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我曾是異界大陸最強大的圣主,掌控九天神力。>穿越之初,
我綁定了一個“無敵至尊系統(tǒng)”。>系統(tǒng)讓我一路橫掃,登臨巔峰。>可就在今天,
它突然解綁了。>“任務(wù)完成,宿主再見?!保疚业牧α克查g崩潰,仇家們蜂擁而至。
>曾經(jīng)跪拜我的下屬們紛紛倒戈。>“圣主大人,您也有今天?”他們冷笑著。
>就在我即將被撕碎時,系統(tǒng)突然重新連接。>“檢測到宿主瀕死,是否重新綁定?
”>看著眼前閃爍的光球,我笑了。>“滾,老子不需要你了?!保緵]有系統(tǒng)又如何?
我照樣能殺出一條血路。第一章 圣隕與孤狼云海翻涌的九霄之上,
曾經(jīng)輝煌萬丈的云霄圣殿,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
萬丈霞光早已被滾滾濃煙和破碎禁制溢散出的混亂能量流取代。蟠龍玉柱攔腰折斷,
雕琢的神獸頭顱滾落塵埃,空洞的眼窩里映照著沖天火光。琉璃金瓦鋪滿了地面,
如同傾瀉了一地的星辰碎片,在血污與焦痕中反射著不祥的光。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焦糊味,還有神力崩潰后殘留的、令人心悸的能量余燼,
刺得人鼻腔發(fā)痛。林辰,曾經(jīng)端坐九天俯瞰眾生的云霄圣主,
此刻正蜷縮在一根傾倒的巨大玉柱形成的狹窄夾角里。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shù)把燒紅的鈍刀在肺葉里攪動,帶出腥甜的鐵銹味。他渾身浴血,
那身象征無上尊榮的圣主袍早已破爛不堪,被鮮血、塵土和能量灼燒的痕跡染得看不出原色。
體內(nèi)空空蕩蕩,曾經(jīng)奔騰如星河的神力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經(jīng)脈寸斷后火燒火燎的劇痛,
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徹底掏空的虛弱。骨骼像是被重錘反復(fù)敲打過,
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更可怕的是靈魂深處的空虛感,
仿佛支撐他存在的整個世界基石都被人硬生生抽走了?!斑馈瓤取彼噲D挪動身體,
想從這令人窒息的角落里探出頭去,僅僅是這個微小的動作,便引得斷裂的肋骨狠狠摩擦,
劇痛瞬間沖上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混著額頭上流下的血水,滑進眼睛,
帶來一陣酸澀的刺痛。視野模糊地掃過這片曾經(jīng)屬于他的神圣廢墟。
倒塌的殿宇骨架扭曲地指向渾濁的天空,斷裂的梁木冒著青煙。目光所及,
是散落在瓦礫間的尸體。有穿著殘破金甲的神衛(wèi),
有曾經(jīng)匍匐在他腳下、此刻卻面目猙獰扭曲的修士,
還有那些不久前還叫囂著要將他撕碎的仇敵面孔。
秦煞那老魔最后怨毒的眼神似乎還凝固在空氣中?;靵y的能量亂流如同無形的鞭子,
在廢墟上空肆虐,卷起碎石和塵埃。背叛的冰冷,比這廢墟的寒意更甚。那些諂媚的笑臉,
那些信誓旦旦的忠誠,在系統(tǒng)抽離、力量崩潰的瞬間,全都化作了刺向他心口的刀!
紫宸……那個他最信任的副手,此刻想必正在某個安全的地方,
得意地清點著從他這里攫取的權(quán)力和資源吧?還有那些見風(fēng)使舵的小人……恨意如同毒蛇,
在虛弱的身體里噬咬,卻無法提供任何力量。就在這時,
一陣刻意壓低的、帶著貪婪和興奮的交談聲,伴隨著靴子踩踏碎瓦礫的“咔嚓”聲,
由遠及近,清晰地刺入林辰的耳膜?!啊欤》诸^找!紫宸尊者下了死命令,活要見人,
死要見尸!找到林辰的,賞上品靈石萬顆,賜長老之位!”“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就算廢了,身上肯定還有寶貝!那‘九轉(zhuǎn)玄天功’的傳承玉簡……”“都仔細點!
別光想著寶貝,那魔頭臨死反撲捏碎玉符的樣子你們忘了?小心點,別陰溝里翻船!
”“怕什么!你沒看見他最后噴血的樣子?神力盡失,經(jīng)脈寸斷,現(xiàn)在怕是連條野狗都不如!
找到他,老子第一個擰斷他的脖子!”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三四個人,
正朝著林辰藏身的這片區(qū)域搜索過來。他們身上穿著云霄圣殿外圍巡衛(wèi)的服飾,
此刻卻成了追殺前主子的獵犬。林辰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紫宸的動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連這些外圍的雜魚都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搜尋他,看來他“圣主隕落,虎落平陽”的消息,
早已傳遍了圣殿殘余勢力。他屏住呼吸,將身體死死貼在冰冷潮濕的玉柱背面。
手指無意識地摳進地面碎裂的玉石縫隙里,指甲崩裂,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體內(nèi)空虛得可怕,連調(diào)動一絲最微弱的氣力都如同搬山。難道……真的要像條野狗一樣,
悄無聲息地死在這片自己曾經(jīng)的宮殿廢墟里,成為這些叛徒邀功請賞的籌碼?不!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甘和暴戾,如同沉寂的火山驟然噴發(fā)!這情緒是如此強烈,
瞬間壓過了肉體的痛苦和虛弱!他林辰,就算死,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就算是爬,
也要爬出這絕境!就在這股強烈意志爆發(fā)的剎那,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灼熱感,
猛地從他丹田深處、那片被神力崩潰徹底撕裂的廢墟中升騰而起!它如此微弱,
仿佛風(fēng)中殘燭,卻又如此頑固,帶著一種毀滅性的生命力!是那血焰!那在圣殿崩塌前,
他燃燒本源、捏碎秦煞禁制玉符后爆發(fā)的詭異血焰!
“嗡……”一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源自血脈深處的低鳴響起。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體內(nèi)——那本該是力量荒漠的丹田核心,一點微弱如豆的暗紅色火星,
正在倔強地搖曳著!每一次搖曳,都貪婪地汲取著他殘存的生命力,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但與之相伴的,是一縷縷微不可察、卻真實存在的兇戾能量,
正艱難地試圖沿著他破碎不堪的經(jīng)脈,向外蔓延!這力量……還在!雖然微弱到了極點,
雖然每一次調(diào)動都伴隨著生命力的加速流逝和難以忍受的痛苦,但它確實還在!
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一個穿著巡衛(wèi)皮甲、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
正罵罵咧咧地用劍鞘撥開擋路的瓦礫,朝著林辰藏身的角落走來?!皨尩模逇?!
這破地方能有啥?那姓林的早跑了吧……”就是現(xiàn)在!
林辰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狂暴的血色取代!求生的本能和對叛徒的刻骨恨意,
徹底點燃了那點搖曳的血色火星!“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fā)!林辰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
猛地從玉柱后撲出!動作僵硬而扭曲,如同提線木偶,卻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
那巡衛(wèi)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魂飛魄散!他根本沒料到這堆“垃圾”后面還藏著人,
更沒料到這個“廢人”還能暴起!他只看到一雙布滿血絲、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瞬間逼近!
“你……”他驚恐地想要拔劍,但太遲了!林辰的右手,五指如同燒紅的鐵鉤,
帶著那剛剛催動起來、稀薄得幾乎看不見的一層暗紅血芒,精準(zhǔn)而狠辣地抓向他的咽喉!
沒有神技的華麗,沒有術(shù)法的玄奧,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殺戮本能!“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巡衛(wèi)的喉骨在林辰這凝聚了最后意志和血焰之力的一抓下,
如同朽木般碎裂!他臉上的驚恐瞬間凝固,眼睛凸出,嗬嗬地發(fā)出漏氣般的聲音,
手中剛拔出一半的長劍“哐當(dāng)”掉在地上。
“嗬…嗬…”林辰自己也因為強行催動血焰和這劇烈的動作,眼前一黑,幾乎栽倒。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剛才那一下,體內(nèi)那點可憐的生命力又被血焰狠狠抽走了一截!
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鞍棠??!”“有動靜!在那邊!”“是林辰!他還沒死!
”另外幾個巡衛(wèi)被同伴倒地的聲音和異響驚動,立刻叫嚷著圍攏過來。
當(dāng)他們看清角落里那個搖搖欲墜、渾身浴血卻捏碎了自己同伴喉嚨的身影時,
眼中瞬間爆發(fā)出貪婪和恐懼交織的光芒?!吧?!宰了他!”短暫的驚駭后,貪婪壓倒了恐懼。
萬顆靈石和長老之位的誘惑太大了!三人拔出兵器,呈品字形,帶著兇狠的獰笑,
朝著林辰猛撲過來!刀光劍影帶著勁風(fēng),瞬間將他殘破的身影籠罩。退無可退!
林辰猛地咬破早已傷痕累累的舌尖,劇痛和血腥味強行刺激著昏沉的神智。
丹田那點血焰火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決死的意志,猛地一漲!“吼——!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林辰喉嚨里炸開!他不再試圖防御,
反而迎著最前面一柄劈來的鬼頭刀撞了上去!體表,
那層稀薄得幾乎透明的暗紅血芒驟然變得凝實了一絲,如同覆蓋了一層流動的血色薄紗!鐺!
鬼頭刀狠狠劈在林辰抬起的左臂上!預(yù)想中臂斷血濺的場景并未發(fā)生!
刀刃與那層詭異的血芒接觸,竟發(fā)出金鐵交鳴般的脆響!
持刀的巡衛(wèi)感覺刀身傳來一股粘稠而兇戾的反震之力,震得他虎口發(fā)麻!
更讓他亡魂大冒的是,那層血芒如同活物般,竟順著刀刃向上蔓延,
貪婪地汲取著他灌注在刀上的靈力,甚至隱隱傳來一絲吞噬生命力的悸動!“邪…邪功!
”他驚恐大叫。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剎那,林辰布滿血絲的右眼兇光暴漲!
被震開的左臂順勢一攬,如同鐵箍般死死纏住了他持刀的手臂!同時,
林辰的頭顱如同攻城錘,帶著一股慘烈的決絕,狠狠撞向他的面門!砰!
顱骨碰撞的悶響令人心頭發(fā)顫!巡衛(wèi)的鼻梁瞬間塌陷,鮮血混合著鼻涕眼淚狂噴而出,
慘叫著向后仰倒。林辰自己也眼冒金星,額角鮮血淋漓。但他根本顧不上這些!身后,
另外兩人的攻擊已然及體!一柄長劍帶著森寒劍氣刺向他后心,
另一把淬毒的匕首則陰險地抹向他的腰肋!躲不開!擋不住!
瀕死的絕境徹底激發(fā)了林辰骨子里的兇性!他竟完全不顧身后的攻擊,
借著撞開第一個敵人的反沖力,身體猛地擰轉(zhuǎn),布滿血焰微光的右手五指成爪,
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氣勢,狠狠抓向那個持劍刺來的巡衛(wèi)面門!目標(biāo)直指對方的雙眼!
“瘋子!”持劍巡衛(wèi)被這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嚇得魂飛魄散,刺出的長劍下意識地一緩,
想要格擋。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林辰腰肋處傳來一陣劇痛!是那把淬毒的匕首,
成功劃破了他殘破的衣袍,割開了皮肉!一股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傷口蔓延開來!“得手了!
”偷襲者臉上剛露出狂喜。劇痛和毒素的麻痹反而像一盆冰水澆在燃燒的靈魂上!
林辰的意識在劇痛刺激下出現(xiàn)了一剎那的絕對清醒!他抓向持劍者的手猛地變向,
一把攥住了對方因格擋而遞到面前的持劍手腕!同時,
借著腰肋被刺的沖力和身體旋轉(zhuǎn)的慣性,他張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
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孤狼,帶著一股原始的兇殘,狠狠咬向偷襲者持匕手腕的筋腱!“啊——!
?。 逼鄥柕阶冋{(diào)的慘嚎瞬間劃破廢墟!偷襲者只感覺手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仿佛被燒紅的鐵鉗夾斷了筋!匕首脫手飛出。林辰的牙齒深深嵌入皮肉,
溫?zé)岬孽r血涌入喉嚨,帶著濃重的腥咸和一絲詭異的、被血焰灼燒后的焦糊味。
“呃…呃呃…”林辰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死死咬住不松口。
血焰的力量在瘋狂燃燒他的生命,也讓他暫時抵抗住了腰肋傷口蔓延的毒素。他右臂發(fā)力,
將被他抓住手腕的持劍者狠狠掄起,砸向旁邊剛剛被撞懵、正捂著鼻子爬起來的第一個敵人!
砰!兩人滾作一團。最后一名未被攻擊的巡衛(wèi),
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惡鬼般渾身浴血、咬斷同伴手腕、眼中燃燒著瘋狂血焰的林辰,
所有的勇氣和貪婪瞬間被無邊的恐懼碾碎!他怪叫一聲,竟丟下同伴,
轉(zhuǎn)身連滾爬爬地朝著廢墟外亡命奔逃!“怪物!他是怪物——!
”凄厲的喊叫聲在廢墟中回蕩,充滿了崩潰的恐懼。林辰猛地吐出口中咬下的血肉碎塊,
混雜著血沫。腰肋處的麻木感越來越重,毒素在侵蝕。體內(nèi)的血焰在剛才的爆發(fā)后,
如同退潮般迅速衰弱下去,那點火星變得更加黯淡,搖曳欲熄。
強行催動的代價是生命力的急劇流失,他感覺身體像被抽空的海綿,連站立都變得困難。
他踉蹌著,扶住旁邊半截斷裂的蟠龍柱。柱子上雕刻的龍首斷裂處,
龍眼空洞地望著這片血腥的戰(zhàn)場。
個巡衛(wèi);被撞塌鼻梁、又被同伴砸暈過去的第二個;以及抱著被咬斷筋腱、血肉模糊的手腕,
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第三個。還有地上散落的兵器,幾塊染血的、品質(zhì)低劣的下品靈石,
以及那巡衛(wèi)腰間一個粗糙的儲物袋。林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全身的傷口。
他伸出沾滿血污和泥濘的手,顫抖著,撿起地上那把淬毒的匕首,
又費力地扯下那哀嚎巡衛(wèi)腰間的儲物袋。動作機械而麻木。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匕首和粗糙的布袋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感,
如同這廢墟中凜冽的穿堂風(fēng),瞬間席卷了他。云霄圣主……林辰……曾幾何時,他端坐九天,
一念可決億萬生靈生死,瓊漿玉液、神丹妙藥、無上功法唾手可得。
而此刻……他死死攥著那沾著敵人和自己鮮血的粗糙儲物袋,
感受著里面微薄的幾塊靈石和劣質(zhì)丹藥的輪廓,感受著匕首上殘留的陰毒寒意。
腰肋的傷口在毒素作用下陣陣麻木刺痛,提醒著他這具殘軀的脆弱。體內(nèi),
那點暗紅的血焰火星,在吞噬了剛才戰(zhàn)斗中敵人的些許氣血和靈力后,似乎稍稍穩(wěn)定了一絲,
不再如風(fēng)中殘燭般隨時熄滅,卻依舊貪婪地吮吸著他所剩無幾的生命本源。他抬起頭,
望向這片埋葬了過往榮光與權(quán)力的廢墟盡頭。濃煙翻滾,遮蔽了曾經(jīng)清澈的九天。
只有混亂的能量亂流在嗚咽,如同亡魂的哭泣。下一步……該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卻已無他林辰立錐之地。前路茫茫,唯余一片血色荊棘。
他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血、汗和污垢的粘稠液體,眼神在極度的虛弱和痛苦中,
卻緩緩沉淀出一種冰封般的死寂,以及在那死寂之下,一絲絕不熄滅的、屬于野獸的兇光。
沒有路,就用血和骨,踩出一條路!他拖著沉重如灌鉛的雙腿,一步,一步,
艱難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朝著廢墟外那片被濃煙和未知籠罩的黑暗踉蹌走去。身后,
只留下幾具逐漸冰冷的尸體,和一片燃燒的、埋葬了過往的殘骸。
那點搖曳在他丹田深處的暗紅火星,隨著他蹣跚的步伐,在無盡的痛苦與虛弱中,
微弱卻固執(zhí)地燃燒著。第二章 螻蟻與微光冰冷的雨水,
終于穿透了籠罩在云霄圣殿廢墟上空那層混亂的能量煙塵,帶著洗刷不凈的血腥與焦糊味,
淅淅瀝瀝地澆落下來。雨水打在林辰滾燙的額頭上,順著臉頰的傷口流淌,
混合著血污和泥濘,帶來一絲短暫的、刺骨的清涼,
旋即又被體內(nèi)深處翻涌的灼痛和虛弱淹沒。他不知道自己拖著這具殘軀走了多久。
時間的概念在劇痛、麻木和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下變得模糊不清。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斷裂的肋骨隨著呼吸摩擦,每一次牽扯都帶來鉆心的痛楚。腰肋處被淬毒匕首劃開的傷口,
在毒素和雨水的浸泡下,傳來一陣陣陰冷的麻木感,如同跗骨之蛆,
正緩慢而堅定地向全身蔓延。最要命的還是丹田深處那點搖曳的暗紅火星——血焰本源。
它如同一個貪婪的吸血鬼,每一次微弱的跳動,都伴隨著生命力被抽走的虛弱感,
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腳步虛浮踉蹌,好幾次差點一頭栽倒在泥濘里。離開廢墟核心區(qū)域后,
混亂的能量流稍減,但危險并未遠離。
倒塌的巨大廊柱、崩裂的地基深坑、以及被神力風(fēng)暴扭曲的空間裂縫,
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隨時準(zhǔn)備吞噬他這個步履蹣跚的獵物。
他只能憑借殘存的戰(zhàn)斗本能和對能量波動的微弱感知,在斷壁殘垣間艱難地穿行、躲避。
靴子早已被碎石磨穿,冰冷的泥水灌入,凍得腳趾麻木。雨水浸透了破爛的圣主袍,
沉甸甸地貼在身上,帶走所剩無幾的體溫。
寒冷、饑餓、劇痛、虛弱、毒素……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撕咬著他。
曾經(jīng)一念之間可令天地變色的圣主,此刻卑微如螻蟻,在泥濘中掙扎求生。終于,
前方廢墟的邊緣輪廓在雨幕中顯現(xiàn)。不再是高聳的斷壁,
而是相對低矮、倒塌得更為徹底的建筑殘骸,以及被爆炸沖擊波掃平的空地。更遠處,
隱隱可見一些低矮的山丘輪廓。這意味著,他即將離開這片埋葬了他過往一切的死亡之地。
然而,就在這廢墟的邊緣地帶,景象反而更加觸目驚心。尸體。到處都是尸體。
像被隨意丟棄的破麻袋,橫七豎八地堆疊在泥水里、瓦礫上。
大部分穿著云霄圣殿制式的甲胄或服飾,有普通的神衛(wèi),也有服飾華貴些的低階執(zhí)事。
他們并非死于之前的圍攻戰(zhàn),更像是……潰逃時的自相殘殺或被單方面的屠戮。
許多尸體上只有背后的致命傷,臉上凝固著驚恐與絕望。破碎的兵器散落一地,
被雨水沖刷著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比廢墟核心更濃烈的血腥味,
以及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腐敗的氣息,即使冰冷的雨水也掩蓋不住。
幾只被血腥吸引而來的禿鷲,在低空盤旋,發(fā)出不祥的嘶鳴,偶爾俯沖下來,
啄食著尸體上尚未僵硬的皮肉。林辰的腳步頓住了。
他扶著旁邊一塊半埋入土的巨大花崗巖斷碑,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雨水順著下巴滴落。
眼前的景象,無聲地訴說著圣殿崩塌后,秩序徹底崩潰的混亂與血腥。這些倒下的,
或許曾是他的子民,或許也曾跪伏在他的寶座之下。如今,
他們只是這片權(quán)力廢墟上冰冷的點綴。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荒誕感涌上心頭。這,
就是權(quán)力崩塌后的真實?這,就是他曾俯瞰的眾生相?
“嗬……”他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沙啞的嗤笑,不知是嘲笑這殘酷的現(xiàn)實,
還是嘲笑曾經(jīng)那個高高在上的自己。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壓抑的呻吟聲,
從不遠處一具“尸體”堆下傳來。林辰目光一凝,警惕地望去。
只見一具穿著執(zhí)事袍服的肥胖尸體被挪開了一點,
下面壓著一個穿著普通神衛(wèi)皮甲的年輕身影。那年輕人半邊身子被壓住,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烏紫,腹部有一個巨大的貫穿傷,腸子都流出了一截,泡在泥水里。
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血污,露出一雙因劇痛和失血而渙散的、卻異常年輕的眼睛。
他看到林辰,渙散的瞳孔似乎凝聚了一絲微光,嘴唇艱難地翕動著,
發(fā)出微弱的氣音:“水……水……”林辰站在原地,冰冷地看著他。
雨水順著額前的亂發(fā)流下,模糊了視線。他認(rèn)得這種皮甲,是圣殿最低階的外圍巡衛(wèi),
和之前追殺他的那幾個雜兵一樣。這個年輕人,或許也曾在某個角落,
用敬畏或羨慕的目光仰望過云霄之上的圣主。而現(xiàn)在,他只是一個瀕死的螻蟻。
林辰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那把淬毒的匕首。匕首冰冷的觸感讓他清醒。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
體內(nèi)的毒素在蔓延,血焰在抽取生命,追兵隨時可能出現(xiàn)。任何多余的憐憫,
都可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年輕人眼中的微光,在林辰冰冷的注視下,
一點點黯淡下去。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身體開始無意識地抽搐。死亡,
只是時間問題。林辰移開了視線,不再看他。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繞過這片死亡的修羅場,
繼續(xù)向前。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處理傷口,需要……活著。
就在他即將走出這片尸堆區(qū)域時,目光掃過一具面朝下?lián)涞沟氖w。
那尸體穿著神衛(wèi)小頭目的服飾,腰間掛著一個比之前繳獲的巡衛(wèi)儲物袋稍好一些的皮囊。
林辰腳步微頓,猶豫了一下。他需要資源,任何一點資源。他彎下腰,
強忍著肋骨和腰腹傷口的劇痛,費力地將尸體翻轉(zhuǎn)過來。尸體臉上凝固著驚愕,
胸口被利器洞穿。林辰面無表情地解下他腰間的皮囊,又摸索了一下他的內(nèi)袋。
皮囊里有一些干硬的、被雨水泡漲的劣質(zhì)行軍干糧,一小袋渾濁的、帶著怪味的劣酒,
還有幾塊下品靈石和一個裝著幾顆普通療傷丹藥的瓷瓶。
內(nèi)袋里則只有一塊冰冷的、刻著“丙字七隊,趙鐵柱”的粗糙身份鐵牌。
林辰將干糧和劣酒塞進自己破袍的口袋里(之前那個巡衛(wèi)的儲物袋太小,已經(jīng)塞滿),
把靈石和丹藥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塊身份鐵牌被他隨手丟棄在泥水里。做完這一切,
他感覺體力幾乎耗盡,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他不敢停留,扶著斷碑喘息片刻,
再次邁開灌了鉛般的雙腿,朝著廢墟之外那片相對平坦、通向遠方低矮山丘的泥濘空地走去。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身上的血污,
卻沖不走體內(nèi)那陰冷的麻木感和灼燒般的虛弱。不知走了多久,
腳下堅硬冰冷的碎石瓦礫終于被松軟泥濘的土路取代。他走出了云霄圣殿的廢墟范圍。
回頭望去,那片曾象征著無上權(quán)柄的宏偉建筑群,
在迷蒙的雨幕中只剩下扭曲的、燃燒后的巨大黑影,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猙獰巨獸尸體,
無聲地訴說著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前方,泥濘的道路蜿蜒著,穿過一片稀疏的枯樹林。
林辰靠著最后一點意志力支撐,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他掰了一小塊被雨水泡得發(fā)脹的干糧塞進嘴里,粗糙的顆粒劃著喉嚨,
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霉味和土腥氣。他強迫自己吞咽下去,又灌了一口那劣質(zhì)的濁酒。
酒液辛辣刺喉,如同一道火線滾入腹中,帶來片刻虛假的暖意,隨即是更猛烈的反胃感。
他需要水,干凈的水。穿過枯樹林,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渾濁湍急的小河。河面不寬,
但水流很急,裹挾著上游沖刷下來的泥沙和枯枝敗葉。對岸,在雨幕中,
隱約顯露出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zhèn)輪廓。低矮的、大多由粗糙石塊和木頭搭建的房屋擠在一起,
幾縷稀薄的炊煙在雨中艱難地升起,很快又被風(fēng)吹散。終于……看到人煙了。
盡管只是大陸邊緣最不起眼的凡人小鎮(zhèn)。林辰的精神為之一振,但隨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渾身浴血,衣衫襤褸如同乞丐,氣息微弱混亂,
腰間的傷口還透著詭異的青黑色——任誰看了都會起疑。尤其是,紫宸的追捕令,
恐怕早已傳遍四方。他走到河邊,先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無人后,才跪倒在泥濘的河灘上。
他捧起渾濁冰冷的河水,顧不得泥沙,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嚨。
干渴灼燒的喉嚨得到了暫時的緩解。他又撕下破爛的衣襟,沾濕了河水,
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臉上和手臂上已經(jīng)干涸結(jié)痂的血污,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像剛殺了人逃出來的兇徒。冰冷的河水刺激著腰肋的傷口,
麻木感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處理完表面,
他拿出從趙鐵柱那里搜刮來的丹藥瓷瓶。倒出兩顆灰撲撲、散發(fā)著淡淡草藥味的丹藥。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丹藥對那詭異的匕首毒素有沒有用,但此刻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他吞下一顆,將另一顆捏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腰肋的傷口上。粉末接觸傷口,
帶來一陣辛辣的刺痛。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河邊一塊冰冷的巖石上喘息。
冰冷的濕衣緊貼著皮膚,寒氣不斷往骨頭縫里鉆。那點血焰本源似乎也沉寂了下去,
不再劇烈跳動,但那種生命力被緩慢汲取的虛弱感卻始終如影隨形。必須過河,進入小鎮(zhèn)。
他需要食物,需要干燥的地方,需要打探消息,更需要……躲避追捕。
他觀察了一下湍急的河水。河面雖不寬,但水流很急,中間似乎還有暗流。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強行涉水風(fēng)險極大。他沿著河灘向下游走了一段,終于發(fā)現(xiàn)一座簡陋的石橋。橋面狹窄,
僅容兩人并行,橋頭立著一根腐朽的木樁,上面似乎曾貼過什么告示,
如今只剩下一些被雨水泡爛的紙屑。林辰心中稍定,朝著石橋走去。就在他即將踏上橋面時,
橋的另一端,從小鎮(zhèn)方向,走出了兩個人影。兩人都穿著制式的皮甲,
樣式比云霄圣殿的巡衛(wèi)甲胄更加簡陋粗糙,皮甲上印著一個模糊的獸頭標(biāo)記,
似乎是當(dāng)?shù)啬硞€小勢力的護衛(wèi)。他們腰間挎著刀,
神色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和被雨天帶來的煩躁。
看到林辰這個渾身濕透、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得嚇人的“乞丐”要過橋,
其中一個長著三角眼的護衛(wèi)立刻皺起眉頭,手按在刀柄上,不耐煩地呵斥道:“站??!
哪來的?干什么的?”另一個身材稍胖的護衛(wèi)也警惕地打量著林辰,
目光在他腰間那明顯包扎過的傷口處停留了一下,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林辰的心猛地一沉。
麻煩來了。他停下腳步,微微低下頭,讓濕漉漉的亂發(fā)遮住自己過于銳利的眼神,
同時竭力收斂自己殘存的那點微弱氣息,讓身體微微佝僂顫抖,
聲音沙啞而虛弱地回答:“回…回大人話,小的是…是北邊逃難來的,村子遭了…遭了山匪,
就剩我一個了……想到鎮(zhèn)上討口飯吃?!彼桃饽7轮洃浿心切┓踩肆髅竦目谖牵?/p>
帶著濃重的驚恐和卑微。“逃難?”三角眼護衛(wèi)狐疑地上前一步,
目光像刀子一樣在林辰身上掃視,“北邊?哪個村子?遭的什么山匪?你身上這傷怎么回事?
還有這血……”他指著林辰破袍上無法完全洗掉的血污痕跡。
“是…是黑風(fēng)寨…他們殺人放火…小的…小的被砍了一刀,
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林辰“惶恐”地縮了縮脖子,聲音帶著哭腔,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他悄悄運轉(zhuǎn)起一絲微弱到極限的精神力,模擬出驚魂未定的情緒波動。
這是他身為圣主時掌控人心的雕蟲小技,如今用在兩個凡人護衛(wèi)身上,效果卻出奇的好。
那三角眼護衛(wèi)被他那逼真的恐懼情緒感染,加上林辰刻意展現(xiàn)的虛弱和狼狽,
戒備心稍稍松懈了一些。但他依舊指著林辰腰間的傷口:“那這傷口顏色怎么這么怪?
青黑青黑的?”“可…可能是泡了臟水…發(fā)…發(fā)炎了……”林辰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隨時要摔倒。旁邊的胖護衛(wèi)見狀,扯了扯三角眼的袖子,
低聲道:“算了,老王,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像什么狠角色。最近上面查得嚴(yán),
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得了,省得麻煩。”三角眼又上下打量了林辰幾眼,看他確實氣息奄奄,
渾身濕透冷得發(fā)抖,終于不耐煩地揮揮手:“滾滾滾!別死在我們橋頭上!晦氣!
”林辰如蒙大赦,連忙“感激涕零”地點頭哈腰:“謝…謝大人!謝大人!”他佝僂著背,
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地踏上了石橋,朝著對岸的小鎮(zhèn)走去。
他能感覺到背后兩道審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直到他走下橋頭,
身影消失在通往小鎮(zhèn)的泥濘小路上。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林辰微微抬起頭,
看向前方那片在雨中顯得更加破敗灰暗的小鎮(zhèn)。低矮的房屋歪歪斜斜,街道上污水橫流,
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和貧窮混合的氣息。幾個穿著同樣破舊的鎮(zhèn)民縮在屋檐下,
好奇而警惕地看著他這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外來者。他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帶著雨水的腥味和鎮(zhèn)子里特有的、難以形容的污濁氣息涌入肺腑。體內(nèi),
血焰本源似乎被這污濁的環(huán)境刺激,又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帶來一絲灼痛和更深的饑餓感。
螻蟻的世界。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活下去。他邁開腳步,朝著小鎮(zhèn)深處,
那片未知的、混雜著危險與可能的微光的陰影中走去。
第三章 蝎尾巷的微光無名小鎮(zhèn)的街道,狹窄而泥濘。雨水在坑洼的路面上匯成渾濁的水流,
裹挾著爛菜葉、動物糞便和不知名的污物,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腐氣味。
低矮的房屋擠擠挨挨,大多是粗糙的石塊壘砌,縫隙里塞著破布和泥巴。
屋頂鋪著發(fā)黑的茅草或歪斜的木板,在雨水的持續(xù)敲打下發(fā)出沉悶的呻吟。
偶有幾間稍顯“氣派”的,也不過是用了些朽爛的木頭做門臉,門板上油漆剝落,
露出灰暗的木紋。林辰佝僂著背,拖著沉重的腳步,盡量將自己縮在破袍的陰影里。
冰冷的濕衣貼在皮膚上,寒氣如同無數(shù)細針,不斷扎進骨頭縫里。
腰肋處的傷口在劣質(zhì)丹藥的壓制下,麻木感略有緩解,但那股陰冷的毒素如同潛伏的毒蛇,
并未根除,反而在體內(nèi)深處與那點微弱的血焰本源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拉鋸,
帶來陣陣鈍痛和虛弱。街道兩旁的屋檐下,擠著躲雨的人。
穿著同樣破舊、打滿補丁衣服的鎮(zhèn)民們,
用麻木、警惕或純粹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他們大多面黃肌瘦,
眼神渾濁,生活的重擔(dān)和這片貧瘠土地的氣息深深烙印在他們臉上。
幾個光著腳、渾身泥漿的孩子追逐著一條瘦骨嶙峋的野狗跑過,
濺起的泥點落在林辰的褲腿上。螻蟻的世界。林辰的內(nèi)心一片冰封的死寂。曾經(jīng)的九天圣主,
此刻與這些掙扎在泥濘中的凡人,又有何本質(zhì)區(qū)別?不,或許還不如。
至少他們還有一處勉強遮風(fēng)避雨的破屋,而他,連一個可以躺下的干燥角落都沒有。
他需要住處,需要食物,
需要處理掉身上那些可能暴露身份的“垃圾”——比如那件破爛的圣主袍殘片。
街角一家門口掛著一塊被雨水泡得發(fā)脹的破木板,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雜貨”二字。
鋪面很小,光線昏暗,一股陳年的霉味和劣質(zhì)煙草味混合在一起。林辰走了進去。
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干瘦的老頭,眼皮耷拉著,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他抬起渾濁的眼睛,
懶洋洋地瞥了林辰一眼,沒說話。林辰走到柜臺前,
從懷里摸出幾塊從趙鐵柱那里得來的下品靈石。靈石在這凡人小鎮(zhèn)絕對是稀罕物,
即使是最下品的。老頭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煙桿都忘了抽?!白〉?,
”林辰的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帶著刻意的虛弱,“最便宜的。再買一套……最普通的衣服。
”老頭沒多問,伸出枯瘦的手,飛快地將那幾塊靈石攏進袖子里,仿佛怕林辰反悔。然后,
他從柜臺底下摸索著,掏出一把生銹的鑰匙,又踢了踢腳邊一個破舊的藤筐,
里面胡亂堆著一些散發(fā)著汗臭和霉味的舊衣物?!昂笤翰穹颗赃吥情g堆雜物的棚子,
自己收拾。鑰匙拿好,丟了不賠?!崩项^的聲音干澀沙啞,像破鑼,“衣服自己挑,
算你半塊靈石的價。”說完,又低下頭吧嗒起他的旱煙,仿佛完成了天大的交易。
林辰?jīng)]在意老頭的態(tài)度,默默地在藤筐里翻找。
一件洗得發(fā)白、帶著幾個破洞的灰色粗麻布短褂和一條同樣破舊但還算完整的黑色粗布褲子。
他脫下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破爛圣主袍殘片,猶豫了一下,最終將其揉成一團,
塞進角落一個裝滿垃圾的破筐深處。換上粗布衣服的瞬間,
一種更加深切的、屬于底層螻蟻的卑微感包裹了他。布料粗糙,摩擦著身上未愈的傷口。
拿著生銹的鑰匙,林辰穿過雜貨鋪后面一個堆滿破爛、散發(fā)惡臭的小院,
找到了老頭說的那間棚子。說是棚子,不過是靠著柴房墻壁搭了幾塊爛木板和茅草,
四處漏風(fēng)漏雨。里面堆滿了破筐、爛木頭和一些不知名的雜物,灰塵積了厚厚一層,
蛛網(wǎng)密布。角落里勉強能塞下一個人的空間,地上鋪著一層發(fā)霉的稻草。
林辰沉默地走了進去,用腳撥開雜物,清理出一小塊勉強能躺下的地方。
稻草的霉味直沖鼻腔。他疲憊地坐了下來,靠在冰冷的木板墻上。棚頂?shù)目p隙里,
冰冷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肩頭。他拿出剩下的行軍干糧,掰了一小塊,
就著瓦罐里接的渾濁雨水,艱難地吞咽下去。烈酒已經(jīng)喝完。腹中有了點食物,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虛弱和饑餓感并未緩解,反而因為環(huán)境的冰冷和精神的疲憊而更加清晰。
丹田深處那點血焰火星,在吞噬了干糧提供的微弱熱量后,似乎稍微“活躍”了一絲,
傳遞出一種更強烈的、對能量的原始渴望。不行。僅靠這點干糧和劣質(zhì)丹藥,別說恢復(fù),
連維持現(xiàn)狀都做不到。他需要靈石,需要蘊含能量的東西,或者……更直接的生命力。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休息。身體需要恢復(fù),哪怕一點點。外面雨聲淅瀝,
小鎮(zhèn)的嘈雜聲隱隱傳來。在這破敗的棚屋角落,曾經(jīng)的云霄圣主,
像一個真正的乞丐一樣蜷縮著,忍受著寒冷、饑餓和傷痛,
感受著體內(nèi)那點詭異血焰的微弱脈動。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刻意壓低、帶著貪婪和兇狠的對話聲,隔著薄薄的木板墻,從隔壁的柴房方向隱約傳來。
聲音壓得很低,但林辰殘存的敏銳感知還是捕捉到了關(guān)鍵的詞句。“……聽說了嗎?
鎮(zhèn)西頭蝎尾巷那家‘老瘸子’的皮貨鋪子,又在收黑尾蝎的毒囊了!價錢還漲了!
”“嘶……真的?那鬼東西可不好弄!黑尾蝎那毒針,挨上一下,煉氣期都得躺半個月!
”“廢話!不然能值錢?一個完整的毒囊,兩顆下品靈石!剛蛻皮的蝎殼也值半顆!
”“兩顆?!這老瘸子瘋了?還是有大主顧催貨?”“管他呢!富貴險中求!最近雨水多,
蝎子窩里悶,都爬出來透氣了……西邊亂石崗那片,聽說有人看到好幾窩大的!
”“媽的……干了!今晚就去!叫上老三,他那手弩準(zhǔn)頭不錯……”聲音漸漸遠去。
林辰猛地睜開了眼睛。黑暗的棚屋里,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深處,一點幽冷的微光驟然亮起。
黑尾蝎……毒囊……靈石……更重要的是——毒!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肋處那依舊隱隱作痛的傷口。那淬毒匕首帶來的陰冷毒素,
似乎……刺激到了體內(nèi)的血焰?在之前捏碎秦煞禁制玉符爆發(fā)時,在剛才吞噬干糧能量時,
血焰都表現(xiàn)出了對能量的渴望。那么,毒性……算不算一種特殊的、狂暴的能量?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
瞬間照亮了他冰封死寂的心湖!他需要靈石,需要能量。而黑尾蝎的毒囊,既能換靈石,
其本身蘊含的劇毒……或許,也能成為他體內(nèi)那點詭異血焰的“養(yǎng)料”?
盡管這想法聽起來如同自尋死路,但瀕死的絕境,早已將他逼到了懸崖邊緣。任何一線可能,
他都必須抓?。]有猶豫。林辰掙扎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
感受著體內(nèi)那點血焰火星在念頭升起時微微加快的跳動。他推開了破舊的棚門。雨小了些,
變成了冰冷的雨絲。
憑著剛才聽到的零星信息和對能量波動的模糊感知(黑尾蝎的毒囊也算一種微弱的能量源),
在小鎮(zhèn)迷宮般狹窄骯臟的巷道里穿行。污水濺濕了他的褲腳,
劣質(zhì)布鞋踩在泥濘里發(fā)出噗嗤的聲響。鎮(zhèn)西頭,蝎尾巷。名字就透著不祥。
這里的房屋更加破敗,巷子也更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臊氣味。
巷子盡頭,一間低矮的石屋前,掛著一塊被煙熏火燎得漆黑的木牌,
上面用紅色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顏料畫著一只猙獰的蝎子圖案。皮貨鋪?更像一個黑店。
門口站著兩個眼神兇狠、抱著膀子的壯漢,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林辰在巷口陰影處停下腳步。他看到有人從里面出來,手里緊緊攥著一個小布袋,
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一絲后怕。也看到有人垂頭喪氣地空手而歸,
或者手臂上纏著滲血的布條,罵罵咧咧地離開。目標(biāo)明確:換取靈石,更重要的是,
驗證那個瘋狂的猜想!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轉(zhuǎn)身,
朝著之前那兩人提到的“西邊亂石崗”方向走去。他需要“貨”。亂石崗離小鎮(zhèn)不遠,
是一片被風(fēng)雨侵蝕得奇形怪狀的巨大石林。怪石嶙峋,
縫隙里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和帶刺的低矮灌木。
雨后的石崗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腐爛植物的氣息。林辰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石縫間,
精神高度集中,殘存的戰(zhàn)斗本能和對危險的感知被調(diào)動到極限。
他的動作因為傷痛和虛弱而顯得遲緩僵硬,但每一步都異常謹(jǐn)慎。
他在尋找那些藏匿在石縫、枯葉下的陰冷氣息。很快,目標(biāo)出現(xiàn)。一塊半人高的風(fēng)化巖石下,
濕漉漉的落葉堆微微拱起。
一條嬰兒手臂粗細、覆蓋著油亮黑甲、尾部高高翹起、閃爍著幽藍寒芒的蝎尾,
正警惕地左右擺動。黑尾蝎!它似乎剛飽餐一頓,正懶洋洋地享受著雨后的濕氣。
林辰屏住呼吸,慢慢伏低身體。他沒有武器,只有那柄淬毒的匕首。對付這種毒物,
近身搏殺風(fēng)險極大。但此刻,他別無選擇。他調(diào)動起丹田深處那點微弱的血焰火星。
意念集中,試圖引導(dǎo)那絲兇戾的能量涌向手臂。過程異常艱難,如同推動一座大山。
經(jīng)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生命力再次被抽走一絲。但終于,
一縷稀薄得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血芒,艱難地覆蓋在了他持匕的右手之上,
如同給匕首鍍上了一層極淡的血色光暈。就是現(xiàn)在!林辰如同撲食的獵豹,
猛地從巖石側(cè)面竄出!動作依舊帶著傷者的滯澀,卻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那黑尾蝎反應(yīng)極快!
幾乎在林辰撲出的瞬間,它那覆蓋著黑甲的軀體猛地彈起,帶著一股腥風(fēng),
尾部那根閃爍著幽藍寒芒的毒針如同閃電般,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林辰的面門狠狠刺來!
速度快得驚人!躲不開!林辰眼中兇光暴漲,不退反進!覆蓋著微薄血芒的右手匕首,
不再追求精準(zhǔn)地攻擊蝎身,而是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狠狠斬向那根致命的蝎尾!
“嗤——!”匕首與堅硬的蝎尾甲殼碰撞,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覆蓋匕首的微薄血芒瞬間爆發(fā)出強烈的吞噬欲望!那幽藍的蝎毒似乎被血芒引動,
竟有一部分順著匕首的斬擊,詭異地被那層血芒吸收了進去!“嘶——!
”黑尾蝎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尾部被斬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幽藍色的毒液混合著綠色的體液噴濺而出!它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血芒的詭異,
本能地感到了恐懼,攻擊動作出現(xiàn)了一絲遲滯。林辰強忍著手臂被震得發(fā)麻的感覺,
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覆蓋著同樣被強行催動起的微弱血芒,
狠狠地抓向黑尾蝎相對柔軟的腹部與頭部連接處!這是搏命得來的機會!“噗嗤!
”覆蓋血芒的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釬,硬生生刺穿了黑尾蝎堅硬的甲殼縫隙!
腥臭的體液濺了林辰一手!他死死摳住,不顧黑尾蝎瘋狂地掙扎扭動,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一扯!“咔嚓!”黑尾蝎的頭部連同小半截身體被他硬生生撕扯下來!
殘肢在地上劇烈抽搐,綠色的體液和幽藍的毒液流了一地。林辰踉蹌后退幾步,
靠著冰冷的巖石劇烈喘息。左手傳來被蝎足劃破的刺痛,
沾染的毒液帶來一陣熟悉的陰冷麻痹感。但他顧不上這些,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體內(nèi)!
在他撕扯下蝎尾、大量毒液接觸到他覆蓋血芒的手指瞬間——丹田深處那點搖曳的暗紅火星,
如同被潑了滾油,猛地暴漲了一下!一股精純、狂暴、帶著強烈腐蝕性和麻痹性的能量,
順著接觸點,被血焰瘋狂地吞噬、拉扯進了他的身體!這股劇毒能量進入體內(nèi),
瞬間引發(fā)了劇烈的沖突!經(jīng)脈如同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穿刺,劇痛遠超之前!但與此同時,
血焰火星仿佛得到了巨大的滋養(yǎng),驟然變得明亮、凝實了一絲!
一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力量感,伴隨著劇烈的痛苦,瞬間流遍全身!成功了!
這劇毒……果然能成為血焰的養(yǎng)料!然而,就在這力量感涌現(xiàn)的剎那,
一股更加兇戾、狂暴、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原始意志,伴隨著血焰的壯大,
猛地沖擊向林辰的意識!
“殺……吞噬……更多……”一個低沉、混亂、充滿毀滅欲望的嘶吼聲,如同惡魔的低語,
在他腦海深處轟然炸響!眼前瞬間被一片血色的殺戮幻象籠罩!不好!反噬!
林辰心中警鈴大作!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痛楚和血腥味強行刺激著瀕臨迷失的神智!
“滾開!”他在心中發(fā)出一聲怒吼,
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去壓制那股源自血焰本源的狂暴吞噬欲望!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但那低沉的嘶吼聲依舊在意識邊緣徘徊。丹田處的血焰火星雖然壯大了一絲,
卻如同被驚醒的兇獸,傳遞出更加貪婪、更加不穩(wěn)定的波動。
吞噬劇毒提升力量……代價是精神污染和失控的風(fēng)險!林辰喘著粗氣,
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和濺到的毒液,低頭看向地上還在抽搐的蝎尸。他蹲下身,
用匕首費力地挖出蝎尾根部的毒囊。
那是一顆鴿卵大小、如同墨玉般溫潤、卻又散發(fā)著致命幽藍光澤的囊狀物,觸手冰涼。
他將其小心收起。又剝下幾片相對完整的、帶著金屬光澤的黑色蝎殼。當(dāng)他帶著戰(zhàn)利品,
再次站在蝎尾巷那間掛著猙獰蝎子招牌的石屋前時,
門口那兩個眼神兇狠的壯漢目光立刻鎖定了他。
尤其是看到他左手沾染的綠色體液和淡淡的幽藍痕跡時,眼神變得更加銳利。林辰無視他們,
徑直推開了那扇散發(fā)著皮革和藥草混合怪味的沉重木門。屋內(nèi)光線昏暗,
點著一盞氣味難聞的油燈。墻壁上掛滿了各種風(fēng)干的獸皮、骨骼和奇奇怪怪的藥材,
空氣中混雜著血腥、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腥臊。柜臺后面,
坐著一個身材矮小、穿著油膩皮圍裙的老者。他的一條腿從膝蓋以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磨得發(fā)亮的木棍。他臉上布滿刀疤,一只眼睛渾濁發(fā)白,
另一只眼睛卻銳利得如同鷹隼,此刻正死死盯著走進來的林辰,尤其是他那只沾著蝎血的手。
“貨?”老瘸子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林辰?jīng)]說話,
直接將那顆墨玉般的毒囊和幾片蝎殼放在油膩的柜臺上。
老瘸子伸出枯瘦、指甲縫里滿是黑泥的手,拿起毒囊對著油燈仔細看了看,
又掂量了一下那幾片蝎殼。那只獨眼在林辰身上掃視了一圈,
尤其在林辰蒼白的臉色和腰肋處微微滲血的粗布包扎上停留了片刻?!昂谖残灸遥?/p>
品相完整。蛻殼三次,甲殼硬度尚可?!崩先匙勇曇魶]有任何起伏,
從柜臺下摸出三塊下品靈石,推到林辰面前?!叭龎K。”比之前偷聽到的兩塊還多了一塊?
林辰心中微動,但臉上依舊一片木然。他默默地收起靈石,入手冰涼,
一絲微弱但純凈的靈氣波動傳來,讓他丹田的血焰火星又輕微地跳動了一下,傳遞出渴望。
他沒有立刻離開。目光掃過柜臺后面墻壁上掛著的那些藥材和獸骨,
最終落在一小堆用草繩捆扎的、暗紅色、散發(fā)著辛辣氣味的干枯根莖上——赤陽草根,
一種常見的、藥性燥熱的低級藥材,對驅(qū)寒活血有點微末效果,價值極低,
通常是買其他東西的添頭?!澳莻€,”林辰指了指那堆赤陽草根,聲音沙啞,“添上。
”老瘸子那只獨眼似乎瞇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的精光。
他隨手抓起一小捆赤陽草根,丟在柜臺上,沒再多看林辰一眼,
仿佛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拿命換錢的采蝎人。林辰拿起那捆散發(fā)著微弱溫燥氣息的草根,
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充滿怪味的皮貨鋪。走出蝎尾巷,冰冷的雨絲再次落在臉上。
他攥緊了口袋里那三塊下品靈石和一小捆赤陽草根。第一筆“收入”。一個危險的驗證。
一條布滿荊棘、隨時可能被自身力量反噬吞噬的……求生之路。他抬起頭,
望向小鎮(zhèn)深處那片更加破敗混亂的陰影。體內(nèi)的血焰在靈石和草根微弱能量的刺激下,
緩緩脈動著,如同蟄伏的兇獸。那低沉混亂的嘶吼聲,似乎又近了一點?;钕氯?。以血與火,
以毒與痛。他邁步,再次融入這螻蟻世界的雨幕之中。
## 第四章 血焰低語與草棚死斗冰冷的雨絲似乎永無止境,
將無名小鎮(zhèn)浸泡在一片灰蒙蒙的潮濕里。林辰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雜貨鋪后院的破敗棚屋,
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腰肋處的傷口在毒素與劣質(zhì)丹藥的拉鋸下隱隱作痛,
左手被蝎足劃破的地方傳來陣陣陰冷的麻痹感。但這些肉體上的痛苦,
遠不及精神上那如影隨形的重壓——丹田深處那點暗紅的血焰火星,
在吞噬了黑尾蝎的劇毒后,如同被喚醒的兇獸,正散發(fā)著灼熱而貪婪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