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的公寓在市中心最高檔的樓盤,她以“保護”我的名義,把我從陸家那個漩渦里“救”了出來,安頓在這里。
“嫂子,你先安心住下,這里絕對安全。我媽和我哥那邊,我會處理。”她替我倒了杯溫水,語氣溫柔又可靠。
我捧著水杯,低著頭,肩膀還在微微顫抖,扮演著一個驚魂未定的受害者。
“明玉,謝謝你,要不是你……”
她拍了拍我的手,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我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客廳角落那個造型奇特的落地?zé)簦瑹糇嫌幸粋€不自然的黑色小孔。我又看向正對著沙發(fā)的電視機,邊框下方,同樣有一個幾乎與黑色外殼融為一體的微小鏡頭。
心里一陣冷笑。名為保護,實為監(jiān)視。
晚飯時,我見到了陸明玉的丈夫,我的姐夫,李明軒。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儒雅,但眼神卻是一片麻木的死氣,像一潭被攪不起任何波瀾的死水。吃飯的時候,他幾乎不說話,只是埋頭往嘴里扒著飯。
陸明玉因為工作上的一點不順心,臉色很差。李明軒給她夾菜時,筷子不小心碰到了杯壁,發(fā)出一聲輕響。
就這么一點小事,瞬間點燃了陸明玉的怒火。
她“啪”地一聲放下筷子,聲音不大,卻尖銳刺耳。“你是不是手殘?夾個菜都夾不穩(wěn)!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吃飯的時候不要發(fā)出任何多余的聲音!你就是這么不上臺面,難怪在公司里也永遠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
她的羞辱刻薄又自然,仿佛已經(jīng)重復(fù)了千百遍。
我看見李明軒握著筷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卻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我低下頭,假裝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心里卻有了數(shù)。這又是一顆可以用的棋子。
住了幾天,我以需要取一些貼身衣物和重要文件為借口,提出要回一趟陸家主宅。
陸明玉假意勸阻了幾句,見我堅持,便“體貼”地同意了。
出門前,我特意在手機上點開了陸家門口的智能門鈴APP,確認了監(jiān)控畫面,家里空無一人。
推開臥室的門,一股混合著煙酒和陌生香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里一片狼藉,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陸子琛的筆記本電腦就那么隨意地攤開在梳妝臺上,屏幕還亮著,顯然是走得匆忙,忘了關(guān)機。
我本不想多看一眼,但就在我準備伸手合上電腦時,屏幕右下角那個不斷閃爍跳動的微信圖標(biāo),像一只鬼眼,死死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陸子琛的私人微信。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那個閃爍的圖標(biāo)。置頂?shù)牧奶炜?,赫然是“媽”兩個字。最新一條消息,是十幾分鐘前發(fā)來的,顯示是一段長達5分37秒的語音。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yù)感攫住了我。我從包里拿出自己的藍牙耳機戴上,手指有些發(fā)抖地點開了那條語音。
耳機里瞬間充斥了周美鳳那熟悉又令人作嘔的、帶著哭腔和癲狂的嘶吼,背景音里,是磨刀石摩擦刀刃發(fā)出的,刺耳的“嚓、嚓、”聲。
“子?。∥业膬喊?!媽快撐不住了!那個掃把星!那個蘇悅!她克死了你爸還不夠啊!現(xiàn)在網(wǎng)上那些畜生都在罵我!罵我們陸家!都是她招來的禍害!大師說了,陸家這滔天的煞氣,源頭就在她那顆黑透了的心上!”
磨刀聲陡然加重,周美鳳的聲音變得更加尖利扭曲:
“大師給了媽破解的法子!要破這死局,得用那掃把星的心頭血!地方媽都選好了,就在城西那個廢了好久的舊紡織廠倉庫……”
她的聲音忽高忽低,充滿了神經(jīng)質(zhì)的興奮和殘忍:
“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刀、刀磨得快快的,子琛,你別怕!等媽用她的血破了這煞氣,咱們陸家就能翻身了!”
最后幾句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伴隨著更急促、更用力的磨刀聲,仿佛那冰冷的刀刃已經(jīng)懸在了我的脖頸之上!
語音戛然而止。
我僵立在梳妝臺前,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藍牙耳機里只剩下死寂,但周美鳳那癲狂的詛咒和刺耳的磨刀聲,卻在我腦子里瘋狂地來回播放。
而我的好丈夫陸子琛,沒有回復(fù)一個字,這就代表了默許!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但緊隨其后的,是火山噴發(fā)般的憤怒和冰冷的決絕!
上一世被她從樓梯上推下去,后腦勺撞上棱角的劇痛,仿佛在這一刻再次襲來。
我猛地摘下耳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捏得泛白。
鏡子里,映出我一張蒼白如紙的臉,但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里,正燃燒著熊熊的、要把一切都焚燒殆盡的烈焰。
坐以待斃?
不!
周美鳳想讓我死?那我就讓這個瘋婆子,和她那偽善的女兒,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