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焚心以火
知青回城的風(fēng)，終于吹到了苦寒的北疆草原。
我的未婚夫秦安，一紙調(diào)令，將我二次流放至這苦役之地。謠言是淬毒的匕首，方曉鈺的耳語輕易刺穿了他對我殘存的信任。
他說，要讓草原的粗糲和牧民的野性，磨平我的“驕縱”。
于是，我落進(jìn)了劉老根的掌心。這個老光棍，成了我的“教導(dǎo)員”。他剝?nèi)ノ业淖饑?yán)，將我囚于牲畜的濁氣中，同槽而食，同廄而眠。羞辱是日常，磋磨是功課，我的身體成了他發(fā)泄戾氣的沙袋。
第四百個日夜，馬廄外的煤油燈依舊徹夜搖曳，映著那些徘徊的、貪婪的身影。就在我以為靈魂已在這片荒原徹底風(fēng)干時，秦安想起了我。
想起他還有一個叫文語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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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歷在心底劃到第四百道血痕。
秦安終于記起，草原深處還遺落著一個曾與他有婚約的女人。
“沒吃飯？死魚似的！”土炕上，我半跪著，麻木地為劉老根按壓他粗糲的腳掌。汗臭與牲畜的膻味混雜，熏得人窒息。他皺著眉，不滿地踹了我一腳，腳趾故意碾過我胸前的柔軟。
我面無表情，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這點疼，這點臭，早已是浸透骨髓的尋常。更骯臟的，我也見過，也承受過。在他眼皮底下，蔽體的衣物是奢侈。那曾經(jīng)瑩潤的肌膚，如今布滿青紫與紅腫，新痂疊著舊疤，每一道都是屈辱的烙印，由劉老根和他招徠的“客人”們肆意刻下。
劉老根愜意地瞇起渾濁的眼，黃牙齜著，喉間滾動著令人作嘔的滿足。我的手難以抑制地輕顫起來。這神情，是暴風(fēng)雨的前奏......
“劉老根！”大隊長風(fēng)風(fēng)火火撞開木門，帶進(jìn)一股凜冽的風(fēng)。目光觸及炕上赤裸的我，他眼底瞬間燃起熟悉的、令人戰(zhàn)栗的火焰，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然而，這一次，那火焰竟被強(qiáng)行壓下，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別他媽弄了！趕緊拾掇拾掇，秦副派人接她來了！車都到場部了，正跟場長打聽呢，拖不??！”
“啥？！”劉老根觸電般縮回腳，臉上血色褪盡。我那顆早已枯死的心，也隨著這驟變，猛地一抽。酸楚猝不及防地沖上鼻腔，眼前一片模糊。
秦副......秦安。
我以為，此生已無緣再見。他是父母臨終前為我擇定的歸宿，他們最得意的門生。英俊，正直，前途無量。初來草場，無人敢慢待我。劉老根也曾堆著諂笑，只敢在背后用目光舔舐。
直到秦安的親筆信抵達(dá)。
信中說，他的青梅方曉鈺歸來，泣訴我在罐頭廠的“放浪形骸”——勾搭年輕隊長，插足廠長婚姻。他信了。斥我不檢點，辱他門楣。故將我發(fā)配這苦寒草場，嚴(yán)令大隊長“好生管教”，“務(wù)必磨去棱角，使其懂規(guī)矩”。
緊隨其后，是方曉鈺傳達(dá)的電話旨意：秦副說了，原則錯誤，性質(zhì)惡劣，手段不限，務(wù)求“學(xué)乖”。
兩道諭令，撕碎了最后的庇護(hù)。
大隊長再無顧忌，將我丟給了草場邊緣、毗鄰無人雪山的劉老根。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