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池昭寒嗯了一聲，道完謝后，平靜的為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回到家，池昭寒坐在床邊，一張張刪除手機里和沈熹微的合照。
十六歲的初吻，十八歲的煙花，二十二歲的求婚……指尖在“確認刪除”上停留許久，最終還是點了下去。
社交賬號一個個注銷，就像把他們的回憶一點點抹去。
敲門聲突然響起。
“昭寒？”沈熹微站在門外，眉頭緊蹙，“你的電話怎么打不通？消息也發(fā)不出去？”
“我注銷了所有賬號?！背卣押届o地回答。
“為什么？”她臉上寫滿震驚。
他沒有解釋，只是淡淡地問：“有事嗎？”
“明天就到我和羽航約定好的一月之期了?！彼穆曇敉蝗蛔兊脺厝?，像從前哄他時那樣，“我該回到你身邊了，但是……”
她頓了頓，有些猶豫：“羽航生日時許愿，想讓我再陪他三天。我答應了。所以……”
“所以？”
“我明天飛瑞士的航班，你不是一直想看雪嗎？我送你去，三天后我來接你，好不好?！?/p>
池昭寒忽然笑了，命運多么諷刺。
他要去瑞士安樂死，而送他走上死亡之路的，竟是她沈熹微。
“好?！?/p>
沈熹微愣住，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干脆。
異樣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但她壓下不安：“明天我來接你?！?/p>
這一夜，池昭寒望著窗外的月光，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沈熹微準時出現(xiàn)在門口。她穿著筆挺的機長制服，肩章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
“走吧?！彼匀坏叵虢舆^池昭寒的行李，卻在碰到他手指的瞬間猛地縮回，“怎么這么冰？”
池昭寒沒有回答，沉默地跟著她上車。
機艙里，她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沈熹微，祝各位在瑞士度過美好時光……”
曾經(jīng)讓他心動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如此遙遠。
十個小時的航程，池昭寒一直望著窗外的云海，層層疊疊的白云，像極了年少時，她帶他去看的櫻花。
“到了?！毕嘛w機時，她替池昭寒攏了攏圍巾，“三天后我來接你，等我。”
“沈熹微?！背卣押蝗唤兴娜?，“我等不到你了?！?/p>
她愣住：“什么？”
“沒什么?！背卣押α诵Γ耙宦讽橈L?！?/p>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池昭寒轉(zhuǎn)身走向預約好的機構(gòu)。
“池先生？”工作人員遞來一份文件，“這是最后一次確認?！?/p>
池昭寒簽下名字，聽見他問：“有沒有遺言要留下？”
“三天后會有人來接我?！背卣押巴獾难罢埜嬖V她——”
“如果重來一次，十八歲那年，池昭寒不會在櫻花樹下答應沈熹微的告白?！?/p>
針劑推入靜脈時，他仿佛看見十八歲的少女站在櫻花樹下，紅著眼朝他伸手：“別原諒她……”
他微笑著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