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千萬根鋼針扎入骨髓,燕歸塵在黑暗中掙扎。冰冷的暗流裹挾著他的身體,時而將他拋向巖壁,時而將他卷入漩渦。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氧氣即將耗盡,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他即將放棄的瞬間,一雙柔軟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猛地將他拽出水面!
"咳!咳咳!"燕歸塵大口喘息,冰涼的空氣灌入肺部,帶來一陣刺痛。他勉強(qiáng)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蘇璃月濕漉漉的臉龐近在咫尺,杏眼中滿是擔(dān)憂。
"堅持?。】斓匠隹诹?!"她的聲音在湍急的水流中幾乎聽不清。
燕歸塵這才發(fā)現(xiàn),蘇璃月一手拽著他,一手抓著一段浮木,在洶涌的暗河中艱難前行。鐵小七和阿青在不遠(yuǎn)處,同樣抓著浮木隨波逐流。
暗河前方出現(xiàn)一絲微光,隨著水流越來越近,光芒越來越亮。突然,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將四人猛地推向出口——
"抓緊!"蘇璃月大喊。
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四人被暗河拋向空中,然后重重摔入一個深潭!
冰冷的潭水讓燕歸塵瞬間清醒過來。他掙扎著浮出水面,看到蘇璃月已經(jīng)游到岸邊,正幫著阿青上岸。鐵小七則在不遠(yuǎn)處撲騰,顯然不諳水性。
燕歸塵忍著肩傷游過去,一把抓住鐵小七的后領(lǐng),將他拖向岸邊。剛爬上岸,他就癱倒在地,大口喘息,右肩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染紅了潭邊的鵝卵石。
"別動!"蘇璃月跪在他身邊,麻利地解開被血浸透的布條。傷口因?yàn)榕菟呀?jīng)發(fā)白,邊緣呈現(xiàn)出不祥的紫黑色。
"杜殺的毒掌..."蘇璃月眉頭緊鎖,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皮囊,倒出幾根銀針和一個小瓷瓶,"幸好我隨身帶著藥。"
她手法嫻熟地將銀針刺入傷口周圍的穴位,然后打開瓷瓶,倒出一些黑色藥粉敷在傷口上。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燕歸塵悶哼一聲,劇痛讓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忍著點(diǎn),"蘇璃月輕聲道,"這是'腐骨散',以毒攻毒。"
果然,片刻之后,傷口的灼熱感開始減輕,紫黑色也慢慢褪去。蘇璃月又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青色藥丸:"吞下去,能解毒。"
燕歸塵沒有猶豫,一口吞下藥丸。藥丸入喉,化作一股清涼之氣,迅速流遍全身,連經(jīng)脈的刺痛都減輕了不少。
"這是..."
"醫(yī)谷的'清靈丹',"蘇璃月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解釋,"能解百毒。"她抬頭看了看四周,"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你的傷需要靜養(yǎng)。"
四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隱蔽的山谷,四周峭壁環(huán)繞,只有一條狹窄的縫隙通向外界。潭水形成的小溪流向縫隙,應(yīng)該是唯一的出路。
"這里暫時安全,"鐵小七擰著衣服上的水,"天機(jī)閣的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阿青蜷縮在一塊巖石旁,瑟瑟發(fā)抖。蘇璃月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別怕,你爺爺不會有事的。"
阿青咬著嘴唇點(diǎn)點(diǎn)頭,眼中卻依然充滿擔(dān)憂。
燕歸塵掙扎著坐起來,從貼身處摸出兩塊鐵符。幸好它們被油紙包裹,沒有浸濕。兩塊鐵符靠近時,表面的符文微微發(fā)光,似乎在互相呼應(yīng)。
"無心道人說,第三塊在幽冥山莊,"他沉聲道,"找鬼醫(yī)。"
"幽冥山莊?"鐵小七臉色一變,"那不是..."
"是什么?"燕歸塵追問。
"傳說中鬧鬼的地方,"阿青小聲說,"在斷魂谷往東五十里的黑風(fēng)山上,沒人敢靠近。"
蘇璃月若有所思:"鬼醫(yī)...我好像聽師父提起過。"她看向燕歸塵,"你的傷至少需要三天才能行動,我們得先找個落腳處。"
正說著,鐵小七突然指著天空:"有人!"
眾人抬頭,只見一只黑色的獵鷹在天空中盤旋,似乎在搜尋什么。
"天機(jī)閣的信鷹!"蘇璃月臉色一變,"它能追蹤氣味,我們得趕快躲起來!"
四人迅速收拾行裝,沿著小溪向山谷外移動。獵鷹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們,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鳴叫,朝他們俯沖下來!
"該死!"燕歸塵拔出斷魂刀,但獵鷹并未攻擊,而是在他們頭頂盤旋幾圈后,突然轉(zhuǎn)向飛走了。
"奇怪..."鐵小七疑惑道,"它怎么..."
"不好!"蘇璃月驚呼,"它在引路!快走!"
果然,遠(yuǎn)處傳來犬吠聲和呼喝聲,追兵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四人加快腳步,沿著小溪奔出山谷。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松林,可以提供暫時的掩護(hù)。
剛進(jìn)入松林,蘇璃月突然拉住燕歸塵:"這邊!"她指向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的小徑,"我記得這附近有個獵戶小屋!"
小徑蜿蜒向上,越來越陡。燕歸塵雖然傷勢不輕,但求生意志讓他咬牙堅持。身后的追兵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
"在那里!"阿青指著半山腰處一個不起眼的木屋。
木屋破舊不堪,看起來已經(jīng)廢棄多年。四人沖進(jìn)屋內(nèi),蘇璃月立刻閂上門,從窗戶縫隙觀察外面的動靜。
"他們追來了,"她低聲道,"至少十個人。"
燕歸塵握緊斷魂刀:"準(zhǔn)備戰(zhàn)斗。"
"不行!"蘇璃月堅決地?fù)u頭,"你的傷會惡化的。"她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袋,"我有辦法。"
布袋里是一些白色粉末,蘇璃月小心翼翼地在門口和窗臺下撒了一些,然后又取出一個小香爐,點(diǎn)燃了一根黑色的線香。
"這是什么?"鐵小七好奇地問。
"迷魂香,"蘇璃月示意大家捂住口鼻,"配合門口的'幻心散',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
果然,追兵的腳步聲很快到了屋外,但奇怪的是,他們似乎突然迷失了方向。
"奇怪,明明氣味到這里了..."
"不對,是那邊!"
"我看到了,他們在河邊!"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四人這才松了一口氣。蘇璃月熄滅線香,打開窗戶通風(fēng)。
"暫時安全了,"她檢查了一下燕歸塵的傷口,"還好沒裂開。"
燕歸塵這才有機(jī)會仔細(xì)打量這個小屋。屋內(nèi)簡陋但整潔,有一張木床、一個火塘和幾個木箱。墻上掛著一些獸皮和草藥,角落里堆著些狩獵工具。
"這里..."
"是我?guī)煾复颢C時用的,"蘇璃月解釋道,"他帶我來過幾次。"她從木箱里找出一些干糧和草藥,"我們今晚就在這里過夜。"
天色漸暗,蘇璃月生起火塘,煮了一鍋野菜湯。熱湯下肚,四人總算恢復(fù)了些體力。阿青因?yàn)槠v,很快蜷縮在角落里睡著了。鐵小七則守在窗邊,警惕地觀察外面的動靜。
燕歸塵靠坐在墻邊,看著蘇璃月在火塘邊忙碌的身影?;鸸庥痴罩膫?cè)臉,顯得格外柔和。她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微微一笑:
"怎么?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燕歸塵搖頭,"只是...謝謝你。"
蘇璃月眨了眨眼:"謝我什么?"
"一路上都是你在照顧大家,"燕歸塵低聲道,"如果沒有你..."
"別這么說,"蘇璃月打斷他,"我們是同伴啊。"她攪動著鍋里的湯,"其實(shí)...我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
蘇璃月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片殘缺的玉簡,上面刻著一些古老的文字。
"這是..."
"醫(yī)谷的傳承玉簡,"蘇璃月輕聲道,"只有一半。師父說,另一半在鬼醫(yī)手中。"
燕歸塵恍然大悟:"所以幽冥山莊..."
"我必須去,"蘇璃月堅定地說,"這不僅關(guān)乎你的鐵符,也關(guān)乎我的醫(yī)道傳承。"
燕歸塵點(diǎn)點(diǎn)頭:"等我的傷好一點(diǎn),我們就出發(fā)。"
夜深了,鐵小七和阿青已經(jīng)睡熟。蘇璃月卻坐在火塘邊,翻看著那半片玉簡,眉頭緊鎖。
"看不懂?"燕歸塵輕聲問。
"嗯,"蘇璃月嘆氣,"這是古醫(yī)文,需要兩片玉簡合在一起才能解讀。"她收起玉簡,"師父臨終前把它交給我,說找到鬼醫(yī),就能知道醫(yī)谷真正的秘密。"
"你師父...是怎么去世的?"
蘇璃月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天機(jī)閣。他們想要醫(yī)谷的'長生方',師父不肯給..."她的聲音哽咽了,"整個醫(yī)谷,只有我逃了出來。"
燕歸塵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輕輕握住她的手。蘇璃月的手冰涼而顫抖,但很快平靜下來。
"所以你看,"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我們同病相憐。"
火塘中的木柴噼啪作響,火光在兩人臉上跳動。一時間,小屋中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遠(yuǎn)處的狼嚎。
"睡吧,"蘇璃月輕聲道,"明天還要趕路。"
燕歸塵點(diǎn)點(diǎn)頭,卻毫無睡意。他望著屋頂?shù)年幱?,思緒萬千。蘇璃月的出現(xiàn),給他的復(fù)仇之路帶來了變數(shù)。原本冰冷的心,似乎因?yàn)樗拇嬖诙辛诵┰S溫度。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不敢確定。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縫照進(jìn)小屋。燕歸塵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發(fā)現(xiàn)蘇璃月已經(jīng)起床,正在整理藥草。
"這么早?"他坐起身,肩傷已經(jīng)好了許多。
"采了些新鮮的草藥,"蘇璃月指了指門口的小籃子,"對你的傷有好處。"
燕歸塵走到窗邊,看到鐵小七和阿青正在屋后的空地上練武。鐵小七教阿青幾招基本的劍法,兩人有說有笑,似乎暫時忘卻了危險。
"他們倒是投緣,"蘇璃月走過來,遞給燕歸塵一碗藥湯,"喝了它,能加速傷口愈合。"
藥湯苦澀難以下咽,但燕歸塵一飲而盡。蘇璃月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為他換藥。
"你的醫(yī)術(shù)...很特別,"燕歸塵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和普通郎中不一樣。"
"醫(yī)谷傳承三千年,"蘇璃月一邊包扎一邊說,"講究'以氣御針,以意導(dǎo)藥'。"她指了指燕歸塵傷口上的銀針,"這不是普通的針法,而是將內(nèi)力通過銀針導(dǎo)入經(jīng)脈,促進(jìn)愈合。"
燕歸塵確實(shí)感覺到傷口處有一股暖流在流動,疼痛減輕了許多。
"好了,"蘇璃月收起銀針,"再休息一天,明天就能上路了。"
正說著,鐵小七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不好了!山下有煙!"
眾人湊到窗邊,果然看到遠(yuǎn)處的山腳下升起幾股黑煙,隱約還能聽到喊殺聲。
"是村子!"阿青臉色煞白,"天機(jī)閣的人在燒村子!"
蘇璃月咬牙道:"畜生!"
燕歸塵握緊斷魂刀:"我們得去幫忙!"
"不行!"蘇璃月攔住他,"你的傷..."
"已經(jīng)好多了,"燕歸塵活動了一下肩膀,"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受害。"
鐵小七也拔出短劍:"我跟你去!"
阿青雖然害怕,但也堅定地點(diǎn)頭。
蘇璃月看著三人,最終嘆了口氣:"好吧,但你們得聽我指揮。"她從藥箱里取出幾個小瓶,"這是'迷煙彈',扔出去能制造煙霧;這是'軟筋散',沾上一點(diǎn)就能讓人渾身無力。"
她給每人分了一些,然后嚴(yán)肅地說:"我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硬拼。救了人就撤,明白嗎?"
三人點(diǎn)頭。蘇璃月又取出一個小布袋交給燕歸塵:"這是'回氣丹',關(guān)鍵時刻含在舌下,能短時間內(nèi)提升內(nèi)力,但事后會虛脫,慎用。"
燕歸塵收起藥丸,四人迅速收拾行裝,向山下趕去。隨著距離拉近,喊殺聲和哭叫聲越來越清晰。透過樹林,他們已經(jīng)能看到村中熊熊燃燒的房屋和四處奔逃的村民。
"分頭行動,"燕歸塵低聲道,"鐵小七和阿青去東邊疏散村民,我和蘇璃月去西邊引開追兵。"
鐵小七雖然不情愿,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帶著阿青迅速向東邊潛去。
燕歸塵和蘇璃月則悄悄靠近村西,那里有五個黑衣人正在挨家挨戶搜查。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大聲喝問:
"說!有沒有看到四個外來人?兩男兩女!"
躲在一旁的燕歸塵和蘇璃月對視一眼——這些人是沖著他們來的!
"怎么辦?"蘇璃月小聲問。
燕歸塵觀察了一下形勢,指向村外的一片竹林:"引他們到那里,逐個解決。"
蘇璃月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從藏身處跳出來,對著黑衣人大喊:"喂!你們在找我嗎?"
黑衣人一愣,隨即大喊:"抓住她!"五人一齊朝蘇璃月追去。
蘇璃月轉(zhuǎn)身就跑,靈活地在村中小巷穿梭,很快將黑衣人引向竹林。燕歸塵則從另一側(cè)包抄,斷魂刀在手,隨時準(zhǔn)備出擊。
竹林深處,蘇璃月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追兵。黑衣人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獰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因?yàn)椴恍枰耍?蘇璃月微微一笑,"燕大哥!"
話音未落,燕歸塵從竹梢一躍而下,斷魂刀劃過一道寒光,最靠近蘇璃月的黑衣人應(yīng)聲倒地!
"有埋伏!"其余四人立刻拔刀,但為時已晚。燕歸塵刀法凌厲,配合蘇璃月撒出的"軟筋散",很快又解決兩人。
剩下兩人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逃。燕歸塵正要追擊,突然胸口一陣劇痛,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別追了,"蘇璃月扶住他,"我們得趕快離開。"
兩人迅速返回村中,與鐵小七和阿青匯合。鐵小七報告說大部分村民已經(jīng)疏散到后山,暫時安全。
"我們得趕快離開,"蘇璃月看著遠(yuǎn)處越來越多的黑煙,"天機(jī)閣的大隊人馬很快就會到。"
四人迅速收拾行裝,向幽冥山莊的方向進(jìn)發(fā)。燕歸塵回頭看了一眼燃燒的村莊,心中怒火更甚。
天機(jī)閣,血債必須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