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從景家想方設法把我嫁進江家的那一天開始,江家的人就沒有把我當過人看,他們說我小門小戶配不上江紀年,說我齷蹉心思只會算計。
于是嫁進來的這幾年里,幾乎所有事我都親力親為,包括給江紀年喂藥。
只不過今夜江紀年的心情格外的不好,也許是江策安被順利掌管了江家的緣故,讓江紀年有些失態(tài)。
屋里彌漫著濃濃的酒味,刺激的我進屋時都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可這一動作在江紀年的眼里卻是變了味,湯碗被我送至他嘴邊的瞬間,他便猛地一甩手,只一下便噼里啪啦的碎了滿地的碎片。
“景聽晚!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嫌棄我是個殘廢,嫌棄我是個瘸子嗎!”
“當初你恬不知恥爬上我的床,叫我睡你的時候,怎么不嫌棄我是個瘸子!”
“是不是因為江策安回來了??。渴遣皇且驗樗貋砹?,所以你又賊心不改,想要爬他的床了!”
我不理他發(fā)瘋,只蹲下身去清理碎了一地的湯碗碎片,卻沒注意他搖著輪椅沖我過來,一個踉蹌便把我推倒在地,湯碗的碎片扎進我的手心,汩汩的流著血,一時之間讓我疼得有些紅了眼,卻始終強忍住沒哭,甚至連聲都沒吭一聲。
“藥撒了,我去叫人重新給你煎一副?!?/p>
他雙目通紅,又歇斯底里的沖著我怒喊,說盡了傷人的話,要我留在屋里。
“景聽晚!你不就是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犯賤嗎!”
“賤貨!賤貨!我當初怎么就娶了你!”
門板隔絕他怒喊的聲音,我第一次頂撞了他,讓自己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樓下還有人,我不能把這一片狼藉鋪在外人面前讓人平白的看笑話,于是只能又一次的偷偷躲進廚房里,緊緊關著燈,隨手在水龍頭底下沖干凈了血以后,呆在角落里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其實我好想哭,卻又奇怪的不論如何都哭不出來,只能小心翼翼的掏出趙雪蘭給我的粉末發(fā)呆。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如果趙雪蘭給我的真是毒藥就好了,只要吃了,就再也不會痛了。
或許是我太過入迷,也或許是手上的藥確實讓我分了心,以至于有人摸進來小廚房里時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慌亂的將藥揣進懷里,剛想要走時,那人開了燈。
燈光驟亮,打在我和江策安的身上,影影綽綽的卻讓人有些心慌,我不知道他進來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只低頭欲走。
可剛和他擦身時,他卻又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利落的將廚房的門揮手關上之時,也將我抵在了門上。
脖頸處戴著的佛陀玉墜隱隱約約的發(fā)著燙,像是在譴責我們這般不干不凈的關系似的,我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一味的低著頭,盡量克制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里不帶著顫音。
適得其反,我越克制,話里的顫音反而越來越重。
“江策安......樓下都是圈子的人,要是他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拉拉扯扯,怕是脊梁骨就要給我戳彎了?!?/p>
我哆嗦著唇,側面敲打他和我早就今時不同往日。
可他仍舊一言不發(fā),指尖從我的臉上摸到脖頸處,終于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來。
“我哥他對你......似乎沒有那么好?。俊?/p>
他的話傳進我的耳朵里時,低低沉沉震的我耳朵有些許的發(fā)麻,也因為他這一句話,我又有些不爭氣的紅了眼圈。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在江策安面前的時候,我總是格外的喜歡哭。
可我以前的眼淚,是讓他繳械投降的工具,現(xiàn)在再在他面前掉眼淚,就是自作自受了。
于是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了脖子上的紅痕,江紀年他掐我的時候下手狠,如今脖頸處大概早就是一圈紅紫,狼狽至極。
他見我不說話,便又往我身邊湊了湊,伸手關了廚房里的燈,一個瞬間,屋里便又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在黑暗的情況下,什么也看不見,難免會讓人更加緊張,我是如此,江策安也這樣。
他似乎也有些怕,整個人的手臂狠狠的禁錮著我,像是要把我拆之入腹一樣,任憑我怎么推也推不開,只能破罐子破摔一般任由他抱著。
江策安酒喝的不少,貼近我的時候也帶著濃濃的酒意,惹得我也有幾分醉。
我與他之間的氣氛難得的緩和了幾分,不那么爭鋒相對之時,卻有什么滾燙的東西落在了我的脖頸處。
就好像是......是江策安掉下來的眼淚。
我下意識的掙扎著想去看他臉,卻又被他緊緊抱住掙脫不開,只聽得他在我耳邊哽咽的開了口。
“如果我變得很有錢,你會放棄一切和我走嗎?”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確實誘惑到我了,幾乎是瞬間就讓我難得的糊涂了幾分,想脫口而出讓他帶我走。
可我的嘴就這么張著。
張著張著好半天,才像是找回了自己聲音一般,開了口。
“江策安,江老爺子愿意把江家給你掌管?!?/p>
“出了什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