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穹頂垂落的黏液絲還在滴著腥臭的水珠,混著石壁上青綠色蟲卵的熒光,把眾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林宇用匕首挑開一塊黏在靴底的苔蘚,那東西像活物般蠕動了兩下,他猛地跺腳,苔蘚里滲出幾滴黑血 —— 剛才與刺魘搏斗時,有只漏網(wǎng)之魚的尖刺扎穿了他的戰(zhàn)術(shù)靴。
“總算能喘口氣了?!?蘇瑤靠著巖壁滑坐下去,登山包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她扯下頭巾擦汗,卻在觸到脖頸時猛地一顫 —— 那里還掛著半串藍磷礦,礦石表面凝結(jié)的露珠正順著皮膚往下淌,冰涼得像蟲豸爬過。
陳悅蹲在蟲卵堆旁,手指懸在一枚顫動的卵殼上方。這東西在手電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內(nèi)部隱約能看到血色血管在搏動。作為靈異現(xiàn)象博主,她直播過無數(shù)次探靈,卻從未見過如此鮮活的 “靈體胚胎”?!皬埥淌?,您看這卵殼的紋路,像不像《洛書》里的九星排列?” 她突然抬頭,發(fā)梢掃落一滴不知何時沾上的黏液。
張教授正用放大鏡貼著巖壁,鏡片幾乎要蹭到那些流動的光影。這面石壁不同于洞穴其他部分的粗糙巖石,表面光滑如鏡,光影在上面變幻時,能看到細微的符文隨圖像起伏 —— 那是一種失傳已久的蝌蚪文,他在博物館修復(fù)過的商代龜甲上見過類似刻痕?!皣u……” 他食指豎在唇邊,鏡片反光中,光影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石壁上的光斑突然聚成一團,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蕩開漣漪。陳悅驚呼著后退半步,卻見漣漪中浮出一群人影 —— 他們穿著魚皮縫制的長袍,頭戴鹿角冠,正圍著一座三足青銅鼎念念有詞。鼎中翻滾著暗紫色的液體,液面浮現(xiàn)出扭曲的人臉,每張臉都在無聲嘶吼。
“是‘拘魂鼎’!” 張教授的聲音發(fā)顫,放大鏡從手中滑落,“《山海經(jīng)?海內(nèi)北經(jīng)》記載,周穆王曾用此鼎祭祀幽都山,鼎中……” 他的話突然被一聲爆響打斷 —— 光影里的青銅鼎猛地炸裂,紫色液體如活物般竄起,瞬間吞噬了所有祭祀者。那些人影在液體中融化時,皮膚剝落的紋路竟與洞穴里的蟲卵如出一轍。
蘇瑤下意識攥緊了背包帶,指節(jié)泛白。她想起臨行前祖母塞給她的那塊玉佩,上面刻著的正是三足鼎紋。此刻光影中飛濺的紫色液滴,在石壁上凝成一串符文,竟與玉佩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教授,” 她的聲音帶著自己未察覺的顫抖,“您看那鼎下的臺基,像不像我們在沼澤地見過的石碑底座?”
林宇突然將戰(zhàn)術(shù)手電打向洞穴深處,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間,巖壁后方傳來 “咔嚓” 輕響。他單膝跪地,手掌貼地 —— 那震動極其微弱,像有無數(shù)條蛇在巖層下爬行?!皽?zhǔn)備撤離,” 他猛地站起來,匕首在掌心劃出第二道血口,“它們要來了?!?/p>
話音未落,洞頂?shù)溺娙槭蝗患w震顫,黏液如暴雨般落下。陳悅抬頭的瞬間,看見無數(shù)灰黑色影子從穹頂裂縫里涌出,它們彼此摩擦空氣發(fā)出 “嗡嗡” 聲,像一片移動的烏云。最前排的刺魘口器已經(jīng)滴下毒液,在地面蝕出 “滋滋” 冒煙的凹坑。
“用礦石!” 蘇瑤大喊著解下脖子上的藍磷礦,卻在拋出的剎那僵住 —— 礦石剛離手就爆出刺目光芒,那些沖在最前的刺魘竟在光線下化為飛灰,可后方的蟲群卻像受到刺激般更加狂暴?!安粚Γ ?張教授突然撲向石壁,“它們怕的不是礦石,是光影里的符文!”
他的指尖剛觸到石壁上尚未消失的蝌蚪文,那些光影竟像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臂。陳悅眼睜睜看見張教授袖口露出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石壁相同的紋路,而原本瘋狂的刺魘群,此刻正集體后退,復(fù)眼中的血色光芒竟在符文映照下變成了幽藍色。
“快!把符文拓下來!” 林宇用匕首砍斷一只撲來的刺魘觸須,刀刃上的血跡滴在石壁上,竟讓那些光影變得更加清晰。蘇瑤立刻撕開筆記本,用口紅在紙頁上狂亂描摹 —— 她畫下的第一個符文剛成形,洞穴深處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比之前母巢核心的嘶吼更具穿透力,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光影突然變成血紅色,石壁上浮現(xiàn)出一張男人的臉。他戴著與祭祀者相似的鹿角冠,卻在眉心多了一枚菱形標(biāo)記。陳悅認(rèn)出那是蘇瑤玉佩上缺失的一角圖案,而張教授則死死盯著男人腰間的玉佩 —— 那形制與蘇瑤祖母的傳家寶分毫不差。
光影中的蘇慎舉起手中玉佩,菱形標(biāo)記突然發(fā)出強光,青銅鼎里的紫色液體竟順著光線倒流,在空中凝成一道符門??删驮谒と敕T的瞬間,無數(shù)刺魘從符門里涌出,將他整個人吞噬。最后留在光影里的,是他被尖刺貫穿的手掌,掌心正握著半塊碎裂的玉佩 —— 與蘇瑤此刻攥在手中的碎片嚴(yán)絲合縫。
“原來…… 是先祖打開了絕境?!?蘇瑤喃喃自語,玉佩碎片在掌心發(fā)燙。她終于想起祖母臨終前的叮囑:“慎公遺禍,蘇氏后人需守至‘雙星歸位’,方能閉合幽都之門?!?此刻石壁光影中,符門位置正對應(yīng)著地圖標(biāo)記的 “歸星崖”,而蘇瑤玉佩與光影碎片拼接后,菱形標(biāo)記恰好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
刺魘群突然停止了攻擊,所有復(fù)眼都望向石壁上的符門圖案。林宇趁機將最后幾塊藍磷礦堆在眾人周圍,礦石光芒與符文光影交織,形成一道閃爍藍光的屏障。“地圖標(biāo)記的歸星崖,” 他踹開一只試圖靠近的刺魘,“應(yīng)該就是關(guān)閉絕境的關(guān)鍵?!?/p>
洞穴外的蟲鳴突然變得尖銳,像無數(shù)根針在扎耳膜。陳悅發(fā)現(xiàn)那些原本攻擊他們的刺魘,此刻正集體朝著洞穴深處蠕動,背刺摩擦地面發(fā)出 “沙沙” 聲,竟在巖壁上劃出了新的符文 —— 那些符文連起來,正是從當(dāng)前位置到歸星崖的路線圖。
“它們在引導(dǎo)我們。” 張教授撫摸著石壁上的新刻痕,指尖沾到的黏液竟在燈光下變成了銀白色,“就像蘇慎當(dāng)年被蟲群引導(dǎo)那樣?!?/p>
蘇瑤將兩半玉佩拼合,菱形標(biāo)記瞬間爆發(fā)出光芒,照亮了洞穴最深處的通道。那里有臺階蜿蜒向上,每級臺階都刻著與玉佩相同的紋路,而臺階盡頭透出的微光,竟與沼澤地出口的天色如出一轍。
“走嗎?” 林宇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他手臂的傷口還在滴血,卻將戰(zhàn)術(shù)手電照向了臺階,“那邊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另一個陷阱。”
陳悅看著蘇瑤掌心的玉佩,又望向石壁上漸漸淡去的蘇慎影像。作為探靈博主,她曾無數(shù)次渴望揭開超自然現(xiàn)象的真相,此刻真相的碎片就在眼前,卻伴隨著可能毀滅一切的危險。“我們必須去,” 她突然開口,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堅定,“如果不關(guān)閉符門,下一個被吞噬的可能就是我們的世界?!?/p>
蘇瑤深吸一口氣,玉佩的光芒映亮她的眼睛。她想起祖母臨終時反復(fù)念叨的 “雙星歸位”—— 此刻她手中的玉佩是 “命星”,而石壁上的光影符文正是 “魂星”,當(dāng)兩者在歸星崖重合,或許就能完成先祖未竟的事。
四人踏上臺階的瞬間,身后的刺魘群突然集體叩首,背刺在地面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狀。林宇回頭時,看見洞穴入口的黏液絲正結(jié)成一道光網(wǎng),將所有蟲群困在其中,仿佛在為他們保駕護航。
臺階盡頭的微光越來越亮,蘇瑤握緊玉佩,第一個踏入光芒。當(dāng)她的腳步落在崖邊時,看見對面的山峰上也站著一個人影,手中握著與她 identical 的半塊玉佩。晨風(fēng)吹過歸星崖,將兩人手中的玉佩光芒連成一線,在云海中劃出一道銀色的門 —— 那正是光影圖像里蘇慎未能踏入的符門。
而在他們身后,洞穴深處傳來最后一聲咆哮,伴隨著山體崩塌的轟鳴。陳悅回頭望去,只見整座山峰正在化為光點,那些曾追逐他們的刺魘,此刻都在光芒中解體,化作漫天飛舞的熒光,像一場遲到千年的葬禮。
“雙星歸位……” 張教授喃喃道,鏡片上凝結(jié)著不知是露水還是淚水的水珠,“絕境要消失了?!?/p>
蘇瑤將兩半玉佩合二為一,菱形標(biāo)記發(fā)出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空。在符門緩緩閉合的光影中,她看見先祖蘇慎的臉露出了微笑,而遠處的云海盡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熟悉的城市輪廓。
只是沒人注意到,林宇袖口滲出的血液滴在歸星崖的石縫里,那些血珠接觸到巖石的瞬間,竟化作了與洞穴蟲卵相同的青綠色熒光,在晨曦中悄然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