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盛懷云跌跌撞撞地趕到青山精神病院。
“307......307......”
他喃喃自語。
在昏暗的走廊里狂奔。
推開B棟307病房門的瞬間，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盛懷云的瞳孔驟然收縮。
病床上，懷諾瘦得脫相的身體被白布覆蓋著，只露出一截青灰色的手腕。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懷諾？”
“哥哥來了......哥哥來帶你回家了......”
他踉蹌著撲到病床前，顫抖的手指掀開白布。
懷諾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痛苦的表情，嘴角殘留著白沫，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針孔。
“這位病人今早情緒非常激動，所以我們給他注射了鎮(zhèn)定劑，但引起心臟驟停。”
身后突然響起醫(yī)生冷漠的聲音。
“按規(guī)定需要立即送往太平間?！?/p>
“不......不可能......”
盛懷云死死抱住懷諾已經(jīng)冰冷的身體。
“他昨天還好好的！他說要等我的！”
他的眼淚大顆大顆落在懷諾臉上，奮力地用手擦拭弟弟嘴角的污漬。
“醒醒......看看哥哥......求你了......”
醫(yī)生剛要上前，盛懷云突然凄厲的尖叫。
“滾開！誰都不準(zhǔn)碰他！”
“懷諾......我的懷諾......”
他跪在地上，將盛懷諾逐漸僵硬的身體緊緊摟在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護(hù)工們面面相覷，沒人敢上前。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但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只是跪在懷諾的病床前。
雙手顫抖地?fù)崦艿芤呀?jīng)冰涼的臉。
眼淚一朵一朵的滑落。
他哽咽著甚至已經(jīng)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了，心也是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明明我已經(jīng)很聽話了......很順從了......我們已經(jīng)像是螻蟻一樣很小心翼翼的活著?！?/p>
他低聲呢喃，聲音空蕩蕩的。
“按照你們所有人的要求去做......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和弟弟......”
他的手指輕輕描摹著懷諾的眉眼。
“我們做錯了什么......”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額頭抵在懷諾的胸口。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
盛懷云機(jī)械地掏出手機(jī)。
“盛先生，您的新身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護(hù)照、駕照、銀行卡，都在老地方。您現(xiàn)在出來，有車送您離開這座城市。”
盛懷云的目光緩緩移向病床上安詳如沉睡般的懷諾。
“我知道了?！?/p>
“請幫我安葬我的弟弟，這是最后一件拜托你的事情?！?/p>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
掛斷電話后，盛懷云最后一次為懷諾整理好衣服，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走出醫(yī)院大門時，盛懷云沒有回頭。
夜風(fēng)吹起他的衣擺，也帶走了他在這座城市最后的牽掛。
遠(yuǎn)處，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地等候著。
黑色轎車緩緩駛離，消失在夜色中。
盛懷云望著后視鏡里逐漸遠(yuǎn)去的城市笑了。
“再見了，江念珍。我們最好......再也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