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們紛紛點頭，顯然被李隊的話點醒了。
我依舊垂著眼瞼，沒有看他們?nèi)魏我蝗?，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桌面畫著圈。
李隊的分析，一針見血。
我的確是在等，等他們揭開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只有那樣，我的“認(rèn)罪”才顯得合情合理，才更能讓他們相信，這是一場意外。
半晌，李隊緩緩起身。
“楊阿姨，您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商議一下?！彼恼Z氣依舊平和，聽不出喜怒。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言語。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知道攝像頭的那段，一定有人在觀察著我。
我低著頭，毫無反應(yīng)。
不知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李隊走了進(jìn)來，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幾分。
“楊阿姨，”他走到我對面坐下，聲音平靜，“我們要帶您去見一個人?！?/p>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yù)感瞬間攫住了我。
果然，下一秒，一個含糊不清，卻又熟悉到讓我靈魂戰(zhàn)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姥......姥姥......”
那聲音，像是生了銹的齒輪在艱難轉(zhuǎn)動，每一個字都帶著黏連的口水聲，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呼吸也隨之停滯。
我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轉(zhuǎn)過頭，望向門口。
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一把輪椅上，被一名女警緩緩?fù)屏诉M(jìn)來。
他的手臂呈現(xiàn)出怪異的扭曲，雙腿無力地垂著，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正咧著嘴，癡癡傻傻地朝我笑著。
我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我不是讓你......離開那里嗎？你怎么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
聲音因為極致的壓抑而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望。
他似乎聽不懂我的話，依舊咧著嘴，含糊地叫著“姥姥”，眼神里充滿了對我的依賴。
許久，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再多的掩飾也已無用。
我抬起頭，迎上李隊的目光：“可以，我可以告訴你們所有的事情。”
“但我有一個要求。”我的語氣不容商量。
李隊微微頷首：“您說?！?/p>
“等這一切結(jié)束之后，你們必須把我的外孫送到福利機構(gòu)，確保他后半輩子衣食無憂，有人照料?！?/p>
我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
這是我最后的底線。
李隊沉默了幾秒，然后輕輕點了點頭：“放心，楊阿姨，我們會妥善安排的?！?/p>
得到了他的承諾，我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松動了一絲。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外孫，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楚與憐惜。
“這孩子，”我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是我的外孫。”
審訊室內(nèi)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那年輕警察也收起了之前的怒意，眼中露出幾分錯愕。
“當(dāng)年，那場入室搶劫發(fā)生的時候，我女兒......我女兒把他藏在了床底下的一個舊木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