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城堡大廳,彌漫著腐朽與血腥混合的霧氣。林鳶,這黑暗世界的女王,一身如深淵凝結的絲絨長裙勾勒出致命的曲線,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那雙幽深的眼眸此刻正燃燒著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的惡意。她微微歪著頭,打量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闖入她領域的“神秘人”——一個周身縈繞著微弱白光,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正義”氣息的家伙。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她殷紅的唇瓣溢出,打破了死寂?!耙恢煌龍D撲火的飛蛾?”她的聲音不高,卻像淬毒的冰棱,精準地刺入在場每一個她爪牙的心臟,讓他們下意識地縮緊了脖子。
神秘人面具下的臉看不清表情,但緊繃的身體和凝聚的光芒顯示著他的戒備?!傲著S,你的罪惡該到此為止了。世間萬物,自有其制衡之道!”
“制衡?”林鳶像是聽到了世間最滑稽的笑話,嘴角彎起一個極致嘲諷的弧度,眼底的紅芒一閃而逝。“誰定的規(guī)矩?你?還是那些被我踩在腳下的螻蟻?”她緩緩抬起手,纖細如玉的手指優(yōu)雅地舒展,一團粘稠如石油、不斷扭曲蠕動、發(fā)出無聲尖嘯的黑色能量在她掌心凝聚成型,周遭的空氣瞬間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光線都為之扭曲?!拔业囊?guī)矩就是:順我者,生不如死;逆我者,灰飛煙滅!”
話音未落,她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殘影,純粹的速度撕裂了空間。她如同一道來自地獄最深處的黑色閃電,裙裾在身后拉出一道死亡的軌跡,瞬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那凝聚著滔天惡念的黑色能量團,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直轟神秘人面門!力量所及之處,空氣發(fā)出被強行碾爆的哀鳴,地面堅硬的石板寸寸龜裂、粉碎。
神秘人瞳孔猛縮,低吼一聲,雙掌猛然推出!刺目的白光如同破曉的利劍,從他掌心洶涌噴薄,試圖抵擋那純粹的黑暗。
“轟——?。?!”
黑與白,極致的惡與孱弱的“善”,在城堡中央轟然對撞!
無法形容的巨響伴隨著毀滅性的沖擊波炸開!大廳內彌漫的陰森霧氣被瞬間蒸發(fā)、驅散得一干二凈。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無數把無形的利刃,瘋狂切割著四周的一切!精美的浮雕壁畫如同脆弱的紙片般剝落、粉碎;數人合抱的石柱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沉重的吊燈哐當砸落,水晶碎片如暴雨般飛濺;林鳶那些穿著黑色制服、形容猙獰的手下們,如同被颶風卷起的枯葉,慘叫著被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墻壁或石柱上,骨裂聲清晰可聞。一時間,大廳內只剩下能量爆鳴的余響、建筑崩裂的噪音和傷者壓抑的痛哼。
光芒漸散。林鳶依舊站在原地,裙擺甚至沒有一絲褶皺,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碰撞只是一陣微風拂過。她看著對面被震退數步、氣息微亂的神秘人,眼中那抹玩弄獵物的興趣更濃了,還帶著一絲…失望。
“只有這點程度嗎?”她輕啟朱唇,語氣帶著赤裸裸的輕蔑,“所謂‘制衡’的力量,真是…脆弱得讓人心疼?!彼踔凛p輕搖了搖頭,仿佛在惋惜一件殘次品。
被徹底激怒的好勝心與體內洶涌澎湃的惡念瞬間沸騰!林鳶不再保留,她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絕望和痛苦中徹底明白,誰才是這片黑暗的主宰!
她身形倏然旋轉,漆黑如瀑的長發(fā)在能量激蕩中狂亂飛舞,如同無數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她的雙手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殘影,每一次揮動,都有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黑色能量箭矢破空而出!咻!咻!咻!破空聲尖銳刺耳,密集得如同傾盆暴雨,從四面八方、刁鉆至極的角度射向神秘人!這些能量箭矢不僅蘊含著物理的穿透力,更帶著侵蝕靈魂的惡毒詛咒,普通人哪怕沾上一絲,瞬間就會精神崩潰,淪為行尸走肉。
神秘人臉色劇變,低喝一聲,周身白光驟然暴漲,形成一層流轉著符文的光盾,將他嚴嚴實實地護在其中。
嘭!嘭!嘭!嘭!
黑色的惡念箭矢如雨點般撞擊在光盾上!每一次撞擊,都爆發(fā)出刺目的能量火花和震耳欲聾的巨響!光盾劇烈地波動著,蕩開一圈圈實質般的漣漪,沖擊波再次席卷整個大廳。那些剛剛掙扎著爬起來的手下,再次被狠狠掀翻,有的甚至被飛濺的能量碎片削掉耳朵或手指,鮮血淋漓,哀嚎一片。但他們不敢有絲毫怨言,只是驚恐地、更深地匍匐下去,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他們深知,女王的力量余波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而她的怒火,更是足以焚毀靈魂。
林鳶的攻擊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風暴,光盾在連綿不絕的轟擊下,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表面的符文也開始明滅不定。神秘人的額角滲出了冷汗,支撐護盾的雙臂微微顫抖。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這個女人純粹的惡念面前,竟然如此吃力!
看著在護盾后苦苦支撐的對手,林鳶眼中那點虛假的“興趣”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以及一絲被低等生物浪費了時間的厭煩。
“無聊的游戲該結束了?!彼p聲低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她倏然停止了攻擊,就那么靜靜地懸浮在半空,閉上了那雙令人膽寒的眼眸。整個城堡大廳,乃至整個城堡,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風停了,連塵埃都仿佛凝固在空中。匍匐在地的手下們,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極致的恐懼扼住了他們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他們知道,女王要動真格的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惡意開始瘋狂匯聚!城堡墻壁縫隙中滲出的黑暗、空氣中彌漫的絕望、手下們心中滋生的恐懼、甚至遠方城市里正在上演的背叛、殺戮、貪婪、憎恨…一切負面的、污穢的能量,都如同百川歸海,化作肉眼可見的黑色洪流,呼嘯著涌入林鳶的身體!
她的身體仿佛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世間所有的“惡”。城堡外的天空瞬間被翻涌的、如同活物般的濃稠烏云徹底遮蔽,白晝化為永夜。大地在微微震顫,仿佛在痛苦地呻吟。城堡內,那些被能量余波震傷的手下,傷口處流出的鮮血詭異地漂浮起來,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融入漩渦中心。
林鳶再次睜開了眼睛。
那雙曾經幽深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純粹、刺目的猩紅!如同兩輪倒映著血獄的殘月。她的身體周圍,濃郁得化不開的黑色霧氣翻滾升騰,霧氣中,無數扭曲、痛苦、猙獰的怨靈面孔時隱時現,發(fā)出無聲卻直抵靈魂最深處的凄厲尖嘯!僅僅是站在她附近,就足以讓心智不堅者瞬間瘋狂。她的氣息,已經攀升到了一個非人的、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恐怖境地!那身華貴的黑裙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如同死亡本身的旗幟。
神秘人面具下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足以將他徹底碾碎的死亡壓力!那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是本源層次上的絕對壓制!他嘶吼著,雙手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結出繁復的印記,將體內所有的、甚至透支生命潛能的光明力量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一道前所未有的、凝實如水晶般的巨大白色光盾在他身前瞬間成型,散發(fā)出最后的、悲壯的光輝。
林鳶的嘴角勾起一個絕對殘忍、絕對滿足的弧度。她似乎很享受對方這徒勞的掙扎。她緩緩抬起雙手,十指纖纖,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在指揮一場盛大的交響樂。然后,向前輕輕一推。
“湮滅?!?/p>
沒有驚天動地的咆哮,只有一聲仿佛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一道純粹由世間至惡凝聚而成的、直徑超過一米的恐怖黑色光柱,無聲無息地射出!光柱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留下扭曲的、吞噬一切的黑色軌跡!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凍結、被扭曲!光柱的目標,正是那面散發(fā)著最后光芒的白色巨盾!
接觸!沒有劇烈的爆炸,只有碾壓!
象征著“制衡”與“守護”的白色光盾,在那純粹到極致的惡念光柱面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光盾表面那些象征著秩序與希望的符文,在接觸到黑光的瞬間,就如同被投入濃硫酸的金屬,發(fā)出“滋滋”的哀鳴,迅速黯淡、消融、崩解!裂痕以接觸點為中心,閃電般蔓延至整個光盾!
神秘人目眥欲裂,全身骨骼都在巨大的壓力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鮮血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滲出。
“砰——?。。 ?/p>
一聲沉悶得如同心臟被捏爆的巨響!
白色光盾,徹底炸裂!化作漫天飛舞的、迅速被黑暗吞噬的白色光點,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嘆息。
黑色光柱再無阻礙,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狠狠貫在神秘人的胸膛!
“呃啊——!?。 币宦暥檀俣鄥柕綐O致的慘嚎!
神秘人的身體如同被萬噸巨錘正面擊中,瞬間弓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他身上的衣物、面具在接觸到黑光的剎那就化為了飛灰,露出了下面一張因劇痛和難以置信而扭曲的、還算英俊的中年男子的臉。他的胸腔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肋骨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狂涌而出,還夾雜著內臟的碎塊!
他的身體被光柱蘊含的恐怖力量帶得離地而起,如同斷了線的破爛玩偶,以炮彈般的速度倒飛出去!
“轟隆——?。?!”
他狠狠撞在城堡最厚實的、由附魔巖石砌成的墻壁上!撞擊點瞬間向內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蛛網狀深坑!整面墻壁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呻吟,隨即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如同被爆破般轟然向內倒塌!煙塵夾雜著碎石沖天而起,將神秘人徹底掩埋在冰冷的廢墟之下。
大廳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碎石滾落的細微聲響,以及遠處手下們壓抑到極致的抽氣聲。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塵土的氣息彌漫開來。
林鳶緩緩收手,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稍稍收斂,但那雙猩紅的眼眸依舊冰冷如萬載寒冰。她蓮步輕移,姿態(tài)優(yōu)雅得如同在巡視自家的后花園,踩著滿地的碎石和瓦礫,走向那片廢墟。她的高跟鞋踩在粘稠的血液和碎肉上,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啪嗒”聲,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血腳印。
她走到廢墟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幾塊巨大的碎石被無形的力量移開,露出了下方那個奄奄一息的身影。神秘人渾身是血,大半邊身體被碎石掩埋,胸骨完全塌陷,一條手臂呈現出詭異的扭曲角度,只有微弱的氣息證明他還活著。他艱難地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眼神渙散,充滿了不甘、絕望,還有一絲對眼前這非人存在的深深恐懼。
林鳶蹲下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優(yōu)雅。她伸出染著黑色蔻丹、保養(yǎng)得完美無瑕的手指,輕輕勾起神秘人的下巴,迫使他渙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那張美得驚心動魄卻冰冷如霜的臉上。
“我說過,”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低語,卻比最鋒利的刀子還要刺骨,“沒有人能阻止我。永遠沒有?!彼讣馕⑽⒂昧Γ蟮蒙衩厝说南骂M骨咯咯作響。“看看你,多么狼狽。你所謂的‘制衡罪惡的力量’?”她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充滿鄙夷的嗤笑,“在我的惡念面前,連一張薄紙都不如。真是…可憐又可笑?!彼脑捳Z如同冰冷的毒液,一點點侵蝕著對方最后的精神防線。
她的指尖,黑色的惡念之力開始縈繞,如同毒蛇的信子,瞄準了神秘人的眉心。她要親手捏碎這個敢于挑戰(zhàn)她權威的螻蟻的靈魂,讓他徹底湮滅,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反抗者的下場!
神秘人徹底絕望了,所有的力量都已耗盡,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終的審判。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就在林鳶那纏繞著致命黑芒的指尖即將點落的瞬間——
異變陡生!
神秘人身下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一個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黑色漩渦憑空出現!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瞬間攫住了神秘人的身體!
“嗯?”林鳶的指尖在離神秘人眉心不足一厘米的地方頓住了。她猩紅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真正的意外和被打斷的不悅。
神秘人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猛地被拖向漩渦中心!速度之快,遠超林鳶的反應!
林鳶眼神一厲,瞬間出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抓向神秘人!她的動作快如閃電,指尖甚至觸碰到了神秘人殘破衣襟的碎片!
“嘶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
然而,她抓到的,只有一把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以及一小片從神秘人身上扯下的、沾滿血跡的破布。
黑色漩渦在吞噬了神秘人后,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兀地瞬間收縮、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個微弱的空間漣漪,迅速平復。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林鳶保持著抓握的姿勢,靜靜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指尖還捏著那片染血的破布。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那雙猩紅的眼眸深處,仿佛有黑色的風暴在醞釀。大廳內的溫度驟降,連空氣都似乎要凍結。匍匐在地的手下們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底,連呼吸都屏住了。他們從未見過女王如此…沉寂的怒意。
幾秒鐘死一般的寂靜后,林鳶緩緩站直了身體。她低頭,看著指尖那片破布,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冰冷、殘忍,帶著一種被冒犯的、至高無上的怒意,還有一種…發(fā)現了新玩具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興致。
“呵…空間轉移?有意思?!彼穆曇舨桓?,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廳里,如同寒冰摩擦。“看來,還有幾只躲在陰溝里的老鼠,妄圖玩些小把戲?!?/p>
她隨手將那片破布丟在地上,仿佛丟棄一件骯臟的垃圾。然后,她優(yōu)雅地轉過身,猩紅的目光掃過廢墟和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手下。
“算你走運,蟲子。”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刺骨的寒意,響徹整個城堡,甚至穿透墻壁,回蕩在陰霾籠罩的天空下!“但不管你躲到哪里,掘地三尺,撕裂空間,我也會把你,還有你背后那些見不得光的臭蟲,一個一個揪出來!碾碎你們的骨頭!抽出你們的靈魂!讓你們在永恒的折磨中哀嚎!記住,這是褻瀆女王威嚴的代價!”
她的宣言如同冰冷的詛咒,烙印在每一個聽到的人的靈魂深處。解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插曲,林鳶不再看那堆廢墟一眼,仿佛那只是被風吹倒的垃圾。她邁著從容的步伐,踏過廢墟,走向城堡之外。黑色的裙擺拂過斷壁殘垣,不染纖塵。
推開沉重的、雕刻著惡魔圖案的城堡大門,外面是她的世界——一個正在被她親手拖入深淵的世界。鉛灰色的、厚重得如同凝固的污血般的烏云低低壓在頭頂,遮蔽了所有的陽光,永恒的白晝如同劣質的黃昏??諝庵袕浡瘫堑牧蚧俏?、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混合而成的惡臭。遠處,原本蔥郁的山巒如同患了惡疾,枯槁、灰敗,裸露著黑色的、流著膿血般暗紅液體的巖石。曾經奔騰的河流,如今流淌著粘稠的、散發(fā)著濃郁腥臭的暗紅色液體,那是無數生靈的鮮血與怨念的混合物。大地干涸龜裂,裂縫中滲出黑氣,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的、長著尖刺的黑色荊棘在頑強地生長,如同大地潰爛的傷口上滋生的毒菌。
林鳶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污濁的空氣,臉上露出了病態(tài)的、近乎陶醉的神情。“多么…美妙的氣息。這才是世界應有的味道。”她低聲自語,猩紅的眼眸中,征服與毀滅的欲望如同實質般燃燒。神秘人的出現只是樂章中一個不和諧的音符,現在,主旋律將繼續(xù)!
回到她位于“哀慟之城”中央的黑色宮殿——一座由無數絕望靈魂的尖嘯凝固成的、扭曲猙獰的建筑。林鳶立刻開始了她更高效、更殘酷的罪惡統治擴張。
“傳令?!彼紤械乜吭谟烧麎K黑曜石雕琢、鑲嵌著痛苦人面的王座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扶手,發(fā)出清脆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聲響。冰冷的聲音在空曠而壓抑的王座廳內回蕩,侍立在兩側、穿著漆黑甲胄、戴著遮住半張臉的猙獰面具的侍衛(wèi)們立刻單膝跪地,頭顱深埋。
“哀慟之城太小了,它需要…更廣闊的疆域來容納我的意志?!彼杉t的眼眸掃過下方,“三天之內,我要看到‘鐵砧堡壘’、‘翡翠之都’、‘白銀港’…地圖上所有還帶著其他顏色的標記,全部染成我的黑色?!?/p>
“是!至高無上的女王!”侍衛(wèi)首領的聲音帶著狂熱的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告訴那些城市的‘管理者’,”林鳶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跪下,親吻我使者腳下的泥土,宣誓效忠,獻上他們三分之二的人口作為‘忠誠稅’——我要最健壯的男人做苦力,最美麗的女人做玩物,最有智慧的學者…做實驗材料。剩下的三分之一?”她頓了頓,嘴角勾起惡魔般的微笑,“讓他們互相撕咬吧?;钕聛淼娜?,才有資格成為我的奴仆。”
“如果他們…拒絕呢?”一個跪在后面的、新提拔的年輕軍官,或許是出于對故土的復雜情緒,或許是純粹的愚蠢,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
整個王座廳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溫度驟降到冰點!
林鳶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激光,瞬間鎖定在那個軍官身上。年輕軍官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凍結,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
“拒絕?”林鳶的聲音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卻讓所有人心底發(fā)寒?!岸嗝础杏職獾倪x擇。”
她甚至沒有動手指。只是意念微動。
“呃啊——?。?!”
年輕軍官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驟然爆發(fā)!他整個人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抓住,猛地提到了半空中!他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骨骼碎裂的“咔嚓”聲密集得如同爆豆!肌肉被無形的力量撕裂、拉伸!皮膚寸寸崩裂,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每一道裂口中瘋狂涌出!他像一個被頑童肆意蹂躪的布娃娃,在空中被無形的力量瘋狂撕扯、折疊!
整個過程只持續(xù)了不到十秒。當那團模糊的、不成人形的血肉“啪嗒”一聲摔落在地板上,濺起粘稠的血花時,整個王座廳內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牙齒打顫的聲音。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林鳶看都沒看那團爛肉一眼,仿佛只是隨手撣掉了一點灰塵。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遠方,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慵懶,卻帶著更加令人絕望的冰冷:“拒絕,就意味著這座城市失去了存在的價值。那么,就讓我的‘歡愉使者’們去好好‘凈化’一番吧。記住,我不要廢墟,我要的是…活生生的地獄樣板。要讓所有人看到,抗拒我的意志,比死亡本身可怕一萬倍。”她口中的“歡愉使者”,是她親手用惡念污染和改造的、完全喪失人性、只懂得殺戮和制造痛苦的怪物軍團。
“是!謹遵您的意志!至高無上的女王!”這一次,所有侍衛(wèi)的聲音都帶著絕對的、深入骨髓的恐懼,頭埋得更低了。
命令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林鳶的黑色軍團,如同鋪天蓋地的蝗蟲,涌向那些尚存一絲生機的城市和鄉(xiāng)村。她的意志,就是最殘酷的法律。
**“翡翠之都”**,曾經以其繁榮的商業(yè)和精美的藝術品聞名。如今,城市中心最宏偉的廣場上,一座高達三十米的巨型雕像正被無數衣衫襤褸、眼神麻木絕望的“工匠”們艱難地豎立起來。雕像正是林鳶本人——她微微抬著下巴,眼神睥睨,嘴角噙著冷酷的笑意,一只腳優(yōu)雅地踩踏在一堆由無數痛苦扭曲的人體組成的基座上。雕像通體由一種閃爍著幽暗光澤的黑色金屬鑄造,基座的部分“人體”甚至使用了真正的、經過防腐處理的“原材料”——那些反抗最激烈者的尸??!
雕像揭幕當天,林鳶親自降臨(通過一個巨大的、由黑暗能量構成的投影,如同魔神俯瞰人間)。她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死寂的城市:
“從今日起,此城更名為‘皈依之巢’?!?/p>
“凡有私產者,即刻交出七成,違者…全家為奴?!?/p>
“鄰里之間,互相監(jiān)視。凡檢舉他人‘不敬’、‘懈怠’、‘私藏’者,可獲得被檢舉者的一半財產…以及他妻女的‘使用權’?!?/p>
“每日需在雕像前跪拜懺悔三次,歌頌我的威名。聲音不洪亮者…割舌。”
“為慶祝我的榮光,特設‘惡念豐收節(jié)’。節(jié)日期間,取消所有律法限制。你們可以盡情釋放內心的…‘欲望’。”她的話語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帶著誘人墮落的魔力。“搶奪、奸淫、殺戮…勝者,將獲得我的‘恩賜’;敗者,將是節(jié)日盛宴的…開胃菜?!?/p>
法令頒布的瞬間,壓抑到極致的城市徹底崩潰了!人性的枷鎖被林鳶親手砸碎,釋放出最原始的獸性!
一個衣冠楚楚的商人,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金庫,毫不猶豫地指認了隔壁對他有恩的老木匠“私藏糧食”。老木匠一家被如狼似虎的黑甲士兵拖走,商人在士兵的默許下,當著老木匠的面,粗暴地撕開了他女兒單薄的衣衫。女孩的哭喊和老木匠的咒罵,很快淹沒在周圍爆發(fā)的、越來越多的哄搶和斗毆聲中。
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為了一袋發(fā)霉的面粉,操起手邊能找到的一切東西——石塊、木棍、甚至破碎的陶片——瘋狂地廝打在一起,直到其中一人滿臉是血、腦漿迸裂地倒下。勝利者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背后捅來的刀子結果了性命,那袋沾滿鮮血的面粉又被第三個人搶走…整個廣場,不,整個城市,瞬間變成了修羅場!慘叫聲、狂笑聲、哭喊聲、骨骼碎裂聲、利刃入肉聲…交織成一曲獻給黑暗女王的、瘋狂血腥的交響樂。
林鳶的投影懸浮在高空,猩紅的眼眸冷漠地注視著下方的人間地獄??粗切┰浀烂舶度坏募一锼合聜窝b,露出比野獸更猙獰的面孔;看著父子相殘、夫妻反目;看著街道被鮮血染紅,尸體堆積如山;看著絕望的母親抱著死去的孩子發(fā)出無聲的悲鳴,下一秒就被瘋狂的暴徒拖走…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享受。如同一個藝術家在欣賞自己最滿意的杰作。
“看啊,這才是你們真實的模樣。虛偽的善良?可笑的道德?不過是包裹在蛆蟲身上的華麗外衣罷了?!彼牡驼Z只有自己能聽見,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愉悅。“撕開它,你們才能擁抱真實的自我…擁抱我賜予你們的…‘自由’?!?她所謂的自由,就是墜入無底深淵的自由。
**寧靜的“麥穗之鄉(xiāng)”**,曾經是世外桃源般的田園之地。如今,熊熊烈焰吞噬了所有的谷倉和金黃的麥田,滾滾黑煙如同絕望的旗幟,直插鉛灰色的天穹。黑甲士兵騎著被惡念污染的、雙眼赤紅的戰(zhàn)馬,肆意踐踏著焦土。他們獰笑著,將村民世代積攢的、賴以過冬的糧食和微薄財物洗劫一空,將反抗的農夫像牲口一樣用鐵鏈串起拖走。
白發(fā)蒼蒼的老村長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擋在士兵面前,試圖祈求一絲憐憫:“大人…行行好,給孩子們留點口糧吧…冬天就要來了…”
為首的騎士隊長,頭盔下的眼睛閃爍著殘忍的紅光,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口糧?女王陛下的‘歡愉使者’們,也需要口糧?!彼偷匾粨]鞭子,帶著倒刺的鞭梢狠狠抽在老人的臉上,瞬間皮開肉綻!老人慘叫著倒地。
“爺爺!”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哭喊著撲到老人身上。
騎士隊長眼中紅光大盛,翻身下馬,一把抓住小女孩的頭發(fā),將她提了起來。小女孩驚恐地踢打著,哭得撕心裂肺。
“新鮮的‘小點心’!”隊長獰笑著,將小女孩高高舉起,對著遠處山坡上,一個靜靜矗立、被數名氣息強大的黑甲侍衛(wèi)簇擁著的黑色身影喊道:“獻給至高無上的女王陛下!”
山坡上,林鳶身披一件華貴的黑色裘皮斗篷,抵御著并不存在的寒意。她坐在一張鋪著不知名黑色獸皮的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如同鮮血般粘稠的暗紅色液體,正優(yōu)雅地小口啜飲著。聽到喊聲,她微微側過頭,猩紅的目光淡漠地掃過那個被舉在空中、哭得幾乎斷氣的小女孩。
她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如同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劇。
騎士隊長明白了。女王默許了。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張開嘴,露出變得異常尖利的犬齒,就要朝著小女孩細嫩的脖頸咬下!
“不——?。 苯^望的村民們發(fā)出了凄厲的哭喊。
就在這時,林鳶那冰冷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不大,卻壓過了所有的嘈雜:“等等?!?/p>
騎士隊長的動作頓住了,疑惑地看向女王。
林鳶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她的目光并沒有看那個小女孩,而是掃視著下方那些絕望、憤怒、驚恐的村民。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個令人骨髓凍結的弧度。
“直接吃掉,太無趣了?!彼穆曇魩е环N純粹的、尋找刺激的惡意?!敖o你們一個機會?!?/p>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那個被抓住的小女孩,又隨意地指向人群中幾個看起來比較強壯的年輕男子和一個滿臉淚痕的婦女(那婦女正是小女孩的母親)。
“你們幾個,現在拿起地上的武器?!彼闹讣馕?,幾把沾著泥濘和血跡的鐮刀、草叉憑空飛起,落在被她指到的幾個村民面前?!皻⒘四莻€騎士,或者…殺了彼此。最后活下來的人,可以帶著這個小東西離開。我以女王的名義保證?!彼摹氨WC”如同毒蛇的承諾。
死寂。死一般的寂靜!
被點到的村民,看著地上的武器,又看看兇神惡煞的騎士隊長和他身后虎視眈眈的士兵,再看看那個哭泣的小女孩和她瀕死的爺爺、絕望的母親…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幾乎將他們撕裂!
騎士隊長也愣住了,隨即眼中爆發(fā)出更加興奮和殘忍的光芒,他隨手將小女孩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舔了舔嘴唇,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女王陛下的游戲!我喜歡!來吧,蟲子們!讓我看看你們?yōu)榱嘶钕氯ィ苡卸喑舐?!?/p>
小女孩的母親第一個崩潰了,她尖叫著撲向地上的鐮刀,卻不是沖向騎士,而是瘋狂地砍向旁邊一個同樣被選中的年輕村民!她只想活下去,只想救女兒!
“別怪我!別怪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被她攻擊的年輕人猝不及防,手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劇痛和憤怒讓他也失去了理智,操起草叉就捅了過去!
“啊——??!”慘叫聲響起。
如同點燃了導火索!被選中的幾個村民,在極致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在騎士隊長戲謔的目光和林鳶冰冷的注視下,如同野獸般互相廝殺起來!為了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生”的機會!為了那一點點扭曲的“希望”!他們用最原始、最丑陋的方式,攻擊著曾經的鄰居、朋友!
小女孩看著母親為了救自己,像瘋了一樣攻擊別人,又被別人攻擊,身上鮮血淋漓,發(fā)出凄厲的哭喊:“媽媽!不要打了!媽媽!”她想沖過去,卻被一個黑甲士兵一腳踢開,滾落在泥濘里。
老村長躺在地上,看著這人間慘劇,渾濁的老淚混合著鮮血流下,他伸出枯槁的手,徒勞地伸向天空,最終無力地垂下,死不瞑目。
山坡上,林鳶重新坐回椅子,端起酒杯,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下方這出由她親手導演的、充滿了背叛、瘋狂、絕望和血腥的鬧劇??粗切┐迕駷榱艘粋€虛幻的承諾,像蛆蟲一樣互相撕咬、踐踏,她感到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滿足和愉悅。這種將人性玩弄于股掌之間,看著他們在絕望中扭曲、墮落的感覺,比單純的殺戮更讓她沉醉。
“看,多么美妙的掙扎。這才是生命…最真實的底色?!彼p輕晃動著酒杯,杯中的液體如同粘稠的血液?!白飷旱耐寥廊绱朔饰?,我的世界…終將覆蓋每一個角落。”
當最后一個村民渾身浴血,搖搖晃晃地站在一堆尸體中間,用僅存的力氣舉起沾滿腦漿和碎肉的草叉,絕望地看向騎士隊長時,林鳶眼中的興味瞬間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厭倦。
“無趣?!彼鲁鰞蓚€字。
騎士隊長獰笑一聲,身影如鬼魅般掠過,長劍寒光一閃!
噗嗤!
最后一個村民的頭顱沖天而起,臉上還凝固著那扭曲的、混合著希望和絕望的表情。無頭的尸體晃了晃,重重栽倒。
小女孩發(fā)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徹底昏死過去。
林鳶站起身,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騎士隊長立刻會意,恭敬地彎腰行禮,然后轉身,對著士兵們吼道:“清理干凈!所有活口,無論老幼,全部充作‘血礦’苦力!敢反抗者,就地格殺,尸體喂給‘歡愉使者’!”
士兵們如同虎狼般撲向剩余的村民,哭喊聲、咒罵聲、皮鞭聲再次響起。
林鳶不再看那地獄般的景象,轉身,黑色的斗篷在身后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盎貙m。這里…已經汲取不到新的樂趣了?!彼枰獙ふ倚碌?、能取悅她的“玩具”,或者…等待那些不自量力的反抗者,給她帶來一絲“驚喜”。
隨著林鳶的意志如同瘟疫般擴散,世界的崩壞加速了。天空的烏云厚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永遠見不到一絲陽光。河流徹底變成了翻滾的血漿之河,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河面上漂浮著腫脹的尸體和殘肢斷臂。大地徹底失去了生機,黑色的裂縫如同丑陋的傷疤縱橫交錯,從裂縫中噴涌出的不再是巖漿,而是粘稠的、帶著腐蝕性的黑泥和怨毒的黑氣,吞噬著一切殘存的綠色。曾經繁華的城市變成巨大的墳場和角斗場,鄉(xiāng)村化為焦土和集中營。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座巨大、污穢、絕望的活體地獄。而林鳶,就是這座地獄唯一的主宰,端坐在由無數骸骨和痛苦鑄就的王座之上。
她站在“哀慟之城”最高處——一座被她用偉力削平了峰頂、用骸骨和黑曜石壘砌成王座的高山之巔。腳下,是她一手締造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國度。污濁的風卷起她黑色的長發(fā)和裙擺,獵獵作響??諝庵袕浡蚧恰⒀群退劳龅奈兜?。
“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她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片無垠的絕望。猩紅的眼眸中,倒映著下方地獄般的景象,沒有一絲憐憫,只有純粹的、冰冷的滿足和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絕對的掌控感。“一個剝離了所有虛偽的、赤裸裸的、充滿罪惡和絕望的…真實世界!”她不需要陽光,不需要鮮花,不需要愛。她只需要恐懼、痛苦、背叛、殺戮…這些才是構成這個世界的“真實”基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肆意、帶著無盡邪惡與滿足的大笑聲,如同滾滾驚雷,從山巔爆發(fā),穿透厚重的烏云,在死寂的大地上回蕩!這是勝利的宣言,是毀滅的贊歌,是對整個沉淪世界最無情的嘲弄!這笑聲宣告著舊世界秩序的徹底終結,宣告著屬于林鳶的、永恒的黑暗紀元已然降臨!在這個被她的惡念徹底扭曲的世界里,希望是最大的罪惡,絕望才是唯一的真理。她的笑聲,就是這個世界永恒的喪鐘!
然而,正如最深的黑暗中也可能蘊藏著極其微弱的光點(哪怕那光點隨時可能被徹底掐滅),在這片被林鳶的惡念幾乎完全浸透的世界里,仍有一些渺小的、不甘的靈魂,在絕望的夾縫中,如同風中殘燭般掙扎著,妄圖點燃一絲反抗的火星。
在世界邊緣,一片被遺忘的、荒蕪的戈壁深處,一個廢棄多年的礦洞,成了這微弱火種的藏身之地。昏黃搖曳的油燈下,映照著十幾張疲憊、憔悴但眼神深處燃燒著不屈火焰的臉孔。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水和一種壓抑的緊張感。
為首的是一個名叫艾瑞克的年輕人。他原本有著靈巧的雙手和陽光的笑容,是“鐵砧堡壘”里小有名氣的工匠學徒,夢想著打造出最精美的藝術品。但現在,他的臉上布滿風霜和一道猙獰的傷疤(那是黑甲士兵留下的),眼神銳利如刀,燃燒著刻骨的仇恨。他的家,他的師父,他青梅竹馬的戀人…都倒在了林鳶爪牙的屠刀之下。當他在廢墟中挖出戀人殘缺不全、被野獸啃噬過的尸體時,他心中最后一點對美好世界的幻想徹底粉碎了,只剩下復仇的烈焰。
“不能再等了!”艾瑞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礦洞的沉寂。他緊握的拳頭砸在粗糙的石桌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懊恳惶?,都有更多的城市淪陷,更多的人被奴役、被折磨致死!那個瘋女人…她不僅是在統治,她是在系統地、有預謀地摧毀人性本身!她把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她的屠宰場和變態(tài)的游樂場!”他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我們躲在這里,每呼吸一口相對‘安全’的空氣,都像是吸吮著外面同胞的鮮血!這安全是用他們的痛苦換來的!是恥辱!”
“艾瑞克說得對!”一個臉上帶著鞭痕、身材壯碩如鐵塔的男人甕聲甕氣地附和道。他是“黑石”,曾是“翡翠之都”的守城衛(wèi)兵隊長,城破時帶領殘兵拼死抵抗,親眼目睹了林鳶的“惡念豐收節(jié)”法令如何讓昔日的同胞變成互相撕咬的野獸。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是仇恨的烙印。“老子寧愿戰(zhàn)死,也不想再聽到哪個村子被屠光、哪個孩子被當成‘點心’的消息了!憋屈!”
“可是…”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打著補丁的學者長袍,戴著破損眼鏡的瘦弱老者——老學者伊森,憂心忡忡地推了推眼鏡。他曾經是“白銀港”大學的哲學教授,研究了一輩子道德與秩序,如今卻在林鳶的統治下看到了人性最黑暗的深淵。“她的力量…那是非人的力量!她的軍團無窮無盡,她的眼線無處不在!我們…我們拿什么去反抗?靠這幾把生銹的礦鎬和幾顆赴死的決心嗎?”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但眼底深處,同樣有不甘的火焰在跳動。他的畢生所學,他的道德信念,都被林鳶踩在腳下碾碎,這比殺了他更痛苦。
礦洞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油燈的火焰不安地跳動著,在巖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如同每個人心中掙扎的希望。
艾瑞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伊森教授的擔憂是對的,但絕望不能成為不作為的借口?!傲α俊皇菓{空來的。林鳶能蠱惑人心,能扭曲意志,能制造恐懼…這些就是她的力量源泉!”他環(huán)視著眾人,眼神灼灼,“但恐懼可以被勇氣驅散,蠱惑可以被真相戳破,扭曲…可以被信念拉直!我們或許弱小,但我們擁有她最害怕的東西——我們還沒有放棄‘人性’!我們還有憤怒,還有悲傷,還有…對彼此的最后一點信任!”
他站起身,走到巖壁旁,那里掛著一張用簡陋炭筆畫出的、極其粗略的世界地圖,上面大部分區(qū)域都被涂成了令人壓抑的黑色,只有寥寥幾處還有代表反抗的細小標記。
“看看這里,”艾瑞克指著地圖邊緣幾個不起眼的標記,“‘風語峽谷’的獵戶們,利用地形在抵抗巡邏隊;‘沉船灣’的漁民,在秘密傳遞消息;還有這里,‘遺忘圖書館’的廢墟里,據說還藏著一些沒有被完全銷毀的知識…甚至…”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希望,“有傳言說,那個在城堡里消失的‘神秘人’…可能沒有死。也許…他代表著某種…我們未知的力量?”
“神秘人?”一個臉上蒙著黑紗、只露出一雙銳利眼睛的女刺客“夜鶯”突然開口,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拔覞撊搿б乐病蛱较r,聽那些醉醺醺的黑甲軍官提過一嘴。他們說女王那天之后似乎很不悅,加強了對空間異常波動的監(jiān)測…或許,那人真的逃掉了?還帶走了女王想要的東西?”她是唯一一個能經常外出、帶回外界消息的人,代價是每次回來都傷痕累累。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眾人心中激起了一絲漣漪。雖然渺茫,但總比徹底的黑暗好。
“無論那傳言是真是假,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救世主身上!”艾瑞克斬釘截鐵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像我們這樣還愿意反抗的人聯系起來!讓分散的火星匯聚起來!哪怕只能燒掉她一片衣角,也要讓她知道,這世界,還有不屈服的聲音!”
“同意!”黑石重重地捶了一下胸口。
“算我一個?!币国L的聲音依舊冰冷,但眼神堅定。
“……唉,這把老骨頭,或許還能當個墊腳石?!币辽淌趪@息著,但挺直了佝僂的背脊。
“我也是!”“還有我!”…礦洞內,一張張絕望中帶著不屈的臉抬了起來,微弱但堅定的聲音此起彼伏。
反抗的火種,在這個黑暗的角落,艱難地、小心翼翼地開始串聯。艾瑞克和夜鶯負責聯絡其他已知或可能的反抗者據點;黑石負責訓練礦洞里愿意戰(zhàn)斗的青壯年,利用廢棄的礦道和簡陋的武器,練習伏擊和陷阱;伊森教授則負責整理殘存的知識,分析林鳶統治的弱點,并試圖用他哲學家的思維,為這支絕望的隊伍尋找精神上的支撐點——即使那支撐點脆弱得如同蛛絲。
他們利用礦洞深處廢棄的礦道,挖掘出更隱蔽的藏身點和逃生通道。他們收集雨水,囤積一切能找到的、不易腐爛的食物。他們在深夜,用最原始的方式——口口相傳、甚至用只有特定人群才懂的古老手語——傳遞著消息和微弱的希望。每一次行動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聯絡都可能是永別。但他們知道,沉默,就意味著徹底的死亡。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林鳶的力量,或者說,低估了她那近乎全知全能的掌控欲和純粹惡意的敏銳。
“哀慟之城”,黑色宮殿最深處的“靜思之間”。這里沒有窗戶,墻壁、地板、天花板都由一種能吸收光線的特殊黑石砌成,只有房間中央懸浮著一顆不斷散發(fā)出微弱黑芒的水晶球,提供著唯一的光源。林鳶閉目端坐在水晶球前的一張黑色骨椅上,周身沒有一絲能量波動,如同與黑暗融為一體。
突然,水晶球內部,原本緩緩流淌的、如同粘稠黑霧般的能量,出現了幾處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不和諧的擾動點!它們如同平靜湖面投入的幾顆細小沙礫,激起的漣漪微乎其微。
林鳶倏然睜開了眼睛!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兩盞鬼燈,精準地鎖定了水晶球上那幾個微小的光點——它們代表著“風語峽谷”、“沉船灣”以及…戈壁礦洞的大致方位!
她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殘忍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發(fā)現了新玩具的、純粹的愉悅,以及一種高高在上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呵…”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冷笑在死寂的房間內響起?!袄鲜蟆汇@出洞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罢媸恰恢阑睿帧钊似诖?。”她似乎很享受這種“發(fā)現”的過程,如同一個無聊的獵手終于嗅到了獵物的蹤跡。
她優(yōu)雅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凝聚起一點細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黑色能量。這點能量,蘊含著足以讓靈魂凍結的惡念和精準的定位信息。
“去,”她對著指尖的黑點輕輕吹了口氣,如同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蚊蟲?!案嬖V‘血屠’巴洛克、‘疫醫(yī)’格琳娜、還有‘影織者’索倫…游戲開始了。讓他們各自帶隊,去‘拜訪’一下這些…不安分的鄰居?!?/p>
她微微歪著頭,猩紅的眼眸中閃爍著純粹惡毒的光芒,像是在構思一場盛大的演出。
“記住我的要求:”
“我不要速戰(zhàn)速決的碾壓。那太無趣?!?/p>
“我要…恐懼。最深切、最無助、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懼?!?/p>
“我要…絕望??粗M稽c點破滅,信念徹底崩塌的絕望?!?/p>
“我要…背叛。在極致的壓力下,人性最丑陋的背叛?!?/p>
“我要…痛苦。肉體上的、精神上的、綿綿不絕的痛苦?!?/p>
“最后…”她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殘忍,“把那個礦洞里…那個眼神最亮的、叫艾瑞克的小蟲子,活著帶回來。他的眼睛,很特別。我很好奇,當他的希望徹底破碎,那光芒熄滅時,會是怎樣的景象?或許…可以做成一件不錯的收藏品?!?/p>
指尖的黑點無聲無息地消散,融入了水晶球的光芒之中,將她的意志精準地傳遞給了她那三個以殘忍和變態(tài)著稱的得力干將。
林鳶重新閉上眼睛,靠回冰冷的骨椅。黑暗中,她的嘴角依舊保持著那抹殘忍而愉悅的弧度。反抗?多么天真又可笑的詞匯。這不過是她永恒統治樂章中,一段注定以最血腥、最絕望方式終結的…小小插曲。她甚至已經開始期待,當那個艾瑞克被帶到她面前,看到同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到所有希望化為泡影時,那雙眼中燃燒的火焰,會如何一點點地…熄滅。
“掙扎吧,哀嚎吧,背叛吧…讓我看看,你們這些渺小的光點,能在這片我親手編織的永恒黑暗里…燃燒多久?”她的低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絕對寂靜的黑暗房間里悄然回蕩。
一場由黑暗女王親自導演、針對反抗萌芽的、充滿極致血腥與絕望的殘酷圍剿,如同致命的陰影,無聲無息地籠罩了那些微弱的希望據點。戈壁礦洞、風語峽谷、沉船灣…這些反抗者眼中最后的堡壘,即將迎來比地獄更殘酷的考驗。而艾瑞克和他的同伴們,還沉浸在剛剛建立聯系的微弱希望中,對即將降臨的滅頂之災,一無所知。命運的絞索,已然套上了他們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