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穿過破碎的窗欞,卷起地上克拉托斯枯骨化作的塵埃,發(fā)出嗚咽般的低鳴。房間里,
時間仿佛被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凍結(jié)了。克雷爾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指尖離兒子的臉頰只有寸許,卻如同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冰川深淵。那眼神里的漠然,
像無數(shù)根冰針刺入她的心臟,將作為母親的關(guān)切與呼喚徹底凍結(jié)、粉碎。
阿爾皮絲純白的身影擋在克雷爾身前,像一道脆弱的屏障,直面著占據(jù)路西安軀殼的存在。
面具之下,她的呼吸幾乎停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著肋骨,如同絕望的鼓點。
克拉托斯臨死前那聲扭曲的“母親”還在她耳畔回蕩,
與眼前這雙屬于巨人神的、俯瞰螻蟻般的眼睛重疊,
編織成一張名為“宿命”的、令人窒息的巨網(wǎng)。她打開了盒子,釋放了災(zāi)難。而此刻,
她試圖守護的、最后的希望軀殼里,正端坐著那個被囚禁的、帶來火種與紛爭的古老囚徒。
多么諷刺的閉環(huán)。路西安——或者說,占據(jù)著路西安身體的那位存在——的嘴唇,
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沒有發(fā)出聲音,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死寂的冰湖,
在阿爾皮絲和克雷爾緊繃的神經(jīng)上激起無聲的巨浪。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手。
那動作帶著一種與路西安截然不同的滯重感,仿佛手臂并非血肉之軀,
而是某種由亙古寒冰雕琢而成的沉重造物。指尖掠過胸前那枚冰藍色的紋章,
紋章的光芒似乎在他觸碰的瞬間微微流轉(zhuǎn),變得更加幽深、冰冷。他的目光,
最終定格在阿爾皮絲純白的面具上。那眼神不再是純粹的漠然,
而是注入了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東西。像是穿透了無數(shù)時光的塵埃,
在審視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遺物,一件……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地的錯誤?!啊€匙。
”一個聲音響起。冰冷,干澀,如同兩塊粗糙的寒冰相互摩擦,
帶著一種非人的、仿佛許久未曾開口的滯澀感。那聲音并非路西安清朗的聲線,
而是某種更深沉、更古老的東西,通過他的喉嚨強行擠了出來??死谞枩喩韯≌?,
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鑰匙?他在說什么?這聲音……這絕不是她的路西安!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伊安和蕾雅模糊的警告,
那些關(guān)于“血脈”、“宿命”的低語,此刻都化作了刺骨的寒風(fēng),穿透了她的靈魂。
這就是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路西安逃離的東西?
這就是……冰海劍師與紅魔女之子最終要承載的恐怖?
阿爾皮絲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鑰匙?他在稱呼她?禁忌之盒的鑰匙?
還是……打開他囚籠的鑰匙?面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強迫自己直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
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屬于路西安的痕跡,哪怕是一點點的掙扎。沒有。
只有深不見底的、屬于巨人神的寒意?!澳恪J得我?
”阿爾皮絲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冰封般的平靜,
但尾音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出賣了她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她必須確認,
確認這個存在對“阿爾皮絲”這個身份的認知程度。占據(jù)路西安軀殼的存在沒有直接回答。
他的視線似乎穿透了阿爾皮絲的面具,落在她靈魂的某處印記上。那眼神里沒有憎恨,
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憐憫的冰冷審視?!盀?zāi)厄……”他再次開口,
聲音依舊干澀滯重,如同生銹的齒輪在轉(zhuǎn)動,“……與……希望……同源。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內(nèi)狼藉的景象,掃過地上克拉托斯的殘骸,最后落回阿爾皮絲身上,
“……你……釋放了它……也……鎖住了它。
”他的視線似乎有意無意地掃過阿爾皮絲一直緊握的、仿佛藏著什么東西的袖口。
阿爾皮絲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jié)了。他果然知道!他知道禁忌之盒!
他甚至知道盒子里最后剩下的東西!
那句“同源”像一道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響——災(zāi)厄與希望,竟是一體兩面?她帶來的毀滅,
竟也無意中鎖住了某種更可怕的東西?這打敗性的認知讓她瞬間眩暈。“路西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