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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月,顧海平上演了一場全城皆知的追妻行動。
他不斷偷摸跑到招待所門口跪了三天三夜,直到體力不支暈倒,被李浩和幾個還念著舊情的兄弟抬進了醫(yī)院。
出院后,他開始用更瘋狂的方式,試圖彌補他犯下的錯。
他把我們曾經(jīng)住的房子里所有家具都換成新的,只留下我用過的東西。
他把我以前寫的一些詩稿,那些被他嘲笑為「無病呻 吟」的文字,都小心翼翼地裱起來,掛在墻上。
他每天風雨無阻地等在我可能會出現(xiàn)的地方,像是招待所門口,或者我哥單位的大門口,只為了遠遠地看我一眼。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家少爺,而是卑微到了塵埃里。
這一切,我都通過我哥的渠道冷眼旁觀。
我哥問我:
「看到他這樣,你解氣嗎?」
我回道:
「不解氣。
他現(xiàn)在做的再多,也換不回我被毀掉的一切?!?/p>
這天,我哥要帶我去醫(yī)院復查身體,車子剛開出大院,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是顧海平。
他跪在車前,手里捧著一個鋁制飯盒,里面是他親手做的我以前最愛吃的紅燒肉。
警衛(wèi)員要上前驅(qū)趕他,被我哥揮手制止了。
我搖下車窗,冷冷地看著他。
他以為我心軟了,眼中爆發(fā)出希望的光芒,急切地解釋:
「清月,我知道錯了......
我查清楚了,以前都是張?zhí)m騙我的!
她爹的病是假的,賣電風扇的機會是她自己不要的......
她......
她就是個騙子!
我混蛋,我瞎了眼,我被她蒙蔽了......
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把這口飯吃了,你胃不好......」
我打斷他,輕輕地笑了:
「蒙蔽?」
我平靜地看著他,繼續(xù)說道:
「顧海平,你真的只是被蒙蔽嗎?
在我被逼著搬酒,快要累死的時候,你眼中的不忍是真的。
在我被潑冷水,冷得快要死的時候,你的動搖也是真的。
可是,每一次,你都選擇了轉(zhuǎn)過頭去。
你不是被蒙蔽,你只是在相信她和傷害我之間,每一次都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因為傷害我,能讓你那個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心,得到滿足。」
我的話,像一把名為真相的刀,精準地剖開了他虛偽的借口,露出了底下最不堪的私心。
他的臉瞬間血色盡失,捧著飯盒的手不停地顫抖。
「所以,別把一切都推給一個女人。
你真正該恨的,是你自己?!?/p>
說完,我讓司機開車。
他癱跪在原地,看著車子遠去,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我以為他會被徹底擊垮,就此沉 淪。
沒想到,幾天后,我哥拿來一份報紙,指著上面一個小小的豆腐塊新聞,對我說道:
「他把他爹給舉報了?!?/p>
新聞標題很短:
《紅星機械廠總工程師顧建國因涉嫌嚴重貪腐問題被立案調(diào)查》。
舉報人,是他的親生兒子,顧海平。
他的瘋狂,遠超我的想象。
又過了幾天,在我哥的安排下,我和顧海平在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
這是舞廳事件后,我第一次和他在沒有阻擋物的情況下,真正面對面。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窩深陷,頭發(fā)也白了不少。
他手里緊緊攥著鋼筆,卻遲遲沒有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
他抬起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
「清月,真的......
沒有一點可能了嗎?」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同 志,想好了嗎?
后面還有人排隊呢。」
顧海平看著我冰冷的眼神,終于明白了什么。
他慘然一笑,低下頭,用顫抖的手,在協(xié)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到一滴淚,落在了「顧海平」三個字上,迅速暈開,模糊了字跡。
從民政局出來,我們一前一后地走著,隔著幾步的距離:
「清月,我舉報我父親,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
我只是想......
變得和你一樣,一無所有。
這樣,我是不是就有資格,重新追求你了?」
他的話,天真又可笑。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顧海平,你錯了。
我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我的驕傲和尊嚴。
而你,早就沒有了。」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徑直上了我哥停在路邊的車。
我以為,簽了離婚協(xié)議,他就會徹底死心。
沒想到,幾天后,我又在報紙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他在報紙上買下了一個小小的版面,上面只有一句話:
「清月,我已是罪人。
與你一樣一無所有。
我們,重新來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