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嬤嬤讓柳簪云站在庭院等候。?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太醫(yī)擦著汗,在周嬤嬤陪同下走出來。?
“情況還不穩(wěn)定,我們得留夜觀察觀察?!?
周嬤嬤指揮完丫鬟煎藥,才示意柳簪云跟進去。?
“柳小姐腳步很穩(wěn)健,”周嬤嬤很吃驚,那些官小姐,罰站兩炷香便站得東倒西歪,更嬌氣的還能暈倒在地。?
這姑娘瞧著單薄,幾個時辰下來倒像個沒事人一般。?
柳簪云自然不會說自己習(xí)武,她垂下眉眼,顯得很謙卑。?
“鄉(xiāng)野長大,出行全靠步行,腳桿子自然強健些?!?
皇后的這個下馬威,就跟蘇子安的訓(xùn)斥一樣,砸在一團棉花上。?
所以,柳簪云拜見時,她壓抑的怒氣更甚,遲遲不允她起身。?
“你可知罪?”?
柳簪云背脊挺直,反問,“簪云何罪之有?”?
她這模樣,將皇后思緒一下拉回到十五年前。?
那一年,蘇子安高中狀元。?
他身負(fù)才學(xué),但因容貌太過俊俏,圣上欽點他為探花郎。?
彼時的長公主,見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探花郎,春心萌動。?
于是請旨,賜婚。?
本是佳偶天成的美事,可惜,探花郎風(fēng)流倜儻,在及第之前已有一位紅顏知己。?
她,便是艷絕樓陽的花魁——柳月娘。
當(dāng)年,她也是停止背脊,不肯妥協(xié)。
靖雪醒轉(zhuǎn),得知長公主仍然昏迷,頓時怒火中燒。?
得知柳簪云前來,不管不顧沖到大廳。?
“她就是個妖女!害我不成,現(xiàn)在又來害母后,皇祖母,趕緊下令,殺了她!”?
靖雪認(rèn)定是柳簪云在背后搞鬼。?
在沒得駐顏鏡前,長公主每日插花品茗,精力充沛。?
后來柳簪云獻上鏡子。?
長公主跟丟了魂似的,每日將自己鎖在房中七八個時辰,不許任何人靠近。?
皇后知她是擔(dān)憂長公主,出言安撫,“太醫(yī)說她是生你與端陽時,落下的陳年舊疾。”?
“皇祖母,可她推我入水,還放毒蛇咬我,也不追究嗎?”?
皇后寵溺刮了下她鼻尖,“你呀!真當(dāng)皇祖母什么都不知道?柳簪云一介女流,柳月娘也在皇祖母手上,她敢對你動手?”?
這些事,不過是靖雪初見柳簪云,妒忌她容顏勝于自己,想出來構(gòu)陷她的毒計。?
靖雪不依不饒。?
“可她處處和我作對,以為攀上高門,居然在宴席上指使三殿下給我難堪。”?
靖雪將鶴亭之袒護之事添油加醋一說,皇后面容有些冷。?
一通呵斥后,令柳簪云跪去院中,還讓周嬤嬤取來經(jīng)書和戒尺。?
“母妃遲遲不醒,你得誦經(jīng)祈福直至她醒來,”靖雪令人搬來美人榻,親自監(jiān)督她。?
“念得太快,毫無誠意,周嬤嬤,打!”?
“啪!” ?
柳簪云手背赤紅一片。?
“聲音太小,偷懶敷衍,周嬤嬤,打!”?
“啪!”?
......?
如此反復(fù)七八次,柳簪云膚白,襯得雙手通紅。?
靖雪捻起一顆葡萄砸她,“小賤人,現(xiàn)在可知罪?”?
柳簪云不吭聲。?
進公主府之前,她就知道救母之路不會一帆風(fēng)順。?
這偌大府邸,沒一個與她是同道之人。?
復(fù)仇之路還很長,在此之前,她甘愿伏小做低,最后再給仇人迎頭一擊。?
靖雪不滿她一直沉默,走近前奪過周嬤嬤手中戒尺。?
她用尺端狠狠戳著柳簪云額頭,“怎么讓你求個饒,就這么難?你也不想讓我入宮去找那個瘋婆娘吧?”?
原本平靜的眸底涌蕩起殺意,柳簪云回盯她。?
“你敢!”?
“本郡主有何不敢,殺一個瘋女人,比碾死一只螻蟻還要簡單。”?
柳簪云下意識奪過戒尺,她高揚著,瞄準(zhǔn)靖雪細白的脖子。?
她有絕對的把握一擊即中。?
靖雪卻笑彎了腰,“知道反抗了?可你敢嗎!你只要傷我一根毫毛,皇祖母都將千百倍地還在你娘身上。”?
是啊。?
柳簪云不敢。?
生母受制敵手,她此刻,太沖動了。?
她跪下,雙手托舉戒尺。?
“郡主誤會,簪云是想請郡主責(zé)罰?!?
靖雪很得意,“你以下犯上,是要重罰?!?
拿著戒尺在手掌心輕拍,卻不再打她,反而繞著柳簪云踱步思索。?
普通責(zé)罰無趣,她得想出些新奇的點子,來增添樂子。?
“念經(jīng)無用,那就......”她抬起頭,滿懷惡念望著遠處巍峨的圖狼山。?
圖狼山一半深山,一半峭壁。?
山頂上有一廟宇,許愿很是靈驗。
“若你現(xiàn)在啟程圖狼山,天亮前為我母妃求回一枚護身符,我便帶你入宮,去見一見柳月娘?!?
“小姐,您千萬不能去,奴婢聽說入夜后的圖狼山野狼成群結(jié)隊,這會太陽已經(jīng)西沉——”?
“啪——!”?
周嬤嬤一巴掌重重抽在雙兒臉上,“賤婢!郡主說話,哪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柳簪云起身,將雙兒拉至身后護著。?
“別為難她,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