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擺街的入口藏在舊城區(qū)的巷尾,一塊歪斜的路牌上寫著“鐘擺街”三個字,其中“擺”字的提手旁脫落了一半,像個殘缺的符號。林深和蘇曉踏入巷口時,手表的指針突然瘋狂倒轉,從01:15猛地跳回00:00,又瞬間竄到03:47,金屬表殼燙得像剛從火里撈出來。
“規(guī)則十六:鐘擺街的時間屬于‘最先記錄它的人’,你的手表被街尾的大本鐘‘認領’了?!?/p>
蘇曉的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顯示出新的規(guī)則。她抬頭望去,街尾矗立著一座古老的鐘樓,大本鐘的指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旋轉,時而順時針,時而逆時針,鐘面玻璃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每個裂痕里都嵌著一塊細小的鏡片,反射著不同時刻的街景——有的是白天車水馬龍,有的是深夜空無一人,還有的畫面里,林深正躺在血泊中,手腕上的紅繩被染成黑色。
“那些鏡片……”林深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出其中一塊鏡片里的場景——是第三次重啟時,他在地下停車場被影子拖走的瞬間??磥礴姅[街的時間不僅紊亂,還能倒映出觀測者的“時間殘像”。
街道兩旁的建筑像是被孩童隨意拼接的積木,有的房屋正面是民國時期的青磚灰瓦,背面卻貼著現(xiàn)代的瓷磚;有的店鋪招牌寫著“修表鋪”,櫥窗里陳列的卻是智能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全是“12:00”。空氣中彌漫著齒輪轉動的“咔咔”聲,混雜著老舊座鐘的報時聲,每個聲音都來自不同的時刻,在街面上交織成一張混亂的聲網。
“有人在跟蹤我們?!碧K曉突然停下腳步,紅繩在手腕上繃得筆直,繩結指向左側的小巷。林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巷口的陰影里,一個穿黑色連帽衫的人影一閃而過,手里似乎提著一個金屬工具箱,箱底滲出淡淡的綠光。
“是規(guī)則獵人?”林深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銅徽章,徽章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這是第九章獲得的“符號守護者”信物,能感知到附近的規(guī)則污染。
“不一定?!碧K曉搖搖頭,紅繩的震動頻率很平穩(wěn),“規(guī)則獵人的污染會讓紅繩發(fā)燙,這個影子……更像是同類。”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朝著小巷走去。巷子里堆滿了廢棄的鐘表零件,齒輪、發(fā)條、指針散落一地,踩上去發(fā)出“咯吱”的脆響。走到深處,他們看到那個連帽衫人影正蹲在一個破舊的擺鐘前,用螺絲刀小心翼翼地拆解著內部的機芯,動作熟練得像個老手。
“你是誰?”林深出聲詢問。
人影猛地回頭,連帽衫滑落,露出一張布滿雀斑的年輕臉龐,眼睛很大,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反射著擺鐘的綠光。她看到林深手里的青銅徽章,突然眼睛一亮:“你們是觀測者?我叫趙晴,是個黑客,能破解規(guī)則域的電子信號?!?/p>
趙晴舉起手里的工具箱,打開后里面不是工具,而是一臺改裝過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代碼,代碼間隙穿插著鐘擺街的地圖,幾個紅點正在緩慢移動,其中一個紅點旁標注著“鐘表匠”。
“這些紅點是……”
“規(guī)則獵人的據點?!壁w晴快速敲擊鍵盤,屏幕上彈出一段監(jiān)控錄像——畫面里,一個穿燕尾服、戴高禮帽的男人正站在大本鐘下,手里把玩著一枚懷表,懷表的蓋子上刻著規(guī)則獵人的骷髏標志,“他就是鐘表匠,鐘擺街的時間紊亂就是他搞的鬼,據說他能把‘偷走的時間’煉成‘規(guī)則結晶’,賣給其他獵人?!?/p>
林深的心臟驟然一縮。規(guī)則結晶?這和他在舊圖書館聽到的“補全規(guī)則”似乎有關聯(lián)。
“你的手表也被大本鐘認領了?”趙晴注意到林深發(fā)燙的手表,遞過來一塊電子表,“試試這個,我改裝過的,能暫時屏蔽時間認領,但每次用超過十分鐘,就會被鐘表匠發(fā)現(xiàn)?!?/p>
林深接過電子表,戴上的瞬間,手腕的灼痛感消失了。電子表的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小字:“當前被偷走的時間:2小時17分——這是你在舊圖書館本應消耗卻被紅繩抵消的時間?!?/p>
“紅繩能抵消時間消耗?”蘇曉驚訝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紅繩在電子表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金光,繩結處纏繞的梧桐葉正在緩慢舒展,像是重新獲得了生機。
“不止?!壁w晴的目光落在蘇曉的紅繩上,眼睛里閃過一絲羨慕,“你的紅繩是‘時間錨點’,能穩(wěn)定觀測者在紊亂時間里的存在,這也是鐘表匠一直想抓你的原因——他需要錨點來固定規(guī)則結晶。”
話音剛落,街面突然傳來一陣“鐺”的巨響。大本鐘的指針猛地停在02:00,鐘擺的擺動聲戛然而止,所有的時鐘同時靜默,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他來了?!壁w晴迅速合上電腦,拉著林深和蘇曉躲進旁邊的修表鋪,“鐘表匠能通過鐘聲鎖定‘外來時間’,電子表的屏蔽失效了。”
修表鋪的櫥窗里,所有的鐘表都指向02:00,表盤里的指針變成了細小的金屬蛇,正對著門口吐信子。林深透過櫥窗的縫隙看去,街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穿燕尾服的男人,身形瘦高,手里的懷表鏈拖在地上,隨著他的腳步發(fā)出“嘩啦”的聲響。
男人的臉藏在高禮帽的陰影里,只能看到嘴角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雪茄的煙嘴上刻著一個符號——是第十二道規(guī)則的蛇形符號,只是蛇的眼睛變成了兩個旋轉的時鐘。
“兩位觀測者,還有一位小黑客。”鐘表匠的聲音像老舊的留聲機,帶著沙沙的雜音,“我等你們很久了,尤其是這位戴紅繩的小姐——你的母親當年從這里帶走了‘時間防腐劑’,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了?!?/p>
蘇曉的心臟驟然一縮。時間防腐劑?王大爺給的那瓶用沉淀池淤泥制成的東西,竟然和鐘表匠有關?
鐘表匠突然抬起懷表,打開蓋子。懷表的表盤里沒有指針,只有一個旋轉的黑洞,黑洞中伸出無數(shù)根銀色的表鏈,像蛇一樣朝著修表鋪的方向蠕動,所過之處,街面的水泥地開始融化,露出下面齒輪咬合的金屬結構——原來鐘擺街的地面下,是一個巨大的機械裝置。
“規(guī)則十七:被表鏈纏住的人,會失去‘時間感知’,分不清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p>
趙晴的臉色瞬間蒼白:“他在啟動‘時間迷宮’,一旦被表鏈完全包圍,我們會永遠困在02:00這個時間點!”
林深握緊青銅徽章,徽章在掌心發(fā)燙,與蘇曉的紅繩產生共鳴,發(fā)出淡淡的紅光。他突然想起王大爺說的“時間防腐劑能短暫抵抗規(guī)則同化”,立刻從背包里掏出那瓶淤泥,拔開瓶塞——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彌漫開來,與沉淀池的氣息一模一樣。
“這是……”鐘表匠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波動,懷表的旋轉黑洞明顯遲滯了,“沉淀池的淤泥?你怎么會有這個?”
“王大爺給的。”林深舉起瓶子,對著表鏈的方向晃動,“他說,有人欠了他十年的‘時間債’,現(xiàn)在該還了。”
鐘表匠的身體猛地一震,高禮帽從頭上滑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左眼角有一道疤痕,和王大爺紗布下的傷痕形狀完全一致!
“是你……”鐘表匠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你竟然還活著?”
林深的瞳孔驟然收縮。王大爺和鐘表匠認識?而且看起來有很深的恩怨?
修表鋪的門突然被表鏈撞開,金屬蛇般的鏈條朝著蘇曉纏去。蘇曉下意識地后退,紅繩卻突然自動飛起,纏住表鏈的頂端,金光與表鏈的銀光碰撞,發(fā)出“滋啦”的聲響。表鏈上的時鐘突然開始瘋狂倒轉,露出里面刻著的小字:“十年前,鐘表匠為搶奪時間防腐劑,在鐘擺街重傷王大爺,奪走他的左眼……”
“原來如此?!绷稚罨腥淮笪颉M醮鬆?shù)淖笱鄄皇潜还ぞ邉潅?,而是被鐘表匠用?guī)則力量奪走的,那瓶時間防腐劑,是王大爺當年沒能守住的東西。
鐘表匠顯然被激怒了,懷表的黑洞旋轉得更快,表鏈的攻勢也更加猛烈。修表鋪的墻壁開始出現(xiàn)裂痕,無數(shù)個02:00的時間碎片從裂痕中涌入,林深的眼前開始閃回混亂的畫面:有蘇曉母親十年前從鐘擺街跑過的背影,有王大爺年輕時與鐘表匠對峙的場景,還有未來的自己在機械裝置的核心處,將青銅徽章插進某個插槽……
“別被畫面影響!”蘇曉抓住林深的手,紅繩的金光將他從混亂中拉回,“王大爺說過,時間碎片里的未來,都是可以改變的!”
林深點點頭,將時間防腐劑朝著懷表的黑洞扔去。瓶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恰好落在黑洞的中心。淤泥與黑洞接觸的瞬間,發(fā)出“砰”的巨響,黑洞劇烈爆炸,無數(shù)時間碎片像煙花一樣四散,落在街面上,化作一個個正常走動的時鐘。
鐘表匠發(fā)出一聲慘叫,身體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飛,撞在大本鐘的鐘面上。懷表從他手中脫落,摔在地上,表盤裂開,露出里面的核心——是一塊晶瑩的藍色晶體,晶體中封存著無數(shù)個掙扎的人影,正是被他偷走時間的觀測者。
“規(guī)則結晶!”趙晴驚呼出聲,“里面至少有上百個觀測者的時間!”
鐘表匠掙扎著想要去撿懷表,卻被突然亮起的青銅徽章光芒釘在鐘面上。林深的徽章不知何時飛到了空中,發(fā)出耀眼的紅光,與蘇曉的紅繩、趙晴的電子表形成三角之勢,將鐘表匠牢牢困住。
“你們贏不了的……”鐘表匠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規(guī)則獵人的首領已經拿到‘信號核心’,他會在電視臺啟動‘集體幻覺’,到時候所有觀測者都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身體便化作無數(shù)個旋轉的指針,融入大本鐘的機械結構中。大本鐘的指針重新開始轉動,這次是正常的順時針方向,鐘擺街的時間終于恢復了正常。
修表鋪的櫥窗里,金屬蛇般的指針變回了普通指針,表盤上的時間緩緩跳動到02:15——正是他們踏入鐘擺街的時間。
林深撿起地上的規(guī)則結晶,晶體中的人影對他露出感激的微笑,隨后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趙晴則撿起了鐘表匠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一張地圖,標注著“電視臺地下層——規(guī)則發(fā)射塔”。
“看來下一站是電視臺了?!碧K曉握緊紅繩,繩結上的梧桐葉已經完全舒展,露出葉面上一個微小的符號——是第十四章規(guī)則的符號,形狀像一個正在播放的電視屏幕。
林深抬頭看向街尾的大本鐘,鐘面玻璃的裂痕正在愈合,鏡片里的時間殘像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干凈的玻璃,倒映著他和蘇曉、趙晴的身影。
青銅徽章飛回他的掌心,表面的“符號守護者”字樣更加清晰了。
“規(guī)則獵人的首領……”林深摩挲著徽章,想起鐘表匠最后的話,“還有風衣男提到的‘信號核心’,看來電視臺藏著比鐘擺街更危險的秘密?!?/p>
趙晴調試著懷表,屏幕上的地圖開始閃爍:“規(guī)則發(fā)射塔能傳播‘集體幻覺’,如果被規(guī)則獵人掌控,整個城市的人都會變成他們的傀儡?!?/p>
蘇曉的紅繩輕輕顫動,指向街外的方向:“我們得快點,王大爺說過,電視臺的‘集體幻覺’會在午夜0點準時啟動,現(xiàn)在只剩不到十個小時了?!?/p>
三人相視一眼,同時朝著鐘擺街的出口走去。街面上的時鐘發(fā)出整齊的“滴答”聲,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在干凈的水泥地上,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仿佛剛才的時間紊亂只是一場幻覺。
但林深知道,這只是中層規(guī)則域的短暫平靜。規(guī)則獵人的首領、電視臺的集體幻覺、風衣男的真實目的……越來越多的謎題正在前方等待,而他們手中的青銅徽章、紅繩、電子表,將是解開這些謎題的關鍵。
大本鐘的鐘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清脆而悠揚的02:30報時聲,像是在為他們送行,又像是在提醒: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