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前夜,我在訓練室外來回踱步,心臟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狂跳。里面隱約傳來林薇的嬌嗔,
那聲音卻不像平日里的清甜?!皠e咬耳機…… 明天直播呢!”這聲音像一根細長的針,
猛地扎進我的心里。我下意識推開門,眼前的一幕讓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隊長陳驍正把林薇壓在墻上,她的隊服下擺被掀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那副限量版耳機就掛在林薇耳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我手中的能量飲料罐“咔噠”一聲,被我捏得變了形。那是我連著三個月通宵代練,
用血汗錢給她買的禮物。我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憤怒與屈辱像兩條毒蛇,
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指節(jié)被我捏得發(fā)白,發(fā)出咯咯的聲響。我死死地盯著他們,
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我眼前崩塌。我深吸一口氣,空氣像玻璃碴子一樣割著我的喉嚨。
我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波瀾?!傲洲保魈熨惽敖?。
”可那聲音里無法抑制的顫抖,出賣了我強壓的怒火。陳驍聽到聲音,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他慢悠悠地離開林薇,轉(zhuǎn)身看向我,眉毛挑得老高?!皢眩?/p>
這不是我們的替補小周嗎?你也配來管我們?”我再次深吸一口氣,目光越過他,
落在林薇身上。“我是為了戰(zhàn)隊著想,明天比賽那么重要,林薇要是喝醉了怎么辦?
”陳驍發(fā)出一聲冷笑,像鈍刀子在刮骨頭?!澳愣裁矗苛洲焙臀以谝黄?,
自然是知道分寸的?!绷洲币卜磻?yīng)了過來,她整理好衣服,眼神里沒有愧疚,
只有被撞破的惱怒。她突然抓起旁邊的空酒瓶,用盡全力朝我砸了過來。
酒瓶“砰”地一聲在我腳邊碎裂,玻璃碴子混著酒液濺上我的褲腿,
一塊鋒利的碎片甚至擦過了我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微的血痕。火辣辣的疼,但我沒動。
林薇的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尖利得刺耳:“周嶼!你發(fā)什么瘋?滾出去!
”陳驍懶洋洋地把她攬進懷里,像安撫一只炸毛的貓,
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戲謔和高高在上的審視。“小周,別這么大火氣,年輕人見識少,
這叫賽前放松?!彼牧伺牧洲钡谋?,語氣輕佻,“再說了,你一個替補,
操心主力隊員的狀態(tài),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點?”我沒理他,
目光死死地釘在林薇耳朵上那副耳機。那是我跑了三個通宵的單子,
手指都快按出火星子才換來的東西?,F(xiàn)在,它正隨著林薇的呼吸,貼著另一個男人的胸膛。
我的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耳機,臟了。”林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下意識地想去捂耳朵,但陳驍?shù)氖指煲徊?,按住了她的手。陳驍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p>
他瞇起眼,語氣陰冷:“你說什么?”“我說,”我抬起眼,一字一頓地重復(fù),“它臟了,
不配出現(xiàn)在明天的賽場上?!薄澳阏宜?!”陳驍?shù)哪托母骟溃砷_林薇就要朝我走過來。
“驍哥!”林薇卻死死拉住了他,她轉(zhuǎn)頭對我吼,聲音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恐慌和怨毒,
“你耽誤驍哥找狀態(tài),明天決賽輸了你賠得起嗎?你永遠都只是個替補,你懂什么!
”“替補?”我忽然笑了,那笑聲從喉嚨里擠出來,干澀又難聽。是啊,我是個替補。
一個通宵給你排位上分,幫你寫戰(zhàn)術(shù)分析,用自己代練的錢給你買裝備的替補。
我不再看他們,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陳驍不屑的嗤笑和林薇壓抑的啜泣,都與我無關(guān)了。
走廊的燈光慘白,將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我抬起手,
捏爛的飲料罐鋒利的邊緣在我掌心劃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順著指縫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一滴,兩滴,像慢鏡頭一樣清晰。真疼。
我走到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旁,從口袋里掏出那個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備用耳機盒。嶄新的,
包裝膜都還沒撕。一抹鮮紅的血跡從我手上蹭了上去,印在包裝盒的logo上,格外刺眼。
我盯著它看了幾秒,然后面無表情地掀開垃圾桶蓋,把它狠狠地塞了進去,
塞到那些油膩的餐盒和空酒瓶底下,直到再也看不見。明天,決賽。很好。
我的眼神里燃起一股狠勁兒。“行,你們不仁,別怪我明日不義。”“我倒要看看,
明天的比賽,究竟是你們贏,還是我周嶼能逆風翻盤!”我抬起頭,
望著天花板上搖曳的燈光,眼神漸漸變得堅毅如鐵。這燈光雖然微弱,
卻足夠點燃我心中復(fù)仇的火焰。第二天,比賽場館里人聲鼎沸,
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我站在選手通道的陰影里,最后一次看向觀眾席,
那片人頭攢動的海洋讓我有些恍惚。深吸一口氣,我走上臺,在屬于林薇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賬號已經(jīng)由工作人員登錄,角色名“薇風”在屏幕上靜靜地發(fā)著光。我戴上耳機,
外界的喧囂瞬間被隔絕,只剩下心跳和電流的微弱噪音。手指搭上鍵盤和鼠標,
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全身。林薇,陳驍。我閉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名字,
然后睜開,眼底一片清明。比賽開始的倒計時結(jié)束,英雄進入召喚師峽谷。幾乎是同一時間,
陳驍?shù)穆曇粼趫F隊語音里炸開,冰冷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拜o助,去中路送一血。
”語音頻道里一片死寂。連我們那個平日里最愛插科打諢的打野都安靜了。過了兩秒,
他才遲疑地開口:“驍哥?開局送?這是什么新戰(zhàn)術(shù)?”“聽指揮?!标愹?shù)穆曇舫亮讼聛恚?/p>
帶著一絲警告。打野立刻閉了嘴。我心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于徹底繃斷。
他不是要我送塔,他是要我當著全球數(shù)百萬觀眾的面,操縱著林薇的賬號,以最屈辱的方式,
給對面送上第一滴血。我沒有說話,握著鼠標的手穩(wěn)得可怕。行。
我操控著身穿華麗皮膚的輔助英雄,一聲不吭地走出泉水,徑直朝著中路防御塔走去。
解說臺上的兩位金牌解說顯然也懵了?!斑馈覀兛梢钥吹剑?/p>
‘薇風’選手的走位非?!壳埃恳患墰]有任何視野就直接往中路走,
這是要去做一個入侵眼嗎?但是這個位置……”解說員的聲音透過耳機的縫隙傳進來,
他努力地想為這個愚蠢至極的操作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沒用的,別猜了。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我親手砸錢買下的皮膚,它跑起來的樣子都那么好看??上Я?,
馬上就要死一次。果然,剛走到河道草叢附近,地圖上瞬間亮起三個代表敵人的紅色信號。
對面不是傻子,看見一個輔助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就像看見一頭走錯路的肥羊。沒有掙扎,
沒有閃現(xiàn),我甚至連一個技能都沒按。三秒后,屏幕一灰?!綟irst Blood!
】碩大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耳機里響起,刺耳又響亮。場館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爆發(fā)出巨大的嘩然和議論聲。鏡頭適時地切到了我的臉上,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被放大投在現(xiàn)場所有的大屏幕上。我沒理會鏡頭,而是抬眼,
精準地找到了貴賓席上并肩坐著的兩個人。陳驍正側(cè)頭在林薇耳邊說著什么,
臉上帶著得意的笑。而林薇,她看著臺上大屏幕里我的臉,也笑了。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愧疚,
只有扭曲的快意和報復(fù)的舒爽。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
讓她丟盡臉面的垃圾。那一瞬間,我掌心那道被捏爛的易拉罐劃破的傷口,好像又開始疼了。
很好。我看著屏幕上三十秒的復(fù)活倒計時,活動了一下手指,發(fā)出幾聲脆響。行啊,
那就玩得再大一點。我點開裝備商店,鼠標箭頭懸停在林薇賬號那套華麗的裝備上。
每一件都像在嘲笑我。我扭頭,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精準地定格在貴賓席上。
林薇正把頭靠在陳驍?shù)募绨蛏?,不知道聽到了什么,笑得花枝亂顫。那副看好戲的模樣,
讓我的血液幾乎要從頭頂沖出來。真好笑。我咬著牙,死死地盯著屏幕,
指甲掐進掌心那道未愈合的傷口里,先前給林薇代練時磨出的腱鞘囊腫也跟著一陣陣地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