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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青丘女君的幺女。
十八歲生辰那日,母后從四海八荒里擇了四位天賦卓絕的少年陪在我身邊。
母后歷劫重傷之時,問我欲選何人做青丘駙馬。
沉吟許久,我選定了與我最投緣的白澤做駙馬。
可與白澤締結仙契不過百日,我靈力盡失修為倒退,就連精心籌備千年的上神考核也慘敗而歸。
可向來懶散的蘇棠竟與白澤一同飛升上神之位。
我困在青丘禁地里黯然神傷,三百年后在神魔戰(zhàn)場被魔尊一擊斃命。
我死后,魂魄困在青丘徘徊不去。
我親眼看見蘇棠和白澤從我玉枕下翻出個纏著銀絲的人偶,他們在我的寢宮里張狂大笑。
“棠棠,還是你聰慧,尋來這奪舍命契的人偶,調換了你和青鸞的仙途。這青丘的仙脈氣運終于都是我們的了?!?/p>
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一向溫順乖巧的表妹和兩情相悅的駙馬竟合謀害我。
再度睜眼,我回到了母后讓我挑選駙馬的那一日。
我扯出枕底的人偶,一把丟進狗窩里。
既然蘇棠這般癡迷奪舍換命,那這次便讓她換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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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母后這仙元怕是維系不了幾日了。你從他們四人里擇一人為駙馬,待我歸墟那日,在冥界也能瞑目?!?/p>
我怔怔望著榻上虛弱的母后,指尖不住顫抖。
我竟真的重生回抉擇駙馬的這天。
前世我與白澤定下婚契后,母后的傷勢曾短暫好轉。
可不過兩年,我體內仙力竟如沙漏般流逝,而母后為尋醫(yī)治我,孤身闖入九幽秘境,最終魂飛魄散。
此刻回憶如潮水涌來,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母后,我選玄霄。”
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玄霄雖出身妖族,但唯有他曾在神魔戰(zhàn)場上,拼死也要護住我。
前世我死后,唯有他察覺蘇棠與白澤的異樣,卻在追查真相時被施以噬魂咒,魂飛魄散前仍攥著半截染血的命契人偶。
母后怔了怔,蒼白的指尖撫上我的發(fā):“你自幼便纏著白澤,連本命法器上都刻滿他的名諱......”“結契不是兒戲,你若是擔心白澤不如玄霄,母后可將青丘秘法傾囊相授?!?/p>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母后即便仙元將散,仍記掛著他們。
前世他們聯(lián)手奪走青丘氣運時,可曾念及這份恩情?
“從前是女兒懵懂,誤把依賴作傾心。如今才知,真正讓我心動的,是玄霄。”
母后輕嘆著將我摟入懷中:“你覺得歡喜便好。玄霄雖出身低微,卻重情重義,有他護著你,母后安心?!?/p>
踏出璇璣宮時,正巧撞見他們四人前來請安。
赤霄折扇輕搖,眼底藏著戲謔:“青鸞,今日天后可是讓你擇駙馬?不知妹妹心屬何人?”
我目光掃過白澤,見他微微抿唇,素來溫潤的面容竟染上幾分陰鷙。
墨羽嗤笑出聲:“還用問?整日跟在白澤仙君身后的小尾巴,自然要借機將人拴在青丘?!?/p>
白澤垂眸掩住眼底戾色。
我轉而看向站在陰影里的玄霄,他的指尖正微微顫抖。
話到嘴邊又咽下。
若此刻戳破,豈不是便宜了這對奸人?
我輕咳一聲,目光掠過眾人:“待三日后蟠桃宴,自會昭告四海?!?/p>
轉身時故意與玄霄擦肩而過,壓低聲音道:“等我?!?/p>
言罷我便往青丘禁地方向走去,卻不料轉身撞進一道匆忙的身影。
蘇棠踉蹌著跌退半步,纖弱的手腕撞上青銅柱,發(fā)出一聲嬌弱的驚呼。
我尚未開口,蘇棠便慌忙跪坐在地,眼淚簌簌滾落:“表姐恕罪!棠棠不是有意沖撞,莫要將我逐出青丘。”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前世記憶如潮水翻涌。
同樣顫抖的聲線,同樣柔弱的姿態(tài),總能引得白澤怒目圓睜。
明明我從未因這些瑣事斥責過她,她卻總在眾人面前營造出我苛待孤女的假象。
白澤疾步上前將她扶起,溫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淚珠:“莫怕,青鸞毫發(fā)無損,何須如此自輕自賤?”
說著轉頭看向我,眸光冷冽,“就算青丘容不下你,憑我千年修為,將你帶走也未嘗不可?!?/p>
“蘇棠不過無心之失,你身為青丘帝姬,竟如此恃強凌弱?”
2
話音未落,我指尖已凝出兩簇業(yè)火,精準落在蘇棠兩側臉頰。
她精心綰起的發(fā)簪應聲而落,如云青絲散落肩頭,紅腫的印記在白皙肌膚上格外刺目。
“白澤,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才叫恃強凌弱?!?/p>
白澤顯然沒料到我會動手,呆愣片刻后怒不可遏:“青鸞!你竟敢傷她?”
我冷笑一聲,周身九尾舒展,狐火在身后熊熊燃燒:“這是青丘,我的地盤。若覺得委屈,你大可帶著你的心上人滾出此地?!?/p>
白澤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終究不敢在青丘撒野,只能恨恨道:“好,好你個青鸞!你給我等著!”說罷攬著蘇棠拂袖而去。
當晚,我假意外出賞月,卻悄悄隱去身形潛回寢宮。
透過窗欞的縫隙,我看到蘇棠正鬼鬼祟祟掀開我的錦被,將一個纏著銀絲的人偶塞入枕下。
那人偶眉眼與我七分相似,心口處還插著三根漆黑的淬毒銀針。
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前世被病痛折磨的記憶洶涌襲來。
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壓下將蘇棠碎尸萬段的沖動。
很好,既然你們急著自投羅網(wǎng),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前世,蘇棠的父母在神魔大戰(zhàn)中魂飛魄散。
母后念她孤苦無依,將她接入青丘悉心教養(yǎng)。
在許多狐族子弟尚不能修習仙術的年歲,母后特意請來上神教導她與我。
她與我共享青丘的靈泉瓊漿,就連母后賞賜的上古法器,也是一式兩份。
可這般厚待,換來的卻是她的背叛與算計。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踏入寢殿。
我目光如炬地盯著她,聲音冷如寒冰:“你在我寢殿做什么?”
她擠出討好的笑:“表姐莫要生氣,都是我不好。方才進來本想賠罪,見你的錦被有些褶皺,就想著幫你鋪整齊些。”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并未當場揭穿:“有勞了?!?/p>
看著她如釋重負匆匆離去的背影,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待她離開,我掀開錦被,那個纏著銀絲的人偶正躺在枕下。
人偶眉眼與我相似,雙目空洞漆黑,心口處還插著三根淬毒銀針。
月光下,我看清人偶背后刻著我的生辰八字,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蘇棠,無論前世今生,你都如此蛇蝎心腸!
次日破曉,我攥著人偶直奔后山姑母府邸。
姑母青丘巫祝,深諳世間邪術。
前世自我母妃隕落,唯有她真心護我周全。
甫一踏入府邸,姑母便臉色驟變:“青鸞,你周身縈繞著噬魂咒的黑氣!”
她枯瘦的手指迅速從神龕取下鎮(zhèn)魂符,符咒剛貼上我心口,懷中的人偶便發(fā)出刺耳尖嘯。
那人偶竟像活物般掙扎著跳出,在地上扭曲翻滾。
姑母神色凝重,搖動引魂鈴,地面瞬間浮現(xiàn)出縛魂陣。
人偶被陣法困住,發(fā)出凄厲哀嚎,幾番掙扎后癱軟在地。
處理完邪物,姑母拉著我坐下:“到底發(fā)生何事?你怎會被這等邪物纏身?”
我將重生之事與前世遭遇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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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聽聞我上一世的悲慘結局,眼眶瞬間通紅:“這噬魂人偶是你外祖游歷時帶回的邪物,我早覺不妥?!薄按诵g需取目標一縷青絲系于人偶,再讓其與目標同寢七日,便可強行逆轉二人命數(shù)?!?/p>
我后背瞬間滲出冷汗,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
難怪前世蘇棠初入青丘時靈力微弱,不過百年便修為暴漲。
而我明明坐擁青丘最上乘的修煉秘法,仙力卻日漸枯竭。
那些精心煉制的聚靈丹,苦修百年的玄門功法,最終都成了他人嫁衣。
姑母輕拍我的肩膀,聲音帶著幾分凝重:“傻孩子,虧得你及時察覺。這噬魂人偶最歹毒之處,在于一旦命數(shù)交換,永世不得逆轉?!?/p>
“往后她若在別處受了傷,傷痛便會反噬到你身上?!?/p>
我攥緊姑母的衣袖,目光冷冽:“若是將動物的毛發(fā)與人偶相連,強行交換命數(shù),會如何?”
姑母先是一怔,隨即了然:“但凡生靈皆可替換,若將人魂與動物命格相換......呵呵,那便要生生世世承受獸性反噬之苦?!?/p>
我冷笑一聲,將人偶收入乾坤袋。
辭別姑母后,回到青丘。
看著青丘那一處狗舍,我手法利落地拔下幾根狗毛,塞入人偶中,然后寫上她的生辰八字。
然后我趁著夜色潛入蘇棠的寢殿,在她枕下挖出暗格,將人偶小心翼翼地埋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我悄然離開。
接下來,我要全力準備三日后的上神試煉。
這場試煉關系著青丘百年氣運,前世我耗盡心血籌備千年,卻在最后關頭靈力盡失,鎩羽而歸。
而白澤得知我落敗的消息時,竟還假惺惺地安慰:“青鸞,女子本就不適合爭強好勝。不如卸下這些擔子,安心與我成親?!?/p>
可誰能想到,當初靈力遠不及我的他,卻在試煉中一鳴驚人。
如今想來,不過是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竊取了我的修為。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一世,我定要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這段時日,蘇棠倒是未曾在我面前晃悠。
只是她渾然不覺,如今看到移動的物體,身體便會不自覺地追蹤。
甚至會下意識地用鼻子聞對方的氣味。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出旬月,她便會徹底染上狗的習性。
但這不過是復仇的開端,我要讓她為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
我日夜苦修仙法古籍,可千年時光太過漫長,許多高深術法的精髓仍難以參透。
思索再三,我決定尋求玄霄的幫助。
前世他一路飛升成為上神,于仙法一道造詣頗深,為我解惑自然不在話下。
踏入他們居住的仙居時,白澤正與蘇棠在亭中低語。
蘇棠雙頰泛紅,嬌嗔著輕推白澤的手臂。
這熟悉的場景令我胃部翻涌,前世他們便是這般在我面前演著恩愛戲碼,背地里卻謀劃著如何奪走我的一切。
赤霄與墨羽見我過來,紛紛露出戲謔神情:“青鸞,我與赤霄還打賭,看你能忍多久不來找白澤。這才幾日,就忍不住來求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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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掃了眼我手中的古籍,眸光瞬間冷冽如冰。
往昔每次爭執(zhí),我不出半日便會捧著珍貴法器前來賠罪,他雖表面厭惡,卻總會暗自收下。
此刻見我空手而來,他眉間怒意更盛:“青鸞,若想我原諒你,即刻給蘇棠道歉!”
蘇棠怯生生躲在白澤身后,輕輕拽住他的衣袖:“白澤,算了吧,都是我不好。待上神試煉結束,我便離開青丘,不再礙姐姐的眼。”
“棠棠,你何須如此委屈?你也是青丘養(yǎng)大的,憑什么要受她的氣?”
白澤怒視著我,語氣充滿威脅,“青鸞,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向蘇棠賠罪,再將青丘半數(shù)靈脈贈與她,否則休想我再正眼看你!”
我神色淡漠地繞過他們,徑直朝仙居內走去。
白澤暴怒,伸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青鸞!你聾了不成?我讓你道歉!”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閃現(xiàn),手瞬間扣住白澤的脈門。
玄霄周身散發(fā)著凜冽寒意。
“松開?!?/p>
白澤何曾受過這般折辱,脖頸青筋暴起:“你一介妖族雜役,也敢對我動手?”
我未等他回神,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
灼熱的痛感讓白澤踉蹌后退,我緩步走到玄霄身側,“誰告訴你我是來找你的?”
言罷,我徑直牽起玄霄的手朝他居所走去。
白澤與眾人呆立當場,片刻后才爆發(fā)出怒罵聲。
我反手關上木門,將那些聒噪隔絕在外。
展開泛黃的《天機卷》,我望向玄霄:“玄霄,上神試煉前這段時日,能否助我研習仙法?”
他垂眸凝視我片刻,堅定點頭應允。
玄霄指尖輕點古籍,晦澀的符咒竟在半空流轉重組,那些困擾我千年的疑難瞬間豁然開朗。
此后,我日夜苦修,靈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這幾日,白澤忌憚青丘勢力,再未上門尋釁,卻常在仙族宴會上與蘇棠刻意秀恩愛,妄圖激怒我。
直到上神試煉那日,九重天上祥云翻涌。
蘇棠身著嶄新的月華裙,脖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臭味卻讓眾人暗自皺眉。
她渾然不覺,反倒頻頻撫弄鬢發(fā),向白澤拋去媚眼。
放榜之時,璇璣殿前擠滿了各氏族子弟。
墨羽搖著折扇嗤笑:“青鸞,即便試煉失敗也無妨,有白澤護著你呢。做女子多好,不必費神修煉也能一生順遂?!?/p>
蘇棠掩唇嬌嗔:“墨羽莫要打趣姐姐,青鸞這般勤勉,定能取得好名次?!?/p>
話音未落,她的笑容驟然凝固在臉上。
只見榜單首位赫然刻著我的名字:“青鸞,仙力考評三千六百重天!”
蘇棠踉蹌著扶住石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我明明用了噬魂人偶,將她的命格換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