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結(jié)束,眾人離開,而顧偃開的鼾聲混著遠處零星的人聲。
白令儀餓的肚子咕咕叫,讓巧云端來一碗面湯。
她捏著銀匙攪動碗里的熱湯,看著巧云攥著帕子的手都在發(fā)抖。
"小姐,咱們把事兒鬧這么大..."巧云蹲在腳邊,眼睛盯著碗里飄著的蔥花,"四爺五爺被打,以后怕是要...被人記恨。"
"記恨?"
白令儀突然輕笑出聲,瓷勺磕在碗沿發(fā)出脆響。
她舀起一勺面,看著面條在湯里打著旋,"巧云你聽聽剛才他們說的話,這侯府的人什么時候正眼瞧過我一個商賈之女?
還有,你以為四爺五爺被打的皮開肉綻啊?老夫人身為他們母親怎么可能那么狠心。
她早就給身邊的嬤嬤遞了眼色,這次挨打懲罰只不過是做給侯府里的下人們看罷了。"
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說道。
巧云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帕子差點掉進湯碗:"???可剛剛四爺五爺叫得那么慘..."
"叫得越慘越像回事兒。"白令儀嗦了口熱湯,舌尖被燙得發(fā)麻也不在意。
"親娘哪舍得真下狠手?不過是做戲給外人看,順便立個家規(guī)森嚴(yán)的牌坊。"
她把碗重重擱在桌上,濺出的湯汁在紅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跡。
吃飽后,白令儀簡單洗涑下便徑直走向窗邊的小榻。
床榻上鋪著簇新的大紅錦被,繡著并蒂蓮的花樣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一把扯過薄毯蓋住身子,側(cè)頭看著床上呼呼大睡的顧偃開。
真是相看兩厭,那大秦氏怎么瞎了眼,喜歡這么個無情無義的人呢。
哎,再討厭,這也才剛剛開始。
她要忍耐住。
白令儀想著上一世,顧偃開兩個月都沒有和自己同房,讓自己淪為侯府的笑柄。
這樣也很好,自己都已經(jīng)看透了侯府的無情無義,她自然不會和他同房。
甚至還要和他和離。
只不過,和離不是現(xiàn)在,而是給自己一個期限:三年。
三年后她會和離,在顧偃開沒有碰她的這兩個月期間,她要討老夫人歡心,讓她放心把侯府管家權(quán)放自己手上。
等她掌管整個侯府,那么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輕而易舉就能把侯府給整垮,她要讓每個人得到應(yīng)該有的報應(yīng)。
尤其是顧偃開,他身為一個將軍,又有爵位,還有侯府這樣的家世。
她會讓他一無所有,才能解心頭之恨。
次日,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青磚地上,正廳里擠滿了侯府上下。
白令儀穿著嶄新的正紅色命婦禮服,膝蓋抵著冰涼的地磚,雙手舉著青瓷茶盞。
“婆母請喝茶。”
老侯爺和老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
老夫人頭釵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她盯著茶盞里翻涌的浮沫,故意不接。
昨晚的事情就算不是白氏故意而為,卻也因她而起,她作為婆婆,要給兒媳一點臉色瞧瞧。
滾燙的茶盞讓白令儀的指腹?fàn)C的有些發(fā)紅。
可她卻不能亂動。
"偃開啊,"
老夫人忽然轉(zhuǎn)頭看向兒子,嘴角掛起慈祥的笑,"新婦進門,你可要好好照應(yīng)。"
她又轉(zhuǎn)回頭,眼尾掃過白令儀發(fā)紅的指尖,"咱們侯府子嗣單薄,你這當(dāng)媳婦的,可得早日給顧家開枝散葉。”
白令儀喉頭發(fā)緊,強撐著笑道:"是,婆母教誨,兒媳記下了。"
“雖然你是商賈之女,從小沒有接觸過侯門貴族的規(guī)矩。但是你得學(xué),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心里要有個數(shù)。"
白令儀點點頭。
這該死的老太婆裝什么裝,那么大的一個侯府都虧空了,一點銀子都拿不出來,還在那里裝死要面子。
老夫人終于接過茶盞,淺抿一口便擱下,從腕間褪下只翡翠鐲子。
水頭極好的鐲子撞在白令儀掌心,“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心意,你拿著?!?/p>
"呦,娘可偏心!"四夫人突然從人群里擠出來,絹子半掩著嘴,"我進門時連個銀鐲子都沒見著,大嫂倒得了這么個稀罕物件!"
五夫人跟著捂嘴嬌笑:"四嫂就別酸了,人家大嫂帶了金山銀山進門,怕是瞧不上這點東西呢!"
白令儀慢條斯理地將鐲子套上手腕,指尖輕撫過冰涼的翠面:"婆母的心意,兒媳定會好好珍惜。"
她忽然抬眼,笑意盈盈望向四房五房,"倒是昨日,讓四爺五爺受了皮肉之苦。"
她輕嘆一聲,"怪我眼拙,沒認(rèn)出是自家兄弟,這才驚動了婆母..."
"住口!"四夫人"嚯"地站起身,裙擺掃翻了旁邊的繡墩。
"若不是你小題大做,我家老爺怎會挨打?"她轉(zhuǎn)頭沖著老夫人哭訴:"四爺都成家立業(yè)了,還要被家法處置,傳出去讓旁人怎么笑話!"
顧偃開原本還迷迷糊糊,此刻猛地清醒:"娘,四弟五弟為何..."
"夠了!"老夫人重重拍案,茶盞里的殘茶潑了出來,"新婦敬茶的日子,在祖宗牌位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她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白令儀腕間晃動的翡翠鐲子——這丫頭看似恭順,字字句句卻都扎在人心窩上。
此時,一個嬤嬤跑進來,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一句話。
老夫人頓時臉色大變,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讓眾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