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舔了下冰糖葫蘆的外衣,聞言,皺了下鼻子,斜眼睨他。
小男孩身子一僵,揚起臟兮兮的小臉,額頭的鮮血順著他的動作流到鼻尖,看起來有些猙獰的可憐。
“我沒騙人!先生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過去,我姆媽躺在床上已經(jīng)起不來了,我這條腿是阿爸打斷的?!?/p>
“我已經(jīng)在這里乞討很多天了,大家都認識我,我實在是沒辦法,我阿爸堵伯輸了很多錢,如果今天要不到錢,他就要賣了我?!?/p>
“我不能被賣掉,我走了,我姆媽就活不了了,求求你了先生,救救我吧,我愿當牛做馬報答你!”
小男孩說到動情處眼淚狂掉,不少路人圍過來,都幫他說話,說他是這帶的小乞丐,不是騙子,勸乾曜要是能幫就幫幫吧。
乾曜表情都沒變一下,垂眸看他:“你要求的不是我,是能處理這件事的巡捕局。我們剛好同路,走吧?!?/p>
小男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很快搖頭拒絕:“不行的先生,不能報警,我阿爸會打死我的!”
路人紛紛附和,說巡捕局的人眼高手低,不塞點錢都不會管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的事。
哪怕管了,也是能糊弄就糊弄。
小男孩脆弱的縮著肩膀,露出胳膊上被打的痕跡。
乾曜不為所動:“我在巡捕局有人,你放心,不會敷衍了事的?!?/p>
小男孩還想說什么,乾曜沒給他機會。
“你的劫難是他帶來的,只有解決了他,你們兩母子才有活路。走吧,大家一起來,為我們做個見證?!?/p>
乾曜抱著招招在前面帶路,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跟上,他哽咽著道謝。
招招探頭看他:“你嘴里沒一句真話,是怎么說出感謝我大哥的話?”
明明心里恨死了,還能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真稀奇。
小男孩苦笑:“妹妹,等你看到我家的情況,你就知道我沒撒謊了。我承認,我有私心,看準了你們有錢纏著,可我沒辦法,我不能看著我姆媽死了。”
“先生,能不能讓我回家一趟,給我姆媽喂點東西,我怕她等不到我……先生,你可以跟我過去看看我有沒有撒謊?!?/p>
乾曜腳程不自覺加快:“你實在擔心,可以派一個信任的人過去,或者這里有誰愿意幫一下。”
大家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一個面善的嬸子站出來,問小男孩的住處,乾曜拐了個彎在路邊的商販買了一些吃,讓嬸子去送。
又打包了幾份給招招,繼續(xù)趕路。
這一路上,不管小男孩說什么,乾曜都四兩撥千斤的擋了回去,還會讓好奇的路人加入隊伍。
隊伍越來越壯大,有心疼小男孩的背起了他,在旁邊出主意。
“我知道一條近路,從這邊穿過去,很快就到了?!?/p>
乾曜拒絕:“還是走大路吧,萬一遇見巡邏的警員就能直奔**抓人?!?/p>
來人沒再勸,倒是有人問他累不累,要不要幫忙抱招招,乾曜拒絕后,看到有黃包車,想讓他帶著孩子們先過去,乾曜還是拒絕了。
他臉色越繃越緊,眼看拐個彎就要到地方,小男孩尖叫了一聲,口吐白沫的暈倒。
“怎么了?怎么突然暈倒了?”
“天吶太嚇人了,先去醫(yī)院看看吧!”
“先生你不跟我們?nèi)???/p>
乾曜腳步都沒停一下,冰冷的聲音在前面?zhèn)鱽恚骸拔也皇轻t(yī)生,幫不上忙,但是抓人,我可以?!?/p>
快到拐角處,乾曜幾乎小跑了起來。
他聽到一聲臟罵,后面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乾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失策了,他以為路人的加入他們多少會忌憚,沒想到都是他們的人!
招招感受到他的不安,摟著他的脖子,對著后面一群兇神惡煞的人道:“大哥我在哦,不要怕。”
乾曜把她摁在肩膀,微喘著氣:“招招別看,大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拐角,是更大的陷阱。
人,早就潛伏了。
胡子男指著乾曜,氣焰囂張:“豹爺,就是他們,是不是長得很好?我沒說錯吧!”
乾曜被前后包抄了,裝瘸的小男孩抹了一把嘴巴,陰鷙地掃了一眼他懷里的招招。
“跑啊,怎么不跑!識破了以為就沒事了?這里都是我們的人,你跑得越快,死的也越快!”
“豹爺,這丫頭身上有點東西,她很敏銳,不管我說什么都知道我在撒謊,把她抓起來,好好利用?!?/p>
乾曜抱著招招的力道重了幾分:“豹爺,你們無非是為了求財,跟我回督軍府,我把錢給你們?!?/p>
督軍府三個字一出,像被按住了暫停鍵。
乾曜不敢懈怠,暴露身份,是他不到最后萬不得已的辦法。
他不帶人出來,就是想跟招招清靜的逛一逛,哪曾想,會因財帛惹人眼紅,招惹上了人。
“督軍府?你們是督軍府的人?這是乾敢當帶回來的女兒?格老子的,可算讓我逮住機會了,把他們抓起來!”
豹爺臉上有道刀疤,橫在鼻梁,看起來十分兇悍。
他指著這條疤,沖著招招咬牙切齒。
“看到了嗎,是你老子乾敢當弄的!他帶兵剿了我的窩,害我改名換姓,東躲西藏。今天,老天開眼,讓我抓到了他的軟肋!報當年的仇!”
豹爺狹長的三角眼,如毒蛇一樣一寸一寸的黏著招招,猙獰的臉露出一抹陰冷的笑。
“把刀給我,我要砍斷他寶貝女兒的手指送去督軍府,讓他跟條狗一樣跪到我面前求我……唔……”
“不許罵我爹!”
眨眼的功夫,招招已經(jīng)離開乾曜的懷抱,飛撲到豹爺身上,十指一彎,如爪狀一撓,豹爺?shù)哪樕纤查g被劃傷。
他痛苦哀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手腕一痛,使不上力氣了!
他想看發(fā)生了什么,卻對上小孩明顯發(fā)出綠光的眼睛,像被什么洪荒猛獸盯上,他后脊背發(fā)涼。
馬仔們沖上來,豹爺猶記得閉眼前看到的那一幕。
小孩殘影如鬼魅,什么都看不清,卻能清晰的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招、招招……”
乾曜站在一片血泊中,震驚地盯著四肢著地,兇性畢露的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