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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頭發(fā)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fù)硐?,逆光走了進(jìn)來。
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瞬間壓得整個病房落針可聞。
劉蘭剛還撒潑的嘴張著,忘了合上。
張昊抓著我手腕的力道,也下意識松開。
我看著那個走來的老人,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找到了支點。
眼眶里蓄了許久,卻始終不肯為這群人渣流下的眼淚,在此刻,洶涌而出。
“陳伯伯......”
三年前,一場化工爆炸,陳雄的獨子尸骨無全。
全市的入殮師,沒人敢接。
是我,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對著一堆模糊的血肉,憑借一雙巧手,將他兒子的遺容修復(fù)到近乎生前的模樣。
我給了他兒子最后的體面。
但我從未想過動用這份人情,直到今天。
陳伯伯的目光越過呆若木雞的張家人,直接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滿是疼惜。
“林丫頭,讓你受委屈了?!?/p>
劉蘭看不出來人的身份,竟一叉腰,潑婦罵街的架勢又起來了。
“你誰啊你!闖進(jìn)來想干什么?滾出去!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少多管閑事!”
張昊也回過神,色厲內(nèi)荏地附和。
“我警告你,立刻離開!不然我報警了!”
陳伯伯甚至沒拿正眼瞧他們。
他眼里只有我,只有我媽病床上刺目的鮮紅。
直到院長帶著一群專家滿頭大汗地沖進(jìn)來,對他點頭哈腰:
“陳董!”
“快!給林老夫人檢查!不惜一切代價!”
張家人才意識到,自己惹了什么樣的存在。
陳伯伯這才慢條斯理地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轉(zhuǎn)讓協(xié)議。
他將協(xié)議遞到張昊面前:“年輕人,這份東西,比一條人命還重要?”
張昊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伯伯又問:“我聽說,你是這丫頭的未婚夫?”
他死死盯著張昊的眼睛:“你就是這么看著你的女人,和你未來的丈母娘,被你的家人逼到絕路?”
“我......我媽她也是為了我們好......”張昊在巨大的壓力下,竟還下意識地辯解。
“好?”陳伯伯笑了,那笑意卻讓人如墜冰窟。
他不再廢話,只淡淡抬了抬眼。
身后一個保鏢立刻上前,像拎小雞一樣,一只手就將還在尖叫的劉蘭死死按在墻上。
另一個保鏢,一腳踹在張昊的膝彎。
他“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疼得齜牙咧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們干什么!放開我媽!放開!”
陳伯伯將那份協(xié)議,扔回跪在地上的張昊臉上。
他看著我,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丫頭,告訴伯伯,想讓他們怎么消失?”
我冷眼看著張昊像狗一樣在地上掙扎.
看著他被保鏢捏開下巴,看著那份承載著他們一家貪婪欲念的協(xié)議,被一頁一頁,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紙張割破了他的嘴角。
他嗚咽著,掙扎著,卻無濟(jì)于事。
我擦干最后一滴眼淚,平靜地開口。
“陳伯伯,讓他們消失,太便宜他們了?!?/p>
“我要他們活著?!?/p>
“活著,然后,跪著求我親手為他們腐爛的未來,入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