深深一揖:“孫老伯,您的大恩,陸塵銘記在心!您保重!等我學(xué)成歸來,定來看您!”
他不再猶豫。時間就是生命!系統(tǒng)主線任務(wù)只剩下六天多!他迅速行動起來。將水囊重新灌滿冰冷的溪水,把剩下的兩塊壓縮肉干和孫槐贈予的干糧袋(里面還有些塊莖和干蘑菇)仔細包好,連同那把蒙古彎刀一起捆在背上。又用一個大點的陶罐裝滿了清水,小心地放在孫槐伸手能夠到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陸塵最后看了一眼在枯草堆上昏睡過去的孫槐,轉(zhuǎn)身鉆出了巖縫。
山澗的水聲淙淙,清晨的山林霧氣彌漫,能見度很低。陸塵辨明方向,沿著溪流,朝著孫槐指點的西北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下游走去。腳下是濕滑的石頭和厚厚的腐殖層,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身體的酸痛和虛弱感在短暫的休息后再次清晰地傳來,但全真教這個目標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叮!】
【檢測到宿主身處復(fù)雜山林環(huán)境,存在多種潛在威脅?!?/p>
【生成支線任務(wù):[山林跋涉]】
【任務(wù)描述:成功抵達終南山全真教外圍區(qū)域(山腳官道或后山小徑入口)?!?/p>
【任務(wù)獎勵:10點修為值,體力小幅度恢復(fù)(基于完成狀態(tài))?!?/p>
【警告:途中可能遭遇野獸、惡劣天氣、陷阱、敵對勢力巡邏等危險。請宿主謹慎前行?!?/p>
系統(tǒng)的提示如同冰冷的警鐘。陸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右手始終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警惕地掃視著霧氣彌漫的四周。林間寂靜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喘息聲和溪流的水聲。
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霧氣稍稍散開一些。陸塵感覺體力消耗巨大,正準備找個地方歇口氣,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突然!
左前方的灌木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緊接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騷臭和血腥的野獸氣息撲面而來!
陸塵全身汗毛倒豎!猛地抽出彎刀,橫在身前!
嘩啦!
一頭體型壯碩、渾身覆蓋著骯臟黑毛的野獸猛地從灌木叢中躥了出來!它肩高幾乎及腰,獠牙外露,嘴角淌著粘稠的涎水,一雙黃褐色的獸眼死死鎖定著陸塵,喉嚨里發(fā)出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呼?!甭暋?/p>
野豬?不!是黑熊!一頭饑餓的、帶著幼崽的母熊?。憠m瞥見它身后灌木叢里還有兩個小小的黑影在晃動)
黑熊!山林里最危險的猛獸之一!皮糙肉厚,力大無窮!以陸塵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正面硬剛絕對是死路一條!
“吼——!” 母熊似乎被陸塵拔刀的動作激怒,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后腿猛地蹬地,龐大的身軀如同黑色的炮彈,帶著一股腥風(fēng),朝著陸塵猛撲過來!速度之快,遠超他的預(yù)料!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他籠罩!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陸塵瞳孔驟縮,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比思維更快!昨晚生死搏殺的經(jīng)驗在這一刻爆發(fā)!
他猛地向右側(cè)撲倒!一個極其狼狽卻異常及時的懶驢打滾!
呼!
帶著腥臭味的巨大熊爪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掃過!幾縷被勁風(fēng)帶起的發(fā)絲被利爪切斷!重重拍在陸塵剛才站立位置后面的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響起!小樹應(yīng)聲而斷!
陸塵驚出一身冷汗!他根本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起身,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就跑!將后背留給猛獸是最愚蠢的,但他別無選擇!他朝著溪流下游的方向,爆發(fā)出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
“吼!” 母熊一擊落空,更加暴怒!它龐大的身軀展現(xiàn)出驚人的靈活性,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四蹄翻飛,轟隆隆地追了上來!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距離在迅速拉近!
陸塵甚至能聞到身后那濃烈的腥臊氣!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滾燙的刀子!雙腿沉重得像灌滿了鉛,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這樣下去,不出十秒,他就會被追上撕碎!
跑不過!必須想辦法!
他的目光瘋狂掃視著四周!粗大的樹木!陡峭的坡地!湍急的溪流!有了!
他看到前方不遠處,溪流轉(zhuǎn)過一道急彎,岸邊有一片相對開闊、堆滿了從上游沖下來的枯枝爛木的河灘!其中不乏一些粗大的、相對干燥的樹干!
火!野獸怕火!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昨晚生火的艱難過程瞬間浮現(xiàn)!但現(xiàn)在沒有時間給他慢慢鉆木取火了!
陸塵猛地改變方向,朝著那片枯木堆沖去!同時,他一邊狂奔,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那個僅剩的、最干燥的火折子?。ㄗ蛲砩鸪晒?,他特意將引火的火絨和燧石分開放置,火絨小心地保留在一個小皮囊里)還有一塊燧石!
他沖到枯木堆前,幾乎是撲倒在一根半人高、還算干燥的大木樁后面!母熊的咆哮和沉重的腳步聲已在身后咫尺!
陸塵背靠著木樁,用盡平生最快的速度,左手死死攥住火絨,右手捏著燧石,對著火絨的邊緣,用盡全身力氣,瘋狂地敲打、摩擦!
鏘!鏘!鏘!鏘!
燧石撞擊的火星如同暴雨般濺落在蓬松干燥的火絨上!
快!快啊!
母熊龐大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枯木堆邊緣,它看到了躲在木樁后的陸塵,黃褐色的獸眼中兇光爆射!它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巨大的熊掌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木樁后的陸塵狠狠拍下!
就在那巨大的陰影即將籠罩陸塵的剎那!
噗!
一點微弱的、橘紅色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誕生的奇跡,在陸塵手中蓬松的火絨中心,猛地跳躍起來!
成了!??!
陸塵眼中爆發(fā)出狂喜和狠厲的光芒!他根本沒有時間將火苗轉(zhuǎn)移到枯枝上!他直接抓起那團燃燒的火絨,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意志,朝著人立而起、正欲撲下的母熊那張開的、淌著涎水的血盆大口,狠狠扔了過去!
燃燒的火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橘紅的軌跡!
“吼——?!”
母熊的咆哮瞬間變成了驚駭欲絕的慘嚎!它顯然沒料到這個兩腳獵物會扔出這么個滾燙的東西!出于野獸對火焰本能的恐懼,它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巨大的熊掌也猛地收回格擋!
噗!
燃燒的火絨團大部分砸在了它厚實的胸毛上,一小部分則濺入了它微微張開的鼻孔!
“嗷——?。?!”
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響徹山林!母熊被燙得瘋狂甩頭,兩只前爪拼命地拍打著胸前的火焰和滾燙的灰燼!火星四濺,點燃了它周圍的幾根枯草和細枝!
雖然這點火焰根本傷不到皮糙肉厚的黑熊,但那突如其來的灼痛和光亮,尤其是濺入鼻孔的火星帶來的劇痛和嗆人的濃煙,徹底打懵了這頭猛獸!它驚恐地后退,龐大的身軀撞倒了幾根枯木,發(fā)出轟隆的聲響。它畏懼地看著那幾處被點燃的枯草和陸塵手中又舉起的一塊燃燒的枯枝(陸塵趁機點燃的),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卻再也不敢靠近,最終夾著尾巴,帶著驚恐的幼崽,狼狽不堪地逃回了密林深處。
陸塵背靠著粗大的枯木樁,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手中的火把在微微顫抖,映照著他蒼白如紙、布滿冷汗的臉。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搏殺,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
【叮!】
【成功規(guī)避致命野獸襲擊,臨時危機解除。】
【宿主在危機中展現(xiàn)出機智與勇氣,臨場應(yīng)變能力提升(悟性隱性提升)?!?/p>
【支線任務(wù):[山林跋涉] 危險系數(shù)評估上調(diào),最終獎勵將視完成度調(diào)整?!?/p>
沒有獎勵?陸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他不敢在此久留,迅速熄滅了點燃的枯草(防止引發(fā)山火),只保留了一根燃燒的粗樹枝當(dāng)作火把和防身之物,再次踏上了行程。
疲憊如同跗骨之蛆。饑餓和干渴輪番折磨著他。壓縮肉干的咸澀和粗糧餅的干硬,在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下變得難以下咽,但他強迫自己一口口吞下去。腳底早已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山路越來越陡峭崎嶇,濕滑的苔蘚和松動的碎石讓他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午后,天空徹底陰沉下來。厚重的鉛云低垂,悶雷在云層深處滾動,空氣變得粘稠而壓抑。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狂風(fēng)開始在山谷間呼嘯,卷起枯枝敗葉,抽打在臉上生疼。
【警告:偵測到強對流天氣即將形成。預(yù)計一炷香(約30分鐘)后,強降雨伴隨雷暴天氣將覆蓋宿主所在區(qū)域?!?/p>
【建議:立刻尋找穩(wěn)固避雨場所,遠離高大樹木、溪流及松軟山體?!?/p>
系統(tǒng)的警告如同催命符!陸塵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心急如焚。這荒山野嶺,哪里去找穩(wěn)固的避雨場所?他加快腳步,希望能趕在暴雨前找到一處巖壁或者山洞。
然而,暴雨來得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猛烈!
僅僅一刻鐘后,豆大的雨點就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瞬間連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狂風(fēng)裹挾著暴雨,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鞭子,瘋狂地抽打著山林,也抽打著陸塵單薄的身體!視線瞬間變得模糊,幾米之外便看不清景物。腳下的山路頃刻間化為泥濘的沼澤,每一步都陷得極深,拔出來都異常費力。冰冷的雨水迅速浸透了他單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細針,扎進骨髓。
轟隆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幾乎同時,震耳欲聾的炸雷在頭頂爆開!巨大的聲浪震得陸塵耳膜嗡嗡作響,腳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呃?。 标憠m腳下一滑,整個人順著陡峭濕滑的山坡向下滾去!他拼命地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點什么,但除了冰冷的泥水和滑膩的苔蘚,什么都抓不?。√煨剞D(zhuǎn)中,他重重地撞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左肩傳來一陣劇痛!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聽到一陣不同尋常的、沉悶的轟鳴聲從頭頂傳來,如同萬馬奔騰!
山洪!
溪流方向爆發(fā)了山洪!渾濁的泥漿裹挾著斷裂的樹木和巨石,如同一條咆哮的土黃色巨龍,以摧枯拉朽之勢,從上游的狹窄山谷中奔涌而下!所過之處,樹木被連根拔起,巖石被沖得翻滾!
陸塵所在的位置,正處于山洪沖擊路徑的邊緣!
“該死!”陸塵魂飛魄散!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他根本顧不上左肩的劇痛,手腳并用地朝著旁邊一處地勢稍高的、長著幾棵粗壯大樹的陡坡爬去!泥水糊滿了他的臉,灌進了他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土腥味。
轟?。?!
狂暴的泥石流幾乎是擦著他的腳后跟沖了過去!渾濁的浪頭夾雜著碎石斷木,狠狠拍打在他剛剛爬上的陡坡邊緣!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坡體都在震動!泥漿濺了他滿身滿臉!
陸塵死死抱住一棵粗大的樹干,指甲深深摳進樹皮里,才勉強沒有被再次沖下去。他像只落湯雞一樣掛在樹上,驚魂未定地看著腳下奔騰咆哮的泥石流,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剛才只要慢一秒,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被裹挾在泥漿里的尸體了!
暴雨還在肆虐,雷電在頭頂炸響。陸塵緊緊抱著樹干,在冰冷的雨水和死亡的威脅中瑟瑟發(fā)抖,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身體的溫度在迅速流失,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寒冷、饑餓、傷痛、疲憊…所有負面狀態(tài)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
叮!偵測到小規(guī)模山賊巡邏隊活動軌跡!距離宿主當(dāng)前位置:東北方向,約三百米。正在沿山脊向宿主方向移動!預(yù)計接觸時間:15-20分鐘?!?/p>
【警告:對方攜帶兵器(樸刀、弓箭),存在明顯敵意!】
【生成緊急支線任務(wù):[避開山賊巡邏]!】
【任務(wù)描述:在對方發(fā)現(xiàn)宿主前,成功隱蔽或脫離其巡邏路線?!?/p>
【任務(wù)獎勵:10點修為值,粗糙的終南山后山區(qū)域地圖(碎片)*1?!?/p>
【失敗懲罰:極高概率觸發(fā)戰(zhàn)斗,宿主當(dāng)前狀態(tài)生存率低于5%。】
山賊!剛躲過天災(zāi),人禍又至!
陸塵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現(xiàn)在這副樣子,別說戰(zhàn)斗,連逃跑的力氣都快沒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在刺骨的寒冷和死亡的威脅下高速運轉(zhuǎn)。
不能硬拼!只能躲!
他迅速觀察四周。腳下是洶涌的泥石流,無法通行。左側(cè)是陡峭的、被暴雨沖刷得異常松軟的斜坡,爬上去風(fēng)險極大。右側(cè)…是剛剛山洪沖過、一片狼藉的河灘邊緣,堆積著大量淤泥、斷木和碎石,形成了一片相對低洼的混亂地帶。
那里!
陸塵的目光鎖定在河灘邊緣,幾塊被洪水沖下來的、巨大嶙峋的山石交錯堆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狹窄的、僅容一人勉強擠進去的三角形縫隙!縫隙上方還被一棵半倒的、掛滿了藤蔓的大樹遮擋住了一部分!
就是它了!
陸塵不再猶豫,立刻松開抱著的樹干,手腳并用地朝著那石縫滑去。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泥濘濕滑,左肩的撞傷傳來陣陣刺痛。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像泥鰍一樣,硬生生擠進了那個狹窄、冰冷、散發(fā)著淤泥腥臭的石縫深處!然后,他拼命地將周圍的斷枝、藤蔓扯過來一些,盡可能地遮掩住入口。
縫隙里空間極其狹小,他只能蜷縮著身體,冰冷的石壁緊貼著濕透的衣物,寒意直透骨髓。暴雨依舊敲打著外面的石頭和樹木,發(fā)出密集的聲響。他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同時用意念死死盯著系統(tǒng)地圖上那三個代表山賊的、緩緩移動的紅色光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腳步聲!夾雜著模糊的、粗魯?shù)闹淞R聲,在風(fēng)雨聲中隱約傳來!
“…媽的…這鬼天氣…老大非要出來巡個鳥的山…”
“…少廢話…聽說昨天官道上有一隊韃子游騎被干掉了…手法挺利索…上面懷疑有硬點子或者…義軍探子溜進來了…”
“…哼…讓老子碰上…正好…發(fā)筆小財…”
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在石堆外面!
陸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頭,連呼吸都停滯了。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如同擂鼓。握著彎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腳步聲在石堆附近徘徊了片刻。陸塵甚至能聽到對方用刀鞘撥拉外面藤蔓和斷枝的聲音!
“…這鬼地方…沖得夠嗆…”
“…行了…沒人…這鳥天氣鬼才待在外面…撤吧…回寨子喝酒去…”
“…走!”
腳步聲和交談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風(fēng)雨聲中。
【叮!】
【緊急支線任務(wù):[避開山賊巡邏] 完成!】
【獎勵發(fā)放:10點修為值,粗糙的終南山后山區(qū)域地圖(碎片)*1。已存入系統(tǒng)空間。】
【宿主在極度惡劣環(huán)境下成功規(guī)避多重致命威脅,意志力得到錘煉(隱性提升)?!?/p>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籟。陸塵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巨大的疲憊感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意識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在徹底昏睡過去的前一秒,他隱約感覺到,那15點新獲得的修為值,似乎在系統(tǒng)空間中微微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不知過了多久,陸塵被一陣持續(xù)的、細碎的聲響驚醒。不是雨聲,雨似乎停了。是鳥鳴?還有…某種動物的咀嚼聲?
他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蜷縮在冰冷狹窄的石縫里。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fā)抖。左肩的撞上傳來清晰的鈍痛。外面天色已經(jīng)放亮,雨后初晴的陽光艱難地穿透林間的水汽,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遮擋入口的藤蔓和斷枝,向外望去。
雨后的山林煥然一新,空氣清新得醉人,樹葉上掛著晶瑩的水珠。石縫外不遠處,一只肥碩的灰褐色野兔正警惕地豎著耳朵,啃食著剛冒出嫩芽的青草。
陸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腹中的饑餓感再次襲來。他輕輕抽出腰間的彎刀,目光鎖定了那只野兔。昨晚搏殺黑熊、躲避山賊的狠勁再次涌上心頭。他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調(diào)整著呼吸,計算著距離和出手的角度。
就在他準備暴起一擊時——
“無量天尊!”
一個清朗平和的男子聲音突兀地從上方傳來,打破了林間的寧靜。
陸塵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只見旁邊一處稍高的巖石上,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穿青灰色道袍、頭戴逍遙巾的中年道人。道人面容清癯,三縷長須飄灑胸前,眼神溫潤平和,正帶著一絲審視和好奇,居高臨下地看著石縫中狼狽不堪、手持利刃、如同驚弓之鳥的陸塵。他手中還提著一個裝了些新鮮草藥的竹籃,顯然也是雨后出來采藥的。
“這位小居士,殺氣騰騰,意欲何為?”道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目光掃過陸塵手中的彎刀和他那身明顯不合體的、沾滿泥污的蒙古皮襖,眉頭微微蹙起。
陸塵心頭劇震!這道人何時來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全身肌肉繃緊。經(jīng)歷了昨夜的殺戮和一路的兇險,他對任何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人都充滿了警惕。尤其是對方那身道袍…全真教?
“你…你是誰?”陸塵的聲音嘶啞而緊繃,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著巖石上的道人,身體微微側(cè)傾,做好了隨時暴起或逃跑的準備。石縫狹窄,對方居高臨下,形勢對他極為不利。
道人并未因陸塵的戒備而動怒,反而微微一笑,稽首道:“貧道明心,忝為這終南山重陽宮下院一名管事道人。今日雨后入山采藥,不想在此得遇小居士。觀居士形貌狼狽,似有傷病在身,又手持利刃,隱帶血煞之氣…不知居士從何而來?又欲往何處去?”他的目光清澈,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平和,但那份平和之下,卻隱含著不容忽視的審視。
明心?!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陸塵腦海中炸響!孫老伯臨別前的話瞬間回響:“…找…一個叫…明心…的道長…他…心善…”
是他!竟然在這里遇到了!
巨大的驚喜瞬間沖垮了陸塵緊繃的神經(jīng)和強裝的戒備!希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恐懼和疲憊!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明心道長!是…是山下的孫槐孫老伯指點我來的!他說…說您心善!求道長…引我上山!我想…拜入全真門下,學(xué)習(xí)武藝!” 陸塵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他掙扎著想從石縫里爬出來行禮,卻因為身體僵硬和左肩的疼痛,動作顯得笨拙而狼狽。
“孫槐?”明心道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是那位采藥的孫老丈…他…還好嗎?”他顯然認識孫槐,并且從其傷勢推斷出了什么。
“孫老伯他…受了重傷!在…在東邊山里的一個山洞養(yǎng)傷!”陸塵急切地說道,“是他救了我!也是他告訴我上山的后山小路,讓我來找您的!” 他三言兩語,將自己被蒙古兵追殺,孫槐相救,以及自己渴望學(xué)藝的緣由簡單說了一遍,隱去了系統(tǒng)和穿越的部分,只說自己是從北邊逃難來的,想學(xué)本事報仇雪恨。
明心道人靜靜地聽著,目光在陸塵狼狽卻難掩年輕的臉龐、那身沾血的蒙古皮襖、以及他眼中那份混合著仇恨、恐懼、疲憊和強烈渴望的復(fù)雜光芒上流連。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quán)衡著什么。
“上山…拜師…”明心道人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無奈,“小居士,全真收徒自有法度。根骨、心性、緣法,缺一不可。如今蒙古勢大,山門盤查亦嚴,非輕易可入?!?他看到陸塵眼中瞬間黯淡下去的光芒,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孫老丈于貧道有舊。他既指點你前來,貧道也不能全然不管。”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陸塵依舊緊握刀柄的手上,又看了看他濕透單薄、沾滿泥污的衣物,以及左肩不自然的姿勢。
“這樣吧,”明心道人指了指山坡下方不遠處,那里有一條被雨水沖刷得更加清晰的山路小徑,“你隨我來。山腰處有一處雜役院,正缺人手。你若能吃得了苦,肯放下心中戾氣,安心做些挑水、劈柴、灑掃的粗活,貧道或可做主,先收你做個俗家記名弟子,暫居院中。一來有個棲身之所,避過山下兵禍;二來…院中雖無高深武學(xué),但強身健體、調(diào)理氣息的粗淺法門,倒也不吝傳授。待你根基稍穩(wěn),心性磨礪得宜,再談其他,如何?”
雜役?記名弟子?粗淺法門?
這與陸塵預(yù)想中直接拜師學(xué)藝的落差不可謂不大。但看著明心道人溫和卻不容置疑的目光,再想想自己此刻如同喪家之犬般的處境和系統(tǒng)那僅剩五天的倒計時…
這已經(jīng)是絕境中最好的出路了!至少,他踏進了全真教的門檻!至少,他有機會接觸到那夢寐以求的“基礎(chǔ)內(nèi)功心法”!
“弟子愿意!多謝道長收留!”陸塵毫不猶豫,掙扎著爬出石縫,對著巖石上的明心道人,深深一揖到底。動作牽動了左肩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但眼中的光芒卻異常堅定。
明心道人微微頷首,從巖石上飄然落下,身法輕盈,落地?zé)o聲。他走到陸塵面前,仔細看了看他左肩:“此處似有淤傷,待回院中,可取些藥酒與你揉開。走吧,山路濕滑,小心些?!?/p>
“是!”陸塵應(yīng)道,跟在明心道人身后,踏上了那條通往山腰的小徑。雨后初晴的陽光穿過林隙,灑在濕漉漉的山路上,也照在陸塵疲憊卻充滿希望的臉上。他不知道雜役院的生活會是怎樣,不知道那“粗淺法門”能否讓自己在七天內(nèi)引氣入體,更不知道未來還有什么兇險在等著他。
但至少,他看到了路。一條通往力量,也通往未知的荊棘之路。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懷中那兩塊僅存的、硬邦邦的肉干帶來的微弱熱量,以及系統(tǒng)空間里那15點閃爍著微光的修為值,還有那張粗糙的地圖碎片,邁開了堅定的步伐。
終南山的云霧,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