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有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山神爺爺饒命！山神爺爺饒命??！”
他的祈求帶著哭腔，迅速傳染開來，很快，此起彼伏的求饒聲混成了一片。
“肅靜！”
長老用盡全力吼了一聲，聲音里卻帶著壓不住的顫抖。
“山神在考驗我們的虔誠！都別慌！”
他這話沒起到任何作用。
那嗡鳴聲陡然拔高，腳下的震動也變得劇烈起來，像是要把整座廟宇掀翻。
空氣里瞬間灌滿了濕土和鐵銹混合的刺鼻的氣味。
村民們像炸了鍋的螞蟻，哭喊著推搡著，剛才還虔誠的禱告變成了絕望的嚎哭。
“不是山神?！?/p>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刀子，精準地切開了所有的嘈雜。
整個大殿瞬間死寂。
“山神沒有降罪?！蔽依淅涞卣f著，“他根本就不在這兒?！?/p>
長老的眼珠瘋狂轉(zhuǎn)動，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出口，
一滴冷汗從他額角滑落，在臉上的污泥里沖開一道溝壑。
“你們都還記得月兒吧？”我的聲音在山林間回響，
“那個被你們叫做‘不祥之物’，被他親手丟進枯井的女孩?！?/p>
人群里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他們當然記得。
“他告訴你們，我女兒帶來了詛咒?！?/p>
長老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顫抖著想要阻止我，
“可這村里唯一的詛咒，是他的**。”
“他想要我?！?/p>
這兩個字我說得極慢，像是要把積攢了多年的毒液一點點吐出來。
“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他覺得我好欺負。”
“他威脅我，如果不從，就讓我女兒不得好死?！?/p>
“我沒答應(yīng)?！?/p>
“于是，他就編了一個神罰的故事，煽動你們所有人，去對付一個孩子?！?/p>
我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裂痕，但里面是鐵，不是淚，
“他殺了她，而你們，是幫兇?！?/p>
長老徹底垮了，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村民們的臉上，先是震驚，然后是愧疚，最后，那點可憐的愧疚被更濃烈的恐懼所取代。
村里的屠夫，那個壯碩的男人，漲紅著臉走出人群。
“那又怎么樣！”他吼道，
“他是畜生！我們知道了！可你把我們所有人都困死在這了！”
另一個尖利的聲音附和道：“對！你為了報仇，要拉著我們一起陪葬嗎！”
“放我們出去！”
喊聲從一個變成一片，他們知道真相，也承認長老的罪惡。
但在坍塌的威脅下，他們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人潮開始涌動，他們越過了地上那攤爛泥，朝著我逼近。
長老枯樹皮一樣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我。
“邪魔！”
他的聲音嘶啞破裂，像是被砂紙磨過。
“她就是個邪魔！大家不要信她！她被山里的東西附身了！”
他試圖用那套唬了村民一輩子的說辭，給自己掙扎出一條活路。
“一起上！推開這扇門殺了她！山神會看到我們的虔誠！”
人群騷動起來，幾個壯漢被他說動，握著拳頭，遲疑地向前挪動。