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黎皓琛疾步?jīng)_至甲板邊緣,目光焦灼地掃過翻涌的墨色海面。
空無一人。
冰冷的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刺得他眼眶生疼。
他是金牌律師,深知鬧出人命的后果,方才只想給那個膽敢欺辱許沐詩的狂徒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xùn)。
可此刻,一種莫名的、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臟。
游輪仍在破浪前行,早已遠離那片海域。
他指尖發(fā)顫地撥通電話,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人安頓好了?”
對面明顯頓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如常,“黎律放心,您走后我就撈她上小船送走了,按您吩咐的,給了筆錢,保證她閉嘴。”
黎皓琛胸腔那股窒悶感才稍稍消散。
看來不可能是葉時安。
衣服面具都對不上,是他多心了。
電話掛斷,許沐詩盯著男人手機屏幕確認通話結(jié)束,緊蹙的眉頭才松開一絲。
被收買的男人卻遠沒她鎮(zhèn)定,聲音發(fā)虛,“許小姐,我們這樣......真的行嗎?那可是......”
“閉嘴!”許沐詩厲聲打斷,眼底是淬了毒的冰,“錢不夠封你的嘴?”
男人噤若寒蟬。
許沐詩早在兩天前就策劃好了一切。
買通此人,誘騙葉時安上游輪,再設(shè)計讓黎皓琛“親眼目睹”葉時安對“受驚”的她施暴,逼葉時安更換衣飾面具。
她在賭,賭黎皓琛對“冒犯者”的憤怒會壓倒揭開面具的好奇。
所幸,他果然沒有。
他懲罰那個“狂徒”時,眼神狠戾,動作粗暴,但自始至終,那冰冷的視線都只落在她許沐詩身上,充滿了心疼和擔憂。
那樣的眼神,常讓許沐詩產(chǎn)生可悲的錯覺。
這場始于交易的婚姻,他是否也投入了微末真心?
不,她必須讓葉時安徹底消失。
只有葉時安化為海底的泡沫,她才能真正占據(jù)黎太太的位置,獨占那偶爾流露的、屬于她的溫柔。
得知葉時安要出國時,她曾雀躍,以為終于等到對方主動退場。
可當黎皓琛陪在她身邊,口中卻無意識低喃“安安”時,她才驚覺遠遠不夠。
她要葉時安永遠、徹底地離開黎皓琛的世界。
這片吞噬一切的海域,便是最完美的墳?zāi)埂?/p>
許沐詩利落轉(zhuǎn)賬尾款,“八千萬,一分不少。閉緊你的嘴,這事爛在肚子里?!?/p>
臨走前,她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那個臉色煞白的男人,聲音淬了冰,“我安排了去印度的航班,你在那邊待三年,國內(nèi)天塌了也別回來。”
男人嘴唇翕動,欲言又止,被許沐詩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逼退。
“別動歪心思?!彼浇枪雌饸埧岬幕《?,像吐信的毒蛇,“讓你永遠閉嘴的法子,我有的是?!?/p>
無人能想到,這張清純無害、時常掛著怯弱笑容的臉下,藏著如此狠毒扭曲的心腸。
從泥濘貧民窟爬上來的她,太懂得權(quán)力和地位帶來的滋味,那是她賴以生存的氧氣。
她絕不允許自己再跌落塵埃,絕不允許任何人奪走她好不容易抓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